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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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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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桥将往事讲得再详细,吕琪都有可能半信半疑,有了‘半疑’,重建或唤醒记忆就容易失败。日记是吕琪本人亲手所记,可信度就相当高。王桥相信,吕琪一定会在笔记本里记录对自己的思念。

吕琪更迫切地想要追回自己记忆,得知自己曾有一个笔记本时,立刻就返回。

回到家,吕琪与刚刚回家的陌生嫂嫂和陌生侄女吕杜鹃见了面。

吕杜鹃只有八岁,还有些懵懂,与小姑说了两句,就去看电视。

嫂嫂吴明红眼见着平时关系亲密的小姑子将所有人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忍住,当场就哭了起来。吕琪扯了餐巾纸坐在吴明红身边,安慰道:“嫂嫂,那一次车祸,后来报道出来死了两个同学,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现在要帮着我恢复记忆。”

吕劲道:“小琪回来,大家高高兴兴的,明红,你就别添乱了。”

吴明红就把眼泪擦掉,对小姑子道:“你见到王桥没有,他人怎么样?你以前的眼光很叼,给你介绍不少条件好的青年俊杰,你都不愿意。”

吕劲拍着肚子道:“我对王桥有一件事情不满意。”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吕忠勇瞪着儿子,道:“你少打胡乱说。”

吕劲道:“我说的是实话,王桥煮的酸菜鱼太好吃了,我用鱼汤泡饭连吃三碗,如果他经常来家里煮鱼,我就要吃成个大胖子。”

赵艺伸手拍打了儿子的肩膀,道:“你吓死老娘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这个大嘴巴少说几句废话。”

吕琪挂念着日记本的事情,道:“王桥刚才说我以前有一个日记本,墨绿色,比较厚,我想找出来看看。妈,你有印象吗?”

赵艺摇头道:“我没有印象。你的东西都在屋里,从来没有人动过。如果有这个笔记本,就应该还在。”

吕琪在寝室里四处翻找,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找到这个笔记本。赵艺在旁边帮忙,将书架的书一本一本拿下来,还是没有找到王桥所说的日记本。

这时,吕忠勇提了一口箱子过来,道:“去年小琪回米国以后,我发现老床有两条腿都松掉了,就换了个新床。新床下面没有空间,我就把小琪的皮箱放到客房。这次小琪回来,我忘记给她提过来。”

这口皮箱有锁,在书柜下面正中间的小抽屉里放着一串钥匙,其中最小的一把钥匙轻易地打开了皮箱挂锁。皮箱里有好些笔记本,其中一本正是墨绿色的厚笔记本,墨绿色笔记本旁边还有一张彩色的集体相。

这张集体相上写着“旧乡学校1993年教师培训合影”,吕琪在合影第一排,年轻的脸上满是忧郁。在最后一排有个高个子青年教师,正是王桥,只不过那时王桥青涩,现在的王桥成熟。

看到这张相片,吕琪道:“王桥确实不是从天而降,我们曾经在一起工作过。”

听到这句话,除了专心看电视的吕杜鹃以外,其他人都有些心酸。吕忠勇想说点能证明两人在一起的话,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想了一会,道:“我们先出去,让小琪安静地看看自己的日记。”

几人坐回到客厅,吴明红仍然对王桥很好奇,道:“刚才看相片,王桥比小琪要小几岁吧。”

吕劲道:“废话,王桥那时中师毕业,教小学,我妹是大学毕业,教初中。女大三,抱金砖,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吕琪又出现在门口,道:“笔记本有六位密码,我记不清了,试了几组数字,都打不开。爸妈的生日是多少,我试一试?”

记下爸妈的生日后,吕琪变幻了几种组合,仍然打不开。

吕劲建议道:“如果实在打不开,就把锁破坏掉,或者找个锁匠。”

吕忠勇长期分管刑侦工作,思维敏锐。他提出一个建议:“你打电话问一问王桥的生日,再试一试。”

吕琪摇头道:“太晚了,不要打扰别人。”

