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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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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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德道:“其实你要广南随时都可以过去,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行动,我作为父亲也不行。但是,这一次到广南是走亲戚,我是你爸,所以我说了算。你是一镇之长,怎么能够在临上班前走这么远,还得在镇里守着,否则让国栋老弟怎么看你?他们会认为你热衷跑关系而不是踏实做事。”

王桥与王国栋单独谈过一次话,这次谈话内容是保密的,两人约定不给家族其他成员谈起。王永德一直在注意儿子行动,一句话没有问。他觉得儿子变得急功近利,因此才有今天的严肃谈话。

“那我明天就回城关镇,开年以后,各项工作压起来,确实很忙。”父亲最后一句话提醒了王桥,他不再坚持去广南。他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不是约定明天走吗,怎么变成了后天。”

杜宗芬道:“我们要到安健爷爷奶奶家去,看看外孙,和亲家见见面。”

王桥哦了一声,抽眼去看姐姐。王晓神情之间有颇多无奈,低着头玩着钥匙链。

谈完了儿子的事情,王永德又对女儿道:“明天我们一起去见见亲家,这事躲不掉,明天你不要开口。由我来讲你和林海的事情。”

“真要讲,就过了春节来讲。”王晓一直怕自己与林海谈恋爱之事伤害李家,迟迟下不了决心。

王永德正色道:“这是两家人的大事,藏着憋着不是办法。今天讲过以后。不管亲家是什么态度,你都大大方方与林海相处,到了合适的时间就结婚。”

王晓道:“我担心若是关系弄僵了,我以后见安健不方便。”

王桥插话道:“从法律角度来说,真要弄僵了。就应该由你来抚养安健。李叔是明智的人,也讲道理,不至于此。”

王永德点头道:“我同意二娃的意见,李家为人处事不错,明天我们一起把事情摆在桌面上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大妹不能为安健爸爸守一辈子。”

王晓道:“安健奶奶有点使性子,恐怕会把不高兴摆在脸上,给大家难堪。”

为了女儿的幸福,王永德这位来自乡村的教师要向省城的亲家摊牌。道:“难堪就难堪,总得把话挑明,这事我想了不止一天,你妈为了这事都掉了好多头发。”

王晓此时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对前夫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每年清明、春节和结婚日,她必然是带着儿子去扫墓;另一方面她确实也需要开始新的人生。

家里人对自己越支持,态度越坚定,王晓就没来由想起了逝去的前夫。明天到李家见面,意味着新时代开始。与以前的暂时就要告别,这让她黯然神伤。

大家统一意见后,这次在省城的谈话就告一段落。王晓和林海离开了华荣小区,到林海家去住。王桥早早上床休息。明天准备就完成春节漂流模式,回单位上班。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王晓开车到华荣小区,接了王永德、杜宗芬,三人一起前往李家。

由于方向相反,王桥没有坐姐姐的车。而是打了出租车到长途客车站。早上起床时,王桥最初还想给司机老赵打电话,让老赵开车到省城来接自己。拿起电话,他想起父亲所说的初心,便没有给老赵打电话,而是去坐长途客车。

王桥在长途车上与普通市民坐在一起,总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反思道:“以前没有工作之前,坐长途车理所当然,为什么当了小小领导,就觉得坐长途车很不舒服。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老话说得太正确了。”

长途客车开动后,由于人没有装齐,客车到了高速路口又转了出来,四处装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一片埋怨声中终于将客人装齐,这才正式进入高速路,此时已经到了十点半。

小车开到静州郊外,司机又下车到服务区吃中午饭。

折腾到下午三点钟,长途客车才来到昌东。王桥为了保持本心,结果在客车上渡过了难受的五个多小时,弄得灰头灰脑,狼狈不堪。

步行在城关镇熟悉的道路上,王桥不紧不慢地走着,在步行中将繁忙春节带来的浮躁消化掉,让自己变得沉静下来。在行走中,他做出一个决定,在春节最后一天还到宋鸿礼家里去一趟。从资历、年龄、威信等诸方面来说,自己和宋鸿礼都差得太远,必须得主动一些。他带了一条林海塞到手里的外烟,正好可以作为作客礼物。

