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穿了齐晟有意将他困在云西的险恶用心,茅厕君更是向我指出了现在帝后和谐不过是个假象,是齐晟为了与他争夺张家而有意为之,建议我不要被齐晟的甜言蜜语欺骗,齐晟若是真心对我,就不会把江氏继续留在大明宫,也不会叫我这个皇后至今无子。
齐晟一直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把玩新得的一串佛珠,直到我把话全部说完了也没什么反应。
我估摸着他是不好意思打断我的话,想了想正想给自己添句“回答完毕”呢,齐晟撩起眼皮向我瞥了过来,不紧不慢地问:“杨豫竟然也在?”
我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的保守一些比较稳妥,便答道:“老九是这么介绍的,不过,我只在泰兴的时候远远看过杨豫一个身影,至于这个是不是真的,我还真不能确定。”
齐晟听了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说道:“老九若是只想说那些,今日倒是用不到杨豫露面。”
我心中暗暗一惊,齐晟这厮刚才看着像是在走神,却想不到出口便是这样一针见血。的确,若茅厕君见我只是为了挑拨我与齐晟之间的关系,实在犯不着叫杨豫大老远地从云西跑回来。
我不禁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取信齐晟而把杨豫回盛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可此刻若是不说,这事以后万一要是叫齐晟知道了,那我以前说的话不论真假,他怕是都要不信了。
我抬眼看向齐晟,说道:“我猜着,他是为了向我显示诚意吧,也叫我信他身后确有杨豫的全力支持,只要再联合了张家便可以扭转乾坤。”
齐晟倚靠在车厢壁上,微扬下巴静静地看着我。
我深了吸口气,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他还说,他要的不只是这天下,还有……我,他也可给我皇后之位,凡是你能给的,他都能加倍给我。”
齐晟的眼睛就微微地眯了眯,其中杀机一闪而过。
我心中暗念阿弥陀佛,茅厕君,对不起了,这下子你要蹲的水瓮怕是要更小了,且记着一定要把脖子缩好,千万别给了齐晟挥刀的机会。
齐晟问我道:“你怎样答的?”
我眨了眨眼睛,答道:“我说此事太过重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来与你商量商量。”
齐晟微微一怔,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
我依旧跪坐在他的身侧,抿着嘴看他。
齐晟笑了许久,忽地伸臂揽住了我的腰,一把将我扯倒在他的身上,将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拢在了我的腕上,然后用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顶,呢喃道:“明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可我就是喜欢听……就是喜欢听。”
我一个没绷住,身子就下意识地僵了一僵。
正想着撑起身来与他解释几句,可他手上却用了力,只将我压在他的胸前,停了片刻,忽地低声说道:“芃芃,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尚在愣怔间,他已是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头脑晕沉间,我不由感叹,齐晟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第 74 章
不知道到底是福缘寺的菩萨灵验,还是齐晟的金口玉言管用,自翠山回来之后,一向守时的大姨妈竟然就真的没来造访。
写意书记员记这些事情比我记得清楚,每日里都要扳着手指头算上几遍,待熬到七月中,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带着颤音地建议我道:“娘娘,要不叫宋太医进来切切脉吧,许是真的有小殿下了!”
我瞅着她手指头已经来回数了好几遍了,便点了点头。
写意得了我的应允,忙转身去吩咐我这里腿脚最利索的小福儿去太医院请宋太医。
我这里一块西瓜没啃完,小福儿已是带着气喘吁吁的宋太医一溜小跑地进了殿。
写意给我放好了迎枕,我把手腕搭上去。
一屋子的人都紧张地瞅着宋太医,都指望着他能说出那个喜讯来。
宋太医一手捻须,低头沉吟片刻,这才抬眼看我,淡定说道:“请娘娘换只手。”
众人一口气没吊上来,差点都没栽地上去。
唯独我依旧淡定,从谏如流地换了一只手腕放了上去。
宋太医又仔细地切了半晌,这才起身向我稳稳地跪了下去,“恭喜娘娘,这是喜脉。”
这下可好,兴圣宫一下子就“哄”了。紧接着,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后宫都跟着“哄”了。皇后刚刚生育了不到一年,这又怀上了,帝后感情得是多么恩爱啊,谁还敢说皇后不受宠啊,不受宠能三年怀俩吗?
