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卿目光一凝,惊道:“好极了,你竟然能做到体内温养宝剑。看来已经确实是剑修一脉了。”
法器和法宝的区别,除了威力大小,天道造化之外,一个重要不同之处,就是能否在体内温养。法宝联通命数,可以收在体内温养,温养时间越长,和主人心血相连,发挥出来的威力就越大。
法器却是不行,哪怕是与法宝只差一步的人道巅峰的法器,虽然能够放大缩小,方便携带,但少了那一丝造化之气,不能与主人命理相连,终究是不能收入体内温养。虽然也有通过血祭之类的手段认主之法,但与温养过的法宝心血相连想必,控制力差了不止一筹。
能够与法器融合的,除了一些极特殊的法术,就只有真正的剑修一脉。能够在体内容养剑器,洗练修元,凝结剑胎,温养剑魄,真正做到人剑合一。
这种方法,被称为真正的“御剑术”。
这御剑术与世间流传的,御剑飞行或者操纵法器的御剑术,有正宗与旁支的区别。真正的上古剑修道统,必以御剑术为根底,若无御剑术,更不必说剑修。
这种正统的剑修修炼方法,在灵山道统已经失传,就连号称灵山剑修之祖的西岭剑派,也早已失去了这个传承。
程钧一路上山,虽然是单人独剑,以剑迎战,但并没做到人剑合一,可见他也不是上古剑修正统一脉,但刚刚上剑阁几个时辰,居然能将剑器收入体内,可见在剑阁剑祖处,得到了了不得的传承。
从另一方面说,程钧这个法子本是杀手锏,倘若他假装手持宝剑,在关键时刻,骤然用出真正的御剑术,必然杀白少卿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场赢面自然大增。可是程钧并无此意,大大方方用了出来,也是给了白少卿一个情面。
当然,这也是这一战并非敌我之战,方才有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白少卿是欠了程钧的人情的。
白少卿脸色微变,点头道:“很好。毕竟我是筑基后期,在九雁山时间更长,若与你平手相较,那倒不合适了。现在二更时分。到了三更月上中天,倘若咱们还没分出胜负,那么便是我输了。”他轻轻一点面前的竹筒,道:“我这万法书任你观看三个时辰,决不食言。”
程钧目光在万法书上扫过,按捺主心中的渴望,道:“便是如此。”
白少卿手中竹简一展,低声道:“那么——土!”
黄光乍起。一股黄色的光晕从竹简上泛起。
程钧身子一沉,顿时觉得周围空气凝重了几分,一股如泥土般粘稠的气场骤然降临。就听白少卿道:“沉——”
土黄色的烟雾顿时往下沉郁,程钧登时感到压力倍增,仿佛身上压了千斤巨石,连气都喘不匀。
七品道术,沉降术!
范围很大,力量很足,尤其是——速度太快了!
程钧手中剑气一抖,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灭,生生将土黄色的光芒劈开,登时身子为之一轻。
白少卿在原地没动,又道:“陷——”
脚下的土地登时泥泞了起来,一股股粘稠的浆流缓缓的从泥土中冒了出来,顿时方圆数百丈的土地都变成了沼泽。沼泽之中,还有股奇异的吸力将附着物往下坠去。
七品道术,流沙沼泽,范围扩大了十倍!
程钧目光一沉,好厉害的万法书。如此大范围的法术,消耗极大,竟是说放就放,连续不绝,而且速度,范围超乎预料,威力扩展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
难怪他如此自信,这万法书果然是宝物。
真不愧是——道藏!
若在他刚刚上山的时候,修为不足,手段又限制在了剑法上,这源源不断的法术只怕难以抵挡。说不定真给他逼出些底牌来。
不过……如今他修为更进一步,又有了剑祖的传承,自然不同了。
既然有新货在手,不妨一试。
御剑术!
