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她提出这个要求不会引人反感。老褚赶紧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交代了虎皮青椒加上皮蛋的要求。
杨红兵当公安这几年里,整个气质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他比老褚要小十来岁,可是在老褚面前说话简单直接,不太顾及老禇的面子。老禇明显是有求于人必低于人,小心应付着杨红兵,连带着对其同学也热情得很。
老褚原本只准备开两瓶茅台,谁知那个胖子酒量惊人,一杯接一杯朝嘴巴里倒,喝到第四瓶茅台时,杜建国有了酒意,他听杨红兵称呼王桥为“蛮子”,便跟着叫“蛮哥”,还道:“我从小的绰号就叫胖墩,蛮哥以后不准叫名字,只能叫我胖墩。”他又拉着赵波道:“你有啥子绰号?”
苏丽喝了半瓶啤酒,皮肤白里透红,娇嫩欲滴,道:“赵波以前读初中时最调皮,我们叫他赵包。”
“赵包”是川语调皮捣蛋的意思,杜建国能听懂,但是觉得在山大肯定难以流行,道:“赵包只能用川话叫起才有味道,在山南喊不出来,他头发理这么短,头上青皮都露出来了,以后我就叫你青皮。”
苏丽看着赵波头顶,拍手道:“青皮这个绰号好,很形象。”
赵波对自己是什么绰号并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应着。
酒精作用下,几个年轻人谈起各自的高中趣事,很快熟悉了。
酒足饭饱,尽兴而散。在老禇结账时,王桥将杨红兵单独拉到一个空房间,开门见山地道:“大学四年要花不少费用,我不想向父母伸手,准备自己做小生意。现在项目没有选好,但是肯定要做,你能不能准备一到两万块钱,到时我肯定要用。”
杨红兵道:“钱没有问题,你随时过来取,目前有好的项目没有?”
王桥道:“暂时没有想好,最有可能是开一家小餐馆,或是一个小商店,学校周边餐馆应该比较好做。”
“餐饮业倒得能赚钱,只是很累。如果卖早餐,早上四点钟就得起床,晚上生意好,忙到十一点以后也是常事,你要上学,能忙得过来?”杨红兵随即解释道:“我只是建议,需要钱随时过来取,记着别跟老婆说,这是我的私房钱。”
几句话谈完正事,两人走出房间。从另一个雅间走出六个人,其中有在509寝室出现过的一家三口,还有瘦高个老师黄永贵和两个中年人。黄永贵喝得红了脸,没有注意到从房间出来的王桥,眉飞色舞地道:“小秦不错,在新班级里要发挥领头作用,把班级搞好。”胡须男不等儿子回答,道:“请黄老师放心,秦真高在高中当过班长,有工作经验,一定不会给老师丢脸。”黄永贵道:“大学和高中完全是两码事,认真做事,多动脑筯,团结同学。”胡须男点头哈腰地道:“那是自然,还请黄老师多关照。”
一行人说说笑笑下了楼。
王桥这才知道寝室里阴沉着脸的同寝室同学叫秦真高。
送走杨红兵和老褚。回校园时,脚步蹒跚的赵波扶着王桥肩膀,打着饱嗝,道:“你们寝室姓秦的那人不太好相处,不会叫的狗喜欢咬人,不说话的人专门整人。”
苏丽嗔怪道:“夫妻不和全靠挑拨,青皮,你这是挑拨别人的室友关系。”她叫起赵波的新绰号,非常地顺口。
赵波喷着茅台酒气,道:“我就是看姓秦的不顺眼,他们家肯定是生意人,憋着一肚子坏水,我有义务向蛮哥提醒。作为袍哥人家的后代,讲的就是个义气,有话不说憋在肚子里生儿子吗?”