齐晟得了信过来瞧我,目光在我肚皮上流连了片刻,凑到我耳边低声调笑道:“倒是块好地。”
我自谦道:“关键还是牛好!”
齐晟噎了噎,伸手搂了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闷声笑了起来。
我看一眼角落里侍立的宫女,用手中的扇子轻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注意形象。”
齐晟又抱了我片刻,才直起身来松开了手,扶着我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了。
我瞄着他心情不错,思量了一下,先打发了殿内的宫女们出去,然后与他商量道:“臣妾这里怀孕了,以后怕是赞不能伺候皇上了,不如再重新安排一下各宫里侍寝的顺序,叫大家心里也都有个数,以后别再乱了套。”
齐晟不说话。
我一瞧他这模样便知道这厮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可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他先推到别处去,就算不是后宫那个嫔妃身边,也至少叫他留在大明宫守着江氏也好。
我一面小心地观察着他的面色,暗中咬了咬牙,又说道:“古人不是说了嘛,那个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能以胎教,所以……”
齐晟打断我:“你是觉得我占了恶色,还是占了淫声?”
我被他问愣住了,只能低着头吭哧起来。
齐晟低低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凡事都要有个度,太过了小心收不了场。”
说完了竟就起身走了。
自从齐晟这皇帝越做越顺手之后,这样一语不合拂袖就走的情形已经是许久不见了。看着他的身影带着怒气消失在殿门外,竟然还觉得这个样子他更可爱一些,也更叫我心里踏实一些。
按照惯例,齐晟恼怒之后一般都有几天不搭理我。谁知这次走后,当天下午他就叫人给我送了四书五经并几摞子兵书史书来,还特意给我传了口谕,为了腹中孩儿计,叫我一定要熟读这些东西,背过最好。
我翻翻兵书,再瞧瞧史书,尼玛我连本人物小传都记不住的人,你叫我背史书,齐晟你想搞死我吗?
送书来的小内侍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安慰道:“娘娘不需着急,皇上交待了这些书是给娘娘安胎的,若是自己不想看,叫人读给娘娘听也成的,只是为了小殿下好。”
我恍恍惚惚地点头,自己看那就是迷幻药,别人读估计就成了安魂曲了。
小内侍又指了指一直垂头站在边上的两个嬷嬷,说道:“皇上还叫奴婢将吴氏和杨氏送来,说她们都是皇后娘娘生玮元公主时伺候过的,娘娘用着也顺手些。”
我已是被那一摞子一摞子的书给镇住了,还有些心魂不定的,闻言只点了点头,见这两位也是老面孔了,便叫了写意带了这两人下去安置。
当天夜里我就亲自去了大明宫,向齐晟请罪道:“臣妾错了。”
齐晟抬眼看我,问:“真知错了?”
我老实地点头,“真知错了。”
齐晟又问:“哪错了?”
我本着态度要诚恳的原则,答道:“哪都错了。”
齐晟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又拾起了手边上的奏折,低头看了起来。
我一看这不行啊,琢磨了一下,又改口道:“臣妾错在放着现成的大树不知依靠,却妄想着自己拿几根柴火棒子去搭凉棚。”
齐晟这才笑了,将手里的折子一丢,起身说道:“走吧。”
我一愣,“去哪?”
齐晟拉了我的手往外走,微低着头看我,眼里着有些许鄙视,简单干脆地答道:“去你宫里!”
