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忍果然自己思忖,沉吟道:“干脆……”话音刚落,程钧突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传音道:“那边有人。”
空忍忙回过头,只见树林中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林中传来,身法灵动至极,灵气波动,显然都是修士,不由得皱眉——这万马山已经是万马寺的道场了,周围千里没有其他修士门户,骤然多出来的修士是什么来路?要不然是陆令萱那样路过的修士,要不然——他们来的方向,可是万马寺的方向。
那两个身影偏偏往他们这边来,程钧和空忍各退一步,进了阴影藏身。就见两人毫不停留,一路奔上山坡,已经进了被空忍整修过的破庙。
空忍轻声道:“看身法,至少有一个比我修为高。”
程钧只道他意中所指,道:“至少有一个是熟人。”见空忍就要尾随而上,拉住他道:“不必这样。”手指一点,一道水幕已经在面前形成,水幕中清清楚楚显示出了庙中的景象,正是镜花水月之术。又随手洒下另一个幻术,遮掩住夜色中光芒的痕迹,顺便遮蔽了两人的身形。
就见庙中两个人遥遥对立,其中一个,就像程钧说得,是个熟人——元空禅院神津,已经脱去了金丝袈裟,只穿着一件土色僧袍,就像个寻常老僧。
另一个人居然也是个和尚,年纪看来不大,一身黑色僧袍,两颊消瘦的熬了下去,有几分骷髅的味道。
空忍一见之下,忍不住又惊又怒,道:“原来是他!好啊,我正要要找他,他却来到我眼皮底下了!这个叛徒,空度!”
三七四谈判
程钧讶道:“哦?是你的老对头来了?”心中暗动,这空度既然是空忍的死对头,这等关键时刻自然出来搞破坏的了,只是不知道他要出什么手段?
空忍自然也想到了,道:“他见不得万马寺被定为下院,这样他再做什么手脚就是跟元空禅院过不去。这两日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务必要阻止这个仪式。不过也奇怪了,他有什么本事呢?连我也打不过,难道能对付上院的师叔?”
程钧道:“不能威吓,自然是利诱了。”
果然就听神津喝道:“你本佛修,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你曾经是元空下院门下,但现在既然已经开革出门,已经不是门中弟子。看来已故的神正师弟面上,我才来这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钧道:“神正?”
空忍道:“我师祖。”眉头皱了起来——难道神津认得自己的师祖?他来得晚,对于神正师祖,是连面都没有见过,更没什么了解,倘若空度拿这个做文章,他也无解,这一招他是先天输了的。
空度笑了笑,道:“师叔祖莫急。您跟我来,与其说是给过世的先师祖面子,不如说急得是师祖留下的东西。那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
神津脸色一沉,道:“难道你是来戏耍老衲的?”大袖一挥,袖子因狂风吹的鼓起。
空度道:“师叔祖勿恼,您这样的身份。不惜长途跋涉赶来,屈就北国小小下院,自然是对那件东西十分看重了,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这样糊弄您。那东西虽然不在我这里,但我知道它在哪里。而且那东西对我来说困难重重,对您来说唾手可得。”
程钧心中暗道:原来这和尚来的另有目的。小和尚要麻烦。
神津脸色稍和。道:“那东西在哪儿?”
空度先不回答,道:“这东西现在只有弟子一人知道,弟子想带师叔去找。却孤独无靠,力有不逮。”
神津哼了一声,道:“你就是要先谈价钱。说吧。你想要什么?想要法器和灵石么?还是要功法和神通?”
空度摇头,道:“弟子现在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哪里能顾念那些身外之物?”
神津略一沉吟,道:“你想要重归元空下院门下么?那也不难。过两日我就正式掌管万马寺,到时候再将你收入门下,给你个亲传弟子也就是了。”
空忍轻轻哼了一声,低低道:“这哪够打发他的?”
