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娘亲活着应该就是窦王氏的年纪,面对老人李雩拉不下脸来,只有默不作声。
六耳弥猴左右看了看,害怕李雩又阻止,飞快地说:“雩爷想去赌场问罗响大印在哪里。”
此言一出,大家全都傻了眼。
窦王氏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道:“你这孩子呀!你还是当过官的呢,怎么连这也不懂?伪造官文是什么罪你会不知道吗?你这是想要害了我和香香呀!”
李雩为窦王氏拭去眼泪,哽咽着说:“您别急,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卷进来才不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惹下的,我当然得亲自了结,要不然才是真的连累你们……我……我娘亲就已经被我连累了,我再也不能……”
紫苏突然冲了过来抢着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是人,不是神了,就算这么做了上天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去做!”
“好吧,就这么办。我带你和厚朴同去,剩下的人在家帮我留住四位神仙。”李雩点了点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眼珠转了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紫苏生怕其他人也要跟着去,一阵风似地冲进小楼,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手里是一个从里面透出火光的荷包。
李雩打开荷包看到里面是燃烧的冥钱,伸手进去却掏出了一大碇银子,足有五两,连声说:“很好,很好。”
李雩缓缓地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踱了两步来到英飞和猴子中间。
大家还在争先恐后地要跟着去,三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防不胜防的奇门遁甲,这一次用来对付了自己人。
窦王氏急得都要晕倒,紫苏和厚朴捶胸顿足,茉莉和采青泪水涟涟,香香则远远地站着怅得若失。
第一百零七章 智者千虑
更新时间2016…1…2 10:40:40 字数:4718
李雩耍了一个小孩子的诡计溜走了,却留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一家人。
“……你们比凡人多活了两百多年,怎么还这么幼稚,竟然真的以为会有馅饼从天上落下来,又正巧砸在了你们的头上?以后遇事多想想,别太异想天开了!”
“你们这个样子如何得了?我又怎么能放心让你们两个离开刘家村?万一……万一我不在了,你们还不得被人家欺负死?”
紫苏和厚朴恨得用头撞墙,那个小傻瓜!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做傻事?不对,他们两个才是傻瓜!他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没有想到?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经过激烈的争论后,除了香香和碧眼金睛兽留在家里等四位神仙以外,包括窦王氏在内的所有人都出去找李雩等人。
他们一个个都愿意替李雩把这件天大的祸事扛下来,只是搜寻的范围实在太大,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
香香独自坐在小桥的栏杆上,她什么也没想,就只是发呆而已。自从报了大仇以后,她就总是这么发呆,要不然就是一头扎进易经当中,连开口说话都很少。
娘亲还是一有机会就撮合他们,但香香心里知道这是徒劳的,他只是当着娘亲的面装做恩爱夫妻的样子,等娘亲一转身他就冷冰冰的了。她却还得感谢他,至少他能帮着演戏给老人看,在外人面前也维护着妻子的脸面,但这些都是不够的啊!哪一个女人不会期盼丈夫的宠爱?神又怎么能例外?
香香希望娘亲能够利用老人的智慧和长辈身份帮助她获得丈夫的心,可是渐渐地竟然发觉娘亲心中的天平似乎向他那边倾斜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比母女间还要更亲密,而夫妻间却始终隔着厚厚的一堵墙。这让香香不知道应该哭好,还是笑好。
原本香香的个性是很柔弱的,后来逼不得已成了一个女汉子,谁也看不出她只是外刚内柔,但要让她再学着刘迎春那样软语温存已经万万做不到了。
他们虽然是明媒正娶,却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青梅竹马,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欢喜冤家”。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并且甘之如饴,他却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香香想要日久生情,可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只好偷偷地为他算卦,但这回却怎么也算不出来。
她一点也不害怕上天的惩罚,更不畏惧死亡和灰飞烟灭,如果能够有机会向他证明自己的真心还求之不得,可他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告诉她……
香香一个人象只孤魂一样在空荡荡地宅子里,这时庙里传来了一阵喧嚣,是他们来了——她得扮成女主人去迎接。
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啊!
这荒唐可笑的事还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香香有时也会自问,为了小溪村把自己害得这么惨,值得吗?
如果不是心心念念的要去报仇,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除夕她就应该看得出他是一个多么有同情心,多么善良,多么可爱的神,而她能够嫁给他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太想要找到娘亲和村民们的下落,她又怎么会想到让他去闯上穷碧落下黄泉?
如果不是四十年来逼着自己变得坚强,她也是个和刘迎春一样温柔腼腆的女孩子,他会不会就舍不得对她说出那许多绝情的话?
更甚至,如果她能够自私点,干脆老早就撒手不管了,去投胎转世重新来过,是不是能好过些?
这个时候,良知又告诉她,这样患得串失,自私自利的念头不能有,再想下去就会变成魔了。
想到这些香香就如同和另一个自己搏斗了一场,每一次都是艰难地取胜,每胜利一次心里就更苦一分。
……
香香把四位神仙和他们的一共八位神仆请进了结界。虽然李雩已经帮她讨回了颜面,可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她压根就不想理睬他们,把他们晾在了大厅就要转身走开。
被邀请前来共商大事,结果主人却不在,而女主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神仙们早有思想准备,反倒陪着笑脸,神仆们却不答应了。
一大一小是孙家庆的神仆,他们一个是七尺八的黑大个,一个不足四尺,却长得完全一模一样,都结实得象是铁疙瘩,因为他们的确是——一大一小两个铁锤。
他们两个的处事方式也和打铁时一样,其实也只有一个方式——敲打。他们跟着孙老大风光了四百多年,连药师爷也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药师爷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听说暮云村和刘家村械斗时因为李雩的干预吃了亏,都愤愤不平。
他们的法力不比一年前的厚朴和紫苏低,脾气却要臭得多,有时连孙老大也阻止不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打铁时也难免砸偏,何况是有独立人格的神仆呢?
