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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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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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是银湘的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我帮助很大。他想到静州买厂,让我跟他合作,我没有同意。”

“为什么?我在复读班见过赵海,他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与他合作应该没有啥问题吧。”

“我现在这条件凭什么合作,资产严重不对等。不合作,还能保持友谊。当然,如果有做生意的机会,我也不会放弃。合作和做生意是两码事情。”

若是往常,王桥说不定会和姐姐开开玩笑,自从李银湘跳楼以后,男女话题成为姐弟之间的禁忌,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有独立性。”

王晓转了话题:“我记得你隐约说过有一个女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王桥最不想提到这个问题,自嘲道:“我这人没有女人缘,不谈女人。”

王晓不以为然地道:“屁大点的二娃,谈什么女人缘,别在老姐面前装深沉,你这种症状就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大学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漂亮女同学,我们家二娃一表人才,到时别挑花了眼。”

西部城区是新区,公路宽阔,人行道种着些没有叶子的光头树,不少地段的人行道堆放着零乱的建筑材料。到了西部城区的核心区,七八幢超过二十层的高楼围着新建成的广场,广场上的喷泉使劲地朝天喷着水,十几人在喷泉边上玩耍。

小车绕过广场,来到碧云间餐厅的门前。门前停车场停了不少车,由于地盘宽,车位很足。王晓道:“碧云间是西城最火的酒店,聘请了好几个特级厨师。菜品以贵出名,暴发户都喜欢在这里请客。”

王桥笑道:“赵海也是暴发户?”

王晓道:“算是吧,但是他不张扬,在这里请客总有原因的。”

雅间里,赵海和上次见面一样,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短袖衬衣。见到姐弟俩同来,明显愣了愣,然后笑道:“王桥,当初我是不看好你读书,你还真是杀出一条血路,佩服啊,不愧为看守所当老大的材料。”

最后一句话把王晓逗得笑了起来,道:“你别夸他,这段时间被表扬得太多,再夸就要飘起来了。”

小雅间是典型中式装修,家具是明朝样式,摆放一些仿古董和字画。服务员上了清茶以后,蹑手蹑脚退了下去。赵海道:“以你的专业眼光,这里装修得如何?”王晓道:“在山南还行,从骨子还是透着暴发户的气质,倒和这个地方臭味相同。”

赵海笑道:“你的感觉是对的,这是沈行长小情人开的餐厅,在这里消费的人都知道这个公开秘密,我们企业离不开金融大佬,有事无事都来捧场。客观地说,碧云间菜品还真不错,增加了粤式风味,海鲜地道,不再是辣味统一山南的餐桌,你们两姐弟都在广南生活过,应该喜欢。”

王晓道:“从广南回来就回避海鲜,怕引起不愉快的回忆。但是生活无法回避,遇上海鲜还得吃。”

菜品上桌以后,赵海与王晓谈起了当前的经济形势,议论着做什么投资赚钱,王桥插不上话,专心享受辣炒蛤蜊。辣炒蛤蜊在海边是最普通的菜,来到内陆就身价倍增,价格比海边城市翻了几倍。

一位旗袍少女走进屋,俯在赵海耳边说了几句。赵海放下筷子,道:“沈行长在这里吃饭,我得去敬一杯酒,你们慢慢吃。”

旗袍少女腰身细,胸脯挺,开衩高。走动之时,露出白生生的大腿。旗袍少女出门以后,王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要来当服务员?”王晓道:“为什么长得漂亮就不能当服务员,劳动最光荣。在那些一线城市,大学生出来打工早就是常态化。”

王桥仰头拍着额头,道:“时运不济啊,怎么到我要读大学了,大学就开始改革。今天我无意中参加了一场双向选择会,你读大学时有双向选择吗?”