空度微微摇头,道:“师叔祖虽然厚爱,但是弟子还是觉得不安心,不安心就没办法办事。”
神津心中渐起不耐。道:“你要怎样?快说出来。别兜圈子了。”
空度见他神色,就知道他耐心有限,正色道:“弟子想要两件事。第一件事,北国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还请师叔祖为我引见到天府本宗门下。若能拜在一禅师座下,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神津哼了一声,道:“禅师——我还没拜在禅师门下呢。你想去天府佛国?那也行,本宗每三年会有下院弟子推荐去本宗的名额,到时候我给留一个就是。”
空度笑道:“多谢师叔祖。还有一件事,我虽然得蒙师叔祖收留。可以回归本寺,但寺中有我一个大对头,他本事大过我,看见我得了这些好处,肯定要找我的麻烦。为了我的安全计,空忍必须死!”
空忍怒极而笑,嘿嘿了两声,语气之中带着说不尽的讽刺。
神津迟疑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现在的方丈空忍?这孩子还不错啊。”
空度笑道:“我也没说他不好啊。可是他再好,如今已经成了您拿那件东西的阻碍,您说,是那件东西重要,还是一个下院的小弟子重要?这里面的关节,您可要分出轻重。”
神津呆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把东西藏在哪里说出来吧。”
空度道:“您答应我的条件了?”
神津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空度道:“请您当面说一句——我神津,答应跟空度拿了东西之后,亲手杀了空忍!您要说得明明白白,我才好放心。”
程钧突然笑道:“咄咄逼人,不知进退,徒然惹人厌恶。你这对手不怎么样。”
空忍嘴角抽搐,似乎想笑却也笑不出来,心中暗道:倘若神津真要来杀我,我能躲开吗?想了又想,光凭自己,就算能逃得性命,也要抛弃万马寺,成了一个丧家之犬,和空度正好掉了个儿。光想到前景,便觉不寒而栗。
果然神津脸色难看,胡子鼓了鼓,似乎难以启齿,但终于还是喝道:“我答应你,你带我找了东西,我便亲手杀了空忍!好了么?快快说出来,再耽误片刻,我要你的小命!”
空度叹了口气,道:“好,我说了,那东西就在空忍手上。”
过了一阵,程钧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神津闻言,先是一呆,随即勃然大怒,迈一大步上前伸手掐住了空度的脖子,骂道:“你果然在消遣老子!老子掐死你!”大怒之下,老衲变成了老子。
空度挣扎着说道:“他……不会……给你……我给你……要……要……”
神津双手收紧,喝道:“老子用你要?空忍会比你还混账?他若不给我,我到时候再杀他不迟,现在我就先杀了你!”双手用力,只掐的空度双眼翻白,舌头伸出。
眼见这一场阴谋就要以闹剧收场,只听身后有人道:“到此为止吧。”
神津骤然回头,就见门口站了一个黑袍僧人,脸色发白,神情僵板,不似活人。心中一凛,手便放开了。虽然自己情绪激动,一时不察,但此人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地,修为不会比自己差。
最奇特的是,此人竟也是个佛修。虽然身上气质偏于阴沉,但也有佛修特有的护体佛光,这可奇了,北国哪有另一个这么高明的佛修?
那僧人走上前来,姿势怪异,仿佛僵尸跳跃,黑夜之中一片静寂,没听到他半点脚步声。就见他合十道:“这位师兄莫怪。空度是我派来找你的,他不懂事,得罪了师兄,还请师兄原谅。小僧在这里给师兄赔礼了。”
程钧又惊又喜,笑道:“怎么,还有这样的转折?有意思了。”
那僧人走的是另一边,与程钧他们正在两侧,互相之间也没发现。程钧有一点感应,但那人身法极快,还没如何就已经到了山顶。
空忍气笑道:“哪里有意思了?”
程钧道:“你不觉得这人的气质很眼熟?”
神津冷笑道:“怎么?你是幕后主使?其实是你想要杀空忍?还是你想去天府佛宗?我看你修为不弱,就是来路不正,想要弃暗投明么?”