苏丽扬手欲打,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美女面前胡说八道。”
两个川人说话挺有意思,语言诙谐,荤素不忌,王桥听得兴致盎然。
杜建国心宽体胖,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唱周华健的《真心英雄》,“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他的歌声激昂,更难得是韵味十足,引得后面三人都跟着哼唱起来。
下午,三个上铺也到了,分别是黔人魏兵,湘人张跃祥,鲁人裴勇。
新同学来自天南海北,小心翼翼试探着接触。杜建国酒气冲天地,帮着每个新来同学搬东西,他为人活跃,热情洋溢,逮着谁都拍肩膀,说笑话。在他的带动下,寝室气氛活跃起来。
报到不久,军训开始。
山南省军训基地尚未建成,省内大学军训都在各自校园内进行。
9月17日,山南大学军训拉开帷幕。上午是动员大会,各系学生在辅导员带领下,站成还算整齐的方阵。校领导和着装整齐的部队领导站在拉着横幅的主席台上。
山南大学孙校长五十来岁,花白头发朝后梳得整整齐齐,西服得体,风度翩翩,他口才颇佳,讲话时没有用讲稿,“新生军训是高校新生入学的第一课,安排半个月的军训,目的是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增强新生们的国防教育,磨炼当代大学生的意志,使你们更好更快地融入大学生活,使你们能够在将来的学习生活中积极应对可能面临的艰苦环境……现今,独生子女在大学生中的比例越来越高,许多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呵护和疼爱,娇生惯养的生活环境使你们的适应能力变得不是很强,所以军训生活就变得很有意义,不仅锻炼你们的身体,还锻炼你们的心理适应能力,特别是抗挫折的能力……”
山南人说普通话一般不会卷舌,校长讲话时卷舌极为自然,料想是北方人。王桥不禁想起了以前的初中校长。初中老校长开大会必讲普通话,只是那普通话惨不忍听。他曾经出过一个在学校里广为流传的笑话:“老校长到北方出差,他在水饺店里向服务员询问——水饺多少钱一盘,结果服务员听成了——睡觉多少钱一盘,怒骂老校长为流氓。”这个笑话有演绎的成分,却也将老辈山南人说普通话的水平准确表达了出来。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八章雀湖
半个小时以后,校长演讲结束,然后由部队领导讲话。
上校同志声音洪亮,说话干净利索,第一句话是赢得战争的是人而不是枪,最后一句话是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两三分钟就结束了讲话。他的口音怪异,音调与普通话有明显差异,不知是哪个地方的人。
王桥暗自感慨:“以前的老师是清一色静州口音,学生十有八九局限在当地。山大老师和同学来自四方八面,语音南腔北调,在这里学习至少具有了国内视野。凭着这一点,上大学所做努力就值得。”
简短动员以后,操场上红旗招展,同学们被编成临时连队,乱哄哄地来到大操场,站在指定位置。穿着军装的新生们丝毫没有军人仪容,在操场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操场入口处传来整齐口令,一队军人列队而入。军人年龄与大学生相差不大,单独一个人也甚普通,变成纪律部队后,列队而行透着英武之气。
学生们慢慢地停止喧哗,静静看着纪律严明的军人们。
军人们在号令中分散,来到各自连队与学生见面。
山南大学新生编成了一个军训师,王桥被编在军训师第十七连,十七连军训教官有一个女性化名字——康红。康红挺直腰杆,板着稚嫩的脸,说话总是吼。如此做派稍显做作,却成功地用气势将多数新生镇住。
“穿上军装就是军人,要按照军人标准要求自己,听到没有?”
“听到了。”
“大声点,我没有听清?”
重复几次以后,十七连学生也开始吼叫起来,按军事小说里的说法,同学们变成了嗷嗷叫的准小老虎们。
训话之后,进行了两次10分钟左右的站军姿训练。下午讲纪律和短时间站军姿。
王桥原本以为军训会非常艰苦,岂知第一天军训非常轻松,就如连续上了两三节体育课。他料到第二天训练量会加大,在睡觉前有意将衣裤按顺序放好。果然,早上5点45,哨声猛然响起,同学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胡乱穿上衣服裤子,蜂拥而下。王桥有心理准备,穿衣服的速度非常快。