了解山南双向选择会的情况后,王晓道:“双向选择在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初期就出现了,主要集中在首都的一些重点大学。我们在校时普遍认为双向选择是一种有利于学生的改革。当初不管好坏,人人都有一个铁饭碗,但是,毕业生在工作前往往不知道自己的婆家是什么样子,而他们却极有可能要在那里工作一辈子。甚至还有因为技术性的失误导致学生分错地方,譬如学微电子的学生分配到收音机厂,学计算机的学生分到某厂只是因为那里有一台计算机要操作。所以当时清华北大搞双向选择试点时,同学们举双手欢迎。你根本不必考虑这些事,只要足够优秀,何愁没有出路。”

“我接受姐的观点,机会永远给有准备的人,社会永远需要有用的人。”说完这句话,王桥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

王晓道:“山南装修理念还是稍差,这种档次的装修居然没有考虑室内卫生间。内地装修理念的落后正是姐的机会,等条件成熟就要重振装修公司。”

餐厅卫生间在大堂中部,有四个蹲位,还有两个小便池,由于通风不畅,卫生里散发着尿味和呕吐物的酸味,令人作呕。王桥忍着臭气正在方便之时,旁边来了一个黑壮汉子,走路摇摇晃晃,到小便池时脚上一滑,出于本能,朝身边人抓去。

王桥见身旁人要摔跤,急忙伸出手,扶住身旁人。

两人站在小便池旁边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看清楚对方之时,都瞪大了眼睛。

黑壮汉子是牛清德,他和大哥来到省城居然会在餐厅厕所里遇到老仇人——王桥。

在王桥没有出现之前,牛清德在广南的山南圈子里横行霸道从来没有吃过亏,几次吃大亏都与王桥有关,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仗着酒劲,骂道:“狗日的,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今天老子弄死你。”

在1994年至1995年初,王桥在与静州**刘建厂进行过一场拉锯战,此战结束后,他如一把锋利钢刀,很少轻易出鞘。今天面对曾经骚扰过吕琪的牛清德,准备再出一次鞘。

牛清德举起拳头,朝着对方脸上砸过去。

王桥没有与之纠缠,一只手格档砸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对着牛清德腹部猛击一拳,再向前半步,用肩膀凶狠地撞了过去。

以前王桥与牛清德打过架,那时他还没有学会用胃锤。源自于看守所的胃锤绝招经过千锤百炼,被打中者疼痛难忍,暂时会失去抵抗能力,却又不会留下伤痕。牛清德被迅猛的攻击打蒙了,根本无法还手,踉跄地退后两步。

王桥左手抓住对方衣领,猛地拽过来,右手又是狠狠两拳打过去,然后松开左手。

牛清德呯的一声,狼狈地坐在小便池上,他腹部迭遭重击,剧痛之下,眼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

门外又进来两人,一人是赵海,另一人是黑瘦的中年汉子,他们惊讶地看到这一幕:牛清德坐在小便池上痛哭流涕。

赵海认识牛清德两兄弟,赶紧拉住王桥,道:“这位是昌东牛总,和你是算是老乡,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牛清扬将弟弟拦在身后,道:“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牛清德捂着肚子从小便池上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恶臭,完全失控,用手指着王桥,骂道:“这个狗日的小杂种,以前让他跑脱了,今天有种不要跑,老子弄死他。”

牛清扬看了一眼赵海和王桥,火冒三丈地道:“给我住嘴,滚出去。”

牛清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怵大哥,被呵斥后,瞪着牛眼睛,骂骂咧咧地出了门。一路行来,服务员们都掩鼻扭头,避开臭味。近年来一贯春风得意的牛清德被臊得面红耳赤,所幸其脸黑,遮住了窘态。

牛清扬盯着王桥,道:“赵总,这位你认识?”

赵海迅速判明现场情况,明白王桥和牛清德应该有宿仇,道:“这是我的朋友,我正在请他吃饭,应该是个误会。牛主任,等会我向刘总道歉。”

牛清扬眼光闪烁不定,道:“清德是个张飞脾气,等会我去骂他。大家都喝了酒,算了,算了。”

与牛清德意外见面并动手,一下就将王桥带入到令人无限惆怅的往日岁月。有外人在场时,他没有向赵海解释为什么打架。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牛清德

(由于人物身份设定有微调,现在的故事与前三本并不完全一致,这是合理性的需要,理解万岁。)

回到雅间,三人围坐在一起,赵海见王桥若无其事的神态,道:“王桥还真有大哥风范,我现在明白当年在看守所为什么能当头铺。”

王晓疑惑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遇到一位老仇人,揍了他一顿。”王桥愤恨地谈了与牛清德的恩怨,只是略去了牛清德侵犯吕琪的事。他问赵海道:“你怎么和牛清德认识?”

