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你想听真话吗?”玉帝叹了口气,认真得异乎寻常。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李雩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她爱你啊!难道你没有发觉,不管是娘亲,还是萱萱,她都是爱你的,一直一直爱着你。她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愿意为你奉献出她的一切。她不想你当一辈子乞丐,她想要你过得好。”
——“我……我……我要找一个和老爷差不多的就行了。”
——“老爷,我来送您最后一程。我……我会帮你……收尸……你不要怕,我……随后就来。”
——“下辈子换我照顾您!只要您过得好,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我可怜的孩儿!娘亲没有能力,只能做到这么多,能够在死前再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很好,真的很好……”
——“小宝宝,快睡觉,明天带你到外婆家……”
——“不要为我惹麻烦,你若是这样我再转世也不安心!”
李雩就像是挨了一闷棍,头痛得要裂开了一样,实在受不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为什么有比战士更坚强的信念,比神更伟大的胸怀?他该要怎么办?那么多,那么多的爱要怎么才能还?她……她为什么这么傻?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她本不需要这么做!不应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这是谁的错?
“啊——”李雩一声疯狂又绝望的怒吼,跳将起来,直扑向玉帝,双手乱舞着要掐住他的脖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伤不了他,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像一个固执的小孩,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大人的对手,也知道自己稚嫩的粉拳对大人不会造成半点伤害,甚至还有可能被大人扇耳光,但他就是不管,他一定得要发泄一下,要不然他就要疯了!
这一回玉帝没有给他半点机会,先一步掐住了李雩的脖子,脸上却仍然带着温和的微笑。
李雩打他的手就象是打中了空气,而他抓向李雩的手却是实实在在。
“不要——”紫苏惊叫一声。
厚朴和虚云更是上前几步想要救下李雩,却象是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云镇子面色变得苍白,在场的只有他与李雩两个知道玉帝露出的这一手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道!用佛家的说法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用胡锁的说法就是一切力量当中最最伟大的力量!
这样的本事就连天皇大帝和紫微大帝也不是对手,不,如果他狠下心来动手,他们九兄弟加起来也不够看的。
“我不服!”李雩可管不了那么多,被掐得脸通红,眼里充满着血丝,手仍尽力伸长着想要做出最后的反击,“是你!是你骗了她!如果你不说,她一个凡人又怎么会想出这样的笨办法?我就是要当个乞丐,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为什么要改?你想要我的命,尽管开口就是,为什么要耍这些阴谋诡计来折磨我?我鄙视你,你不配当我们的王!有本事你杀了我呀,凌迟、洗罪池、做乞丐……这些算什么?你不是最拿手让人魂飞魄散吗?来呀,你来呀,你还有什么招术就都使出来!你要不敢杀了我,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下场!呸!”
李雩骂得还不够尽兴,又打不着他,气得一口痰往玉帝的脸上吐去,却只穿过了影子吐到了对面的墙上。
“疯了,他真的是疯了!”紫苏双手绞在一起,喃喃念叨着。
厚朴急得直跺脚,可是根本无法靠近,也说不上话。
虚云频频用眼神向师尊求助,可云镇子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帝,似乎比他们还要更恐惧。
“朕跟你无冤无仇,你想过朕为什么要这样做吗?”玉帝轻轻一笑,手松开。
李雩刚想反击却立刻被一根金色的绳索牢牢捆住,他运起真气抵抗却发现法力全失,一个踉跄从桌上摔了下来。
“捆仙索!”云镇子的宗师风范荡然无存,吓得后退了两步。
捆仙索是专门对付仙家的法器,就连大罗金仙也只能束手就擒。这捆仙索反抗越厉害捆得就越紧,对凡人反倒只是根最普通的绳子。云镇子这个地仙之祖就因为法力高强,更是他的克星。
“你想要看我的下场?但在那之前大华国早就完了,还有你的刘家村、长兴、药师爷、桂嫂、老村长、赵温、李存……在场的紫苏、厚朴、虚云、云镇子,还有你娘亲的转世……他们也都完了,你可乐意?”