吕劲转身走到阳台,给王桥打通电话,要来其生日。

吕琪拿着写有王桥生日的纸条走进卧室,取了年、月、日六个数字,数码锁应声而开。

(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四百四十八章跑步

昨夜,阳州下了一场大雨。早上,阳光灿烂,空中吹来微凉的风,空气异常清新。

吕琪起床后,觉得双眼酸涩,到卫生间细心地洗了脸,做了脸部护理。她站在衣柜前,慢慢挑选着以前的运动衣。换了运动衣,在屋里跑了几步,总觉得有些不灵便。以前她在米国所穿的运动衣都显得稍紧了一些,与国内的款式不太相同,只是今天早上就要运动,没有办法去更换。

在屋里来小跑几圈后,她才渐渐适应了旧运动衣的风格。

昨夜,她细细地读完了那本厚厚的墨绿色日记本,记录了自己一意要到旧乡工作的经过。在未到旧乡之前,日记本主要记录对父亲所受冤屈的愤怒之情。到了旧乡以后,最初有对旧乡环境和人事关系的记录,渐渐地,王桥在日记里越来越多的出现,最后独霸日记,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主角。

而且,日记本上还记录了两人第一次做爱的情景。看完这一段,吕琪努力回想当年王桥的形象。那张集体照的形象应该就是当年的样子,可是闭着眼睛回想王桥时,脑子里总是现在的形象占据了绝对上风。

终于,吕琪放下了笔记本。看过多年前自己的隐密日记,她觉得人生又变得不一样了。六点五十分,她轻手轻脚出门,外出锻炼。

王桥穿着运动衣,跑步来到了东城分局家属院。在小区等了一会,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吕琪出现在眼前。

王桥望了一眼身形比以前更健康的吕琪,问道:“找到日记本没有?”

吕琪用手揉了揉脸,道:“找到了,不止一本,我没有想到会记这么多日记,在出国前几乎天天都记,有长有短,昨夜看到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差一点起不来。”

王桥道:“日记里面有我没有?”

吕琪微微一笑,道:“保密。今天到哪里跑步?”

“最好的跑道在山南大学,离这不远,我带你进去。如果不愿意到山南大学,我们到山师大也行。”王桥感受到这个微笑中透露出些许温柔,这是从与吕琪见面以来第一次。不是说吕琪态度不好,而是从机场见面之后,吕琪更多是礼仪式的礼貌。今天早上的笑容,这带着一丝旧乡味道。

“为什么一定要去学校?”

“学校总体环境好一些,操场的设施齐全。更关键的是山师大是你的母校,山大是我的母校,在里面跑步有亲切感。”

吕琪想了想,道:“昨天到了山师大,今天就到山大吧。”

两人进门之时,不想还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门卫。这个门卫只有二十来岁,闲来无事时经常去到青皮的录相室消磨时间,在这期间与王桥认识。他见到王桥,热情地道:“王桥,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在母校看到熟悉的人,这让王桥还是挺高兴,道:“我就住在附近,只是平时没有时间回学校。今天要到足球场去跑步。”

门卫道:“现在最后的跑道不在足球场,是雀湖跑道,我说不清楚,你看了就知道。”

两人进了校园,来到了校中小湖——雀湖。对于吕琪而言,这就是一个比较漂亮的小湖,对于王桥而言,他和胖墩、青皮就在湖边留下了四年的青春足迹。

只不过在这四年里,王桥还没有与任何一个女生在湖边散过步。他并不是刻意地拒绝女子,而只是一时没有找到谈恋爱的感觉。他可以和青皮一起去跳砂舞,但是没有心思与青春少女在湖边花前月下。关于这一点,就连胖墩和青皮都曾经表示无法理解。

在王桥毕业这几年,山南大学借着扩建之势对老校区进行改建,让校园环境更优美,功能更齐全。沿雀湖小道外围铺上了跑道,师生们就可以选择沿内道散步,也可以沿着外道跑步。雀湖周边绿化很好,围着小湖跑步比围着操场要有舒服得多。

“跑吧,吕琪,我们中速吧,你跑得上吗?”

“中速是什么速度,我应该跟得上。”

跑步,这是吕琪在厦大读研时养成的习惯,到了米国一直没有丢。长期跑步让以前稍显柔弱的她变得健康挺拔,体质大大增加。这次受伤以后除了记忆受损以外,恢复得挺好,与长期跑步有直接关系。

两人速度不慢,一前一后沿着雀湖跑步,跑了五圈以后,汗水顺着额头开始横流。他们就在雀湖边上一处平地上休息,在树荫下,享受着湖风,闲聊。

“你还不错,我后来加快了速度,你居然跟得上。”

“我跑步好多年,这点运动量没有问题。”

湖风有点乱,将王桥的气味吹了过来。吕琪一直不喜欢进健身房,就是怕那些浓烈的汗水味道,今天在湖风中无意中嗅到了王桥运动后散发的味道,她身体没有反感。

王桥道:“明天周一,我要回昌东。你近期有什么安排?”