赵海道:“我要回静州投资,牛清扬是地方官,在酒桌上见过几次面。刚才出去给沈行长敬酒,恰好遇到他。那个牛总是你的仇人?我只知道他在昌东开矿山,生意做得挺大,在静州这一带,矿产资源丰富,暴发户多半和矿山有关。昨天还骑烂摩托的烂人,今天洗脚上岸开起了宝马奔驰,身边一起吃糠喝稀饭的黄脸婆换成了娇滴滴的年轻妹子。”感慨几句后,又道:“读大学在以前很有用,现在看来未必,牛清德就是一个例子。”

王桥道:“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能用的资源不同,牛清德是扎根当地的地头蛇,两个哥哥在当官,有开矿的条件。我们这种工人家庭没有这些社会资源,凭什么去开矿。”

赵海道:“这倒也是,三线厂的子弟在始终是外来户,等到混成地头蛇时,恐怕也得三四十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山区,划不来。”

“今天我打了牛清德,对你的生意有什么不良影响?”王桥与赵海见面次数不多,相互之间感觉很投缘,如果因为和牛清德打架,坏了赵海的生意,则实在得不偿失。

赵海对打架一事并不在意,道:“我已经换了个马甲,由私营企业变成港资公司。地方上都患有资金**症,像疯子一样四处招商引资。我这种假港商同样是静州政府的座上宾,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事。”

用餐后,三人下楼。

餐厅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短裙窈窕女郎,五官俊俏,气质清纯,年龄约在二十岁左右,她专注地看着手中汉显传呼机的信息。王桥、王晓姐弟俩站在女孩附近,等着赵海从停车场开车过来。

一辆大块头越野车很拉风地开了过来,停在女孩面前。

王桥透过车窗惊讶地发现开车人是换了衣服的牛清德。

车内牛清德狠狠地瞪了王桥一眼,骂了一句:“你个屁眼虫,老子迟早要弄你。”女孩还以为牛清德在骂自己,委屈地道:“你骂我。”牛清德不等王桥过来,猛踩油门,向小情人解释道:“我骂下面那个男的。”

越野车屁股冒起一阵废气,熏得王桥朝后直躲,他看着远去的车影,道:“牛清德这种土鳖居然跑到山南来勾引年轻女孩。”

王晓道:“如今人心不古,这些女孩子眼里只认得钱,见到有钱人就贴上去,不谈感情,不管年龄,不论相貌。有句流行语专门说这种事,叫做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这种风气已经侵入大学校园,每到周末,校园外面总要停很多豪车,都是接校花系花去度周末。”

王桥闷了半天,道:“我费尽周折考上大学,还没有入学,怎么发现大学已经开始掉价,狗日的老天总喜欢捉弄我。”

与姐姐分手后,王桥独自回到姐姐的房子。他抽了枝烟,仍然心神不定,取出以前的老信件,摆在桌前,细细地读。

一件曾经发生在广南的往事又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在广南,牛清德带着酒意在老旧的走道上乱逛。宿舍里,多数人都回了老家,宿舍静悄悄,没有声音。

牛清德来到厕所里,走进里面,看到一股白雾从厕所隔墙的缝隙上冒了过来,不用说,有女人在对面洗澡。他静耳听了听,对面没有浇水声音。对准黑不见底的坑位“哗哗”一阵喷洒,着实痛快,牛清德将淋在手中的少许尿液在裤子上揩了揩,走了出去。

他迎面看着吕琪提着水桶走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刚刚洗过澡的吕琪脸色格外红润,肌肤吹弹可破,比平常更美了十分。

牛清德被吕琪的美貌惊得呆了,结结巴巴地道:“你没有回家?”

吕琪没有料到在走道上乱走的会是牛清德,昂着头,走了。

牛清德跟在背后,又问:“你什么时候回静州,我们一起,你跟着王桥在一起混,没有前途。”

吕琪走到门口,用左手推门,她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挺直了背,很高傲地没有理睬。

刚打开门,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涌来,她只觉两只巨蟒一般的胳膊紧紧锁住了腰部,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酒入肥肠壮了色胆,牛清德根本不管是否还有人在宿舍,将吕琪扑倒在床上,用全身重量压住吕琪,伸出一只手去摸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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