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之美。
十分钟以后,散发着浓香的黑鱼被王桥端了出来。
邻桌之人闻此鱼香,受不了诱惑,道:“老板,我们也要一盆这种鱼。”
艾敏急忙过去解释,道:“各位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在市场上只买到一条黑鱼,老板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买到了黑鱼,就给你打电话。”
“真是香啊。给你一张名片,下次记得给我留条鱼。”
艾敏接过名片,喜滋滋地道:“我给你上一盘水豆豉,是我亲自做的,绝对卫生。”
尝过酸菜黑鱼,刚才的几盘炒菜顿时失去滋味。一条黑鱼不到两斤,经不起六个年轻人蹂躏,转眼间盆里不剩一片鱼肉,连酸菜都被捞得干干净净。放下碗以后,田峰擦着油嘴,道:“我今天吃了四碗干饭,胀得弯不下腰,如果肠胃出问题,就要怪王桥。”
晏琳反驳道:“谁也没有逼你吃这么多,自己管不住嘴巴,还要怪王桥。”
田峰挤眉弄眼地笑道:“难怪别人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怎么谈起恋爱就不认娘家人。”
大家都知道晏琳暗恋王桥,只是从没有人点破,今天,田峰在公众场合将这层窗户纸捅开了。
晏琳脸微红,随即大大方方地道:“我是帮理不帮人,现在最应该表扬王桥的厨艺,否则下回他不做这种美味了。”
田峰辩道:“本来前面几道菜都够了,王桥特意另做一道菜,当然要为我们的肠胃负责。”
争辩中,大家笑意愈浓。在众人的笑声中,晏琳一张脸红朴朴的,格外明艳。
走回复读班时,高空中云层出现一个大缺口,阳光从云层缺口中直射而入,天地顿时暖和起来,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和低沉。大家吃饱喝足,加上期末考试都还不错,心情欢快起来。此时晏琳觉得特别幸福,只是即将暂时离开心爱的人,不免涌出些小小的惆怅。
五人走过北桥头,刚走进东侧门,见到一辆警车停在小卖部门前。杨红兵坐在驾驶室抽烟,看到王桥回来,招了招手。
王桥坐上警车,道:“今天开始放寒假,准备下午给你打传呼。那天你们将李想带走,他现在还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红兵发动着汽车,道:“这两年我是走了狗屎运。来刑警队之前,静州发生一件盗窃案,一家手机专卖店被人偷了,总共损失了十几部手机,损失金额超过二十万。案件一直未破,我到刑警队报到时,恰好出了一件恶性入室杀人案,局里抽调力量成立专案组,手机被盗案就交给我这个不算新人的新人。”
王桥想到包强拿着手机在寝室里走来走去的画面,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压抑着心中喜悦,静等杨红兵公布答案。
杨红兵接着道:“我接到没头没尾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下决心盯着几个手机店和维修店。这些人盗了手机总得出手,否则手机握在手里就是定时炸弹。当然这是个笨办法,大家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般情况下,犯罪分子都不会在本地销赃。我确实是走了狗屎运,傻乎乎按着笨办法做,没等多久,就有人拿着失窃的手机到维修店来卖。”
“是李想来卖手机?”