“宋书记,在家吗,我过来走一走,找找家门。”王桥打电话时,听到屋子里声音嘈杂。

宋鸿礼没有拒绝,道:“王镇回来了,你找得到我的家吗,我让郭达到楼下来接你。”

宋鸿礼家住在昌东中学家属院里。昌东中学是老中学,修建时间很久,绿树成荫,环境优美。王桥以前在昌东中学打篮球的次数不少,对校园环境颇为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家属院。

办公室主任郭达远远地见到王桥,赶紧迎了过来,见面第一件事情就是塞了一个红包在王桥手里,道:“王镇一直不在家,我来拜年都没有机会。”

王桥最不想接收这些红包。昌东红包也就两三百块钱,接受以后,以后在工作中难免就会受到红包影响,这是用红包来绑架自己。但是在门口出现了好几个老师,在门口推来推去亦不雅,便暂时将红包收进口袋里。

郭达一直在寻找给王桥送红包的机会。春节期间没有将给镇长的红包送出去,让他觉得很是不安。今天王桥接了红包,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宋家很是热闹,在场的人几乎全是镇政府机关干部。有打扑克的,有打麻将的,还有坐在沙发前聊天的,除了少数几个普通干部,多数都是二级班子以及班子成员。这就和当年邱大海在山庄吃饭有些类似,只是邱家规模大,宋家规模小。

黎陵秋坐在宋鸿礼对面,与其结对打双扣,见到王桥过来,就将扑克放下,道:“王镇过来打双扣,宋书记算牌太精,我跟不上节奏。”

这个时候打牌好混时间,王桥就站在黎陵秋身边道:“你把这一盘打完。我再接。”

宋鸿礼抬头笑道:“王镇,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桥道:“刚下车,想到晚上没有地方吃饭,就到宋书记家里混晚饭。”他将那条外烟递给宋鸿礼,道:“我姐夫才从国外回来,带了一条正宗的外烟,宋书记换个口味。”

宋鸿礼将扑克放下,将香烟外包装打开,取了一盒出来,道:“这是王镇的外烟。难得抽到,来来,大家都来抽一支。”

在场抽烟的人都过来接了外烟。屋内如有七八个小烟囱同时冒烟,乌烟瘴气。黎陵秋赶紧打开阳台门。让屋里通了新鲜空气,这才将烟雾引走。

随后就是打牌、喝酒,到了九点过,来人逐渐散去了。

王桥最后一个离开。宋鸿礼披了一件军大衣,亲自送其到屋外,两人在校园内边走边聊。宋鸿礼感叹地道:“我若是单身汉。也就一走了之,落得个耳根清静。有家有业,走不脱,每年都要在家里多喝几顿酒。”

王桥笑道:“按昌东传统,过春节家里没有客人,就是家门不旺。我是没有家,所以只能到处跑,否则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宋鸿礼推心置腹地道:“上班后肯定会有人来给你拜年,在元宵节前都不得清静。实际上你也不能完全杜绝客人,否则就叫做不近人情了,反而对以后工作不利。”

王桥道:“我明白,谢谢宋书记。”

闲聊几句,宋鸿礼又道:“上班以后我们就有一个重要事情要做,这是城关镇惯例,我估计你有可能还不清楚,所以先通个风。”

王桥见宋鸿礼说得郑重,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宋鸿礼道:“城关镇在每年春节上班后都要根据过去一年的工作情况,把人员重新调整一下。有的同志也想换换岗位,有的同志也确实需要调调岗位,有的空缺的位置要补上,我们采用的办法是中层站所长竞争上岗、一般同志双向选择。每年都会有几个落聘,对落聘人员就要采取点惩罚措施,待岗发基本生活补助,或者由党委政府安排临时工作。用这种办法对大家的工作积极性也是一种调动,好好干了就有位置,不好好干就会被削面子,经济受损失。”

王桥当过党委副书记,对此事有所耳闻,只是由于他任党群副书记时间太短,没有全过程经过这事,问道:“每年都要搞?”

