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宁刚道:“王桥还不满三十岁,就当了城关镇镇长,这人迟早要起来的。我作为大哥,正式给你提出建议,或者说是警告,别去招惹王桥了。”
邱宁勇道:“他在城关镇,我在公安局,他求的我时候多,我基本上不求他。他能奈我何?”
邱宁勇道:“你这是鼠目寸光,王桥这种人,没有成为朋友就算了,最好别成为敌人。他现在不能奈何你,不代表着以后不能奈何你。王桥性格强硬,个性坚韧,会记仇的。”
李宁咏对此深有体会,道:“王桥这人确实很犟,以前牛清德在旧乡得罪了他,他一直记仇,坚决不肯给牛清扬拜年,第一次就弄得我很尴尬。”
邱宁刚道:“为了我们邱家以及邱家后代的安全,你必须停止做出这些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挑衅。我不是开玩笑,是正式建议。”他缓了缓,道:“其实客观来说,王桥从来没有针对邱家有恶意的行为,你这样做有失风度,极其愚蠢。”
邱宁勇道:“那得看三妹的态度。”
“我希望王桥不要再和我们家有什么联系,没有友谊,也不要敌对。不是怕他,实在没有必要。”李宁咏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二哥,你这样做,把我和王桥恢复关系的可能性都斩断了。”
邱宁勇如被踩着尾巴的猫,道:“你什么意思,还想和王桥好?你不早说。”
李宁咏神情有点落寞。道:“杨白脸和王桥比,不是男人,差得太远。”
邱宁刚素来算无遗策,唯独没有想到滑入梁强大案的王桥会这么快就咸鱼翻身。而且翻得这么彻底。他最后叮嘱了一次:“老二,不要再去故意挑衅,你羞辱了王桥除了心理快感以外没有任何价值,反而给全家惹上一个强敌。”
邱宁勇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忌惮王桥,脱口而出一句脏乱:“我们邱家不是泥搓的。怕他个球。”
邱宁刚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弟弟,道:“下不为例。”
邱宁勇被大哥目光刺得有点痛,道:“好吧,我不和他玩了。”
在电力家属院,赵波和杨焱在客厅里讨论案情。
杨焱道:“蛮哥拿到了那盘录相带,大事定矣,事实认定不清,足矣推翻公安的结论。”
赵波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觉得还不够。”
“你还想从程序上下手?”杨焱梳着一个短发,是那种经过精心打理的短发。尾部略微上翘,脑勺处线条饱满,成熟中带活泼。
赵波道:“这是我重出江湖的第一战,一定要打得精彩。”
看到赵波斗志昂扬的状态,作为大学同窗且关系微妙的杨焱很是高兴,但是她故意做出一幅挑剔模样,道:“我还是觉得考过司法考试才谈得上重出江湖,现在只是隔山望火而已。”
“三火,依我的智商,认真学起功课来。又是科班出身,怎么会考不上。考不上是不可能滴。”赵波盘腿坐在沙发上,灯光照着宽阔的额头上闪闪发亮,道:“经过我研究发现。派出所向老赵送达治安管理处罚裁决书时,裁决书上未注明原告享有的复议权和复议期限。在送达笔录上倒是告知了复议期限,但原告要求复议和听证。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派出所在程序上存在瑕疵。”
杨焱道:“这个点抓得可以。”
两人研究到了六点半,仍然没有见王桥回来。
赵波道:“三火,你去做饭。肚子饿得都开始惨叫了。”
杨焱道:“为什么是我去做饭。”
赵波道:“我是男人。”
杨焱道:“蛮哥是男人吧,他都能做饭,你为什么不能做饭?”
赵波道:“蛮哥当过餐馆老板,会做饭不稀奇。以前学校外面的老味道就是蛮哥开的,你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亦,等到蛮哥回来,让他给我们做鱼吃。我们是为了他绞尽脑汁,做顿好吃的是绝对应该的。”他伸手要过杨焱的手机,给王桥打电话。
王桥、分管企业的副镇长罗基奎和企业办的同志一起来到了大鹏铅锌矿。大鹏铅锌矿位于半山坡上,站在半山坡上能俯视山沟。山沟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多数人家都是独立的,藏在竹林中,极富田园色彩。
王桥对大鹏铅锌矿的情况极为熟悉,也不多问,指着更高的山坡道:“上面的矿还有多远?”