“你!”李雩气极,站了起来不要命地用力挣扎着,金钢不坏之身也被磨出了鲜血,他就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绳索被他绷得紧紧的就快要断掉。
玉帝有些诧异,有些肉痛,这捆仙索可是好宝贝,不该低估了一个小小的地仙拼死抗争的意志,只好又掐了个诀,念了几句咒。
李雩感觉一点法力也没有了,挣脱不开,也不愿意跟他说话,只用愤怒的眼神表达屈服的斗志。
玉帝忽然莞尔一笑:“我们的文曲星君终于成为一个战士了!云镇子,我们的付出总算有点价值了!”
云镇子忙躬身恭恭敬敬地说:“陛下英明!”
李雩把这二人看做是狼狈为奸,一起对他冷嘲热讽,干脆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们。
“文曲星君,你在家里排行第六,你不是幺儿,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为什么就不能象几个哥哥一样成熟点?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呀!你这个书呆子,要怎么跟你说才能明白呢?”
又是“书呆子”!李雩脸色一变,又要破口大骂,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静了下来。
文曲星君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书呆子,但哥哥们例外,因为他们说这三个字时语气里总是带着宠溺。弟弟们有时也会这么说,那时他是一定要敲他们的爆栗的。桑思齐倒是终其一生没有听到有人说这三个字,因为没有人敢。
可是就在不久前云镇子和玉帝都说了,他不暇思考就大骂了云镇子一通,而现在细细品味他和玉帝的态度竟然惊人的一致,那不象是恶毒的诅咒,也不象是冷酷的嘲讽,虽然不比兄弟们的亲切,却似乎是恨铁不成钢,还有点夏虫不可语冰的遗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误会他们了?不可能!
脑海中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李雩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动手了,是吗?福禄寿三星和赤脚大仙隔三岔五地到我的玄冥宫下棋,一起谈古论今,品茗调琴……你好深的心机!”
“文曲星君一点就透,智多星的名号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来朕以后跟你打交道时要小心点了!”玉帝不怒反笑,象是和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福禄寿三星和赤脚大仙每次来玄冥宫都是下象棋、围棋,喝各种名茶,弹古琴,却从不下北俱芦洲的牧羊棋,不喝奶茶,不弹吉姆琴,更从来不提那里的诗歌和历史,因为他们想在潜移默化中让我对东胜神洲产生好感。你巴不得我下凡到东胜神洲,然后费尽心机让我当上地仙。你并不是想看着我死,而是想让我爱上刘家村,爱上东胜神洲的人,这样我就会舍不得让看着他们受苦,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东胜神洲赴汤蹈火了。谁也不无法强迫我们,但只要拉住了我一个,所有的兄弟们就在你的手掌心里了,是也不是?”
李雩的心里却只觉得一片悲凉,每一个字都不象是从嘴里说出,而象是从思维里抽出一样,抽出一点心里就空了一点,却又实在想要得到得到答案,所以非说不可。
“那么,朕成功了吗?”玉帝目光灼灼,黑漆漆的眸底竟然隐藏着紧张和期待,不放过李雩的一丝表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理解好难
更新时间2016…2…9 9:17:03 字数:3700
“我……为了天下,真的需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吗?”李雩唯有报以苦笑,耸了耸肩,“我还得感谢陛下的厚爱吗?”
束缚的捆仙索应声解开,嗖地钻进了玉帝的袖中。
“请理解。”
什么时候至尊无上的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向人服软道歉过?但是他就是这么说了,谁也没有听错。
为了东胜神洲的平安,神在殚精竭虑,还有人被悄悄地牺牲了,这些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知道?紫苏实在受不了,倒在了厚朴的怀里啜泣起来。
理解?真的很难!尤其是文曲星君这样自视甚高的神,从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股掌当中,哪怕能够忍下这口气不再计较,又怎么甘心再被利用?