二零五尘埃落定
万法书法门万千。白少卿能够掌握的,不过金木水火土五卷。五卷法门相生相克,各有妙处。
程钧是剑修,五行属金,若以火卷法门对敌,火克金,自然更占便宜,但程钧一来是同门,二来也卖了他一个人情,白少卿不以火卷对敌,只以并不相干的土卷迎战,土生金,已经是手下留情。
只是这个情面,程钧并没放在心上。
所以他会主动进攻。
双方的对峙,白少卿既然主用土系法术,而程钧是剑修,那么程钧先主动出击,也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程钧不是剑修,白少卿也不会主动过来,土命的法术,厚重胶结,适宜防御,在土地场内控场和进攻也有数种手段。但一旦近身,只怕不是程钧这攻击犀利到了极致的剑修对手。
两人之间,有整个战场宽度的距离,至少有一百丈。
这一百丈,或许就是分出胜负的关键。
是天堑,还是通途?
御剑术!
长剑并没出鞘,但剑光已经亮起!
簌簌簌簌,剑光如雨一般,飞溅起来。程钧的身影,在剑光之中,一闪而没。
白少卿神色凝重,从程钧在原地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神识已经失去了程钧的方向。剑影重重,压迫的他的神识无法外放,对局面的掌控也有失控之嫌。
对于全场控制见长的土命法术,失去对方的踪迹,就相当于失去了控制的范围,是相当严重的事,法术的释放必将事倍功半。
但是这对他终究不算什么。
他手中的万法书,实在是一件奇宝。可以操纵诸般法术法门,而且源源不绝。但以他的能力。也只能操纵一卷。今天他选择的土卷,虽然不及火卷威力庞大,不及水卷灵活多变,在守卫和控制方面。是绝对强横的。
“裂——”
哗啦!
土地破碎!
原本泥泞的土地,忽然脆如陶瓷。在很短的时间内龟裂。一道一道的裂纹瞬间绵延数十丈外,缝隙深不见底。
然而,剑光来的速度太快。快到令人瞠目。剑光御空而来。似乎一瞬间就脱离了大地的掌握,毫不迟疑的从裂缝上空一划而过。
白少卿眼见剑光如水银泻地,依旧不动,一步也不曾后退,喝道:“突!”
龟裂的地面上,无数石笋和石柱拔地而起。如剑一般指向天空。
然而,还是太慢了。
石笋和石柱升起的再快。也没有见光快,排列的再密集,也没有剑气无孔不入的密集。
瞬间过境,不能稍阻。
剑光稍微一顿,分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漫天飞舞,如雨点一般散在空中,周围的石柱升起,本已经土石四溅,再加上剑光纷纷,早已混乱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
但这也掩饰不住剑光的明亮。
最明亮的剑光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向白少卿。
白少卿低嗤了一声,手按在万法书上,土黄色的光芒大放。一面面的土墙突兀的升起。这一会他并没有沿着剑路的轨迹阻挡,而是由近及远,现在自己面前升起土墙,然后如阶梯一般,在外面升起,似乎是有先护自身,不及伤敌之意。
有人调侃,土命法术就是在营造乌龟壳,得缩头时且缩头。白少卿如今显然深得其中精髓。一面面土墙层层包裹,竟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他悠然站在土墙之中,似乎对于自己构筑的甲壳非常满意。
剑来!
剑芒刹那间到了眼见,突突突数声,如摧枯拉朽一般,撕破了层层土墙。眼见已经到了白少卿跟前。
迫在眉睫!
在土墙碎裂了十之六七的时候,站在土黄色光芒中间的白少卿突然一笑,轻声道:“碎!”
原本还在剑光的坚持中摇摇欲坠的土墙突然爆裂,土石四溅!