吕琪望着雀湖,用手轻轻拉着一枝垂下来的杨柳枝条,道:“走亲戚,抽一个月把家里的近亲都走个遍。我比较幸运的只是失掉记忆,其他没有问题,这就给了我重建记忆的机会。我花个半年的时间,建立一个属于我个人的人际关系谱系。”

“你的态度我很喜欢,积极的态度一定会赢得人生。”王桥做了几个高抬腿,又道:“定下回旧乡的时间,我去通知李酸酸等人,大家聚一聚。你当年留下了日记,但是肯定有省略有重点,如果有什么疑惑就来问我。”

吕琪道:“暂时定不下来,等到走完亲戚再到旧乡。我的亲戚大部分都在静州,到时你可以来静州找我。”

这是从米国回来以后,吕琪第一次发出邀请。王桥知道肯定是日记发挥了作用,很是欣慰。

“我平时没有时间,忙起来以后,周六周末都有可能耽误,所以尽量抽晚上过来。静州和昌东公路修得很好,来回很方便。”王桥又道:“我听你大哥说,你已经博士毕业,拿到了文凭,有没有考虑过回山南省工作。”

“暂时没有考虑。”

“你应该考虑,有工作以后,你才会有融入感。”

站在雀湖边上聊着天,王桥见到远处有一个熟人在校园内步行,正是辅导员陈刚。他对人品不佳的辅导员陈刚没有任何好感,毕业过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互相把对方当成路人。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比如王桥和吕琪就如两株黄桷树下的长根,就算树干在地面上隔得百米,在地下总会互相缠绕,难以真正隔断。又比如王桥和陈刚,如交错而过的两条公路,除了交错点以外,他们将会离开得越来越远,人生难以发生真正交集。

换句话说,人的一生,有的人相当重要,会伴随一生中的很长时间。有的人一点都不重要,仅仅是擦肩而过。

人生有一个智慧是要对伴随自己的亲人要好一些,对于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理解,甚至有些人在没有关系的外人面前会表现得很风度很人味,却在亲人面前展示人性最恶的一面。这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却往往会在生活中出现。

一个人有没有真正的智慧,看他对待亲人的态度就可以知道。王桥早熟,对此理解得非常清楚。

吃过午饭之后,王桥与吕家人辞别,坐着老赵开的小车离开了省城。虽然只是离开了城关镇一天半时间,由于环境改变太大,接触的人和想的事情完全不一样,让王桥产生了离开城关镇很长时间的错觉。小车回到了城关镇,一下就让“渡假状态”的王桥回到了工作状态。他在车上给黎陵秋打去电话,商量了明天早上办公会主要内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城关镇各项工作都挺正常,就是天气显得有些反常。在七月下过一场大雨之后,在整个多雨季节居然滴水未下。

8月2日,王桥正式出任昌东县委常委、城关镇党委书记。

任职文件出来以后,王桥便成为昌东县近二十年来最年轻的县委常委。

得知此消息后最难受的有两个人,一是宿敌牛清德,二是市政府办公室秦真高。

牛清德最先从大哥那里得到消息,普给秦真高打去电话,道:“秦秘,找个地方喝几杯,我把陆军约上。”

“好的,是在静州还是昌东,好,我下班就到昌东来。还让牛总派车,这怎么好意思。”秦真高又发起牢骚道:“牛总,你知不知道王桥的任职!马的,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这个社会出毛病了。”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牛清德、陆军、秦真高在这一段时间走得挺近。

陆军能从县委组织部调至阳和镇当镇长,牛清德出力不少。陆军来到了阳和主政一方以后,投桃报李,对牛清德的阳和铅锌矿颇为关照。他们两人有了利益纠葛之后,便结成一体,越来越紧。

至于秦真高,以前在给副市长当秘书时就与牛清德有密切接触。后来他挂职到阳和镇,与陆军和牛清德天天在一起喝酒,鬼混,关系弄得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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