我当时还很是不明白,你去我宫里就去吧,为嘛这眼神里还写着鄙视两字?可等齐晟将一本史书甩我面前的时候,我顿时悟了。
齐晟已是换了便服,懒散地依靠在靠窗的软榻上,很大爷地吩咐:“念一段听听。”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我不用猜都知道这厮定然是想到了我以前读张氏祖父小传时的情形。
这是又拿我找乐子来了。
我翻看着那通篇都没有个标点符号的史书,很是的淡定地说道:“我倒觉得读这个不如去学些女红,说不定还是个女儿呢。”
齐晟挑着眉笑了笑,将书从我手中抽了过去,笑道:“也好,那就请皇后给朕绣个荷包吧,正好修身养性。”
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眉眼,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坑在这等着我呢。
私下里我与写意商量,叫她偷偷地帮我给齐晟绣个荷包。
写意先是推辞自己绣活不好,我一听正合心意,说这样正好,你要给我整一个绣工精美的来,就是我信了齐晟还不信呢!
写意被我逼得急了,只得抹着眼泪说道:“娘娘啊,皇上哪里是缺荷包,他是要您的一片心啊,这要是叫皇上知道荷包是奴婢绣的,必然会迁怒于奴婢的,奴婢小命不保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着着实可怜,我总不好再逼出人命来,只得作罢。
可若是叫我拿了针线来绣花,还不如叫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读那些史书。
精神压力一大,我的胃口上便出现了问题,时不时地就要恶心想吐,有的时候一个菜不对味,能叫我把胃酸水都吐出来。
有一次齐晟正好在身边,瞧得面色都变了,一面替我抚着背,一面急声吩咐人去叫太医。
我漱过了口,借这个机会,虚弱无力地扯着他的袖子问:“皇上,能允臣妾一件事吗?”
众人面前,齐晟与我扮着帝后情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气道:“有事就说,你说什么朕没答应过?”
听了这话我虽然很想翻白眼,可却是忍住了,只说道:“咱们那荷包能不绣了吗?”
齐晟愣了一愣,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宋太医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就留下几句话:皇后娘娘这是孕吐,能不吃药最好别吃药,皇上无需担心,只要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齐晟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转头淡定地吩咐写意再重新给我准备饭食。
我就有些纳闷,这就孕吐了?为何怀葳儿的时候我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呢?
回头和绿篱说起这事,绿篱先是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对着我挤眉弄眼地说道:“娘娘怀第一个的时候不是……那个……什么嘛!啊?啊?”
我愣了一愣,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怀第一个的时候我和她光顾着造假了,哪里还顾得上吐不吐的啊。
绿篱已是过了怀孕初期的不稳定期,终于被赵王放了出来,出府第一件事就是来我这宫里探望。
我与她多日不见,绿篱自然少不了要抹一抹泪,叹道:“娘娘总算是熬出了头,只盼着这一胎是个小皇子。”
我心里一直有着三俗大师那个笑话的阴影,一提生男生女便觉得心慌,也不敢接绿篱的话,赶紧转过了头交待一旁的写意:“你去大明宫跑一趟,问问皇上那里忙不忙,中午还过来用膳吗,他若是不过来,咱们中午就留绿篱吃饭。”
齐晟与绿篱不对眼,这事整个兴圣宫里的人都知道。写意也没多想,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我又叫住了她,嘱咐道:“机灵着点,别叫皇上知道绿篱在这。”
写意一溜小跑地去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问绿篱道:“你想个法子查一查,看看黄氏几个为何一直怀不上,这也小半年了,怎么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
绿篱一怔,“娘娘……”
我低声道:“生男生女可是说不准的事,万一我这还是生丫头,有她们生个儿子出来,也算是个补救。”
说白了,我还是觉得人多力量大,既然有这么多肚皮可用,犯不着可着我这一个使。
绿篱迟疑了一下,问道:“娘娘还是不肯信皇上?”
我反问她:“你现在是否全然相信赵王?”
绿篱想了想,点头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我俩又说了几句别的,绿篱向我推荐了宫里几位比较可靠的同志,叫我找时间好好考察一番,若是能用就笼络过来,自己手上有人比什么都好用。
两人正说着话,写意从大明宫回来了,说是齐晟并不在大明宫。
绿篱一听齐晟没在大明宫立马精神了,两眼冒光地向我建议道:“娘娘,咱们两个去趟大明宫吧,看看那江氏那贱人现在怎样了。”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