教官康红抬腕看着表,等到如败兵一般的学生集合后,虎着脸训道:“你们动作散漫,这么多人迟到。如果在战场上,仗都打完了,你们才下来,还打个屁,军人就要有雷厉风行的作风。”他走到秦真高身边,盯着其裤裆,板着脸道:“怎么不扣扣子,别人最多一粒、两粒不扣,你是大门全敞开,也不怕小鸟飞了。”
全连哄堂大笑,臊得秦真高成了一张大红脸,赶紧手忙脚乱地扣上扣子。
康红平时都说普通话,这几句却是地道静州话,静州话也属于北方方言区,只要放慢语速,同学们都能听得明白。站在最前列的王桥暗道:“康红原来是静州人,他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应该是高中毕业后当兵。”
康红走到王桥身边,表扬道:“今天唯一穿戴整齐的是这位同学,大家要向他学习。”
上午,站军姿,这一次不是站十分钟,而是长时间站立。
山南的秋老虎素来厉害,穿上长衣袖军装,在操场上站了不到两分钟,汗珠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钻出来,前胸后背全部湿透,汗水在腰带部位聚集后,越过腰带,顺着屁股、大腿直朝胶鞋流去。
在暑假与晏琳见面以后,王桥经常在烈日下打篮球,在河里疯狂游泳,几十天下来,身体好到爆棚。站军姿虽然是苦事,他完全能够承担。多数大学生刚刚经过高考,高考结束以后人生突然失去奋斗目标,生活变得毫无规律,导致体力急剧下降。到十一点时,大多数同学都东倒西歪,还有四位同学昏倒。
昏倒数人后,杜建国还在苦苦支撑,虽然左摇右晃,就是摇而不坠。康红早就注意到穿军装如同穿紧身服的胖家伙,原本以为最先倒地的是这个大胖子。谁知胖家伙明明撑不住了,却始终不倒。康红询问杜建国姓名以后,在队列前走来走去,道:“论身体条件,杜建国同学站军姿最困难。他能够克服困难,坚持到现在,值得表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杜建国体重接近一百八,坚持到现在挺不容易,被教官公开表扬后犹如架在火上烤,只得硬绷着站在队伍里。当他最终开始不由自主摇晃时,上午的训练结束了。
杜建国肥胖的身体如打了鸡血一般,甩开两条肥胳膊和粗腿,跑得如百米运动员,以绝对优势占据了开水筒位置,拿起不知谁的水杯,如梁水好汉似的喝了三大杯。后面的同学催促道:“唉,胖子,别霸占着水桶,让开。”
同寝室的魏兵叫道:“你怎么喝我的水杯,刚才辅导员让你们带杯子,你们不带,别喝我的。”喝完四杯,杜建国很霸气地将杯子还给魏兵,道:“一个寝室的,别小里小气,你们那边的人都很豪放的,哪有你这种假卫生。”魏兵道:“少啰唆,拿给我,渴得要命。”杜建国离开水桶前,将王桥朝里面拉,留给蛮哥一个好位置。
外面又有人喊,“509的硬是霸道,你们干脆把水桶带回寝室。”杜建国原本一只脚踏到圈外,听闻此语又挤到水桶边,后面人骂:“死胖墩,越说越得意。”
一阵喧嚣之后,众人都喝得肚子滚圆。
下午,依然是站军姿。
晚饭上演了一幕饿狼传说的大戏,一大群军训学生冲进食堂,个个眼冒绿光,饭菜转眼间扫进肚子。学校食堂管理者经验丰富,知道军训新学生都是大肚罗汉,准备了足够饭量,让同学们能够吃饱。
吃罢晚饭,王桥邀约杜建国在校园内转一转,买点生活用品和晚上干粮,杜建国头摇得如拨浪鼓,说道:“全身都要散架,走路痛得要老命,再说等会还得整理内务,我要回床上躺着,你慢慢去浪漫。”
王桥见杜建国确实体力不支,便到隔壁寝室找赵波。他没有找到赵波,换上轻便的短裤和文化衫,独自到校园内溜达。
男生一公寓位于校园东区,沿着东区朝西北方向走,穿过香樟大道,来到学校的小湖——雀湖。雀湖的名字来源于湖周边树林里有很多鸟雀,犹以麻雀为多,每天唧唧喳喳闹个不停。
在最疯狂“除四害”年代,山南大学的雀湖受到过极大摧残,麻雀被一扫而空。山南这一带平均降水量都在1000毫米以上,几十亩的水塘很寻常,失去了成群麻雀的雀湖就变成一个毫无特点的普通水塘。经过三十年休养,麻雀才重新聚集到雀湖,并发展壮大,成为许多山大毕业生回忆中重要的内容。
走入环湖小道,受到惊吓的麻雀在林间飞腾。王桥是三线厂的山间长大的野孩子,小时候用弹弓打下来不少麻雀,原以为并不会稀奇麻雀。此时在省城里见到如此数量的麻雀,感到一种见到家乡人的亲切感。
在湖边最僻静的角落,陈秀雅正在悄悄抹眼泪。她是山南人,到山南大学读书算不上离乡背井。来到学校这几天,她陷入陌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