那僧人缓缓往前走,眼见两人就要直面撞上,神津退了一步,把中央的空地让了出来,空地上还有一个萎靡在地的空度。
那僧人到了空度面前,突然飞起一脚,把他提到了墙上,砰地一声,竟穿墙而过,滚了几滚,险些滚到山崖下面去。就见他回过头来,叹息道:“师兄切勿误会。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一件大事。这人只是我们门下一个跑腿。之所以派他来找您,只是因为他熟悉万马寺,方便与您联络。哪知道这小子满心私心,竟将公事放在后面,倒先跟您扯了许多不相干的私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您放心吧,我们会狠狠教训他的。”
神津听得匪夷所思,道:“公事?大事?我没有兴趣,我还是先做私事要紧。”
他既然知道了东西在空忍哪里,满心想的都是赶紧去拿过来,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僧人,还有他口中的“大事”,自己不想知道半分——他有个感觉,倘若和这些人扯上了关系,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脱身。
那僧人笑道:“不知道这私事是什么?我们还有些人手和财货,倘若能够帮助师兄,那是最好不过了。”
神津甩袖道:“老衲自有拆对,不需外人插手。”
那僧人呵呵一笑,转头对着刚刚缓过来,偷偷爬进来的空度问道:“这位大师想要的是什么?”
空度咳嗽了两声,道:“就是我们庙中秘藏的……佛门九字真言手印,临字不动明王印。”
那僧人,包括在地下看的程钧和空忍一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说来也好笑,空忍都差点被害死了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怀璧其罪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这九字真言法印是程钧和空忍一起从秦山寺拿回来的,本以为是万马寺慧性僧人偶然得到的宝贝,没想到却是元空下院镇寺秘藏。这九字真言法印可算是一门佛家顶级神通,况且已经散佚,世上会的人少之又少,陡然在北国出现,倒也真能惹佛门修士觊觎。
神津听空度说了出来,又惊又怒——这东西实在是关系重大,正好这僧人也是佛门一脉,若也起了贪心,以他的诡异修为,自己就要多许多麻烦。
哪知道那僧人闻言,笑了起来,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法印,那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这么说来,我们这里有一门‘兵’字大金刚轮印,师兄有没有兴趣?”
三七五邀请
那僧人话音刚落,内外同时有两人“啊!”了一声。
除了神津闻言目光中精光大盛之外,连空忍也忍不住露出关注甚至渴望之色。他性情虽然算洒脱,但听到这样的佛门重宝,也不是不动心的。
神津更是呼吸紧促,道:“你有‘兵’字诀?大金刚轮印?”
那僧人手中齐掐印,就见一缕佛光缠绕,大大的梵文呼之欲出,紧接着手一抖,光芒散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就听他笑问道:“如何,师兄可还满意?”
神津看他手势便确认无误,心中又惊喜更患得患失,小心翼翼道:“你要把这个……换什么条件?”
那僧人笑道:“什么条件也不换。不但如此,我还帮着师兄把那什么……临字诀也拿来奉送师兄。不管那东西在谁手中,贫僧施展些许手段,必然能帮师兄如愿以偿。”
神津反而生了疑虑,道:“阿弥陀佛,同时佛门,不说妄语。老衲平白不受人恩惠。你且说说看,拿了神通给我,到底为了什么?”
那僧人笑道:“师兄既然一再追问,我也不妨明说。不错,这神通乃是添头,我真正想要的,只是邀请师兄过两日到下处一聚。”
神津收起了激动之色,神色沉静,垂目道:“老衲从未踏足北国,初来贵宝地,无亲无友,有什么只得你们看重的?耗费如此代价,只为了情我一行。这未免不明不白。若不明白告知,老衲心中不安。”
那僧人笑道:“那我们明说了吧,我们看中的。倒也不是师兄本人,而是师兄背后的天府佛国的元空禅院。”
神津眉头微动,道:“我宗门虽然在天府佛国薄有声名。但远在数百万里以外,又有什么用处?”
那僧人笑道:“不说现在有用,我们要的只是各方朋友聚在一起,共商大事。每多一方势力,就多一份力量,我们的大事就多一份把握。因此我门下弟子奔走四方联络,也有些许成果。邀请了不少朋友。”他咳嗽了一声,道。“详细的现在不便多说,我只透露些许——应邀而来的,有焉支山的魔门同道,有十万大山中的妖王,有昆仑几个道统在灵山界的秘密分支,有燕云中不屈服与道宫的散修大能,甚至还有北国本地的圣地西岭剑派和斗星移海的传人……这般群星荟萃。八方合力,真是千古难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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