宋鸿礼道:“这项工作已经形成惯例了,大家都等着这事。把这事办完后,就甩开榜子干今年工作。”

王桥道:“哪些人落聘,党委政府有没有预定。”

宋鸿礼道:“我们是搞大民主,没有预设人选,纯粹靠打票,领导是A票,其他同志是B票,A票比B票的权重要高,这其实就是给领导们掌握的,我们班子通了气,给某个人打低分,他必然就要落聘。”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被拜年

离开了宋家,王桥开始反思自己在春节一走之了的做法是否恰当。

自己作为下属也要给很多关系户和领导拜年,凡是顺利拜年后,自己便心情愉快,对今年工作信心倍增。凡是没有顺利见到应该见到的领导,不免心中忐忑。将心比心,城关镇的同志没有能给自己拜年,想必也会觉得心中不安,说不定过年都不痛快。宋鸿礼人老成精,洞察世情,所以就在家里接受了大家拜年。

王桥暗自定下规矩:“红包不能超过五百块钱,多了就退。烟酒问题不大。”

思路作了调整以后,王桥不再刻意去躲避同志们拜年。结果从上班到元宵节这期间,城关镇相对重要的干部大部分都来拜了年,出租房里堆了不少烟和酒,多是本地产的好酒,也有茅台、五粮液等名酒。在此期间,他收到了两个千元红包,最初准备退还,思来想去,还是接受了,轻易地打破了五百元红线。

收到这些礼品,王桥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另一方面,他再走到单位时,发现自己似乎就融进了城关镇环境中,成为其中一员。

大家纷纷来拜年,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到王桥的思维。在元宵节晚上,王桥与宋鸿礼请了联系城关镇的县委华成耀副书记吃了饭,独自散步回家时,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春节期间与邓建国副书记见了面,邓建国要挑选一个秘书,自己推荐了邱洪。在这个春节没有见到邱洪,不知道邱洪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桥心里有轻微的不舒服。邱洪考调到宣传部,笔试是凭着本事,但是面试却是自己托雷成打过招呼的。在春节期间邱洪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似乎也有点薄情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王桥随即警惕起来,心道:“我怎么会有这种不应该产生的念头?这种念头也太庸俗了。按父亲的说法就是有违本心。”虽然迅速地将这个想法压住,可是想法就是一颗种子,产生了就会埋在心里,合适的时候就会发芽。

回到宿舍时。王桥想起了邱大海,又想起了彭克。他现在有点理解邱大海很多做法,因为拥有巨大的分配财富和掌握他人命运的权力,不免会受人算计和长期处于竞争状态,所以产生了一种冷静的现实主义。最初是自我保护,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最后成为不可更改的行为模式。相比之下,彭克要放纵得多,对财力和财富都没有设防线,最终轻轻地倒了下来。

一个人在成长,光靠读书是不够的,必须得放在现实生活中,接受生活考验,否则会空有一肚子理论。仍然无法认清这个社会。

第二天,忙到十一点,从县政府小会议出来。王桥从手包里取过手机,看了看几个未接电话,昨天夜里曾经想到过的邱洪打来三个电话。

“应该成了。”见到有三个未接电话,王桥便明白应该是邱洪遇到好事了。他在车上没有给邱洪回电话,免得老赵听见了会传话。尽管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发现老赵传过话,可是最好保密方法还是不说为上。

中午,王桥与地税所刁所长喝了酒。谈得很愉快。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休息之时,他才给邱洪回了过去,“邱洪,上午在县政府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邱洪声音听起来很冷静,道:“蛮哥,我的工作发生变动了。”

王桥从字词的尾音听出了邱洪压抑不住的激动,道:“我知道。”

电话那头邱洪声音明显提高了,显得很是惊讶,道:“我是上午才知道调到市委办给邓书记当秘书。谈话结束后就给蛮哥打电话,蛮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桥笑道:“我是春节就知道了。春节我和邓书记在一起吃饭,邓书记询问另一位同志的情况,我向他推荐了你。当时不知能否办成,所以没有提前给你说。”如果邱洪的事情没有办成,王桥不会再提此事,如今事情办成了,他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做好事不留名,那只是一般性好事,这种关键性好事还得把准确信息传达给对方。

王桥就用简约地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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