罗基奎道:“上面是牛总的矿,还得走半个小时才能上去。”
王桥今天就是要到实地看一看,为什么牛清德宁愿削自己的面子,也想要将这个矿拿到手。
几人沿着几乎不是路的小路,从密林、灌木和草丛中穿行,王桥身强力壮,天天锻炼,走起来轻松自在。其余几个人闷在林里,温度上来以后,体力很快就迅速消失。只是镇长都不怕苦不怕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汗水淋漓地咬牙坚持。
原本以为半个小时就能到矿上,实则在草丛中爬了一个小时,包括王桥在内,大家都被锋利带锯的茅草所伤。
来到了矿前,就有保安过来招呼。
企业办的同志道:“我们是城关镇的,那是王镇长和罗镇长。”
保安见几个人穿着和气质都不是普通人,不敢造次,只是解释道:“这是阳和镇,不归城关镇管了。”
王桥对此十分清楚,见矿边有一个高过矿区的小坡,道:“我们到坡上去。”
只要来人不进矿,保安便没有责任,他坐在门前板凳上,抽了一枝最便宜的白静州香烟,望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爬山。
来到小坡,整个矿区尽收眼底。
王桥是带着目的来的,眼光一直在寻找尾矿库。牛清德这个矿在山坡上,沿途都有不少的坡度,能够修尾矿库的地方很少。矿山原来的尾矿库明显容量不足,开始往外溢出了。
从地形看看,扩建这里的尾矿库工程造价极高。
王桥目光在山林间寻找来时的路。尽管往上爬了一个小时,但是在高外俯视,从牛清德这个矿到大鹏铅锌矿的直线距离并不远。王桥有修垃圾场入场道路的经验,凭着直觉,修这条山道成本并不高,比修垃圾场入场道路高不了多少。
垃圾场入场道路是从山坡上削出一条道,而连接两个矿的道路可以修成盘山路,不必大量削山。
王桥在心里提出一个问题:“大鹏铅锌矿有成为大型尾矿库的条件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第三百七十章连锁反应
王桥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又自我思索,寻找答案。
大鹏铅锌矿位于半山坡上本身的尾矿库也还有容易,比起山顶建尾矿库的条件要好得多。但是,大鹏铅锌矿毕竟还是在半山坡上,承受本矿的尾矿没有问题,要承担牛清德这种大矿还是不行的,除非大规模改造。
大规模改造加上修路的钱,费用并不比在山顶建尾矿库便宜。
如果不改造尾矿库就直接使用,则危险性极高。出了问题,山沟了十几户人家就会遇到大麻烦。
而且顺着山沟往下就是巴岳山的小河,这是沿岸很多农户的水源地,真要发生尾矿库爆溢等事件,影响面就太宽了。
“一定要慎重!”王桥居高临下,将整个事情想得非常透彻。
“王镇,回去吧。”罗基奎累得够呛,提议道。
王桥转过身指着东边那个山坡,道:“那边山沟与大鹏铅锌矿平行的位置也有一个矿,是城关镇还是阳和镇?”
巴岳山高度并不高,但是十分宽阔,整个山脉里山峰耸立,用“横看成岭侧成峰”来形容十分贴切。从大鹏铅锌矿朝东约半公里另一道山沟几乎在同一高度还有一个矿,冒着黑烟。
企业办的同志道:“那是阳和镇的地盘,那个矿是黑岭山铅锌矿,和大鹏铅锌矿差不多,也是资源枯竭那种。”
与大鹏铅锌矿相比,黑岭山铅锌矿距离牛清德的矿更远一些,修路难度更大。
在山上详细走了一圈,王桥心里有底了。
此时太阳落坡,天到黄昏。
王桥一行人没有沿小路返回,而是顺着较缓山坡走到了山顶的阳和镇公路。老赵早就在此等候,拉着诸人便下山回城。
经过阳和垃圾场之时,王桥看见一群村民堵住了入场的支公路。堵路的人里面有好些熟人,比如杨少华,光头在夕阳上特别明显。
王桥初参加工作是在城管委会。上任不久就遇到村民反复堵路。堵路之事让他刻骨铭心,估计一百年都忘记不了。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不禁暗自感叹。
小车刚拐了个弯,就见到乐彬、刘友树、乔勇等人坐在山坡上。
王桥赶紧让老赵停车。走到车下后,从车尾搬了一箱矿泉水过去。企业办的同志赶紧跟着下车,想要帮忙搬矿泉水,被王桥拒绝了。
“王镇,你怎么来了?”乐彬接过矿泉水。猛地喝了一口。
“我、罗镇和企业办的同志走访沿山企业,顺着山路就上来了,准备回城。”王桥又道:“乐主任,入场道路修好了,垃圾也实施卫生填埋,他们又闹什么?”