“你老公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家主人?”
“你这妇道人家好没有规矩,到底上不上得厅堂?”
孙老大连忙制止住一大一小,又忙不迭地向香香赔罪,她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灵孩儿的两位老妈子巧姨和暖姨忙上前把两个浑小子给拉到一边去。
陈杰也打圆场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李家嫂子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既然把我等约来了,不知雩爷有何打算?过几天想必就能把水库挖出来,可是整个长兴城外受灾的足有二十几万人,得要有个长远之计才行。我们都无力对付罗炬,只有靠雩爷了……”
陈杰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却不知自己无意中把香香惹毛了。
其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说话更是错的,香香此时的心情太糟,根本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有多少人受灾与我有什么相干?当年小溪村落难时你们不也一个个说爱莫能助吗?到今天想到我们了,早些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要是依了我,根本就不管你们的烂事,让你们也试试神不神鬼不鬼的日子才好呢!当你们一致推选罗炬当城隍时我就算出会有这一劫,我也知道你们会有来求我的一天,我终于等到了,哈哈……”
香香笑得花枝乱颤,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的脸兴奋得扭曲,发出异样的红光。
四位神和他们的神仆只觉得炎炎夏日里寒气逼人,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一个神之口。
“是吗?你可真厉害!”香香身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冷嘲热讽。
听到还有外人,香香的笑声戛然而止,飞快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绀青色道袍的美男子,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身穿天边彩虹般五彩斑斓的衣裙的十五六岁少女。
这个男人正是彬郎,而这少女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彬郎会回来,香香的脸色一变再变,有见到自己人的喜悦,有被人嘲笑的恼怒,有一刻还想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子,又马上意识到这彬郎可以连李雩的面子也不顾,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句应对之词。
彬郎扫视一眼全场,不屑地说:“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不是挺能掐会算的,怎么没料到我会在这里?以前我看你还挺可怜的,等到家里没有人,你就原形毕露了吗?”
少女紧紧地拉着彬郎的手娇声问:“她好凶!她是谁?”
这个声音香香永远不会忘记,大叫道:“你……你……你是三色花?你不是不能出悠然谷吗?”
“啊,你就是香香,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托彬郎哥的福修炼成人形,不怕他们来抓我了。这些年你还好吗?呀,你也成神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三色花见到老朋友,热络地走过去拉着香香问个没完没了,香香却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已经知道三色花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想救也救不了,却仍然难以释怀。他们亲热的样子更使得她触景生情,倍感孤独,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彬郎也和四位神仙一一见过礼,再把三色花的来历简单介绍了一番。
四位神仙惊讶传说中的三色花竟然来到了这里,又偷瞄了眼香香,只见她板着一张脸气呼呼的,只好支吾着回答说和李雩约好一同去城隍庙,可是主人不在,只见着了女主人,言语冒犯了。
彬郎本就嫉恶如仇,又骂道:“早知你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初你被抬进来时我就该不讲情面,不顾你的死活,把你赶走才对。你这无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李雩,你应该在荒郊野外慢慢腐烂……”
这些话触动了香香坚强外表下最深的痛,她看着彬郎的眼神变得怨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凄厉,如同鬼哭鸦啼,听得神都毛骨悚然,而她的身上竟然隐隐现出一层黑气。
“哈哈……你说我配不上李雩,可我至少天塌下来也留在他的身边。他若是遭到天打雷劈,我也一定挡在他的身前;他若是灰飞烟灭,我也绝不会独活。你呢?大旱一年,都快死人了,你却在悠然谷和小情人快活,回到家却好意思来兴师问罪……”
“一年了?不是才半个月吗?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了?”彬郎早就疑窦丛生,想不通为什么早春二月却骄阳似火,又在一路上看到田里都已干得开裂,花草树木也打了蔫。
三色花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答话。
这不是什么秘密,瞒也瞒不住,陈杰干咳了两声答道:“彬郎兄,今天八月初五了。”
彬郎这玉想起悠然谷里四季如春,当然三色花也能在里面逆转时空,还有李雩到了悠然谷里神色不对欲言又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是你害了我呀!”彬郎捶胸顿足,大呼上了小丫头的当。
三色花拉着彬郎的衣袖,嗫嚅地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你说和我在一起很幸福,是你希望时间永远停留的,我……我还没变成人形,我也不想你走。”
三色花来自天庭,对人间的情爱知之甚少,单纯地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显得楚楚可怜,却丝毫不懂得害羞。
当众说出的绵绵情话使得彬郎的脸涨得通红,神仙们难得看到不苟言笑的彬郎受窘,在十万火急的关头也实在忍不住偷笑。
一团乱麻中倒是灵孩儿听出了香香的话中有话,问道:“李嫂,李兄到底去哪里了?你说得怎么好像出了大事一样?”
香香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是怨我没有说出罗炬不是好人吗?你们不要怨我,也不需要费心来报仇了,因为我已经害了我自己。我相公他……他去罗响的赌场,逼他说出大印藏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就会回来和你们一起去城隍庙,趁着你们交涉时把大印偷出来,那样就可以上奏天庭求雨了。从此以后你们倒是可以安枕无忧地继续做快活神仙,只是可怜我家相公……呜……我好后悔……”
四位神仙和他们的神仆全都惊呆了,彬郎更是吓得后退几步,被门槛绊住摔得坐在了地上。
大家把香香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