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道:“发邮箱的同时,我也寄信。邮件和信件对我们这一代人是不一样的,当初我和吕琪都是用笔写信,这样有感觉。”
吕劲又道:“接到信件,我妹没有反感,反而对你很好奇。所以,我就把你的事情给爸妈说了,我爸情绪还有点激动。”
(第四百三十八章)
第四百三十九章聊天
在东城区公安局家属院里,吕忠勇和赵艺两人接到儿子电话以后,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良久,赵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上一次王桥被关进了看守所,就应该给小琪说。”
吕忠勇道:“那个案子很复杂,能不能最后破案,谁都没有数,全省的刑事案件破案率低得很。”
赵艺道:“那破案以后总能说吧。”
吕忠勇一下就发怒了,道:“王桥当时在监舍里当老大,称王称霸,谁知道后来能浪子回头,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小琪是我们的女儿,我这个当爹的,想让她婚姻幸福,难道有错吗?”
赵艺流下眼流,道:“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让小琪白白受了几年苦,如果还和王桥好,她就不会出国,如果不出国,就不会出车祸,都是我的错。”
吕忠勇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转身进层。在卧室里,他想起女儿失去的记忆不知能不能追回,悲从心来,用头抵在墙上,不停地碰撞。
赵艺在客厅生着闷气,突然听到屋里传出呯呯声音,赶紧到了卧室,将丈夫抱着,道:“你干什么啊,女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是你经常说的话吗?”
吕忠勇当了多年东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头发花白,脸色也起了皱纹,与前几年相比有了些老态。他和妻子坐在床边,道:“女儿都三十出头了,还没有成家,如今什么都记不起,连爸妈都记不住。原本她可以有一个幸福生活,都是我瞒着她。”
赵艺道:“当时的情况,当爸妈的都会这样选择。王桥从看守所出来,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有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这是正常父母的正常选择。当年,谁知道王桥能发愤读书,考上了山南大学,还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基层领导。这些事情哪里猜得到,幸运的是王桥还是念情的,一直没有结婚。”
说到这里,她感叹道:“为什么事情总是走岔道,以前王桥和小琪是条件不好,现在条年好了,小琪又出了事。现在我疑惑一件事情,小琪记不住我们,也记不住王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王桥走到一块吗?”
吕忠勇道:“这是个问题啊,就看缘分了。以前我的毛病就是管得过宽,这一次我们就不管了,让他们发展,不管什么结局都接受。”
赵艺安慰着丈夫,道:“你也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情,是命运捉弄人。而他们两人本身也有问题,处理得不好。”
吕忠勇道:“现在我们是不是需要与王桥见一面。”
赵艺道:“现在是非典,到昌东去,纯粹就是添麻烦,电话又说不清楚,更关键这是女儿的事情,我们就别乱管了,否则又是添乱。”
吕忠勇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但是可以沟通,我还是决定给王桥打个电话。否则从王桥眼里看起来,我们当父母的显得冷漠。”
赵艺想了想,同意了丈夫的意见。
吕忠勇来到客厅,坐在电话机前酝酿了一会,刚拿起电话,又问身边的妻子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是小王、王桥,还是王书记。”
吕忠勇是一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平时做事素来果断,此时面对关系着女儿幸福的大事,反而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赵艺依着丈夫的肩膀,道:“叫小王,似乎关系没有这近,他毕竟是管着十来万人的城关镇党委书记,估计有点官威了。叫王书记,又显得太见外,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直呼其名吧,我们毕竟是长辈。”
吕忠勇打通了王桥的手机。
王桥正在会议室听防非各组的汇报,见到一个陌生的手机,便直接掐断。抗击非典是一个系统工程,在基层需要落实的事情很多,凡是遇到棘手之事,还得专门提出来研究。因此,汇报会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晚上六点半才结束。
在整个下午,吕忠勇都没有去上班,在家里与赵艺商量着为什么王桥会掐断电话。两人设想了各种原因,还争执不下。
