王桥收回目光,拍着黄小波肩膀,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黄小波眨巴着眼睛,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王桥道:“长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从室内球场回家以后,黄小波找到姐姐,一脸神秘地道:“姐,我考你一个问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黄小琴正在看书,不想理睬调皮捣蛋的弟弟,道:“那里有唐诗选,你自己去查。”黄小波道:“唐诗这么多,是哪首唐诗?”黄小琴仍然沉浸在书里,随口道:“应该是元稹的。”
黄小波找到《全唐诗》,找到元稹的诗,果然找到了那两句,赞道:“姐,你真是天才,什么都知道,我不佩服都不行。”黄小琴依然在看书,道:“你把打篮球的时间用来看书,就和我一样。”黄小波摇头道:“那样的人生会很无趣。”
夏琴在一旁听到儿女对话,既欣慰,又觉得揪心,暗道:“女儿太优秀了,我们当父母的怎样做才能对得起她的才能。”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就觉得心烦意乱,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而耽误了女儿和儿子的锦绣前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摊牌
走回卧室,夏琴坐在床边,对躺在床上休息的老公道:“你们班上那个王桥很有特点啊,做得一手好饭菜,还能打篮球,成为波波的偶像,我看是一下届学生会主席的材料。”
黄永贵客观地道:“他混过江湖,当然比一般同学要成熟。至于能不能当学生会主席,还得再观察,听其言,观其行。”
夏琴嘲笑道:“不就是一个学生自治组织的主席,纯粹是系里的牵线木偶,有这么重要,还要听其言观其行。”
黄永贵道:“学生会主席在分配上很有好处,要占先手,属于稀缺资源,还是值钱的。更重要的是选好学生会主席,我的工作至少轻松一半,回家陪你的时间也就多了,你说重不重要。”
夏琴道:“你的花言巧语我喜欢。我建议就让王桥当学生会主席,他能力强,能够把学生工作打理好,你多回来陪我和娃儿们。相比起来,秦真高幼稚得多,他当个部长就合适了。”
黄永贵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拍了拍妻子,道:“学生会的事情还得多想想,总之不管选谁来当学生会主席,我都要多回家陪你,再生一对双胞胎。”
“想得美。”夏琴感觉痒,扭了扭腰。
夫妻俩谈笑一会儿,夏琴出去收拾客厅。客厅电话铃响起,夏琴接通说了几句,喊道:“永贵,吴湘的电话。”
黄永贵披着衣服来到客厅,“嗯,你回去吧。晚上火车要注意安全,过完春节早点回来,开学以后就肯定特别忙。”
即将回家过春节,吴湘十分高兴。
挂断公用磁卡电话后,她坐上了王桥摩托后座。摩托车如灵活的鱼,在拥挤的城市街道上左拐右突,二十多分钟就来到山南火车站。吴湘躲在王桥后背躲避着凛冽北风,突然觉得男人有一个宽厚肩膀真的很好。她随即将旖旎的念头压在心底最深处,作为一名来自双江城郊的女孩,留校是她最灿烂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她必须舍弃许多女孩的梦想,包括大学时期的爱情。
到了火车站,王桥取下姐姐新送的头盔,脸颊被冻得发白,鼻子红红的,他吸着鼻子,道:“吴湘,冬天坐摩托车很受罪吧。”
吴湘解开长围巾,道:“我还好,在你背后躲了风,而且围巾厚。谢谢蛮哥。如果没有你送,这个时间点还麻烦。”在黄永贵家中知道了“蛮哥”这个绰号,她就觉得这个绰号很符合王桥的形象,形神兼备,在私下也称呼王桥为蛮哥。
山南火车站在春节期间治安秩序向来不好,时有单身女人被偷、被抢甚至被猥亵的新闻传出,王桥买了一张站台票进入站台。轰隆隆的火车带来一阵旋风,眯了吴湘的眼,这一阵她恍惚起来,暗觉有这样一个英俊潇洒且能干的男朋友是一件幸福的事。
上了火车,吴湘隔着车窗向王桥挥手。笛声长鸣,火车慢慢动了起来,王桥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眼里,火车变成一条会跑的长虫,在寒风中呜咽着逃离了山南。