“呵呵,理解,理解!”李雩掸了掸皱巴巴的衣服,坐在了长凳上,“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华国和天庭,为了东胜神洲的所有生灵,微臣不敢有怨气。陛下雄才伟略,高瞻远瞩,必会率领我仙凡二界打退不知死活的胡锁和安德烈。陛下就是东方的明灯,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我代表我的所有兄弟向陛下发誓,永远追随吾皇,绝无二心。”
这些话是官场中标准的马屁格式,但是上级站在桌上,下级端坐在长凳上,更重要的是他们中一个在殷切期盼,一个在有意推托。他们的身份仿佛互换了,李雩全无顾忌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抬起头眼中有明摆着的挑衅,只是换了种文雅的语言重复着同样的五个字——老子不干了!
玉帝的眉头轻蹙,茅草房里卷起风暴,只有中间他们两人的小小空间是看起来平静的风暴眼。
幸亏茅草房里没有杂物,紫苏、厚朴和虚云被狂风吹到了房间的一角,三人紧紧依偎着都要睁不开眼。云镇子抵挡了一阵子,感觉很吃力,眼珠子转了几转,乖乖地退到了房间的另一角。
很奇怪的是如此强劲的风暴之下简陋的茅草房却安然无事,一点儿也没有晃荡,这又是恰到好处的中庸之道,对力度的把握堪称是种艺术。
李雩看似没有受到一点波及,其实感受到了更大的气势,他的每一根毛孔都竖了起来,全身紧绷,竭尽全力才勉强没有失态。
“呵呵……”李雩轻笑了几声,软的行不通,又来硬的,可惜他已经不是在他的威势下吓得发抖的文曲星君了。他对自己说过一定要讨回公道,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哪怕他是最最高贵又强大如斯的玉皇大帝,他李雩也不怕!
风暴骤起又骤息,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茅草房里本来就没有杂物,看不出一点痕迹,只有紫苏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李雩胸口的憋闷感才减轻就冷哼道:“这世上只有傻瓜才会两次摔进同一个坑里!上次是托塔李天王使了苦肉计,又有我的好哥们儿二郎神君从旁煽动,甚至还有陛下亲自出演,你们都是了不起的戏子啊!也怪我自己太过狂妄,竟然以为天庭无人,整个东胜神洲等着我一介文人来拯救,现在想一想都为自己的愚蠢可笑。我的名誉扫地,受到凌迟之苦,这种种都是我罪有应得,谁叫我不知道陛下的深谋远虑,不知道陛下拥有比我们九兄弟加起来更强大的法力呢?您完全可以命令我们几兄弟,如果不冲在抵挡胡锁的第一线就抄家灭族,北斗七星全部陨落,我们又怎敢不从命?你何苦要如此费尽心机?
现在,我经过了洗罪池的处罚,茗儿成了尸解仙,我的两位大哥降为了四御,还有娘亲……这些已经足够抵消我做的恶,我为东胜神洲出过力,或者说曾经想为东胜神洲奋斗过,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对东胜神洲已没有亏欠。
我不是懦夫,也不是逃兵,是你不需要我,天庭不需要我。你既然有本事在胡锁和安德安兵临城下之时揽权做大自己,就一定有法子抵御外辱,也许……也许全是你编造出来的,眼前的难关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
至于我的刘家村、长兴,还有那间小庙就全都拜托陛下了,在您老人家庇佑之下一定会万无一失。是臣有眼无珠,陛下乃是明君,不比胡锁那样的枭雄,不是阿诺那样的奸佞小人,也不象佛祖那样迂腐,一直以来只屈居六辅实在是太委曲您了,您早就应当超然其上。”
这些话以下犯上实在是大胆至极,可是谁也不敢在玉帝面前插嘴,厚朴、紫苏、虚云只有干着急。云镇子总是在叹气,一下比一下声音大,他用这种方式提醒适可而止,李雩却装做没听见,把所有的牢骚全都发泄了出来。
玉帝眉头竟然舒展开来,笑道:“威武不能屈,文曲星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有你在我们这一边,胡锁若是得知该要睡不着觉了!”
“我再也不是几顶高帽子就会神魂颠倒的傻子了,陛下。”李雩针锋相对地说,内心深处却渐渐对他能够容人的气度钦佩起来,至少自己是做不到这样。
“朕知道文曲星君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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