乐彬苦笑道:“垃圾场的事情是没完没了,今天是污水的事情。前几天下了雨,山体滑坡,把截洪沟弄跨了,山水灌进垃圾场。漏了些污水出去。沿山村民吵着稻田和水塘被污染了,要赔偿。他们要价太高,我们赔不起。所以就堵在这里,估计又得两三天才能解决。”
阳和镇在山顶,山脚就是城关镇的地盘,王桥道:“有城关镇向阳坝的村民来堵场没有?”
乐彬摇头道:“暂时没有。”
如今王桥不再是城管委副主任,只要不涉及到城关镇,垃圾场的事只能抱以同情,而不能再去参加了。他与乐彬、刘友树和乔勇等人寒暄几句,就要离开告辞离开。
乐彬单独与王桥在车边聊了几句话。“这次下雨,漏出去的水多,还真有可能波及到城关镇。如果不是老弟执政城关镇,我肯定不会说这事。”
王桥道:“严重吗?”
乐彬道:“向阳坝养鱼户不少。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最怕有人挑事。我只是隐隐有点担心。”
王桥道:“谢谢乐主任提醒。”
乐彬叹息道:“这件事情环卫所和分管领导都有责任,没有去巡查截洪沟。如果还是你在当副主任,估计不会出这事。分管领导不上山,环卫所又松懈。才出此事,唉。”他叹息一声,又道:“我调到城管委,撑到五年时间,我也争取调走,换一个轻闲点的部门。”
王桥最初认识乐彬时,乐彬还在旧乡当党委书记,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基层领导。五六年时间过去,特别是在城管委工作这两年,他迅速出现了老态,头顶有了不少白发,眼袋也是若隐若现。
当了城管委主任,就必须得面对当前困局,这是职责所在。
王桥没有办法安慰乐彬,只是用力握了手,便上了车。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王桥进屋后闻到一股焦糊味道,道:“怎么回事,谁把锅烧糊了。”杨焱不好意思地道:“我本来想煮饭,结果和赵波讨论案子,一时忘记锅里还煮着菜,结果就糊了。”赵波兴致盎然地道:“先别想着吃饭,蛮哥,听我们讲一讲思路。”
王桥在外面忙了一天,着实有点累了,但是他不是太想与赵波和杨焱到外面吃饭,于是安排道:“不急,赵波去切烧腊,杨焱帮我理菜,我们把饭菜弄好,一边吃一边谈。”
等到吃完饭,接近十点钟了。
三人拿出扑克,斗了一会地主,到了十二点这才休息。赵波仍然住在他的寝室,王桥则将自己的床让给了杨焱。
睡在沙发上,王桥不由得想起毕业前夜发生的事,暗道:“看来杨焱对赵波还是不错的,我是不是要帮他们一把。”他想了一会,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就沉入梦乡。
第二天上班,王桥和宋鸿礼一起参加了关于招商引资的小规模座谈会。散会以后,到了县政府大院,王桥想起阳和镇垃圾场堵路之事,站在车旁给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杨明福打了电话:“杨镇,等会到我办公室来,有事要跟你讲。”
杨明福压低声音道:“我在县里开会,散会后给王镇打电话。”
上了车,老赵回头问:“王镇,朝那里走?”
王桥想了想,道:“走。看一看青桥三社的公路。”
平时只要回到办公室,王桥便会被无数琐事缠住手脚。这也是做为镇长必然有面对的事,静州有俗语,叫做变成了什么虫就得钻什么木。当镇长必然会面对这些具体的繁琐的事。王桥对此并无怨言,只是如今走出了办公室,就想趁机到村社去走一走,了解实际情况。
在前往青桥三社的时候,王桥给罗基奎打了电话。道:“罗镇,三社公路进展得怎么样,我才从县里开会出来,正要去看看。”
罗基奎原本就是青桥村的驻村领导,对三社公路也是高度重视的,道:“进展还是很顺利,王镇介绍过来的技术人员很负责,技术也好。”他又道:“王镇,我在参加安监局的会,不能陪你了。”
王桥笑道:“你安心开会。三社我熟得很。不用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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