王桥搓着手离开火车站站台,暗想道:“春节火车票难买,如果不是有个师兄在火车站这边当兵,吴湘恐怕拿不到票。黄老师当了这么多年辅导员,这个关系网宽得有些吓人。”
在凛冽寒风中回到老味道餐馆,老味道餐馆即将迎来生意最好的晚餐,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食材,熬制的老汤弥漫着昌东菜特殊的醇香。
脸带寒霜的艾敏将王桥叫到了二楼办公室,关紧房门后,道:“蛮哥,你该配个传呼机了,我整个下午都在等你。”
看着艾敏严肃的神情,王桥道:“这么严肃,是不是老段在装怪。”
艾敏道:“老段今天正式发了话,如果我们不同意他承包厨房,他今天晚上就要辞职离开,包括两个徒弟,一起走。我和他谈了一个多小时,说来说去两句话,一是承包厨房,二是加工资。老味道餐馆生意这么好,老段几人还是有功劳的,如果他们在春节期间走人,对餐馆影响很大。”
王桥火气腾就涌了上来,道:“老段提工资和承包厨房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可是他们用这种方法,我不接受。我这一辈子最讨厌受威胁,今天妥协,明天他又提新要求,最终我们还是得和老段翻脸,与其这样,还不如快刀斩断麻,让他走路。”
艾敏道:“生意刚有起色,老段走了肯定要受影响。而且临近春节了,厨师不好找。”
王桥态度十分明确:“走了张屠户,照吃带毛猪。这几天我不上课,天天守在厨房里,酸菜鱼、肥肠火锅鱼由我来弄,烧鸡公和炒菜你来弄,同时打出招聘厨师的广告。”
“那我今天晚餐后最后和他们谈一次,如果谈不拢,就让他们走路。”
与老段谈崩以后,艾敏一直心神不宁。王桥一锤定音后,尽管老味道面临着重重困难,她就有了主心骨,心情却完全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最艰难的局面,道:“我以前在当墩子的时候,有一次也是老板要让厨师走路,算工资时起了纠纷,打得满堂是血。老段脾气也不好,我怕起冲突。”
“我认识一帮体育系的同学,人高马大,我晚上叫他们来吃饭。有这群人作为后盾,老段不敢做什么。”从小到大,王桥打过无数次野架,特别是经过了看守所锻炼以后,打架水平突飞猛进。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不会找一帮人来压场子,到了山大以后,心性渐变,他不希望只用拳头解决问题。
与艾敏商定细节以后,王桥骑着摩托车直奔体育系女生宿舍。宿舍门口守门阿姨在专心致志打毛衣,用警惕眼光看着站在门口的高个子男生,自言自语道:“这些娃儿放假都不回家,光顾着谈恋爱,老人都不要了,没名堂。”她不等王桥多说,道:“你要找哪个女娃儿,自己扯开喉咙喊,我才懒得给你传。”
王桥站在楼下吼:“吕一帆,吕一帆。”
两嗓子以后,吕一帆从四楼探出头,见是王桥,开玩笑道:“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请吃饭,请吃饭我就下来。”得到王桥肯定回答以后,她穿了一件军大衣下楼。
吕一帆快人快语:“你别哄我去吃面啊,要吃就吃大餐。”
王桥道:“你将打球的几位朋友叫上,门外老味道餐馆,请你们吃烧鸡公。”
吕一帆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先告诉你一声,想追我没门啊。”
王桥笑道:“你怎么像啰里啰唆的唐僧,七点,在老味道二楼大堂。”
晚上七点,牛高马大的二男三女来到老味道。王桥开了一瓶白酒,道:“这个馆子是我姐和别人合开的,才两个多月。今天我请客,大家放开喝。”
八点钟左右,除了二楼大堂体育系几人还在喝酒,已无其他客人。
艾敏、老段从底楼上来时,王桥端着酒杯拍着体育系两个男生的肩膀,道:“你们慢喝,老板叫我有事。”
两位身高在一米八的大汉很有威慑力,老段斜着眼看王桥,不声不响地跟着艾敏进了办公室。
艾敏道:“段师傅,感谢你这三个月为老味道做出的贡献。”
老段坐在竹藤椅上,阴沉着脸抽烟,打断艾敏的话,道:“当初我不想来,是你求着我才来。一个月三千块,对我这种级别的老师傅太低了。”
艾敏道:“段师傅,我问过你工资要多少,你喊了一个价,我一分钱没有少。这几个月都没有赚钱,我们少过你一分没有。”