在争执中,吕忠勇终于恢复了理智,分析道:“王桥应该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所以不接我的电话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本人不愿意接陌生电话,二是他正有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我判断是后一个原因。所以,我们就等待,如果七点钟没有回电话,我就去短信,表明身份。”
赵艺道:“何必等到七点,你现在就可以发短信,表明身份。”
吕忠勇摇头道:“他肯定有事,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越过了六点,接近七点。吕忠勇最期待的号码终于出现在屏幕上。接通后,传来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你好,我是王桥。”
吕忠勇道:“我是吕忠勇。”
王桥略有迟疑,道:“吕叔,你好。”
听到“吕叔”两个字,吕忠勇心情大定,道:“我接到吕劲的电话,得知了你的想法,作为父亲,我很感谢你。”
王桥中午与吕劲通话以后,也准备与吕忠勇夫妻通电话,只是有事被耽误了,此时,他接到电话并不特别惊讶,道:“吕叔,你太客气了。这事根本不用谢谢我,这也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当前最关键的是如何让吕琪恢复记忆。”
吕忠勇道:“以前的事情我还是决定要说一说,把事情挑开了说,大家没有隔阂,否则,心中始终有疙瘩,反而容易引发新问题。”
王桥听吕忠勇说得严肃,道:“吕叔,其实没有什么隔阂。”
吕忠勇道:“在我眼里,应该有两处隔阂,一是把吕琪调回城,二是你进看守所的事情我知道,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小琪,这也是你们后来分手的原因吧。”
王桥道:“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情,吕叔都是站在爸爸的角度来看待和处理问题,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从来没有做出攻击我的行为,而且吕叔在侦办光头老三案子上对我有恩的。所以我们完全不存在任何隔阂,请吕叔放心,当前唯一要做的是如何对待吕琪的失忆症。我个人坚信,只要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她一定能够恢复记忆。”
吕忠勇对此深有忧虑,道:“听吕劲说,有可能恢复,也有可能不会恢复。”
王桥道:“吕叔,我们要这样想,即使她不能恢复记忆,我们就帮助她形成一个新记忆,在这个记忆里,我们都是爱她的。我觉得做到这一点,她会得到幸福的。”
这个电话打了十来分钟,赵艺几次想要拿过话筒,都被吕忠勇拒绝了,直到最后才将话筒递到了妻子。
通话结束,吕忠勇一字一顿地道:“王桥这娃儿大气,难怪小琪这么多年都念念不舍。”赵艺道:“他说得对,以前的事情都不是事,就算小琪失忆也不是事,让小琪幸福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吕忠勇的心病仍然没有完全丢弃,道:“我以前很武断,根本没有去了解年轻人,只是凭着经验判断,做出了错误决定,让小琪受了这一场大磨难。”
赵艺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说的他们这种情况,我希望最后结局不坏。”
在城关镇办公室,王桥打开了电脑里的QQ,找到了标有吕琪的头像。头像还是浅灰色,表示没有上线。
王桥留言道:“这是国内一款比较好用的即时通信软件,使用比较普遍。我平时没有怎么用,当时没有想起,就说使用邮箱。后来你大哥提醒,我才想到用QQ。我这边是黄昏,按照时差,你那边应该是早晨吧。”
留言以后,王桥便在办公室等待,同时看了一些由于隔离而堆积起来的文件。
批改文件到了八点半,浅颜色的头像突然变亮了。
吕琪道:“对不起,刚才出去跑步了。”
王桥道:“锻炼,没有问题吧。”
吕琪道:“除了记不起事情,一切都正常,跑跑步,呼吸得新鲜空气,增强抵抗非典的能力。”
王桥道:“前面不错,很乐观。后来玩笑不对,非典太凶悍,躲得越远越好。”
吕琪道:“这两天我都在看你写的信,我是指用笔写的信,你的书法不错啊,文字功底也不错。”
王桥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读过中师,在旧乡小学教过语文,后来又考到山南大学中文系,写文章还是没有问题,书法则是家传。”
吕琪道:“不要自吹了,也就是写得不错而己。我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看着这信总觉得有点肉麻,还得鉴别真假。”
王桥道:“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绝对写的是真事情,没有一点夸张。当然,带得有自己的感情色彩在里面。”
吕琪道:“大哥、爸妈都有法律文件,还有相片。我们两人空白点太多,还有,我比你年龄大,凭什么为了你就一直不交男朋友,我没有这么幼稚吧。”
王桥道:“主要原因是你没有见到我本人,见到我本人就不会说自己幼稚。”
吕琪道:“别自吹自擂了,到时见面不如闻名,怎么办?另外,这款软件不错,好用。另外二,你比我想象中要风趣。”
王桥道:“你给我传一张现在的相片?”