“对,就是李想。维修店刚被我们处理过,老板正想戴罪立功,他到里屋给刑警队打了电话,然后借口检查手机,故意拖延时间,将李想留在了维修店。我们过来以后,没有惊动李想,在后面跟踪他,一直跟到复读班,看着他回寝室。”
王桥道:“真正偷手机的不是李想,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包强那伙人。”
王桥迅速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的第一步是包强为人不检点,屡次惹众怒,被自己和吴重斌等人黑打一顿;第二步是包强被黑打时丢了手机,应该是李想捡到,起了贪心,没有归还,而是想偷偷卖掉手机;第三步是在卖手机后落入警方陷阱。同一件事情还引来另一个后果,刘建厂带着人到寝室来搜寻包强丢失的手机,在搜手机时,将同学们的箱子砍烂几个,包强还发飙将吕琪信件撕碎,此事引发了大家的强烈反击,这才有夜袭之事。
杨红兵随后给出了答案,果然与王桥推测的几乎完全一样:“案子破得漂亮,抓到了五人,追回了四部手机和七千多赃款,只有刘建厂这个团伙头头逃脱了。这伙人还不是真正的犯罪团伙,偷了手机居然让团伙成员一人一部拿出去显摆,否则此案难破。”
与刘建厂团伙纠缠了接近一学期,因为偶然因素,这个团伙在警方打击下灰飞烟灭,王桥压抑着心中狂喜,道:“太可惜了,只可惜让刘建厂跑掉了。”
杨红兵不屑地道:“刘建厂居然敢来我的馆子骚扰,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会紧紧盯着刘建厂,他从此以后就是丧家之犬,不敢在静州出现。”
王桥道:“其他时间我不管,至少要在我考大学期间把刘建厂盯紧点,否则我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警车开过了静州刑警队驻地,没有停,继续朝前开,远远地看到了“静州烟厂”四个大字。静州烟厂依然静静地矗立在山顶上,注视着静州发生的悲欢离合的故事。王桥目光离开静州烟厂的大牌子,道:“怎么把车开到这里?”
杨红兵愉快地道:“保密。”
警车开进静州公安局家属院,停在院中,杨红兵介绍道:“这是公安局家属院,八十年代搞住房改革,全部卖给了公安局干警,是私人房产。我和小钟在春节前结婚,在里面买了一套房作为新房。”
王桥突然紧张起来,暗道:“吕忠勇调到山南,莫非杨红兵买了他家的房子?”想着杨红兵和小钟有可能将吕琪家的房子作为他的新房,他一下就被说不出道不明的悲伤笼罩。
所幸杨红兵走进了另一个楼洞,王桥这才轻松一点。上了楼,进入房间,王桥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阳台,恰好可以看到吕琪当年所住的房间。房间仍然在,伊人已远去,呜呼。
“以前的老房子都很小,这间房有六七十平方米,算是不错了。小钟喜欢住在公安局家属院里,说是里面安全,没有强盗,也没有小偷。”杨红兵带着王桥参观了新房,喜气从身体里透出,两件毛衣和警服都挡不住。
“房子很不错,什么时候结婚?”
“小钟找人算了时间,大年初七是良辰吉日,你是我的伴郎,提前两天过来。”
参观了新房,两人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王桥眼睛望着吕琪的房间,终于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当时你毕业时,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山南?吕忠勇在东城当副局长,你可以找他。”
杨红兵不明白王桥的真实意图,道:“吕局长刚由静州调到东城分局,又是副职,在人事上没有多少发言权,能帮我把工作单位落实到静州就算不错了。”
王桥又问:“吕局长多大年龄,子女在静州读书还是在山南读书?说不定哪天还能遇得上。”
杨红兵奇怪地看了王桥一眼,道:“你问这事做什么?”
王桥道:“我自有原因。”
杨红兵道:“吕局长是一儿一女,儿子工作了,女儿在读研究生。”
王桥见杨红兵说不出所以然了,放弃了继续套问吕琪情报的念头,心道:“我好傻,还在拐弯抹角探听吕琪的消息,难道你真的就不能狠心将吕琪放到一边?天下芳草无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杨红兵到客厅去拿烟,王桥看着吕琪曾经住过的房间,脑子里不由得回忆起令其魂牵梦绕的往事,身体开始一阵阵地发紧。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回忆
那是一段进入广南看守所之前的旧事。
王桥和吕琪一起从广南回到静州。
吕琪准备带男朋友回家拜见父母。由于担心父母态度不好,她提前回家试探父母的口气,结果被父母态度强硬地拒绝,明确表态不允许王桥进家门。
王桥住在烟厂宾馆,等到晚上十点钟,传呼机终于响了起来。他猛地翻身起来,看到了传呼机上公安局家属院的公用电话号码,便以最快速度从烟厂宾馆冲向公安局家属院,远远地看到公用电话外的吕琪。
吕琪穿了淡红色的连衣长裙,站在行道树前面,道:“别跑这么快,地上滑。”
王桥喘了几口粗气,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们不想见你,不让我带你进家门。”吕琪想到平时宠爱自己的父母,感到了些许委屈。
虽然王桥早有所料,胸口还是被仿佛被刺了一刀,他见吕琪面有忧色,稳了稳神,道:“李海犯了**罪,已经被关在静州看守所。相比较此事,我觉得不准我进家门就算是小事了。”
吕琪果然被转换了注意力,倒吸了一口凉气,询问了具体情况,感叹道:“当年我们几个在广南的静州人,就是他最不喜欢到夜总会,没有想到坐做这种事情。”
王桥苦笑道:“我们做业务的,也不想经常泡在夜总会。但是没有办法啊,要想加深与相关人员的关系,总得投其所好,有些人就喜欢到夜总会去玩。”他见女友紧锁眉毛,道:“我这人是常在河边走,可是绝对不湿脚,这点你要放心。”
“如果不相信你,也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吕琪握着王桥的手,又道:“对不起了,我爸才从被审查的状态解脱出来,心情不好。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他说这事。”
王桥道:“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吕琪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
王桥握着吕琪的手,心潮澎湃,他恨不能马上将吕琪抱在怀里,只是小卖部有几个大婶站在门口,正朝着这边张望,他不敢有小动作,“下午,我买到了火车票,你什么时候走?”