“老味道从雅间到大堂总共有30多张桌子,生意好时,我们一天做到黑,没有歇过气。你们当老板赚大钱,可不能亏了我们下力人。”老段拍着胸膛道:“我们打开天窗就说亮话,我的工资五千块一个月,两个徒弟三千五,要么就是由我们来承包厨房和采购,你们当老板的只管收钱就行了。你们那个采购真的不行,买的菜不好,还贼贵,每天至少吃了你们上百块钱。”
搞采购的人是艾敏一个厂的下岗工友,老段当着王桥的面指责采购,让艾敏感到很难堪。
王桥慢条斯理地道:“段师傅,我们这里庙小养不起大神,这两个条件都答应不起。”
老段在厨房混了二十多年,天天拿菜刀砍肉,很有几分火气,道:“既然谈不拢,那就把工钱算清楚,我们来回的车船费、星期六、星期天的加班费、国家节假日的三倍工资。你要辞退我们三人,还得多给一个月工资。把账算清楚,我们立刻卷铺盖走人,算不好,你们也不要想营业。”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桥眼里闪出一道凶光,道:“你们自已先算账,算好以后拿给我们核对,一分钱不会少你们的。但是,明天我们要正常营业,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凶光如剑,老段甚至感到眼睛有些发疼,他回避了王桥的目光,硬邦邦地道:“如果十天八天算不好账,我们就在这里晾着。还是那句话,不算清楚,别想营业。”
艾敏没有想到老段翻脸之后会如此强横和无赖,如果是她一个人应对这种局面,十有八九会犯难。王桥在这里坐着,她便觉得有了依靠。
王桥怒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今天晚上你们自己算账,明天拿钱走人。只要敢在这里耍横,一分钱拿不到,老子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大堂有两个牛高马大的两个壮汉,老段自知真要打起来自己占不到便宜,而且王桥家有东城警察头头撑腰,他的气焰没来由弱了三分,缓了口气,道:“艾敏,当初你在月华酒楼时,我好歹教过你几天,现在就这样对待师傅吗,没有想到你是忘恩负义的人。”
艾敏轻声道:“按行规,你们几人要离开都得提前一个月打招呼,好给我们留时间找新厨师。现在我们不计较这些事情,算好了钱好合好散。大家都是做餐馆的,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还要遇到,互相留点面子。”
王桥拿出烟,扔了一枝给老段。
老段闷坐了一会儿,道:“我去给两个徒弟商量商量。王老板要让我卷铺盖走人,在钱上不能太计较,否则我跟两个徒弟无法交代。”
老段算准了艾敏一个弱女子撑不起老味道餐馆这个局面,原本想着趁着生意红火起来后给自己多要点钱,谁知艾敏有王桥撑腰,态度强硬,局面弄僵了,他无脸继续留下来,只得选择离开。
这是一个双输的结果,老段和两个徒弟在春节期间找不到下家,王桥和艾敏的餐馆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吊汤
老段离开办公室,王桥道:“今天晚上我住在这边,免得起什么幺蛾子。明天你早点叫我起来,尽量不要让餐馆停业,停业了就会有损失。”
艾敏道:“你就睡这间办公室,房间里有张行军床。”
王桥道:“看来我春节也回不了家,都得在这里吃睡。你让人把三楼阁间收拾出来,以后我住三楼。”
三楼有阁间,平时堆放着杂物,老鼠横行于此,员工都不愿意上去。艾敏道:“我们都在外面租有房屋,怎么能让你一人住在阁间,老段他们三个人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以后你住在老段房里。”
王桥道:“创业初期,节约一个算一个,我就睡阁间,老段房间留给新厨师。我再去陪陪客人,有事叫我。”
在大堂里,吕一帆等人喝了两瓶白酒,没有人喝醉,但是都兴奋起来。吕一帆与王桥又碰了一杯酒,道:“王桥这人不错啊,完全就是体育系风格,中文系大部分男生都酸不拉叽的,动不动还写诗。”
王桥道:“中文系写诗的也不多,你见到的只是极个别的。”他又道:“写诗哪里不对,这是中文系的业务。”
吕一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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