六七道厚重无比的土墙同时爆炸,声势极度浩大,称作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亦不为过。破坏力更是惊人,沙土石块雨点一般爆炸开来,打在地上亦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将一片实地打得全是土坑。
穿墙而过的剑光终于有一瞬间的抖动。
白少卿微笑道:“裂——”
在他身前的土地,突然开裂,不是像之前那般东一条、西一条的裂纹,而是完完整整的从中间裂开,形成了一道扇形的天坑。
最后一击:“埋——”
倒塌的土墙本来已经成了一堆堆搁置在旁的浮土,随着这一声,如同活过来一般,骤然扑了上去,从天而降的土块出其不意把剑光狠狠地压了下去,压在坑中。接着簌簌连响,土石纷纷填充在坑里,眨眼功夫,已经把土坑填平。
尘埃落定。
场中,只剩下白少卿在最后一面土墙后战力,在土墙前面,是一马平川。
少顷,白少卿长出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在笑声中,最后一面土墙缓缓降落。露出了前面的空场。
当土墙越来越低的时候,白少卿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土墙降下,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出来,慢悠悠的浮在空中,好像亘古以来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是程钧。
程钧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身上那件道袍一尘不染,一丝不乱,浮在空中露出微笑,仿佛在和白少卿打招呼。
白少卿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还不动容,盯着程钧,哑口无言,露出了一瞬间呆滞。
这一瞬间的呆滞,就决定了胜负。
在白少卿呆滞的一瞬间,在他身后,土地突然裂开,一道剑光骤然飞出,这短短一人高的距离,谈不上什么时间速度。唯有电光火石而已。
白少卿在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只觉得脖子一凉。已经被一把剑架在脖子上。
不必回头,白少卿倒也干脆,伸手将万法书一收,道:“罢了我输了。”
程钧在他身后。也随即将长剑一收,道:“白师兄。承让了。”
眼前那个犹自浮在空中的程钧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噗的消失了。
那只是一个幻影。
白少卿多少露出几分沮丧的神色。道:“这道幻影是剑光凝结的么?确实吓了我一跳。”
程钧道:“是剑光所凝。不过是小计俩而已,偶然释放,不过侥幸而已,倒是我投机取巧了。”
白少卿道:“那是你时机拿捏得好。罢了,终究是我输了。”
其实,这个幻影虽然惟妙惟肖。而且因为是剑气所凝,锋芒毕露。最能震撼人心,但毕竟只是死物,骗不了白少卿多久,他的呆滞也只有一瞬间,瞬间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但是程钧利用的就是这一瞬间,从地下飞出,袭击得手,他的身法既已人剑合一,速度之快可想而知,在白少卿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得手,根本无需多争取一点时间。
这一回虽然是白少卿有些轻敌之故,但他修为本来就高,再加上久在九雁山,经验也自丰富,无论天时地利,都站在他这一边,可以说本来没有输掉的理由。所以他才限定时限,定下了对自己不利的条件。但这一次被反击成功,确确实实被人完胜,他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白少卿虽然骄傲,但器量还在,再加上被秦越一磨再磨,把必胜的心磨淡了,因此爽快的承认输了,也不足为奇。
而在程钧这边,他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本来就很少面上与人争执,何况他还有自己的目的,既然白少卿态度转变,他自然没有咄咄逼人的道理,当下也自彬彬有礼。将长剑收起,转而含笑走开。
秦越在旁边看着,终于长舒一口气,赞道:“这一此打得不错。虽然结束的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到底是程师弟心思灵活,白万象这一此也不冤枉。”
秦越改口,叫程钧程师弟,证明了程钧的身份终于尘埃落定,正式成为了九雁山的一员,即使麒麟阁出关,也不会有任何疑问了。
程钧道:“多谢秦师兄谬赞。”
白少卿抬头,直接月亮犹自东斜,叹了口气,道:“还不到三更——真叫你成功了,一天时间,只怕将来九雁山新任诸阁,也不会有人破了你的记录了吧?”
秦越笑嘻嘻道:“那个自然,程师弟的实力,早已有目共睹。只怕我也不是对手,等你过了几日到了筑基后期,只怕朱老大遇见你也要谨慎三分。”
程钧瞄了一眼秦越,总觉得他笑得颇为怪异——虽然他一向不正经,但如今这表情,多少带着点……
谄媚?
这是有求于他吧?程钧愕然道:“秦师兄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秦越尴尬一笑,道:“原来程师弟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
白少卿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请程师弟不要在朱老大面前提起这一战的始末么?程师弟,朱老大最不喜欢咱们同门交手。虽然这件事是我挑起的,你也同意,但若让他知道,多半还是会气恼。他不会跟你发脾气,最多训斥我几句,他就要倒大霉了。所以你若见到朱老大,千万别说走嘴,若是真不小心走嘴,那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好了,本来也全是我的主意。”
程钧好笑道:“那有何难,我不提便是。”
秦越恢复了一点常态,道:“唉,天意不可逆,真被人发现了,那就是该我倒霉了。程师弟剑阁新晋,还是要知会修道界一声,尤其是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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