“我妈要做手术,等到过完春节,她做完手术,我再回广南。”
王桥利用黑暗作掩护,用隐蔽的手法摸了摸吕琪的腰肢,道:“我理解他们,谁都想让女儿过得好一些,只是他们对成功的标准有些沉旧。琪琪,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接纳我。”
“我相信你能成功,深信不疑。”吕琪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腰间的轻微抚摸让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她同样渴望男友的爱抚。
“这里过往行人多,我们到院子里面去,那里面树木多,安静。”
市公安局大院是权力的象征,王桥怀着忐忑之心走进院子。院门的守卫如摆设一般,根本没有理睬进出之人。
“我们家在那里,三幢,四楼,阳台那边就是我的房间。”
王桥顺着吕琪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一扇发着微光的窗,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透过了窗子见到吕琪在屋里生活,“我终究有一天,会堂堂正正地走进你的家门,和你在那扇窗里生活。”他又开了个玩笑,道:“干脆等到你爸妈上班或者外出时,我去提前感受一下。”
吕琪扬起手,打了王桥一下,道:“你这人真坏,到了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在院中长着不少粗壮的大树,树干笔直高耸,树叶繁茂。静州市公安局家属院是有悠久历史的家属院,解放后不久就开始修建,原先是在城郊修了少量平房作为解放军的营房,后来逐步扩建,成为公安局的家属院。在八十年代,平房改成楼房,楼房由一幢变成了几幢。如今整个大院有十六幢家属楼,由于是前后修建,并没有统一规划,楼房分布得较为零乱。到了九十年代,一道围墙将十六幢楼围住,就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世界。
吕琪将王桥领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大树成林,林间的石凳子隐藏在灌木丛中,是一个茂密灌木形成的死角。
王桥见到一个圆球模样的树,问:“这是什么树?模样怪怪的。”
“鸭脚木,从我记事起就在这里长着。对了,你买的什么车票?硬座票,要三十几个小时,你怎么不买卧铺?”
“我想买卧铺,售票员不卖给我。”
吕琪嗔怪道:“静州不是始发站,每趟车的卧铺票都不多,我舅在铁路上工作,本来可以给你买卧铺票。现在买了票就只能上车找列车员补票。列车上小偷挺多,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
王桥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在火车上坐三十多个小时,有什么大不了。我急着到广南去也是有原因的,必须要将关键人物搞定。”
吕琪心疼地道:“别人都是回家乡过春节,你还得在春节赶回广南。凭着你这种态度,肯定会成功。”
坐在石凳子上,眼睛可以盯着不远处的窗户。他们处于黑暗中,能够清楚地看到窗户里的情况,而窗户里的人很难看透黑暗。两人说慢慢就靠在了一起,拥抱着,互相急切地抚摸。
一位行人走过,脚步声让两人惊醒,停止了行动。
王桥见鸭脚木背后的围墙还有些空间,在吕琪耳边说道:“到围墙边上去。”牵着吕琪的手,从两颗硕大的鸭脚木中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