吕琪道:“别,现在不传相片,等我先用文字和你熟悉一段时间,见了面,如果很失望,我不知道会不会和你继续交往。”
(第四百三十九章)
第四百四十章夜查
原来在王桥心目中,远走他乡又遭受车祸的吕琪会有一颗悲悲切切的心。他已经做了无数种劝解方案,还有具体的细则,就如抢险预案一般详细。谁知在QQ上与吕琪聊天,吕琪倒是显出了开朗乐观的一面。
这是比较好的状态。
王桥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一点都记不住我了?”
吕琪道:“确实都记不起了,抱歉。”
王桥道:“麻烦了,我还得重新追求你,多费劲啊。其实按我们的关系,你回家就应该直接结婚的,大家都老大不小了,拖着就真成剩男剩女了。”
吕琪道:“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王桥道:“我从93年就开始做心理准备,到现在是2003年,你就突然清零了,这对我公平吗?”
吕琪道:“对不起。”
王桥道:“这不是你的错,命运捉弄人。”
聊到了十点钟,吕琪道:“我要下线了,去锻炼身体。我看新闻,国内非典还是挺严重的,如果我还没有回国,你又非典了,那么人生就悲剧了(注,并不代表我现在就接受你,请原谅,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陌生人,要说现在还爱你,就是假话。得给我时间思考和感受。),另外,继续给我写信,我喜欢看你写的字和里面的故事。”
王桥道:“好吧,我会继续回忆我们的过去,没有半分虚构,等回到昌东以后,这些人物都会一一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不会给他们讲你失记,就凭着我信上写的内容,你应该就能和他们自由自在的接触。”
吕琪道:“再多问一句,牛清德真有那么坏吗,李酸酸真有那么讨厌吗,牛清德现在在做什么,李酸酸还在旧乡吗?”
王桥道:“李酸酸是性格问题,牛清德是人品问题,今天晚上,我给你写写你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到时肯定不会和牛清德见面,倒是有可能要与李酸酸见面。那就去锻炼吧,祝愉快。”
吕琪打了一个笑脸和“再见”的手势,下线了。
王桥暂时没有关电脑,而是在办公室想心事,写信。
为了让吕琪更好地了解以前的生活细节,以唤起其回忆,王桥的信写得很细致,因此进展很慢,算是将以前的生活娓娓道来。
这是第七封信:
亲爱的吕琪:
如今我们的交流方式比较多了,一是传统信件,我会按时寄过来;二是电子邮件,每写一封传统信件,电邮都会同时传过来,而且速度比起传统信件要快得多;三是QQ,这一款软件将大洋两岸联系起来,真得感谢现代电子技术发展,否则我们不可能以如此低的成本来聊天。原本还可以打电话,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等到以后吧。
这一段国内非典还是比较严重,静州市将近七百名机关干部充实到几个重灾区的基层去。现在年轻的机关干部多是大学生,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在非典之机到基层来锻炼也是有必要的。我为什么要在信上谈起基层的一些事,主要原因是我觉得你在国外时间不短,从国外媒体上听到的都是国内的问题,所以你提及基层必然要加上一个腐败。
看到你纯粹下意识地把腐败两个词挂在嘴里,我就觉得有些心痛,因为我是最基层工作人员,最了解基层的情况,这种以人群为划分的贴标签式的说法,我是不接受的。
写这封信原本应该是多谈感情,为什么要谈到观点,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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