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原因牵扯太大,就是最亲近之人也不必多谈,何况对秦越这身份诡异的人。程钧随意的转换话题,道:“既然秦兄现身小观,又已经改口称上人为张真人,那么想必紫霄宫那边……”
秦越含笑道:“尘埃落定。如今可以称呼清麓真人了。”
程钧微微一惊——好快!这个过程比前世快了数倍,基本上没有连留给天下动荡的时间,对于将来的情势自然也有极大的影响。这对他来说,很难说是好是坏。
区区三年时间,张延旭能脱颖而出,除了他本人实力大增之外,应当还有别的变数。
想必秦越这个狗头军师一样的家伙,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吧。
秦越起身,伸手拿出一卷白玉简,肃然道:“程观主,这是紫霄宫谕令。”
程钧也跟着起身。紫霄宫谕令是宫主亲自签发的手谕,而且必然是重大事宜。身为守观的观主,虽然不至于像俗世官员见了圣旨一般三跪九叩,起码的恭敬还是应当的。
秦越道:“宫主谕令——奉上清宫令,清麓真人张延旭接掌九十一代紫霄宫主。接印仪式六月十五举行。诏盛天郡城守观以上观主六月六日之前入京紫霄宫前朝见,以上。”轻轻将谕令一抛,扔给程钧。
程钧接过,自己又读了一遍,笑道:“我可还不是郡守观观主呢。范道城的守观观主,可没有朝见的资格。”
秦越道:“你马上就是了。别说你刚刚晋级,修为上本来就有了资格,就算没有,张……清麓真人如今身份不同,这点主还是做得了的。”说着他笑嘻嘻的坐回椅子上,道,“我亲自下来陪你一起进京,如此赏光,这一个月的酒饭,你就负责招待了。”
程钧道:“一个月的酒饭?难道你修炼的功法也特殊,到了筑基后期都不能辟谷?”
秦越道:“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又笑道,“这一个月时间你可要抓紧了哦。进京有许多大事不说,回来还要跟我去九雁山,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了,后事要安排好了。”
程钧没空去挑他“后事”这种用词的差错,皱眉道:“谁和你去九雁山?”
秦越笑嘻嘻道:“我和张清麓打赌,五年之内他一定会成为宫主。结果现在出来了,他输了,于是就把你输给我了。”
程钧啼笑皆非,道:“因此我就必须跟你上九雁山?别说我同不同意,你们麒麟阁和其他诸阁的看守同意吗?”
秦越道:“朱老大闭关冲击筑基巅峰去了。麒麟不在,天机为首,我同意了其他人怎么会不同意?除非剑祖不同意,那基本上不可能。我得到你的任命,告祭剑祖的时候,剑祖光华大放,分明就是十分眷顾与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笑道,“你看,开心也是他,恼怒也是他。你何不高高兴兴的跟我走。你想想,至少还有一个人死皮赖脸的求你,你就当自己是心软却不过情面,给那这个小子一个面子罢了。”
程钧手指交叉,道:“你可真能豁的出去,这般贬低自己。”
秦越道:“我说的那小子是张清麓。当然你认为是我也行,反正我又不会因此噎着。不过想象一下有道宫宫主真人求你,你不觉得能更好的安慰自己吗?”
程钧哭笑不得,心道秦越这样的奇葩,真是和他理论不得。挑眉道:“既然如此,那我还要去挑阁么?”
秦越表情微微一滞,道:“啊哈,你居然知道挑阁这个规矩。可见你为了进入我们九雁山,也做了许多功课嘛。还说不想去。”顿了一顿,他道,“挑也可,不挑也可。你是我带上山的,若是不愿意挑,你的那份背在我身上了。”
程钧道:“不用。”
秦越一挑眉,道:“你愿意……”
程钧道:“不就是一路逢阁挑战,带剑上山么?若我不去,那谁也不能让我上去一步。若我要上山,自然拾阶而上,步步登高。何必托庇于他人?去都去了,还委委屈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秦越赞道:“好,这才像我剑阁的样子。我掐算天象,七月十一日,是最好的日子。我陪你上山,到时候——”他站起身笑道,“一剑挑七阁。”
程钧道:“七阁?怎么少了一阁,不挑天机?”
秦越道:“按照规矩,应当是从最低镇山阁开始挑起,一路向上,直到来到自己的阁前。如果愿意继续,还可以一直往上到最顶端。不过规矩是挑天机不挑麒麟。麒麟阁前不动剑,这是九雁山的铁律。天机就是我,我也不需要你挑。剑阁排名仅在我们之下,位列第三,底下六阁你是一定要通过的。剩下就是剑阁,剑阁中还有剑祖在堂,你若不得允许,也终究不得其门而入。因此算是七阁。”
程钧道:“原来如此。说的我倒有些期待了。”
秦越笑道:“其实历次挑阁大家都是适可而止,只要称量新的同伴,做到心中有数就足够了。谁还真的紧追不放?毕竟这里是九雁山,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门派,能上九雁山的人,个个都是最出色的。”
程钧道:“是吗?我倒听说,这挑阁之战也有激烈到甚至名动天下的经典战役。”
秦越笑道:“那全看是谁。像丹阁、水阁这些师兄弟上山,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意思意思罢了。但是罗刹阁,还有你剑阁的传人么,本是为战而生,若是不好好地称量一番,倒有些遗憾了。不过,以你老弟的本事,就算要凭实力打上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九雁山除了朱老大应当也是筑基巅峰。其他连我在内,有三个筑基后期。余人都是筑基中期。中期不必提了,后期的修士,我是不上的。陆丹阁最是平和好性儿,她不对轻易如何。还有一个白万象……”
他想了想,笑道:“就那小子你要小心一点,他是最傲气不过的,又好斗,当初可是一路打到了天机阁。差点连我也放翻了。当时他还是筑基中期。现在他又成了筑基后期,怕是我也是不是他对手了。如果你要和他硬碰硬的交手,我是十分欢迎的,到时候我教你几招,不能赢他,至少也要冲破了万象阁这一道关。”
程钧笑道:“那到时还请秦兄指点。如此我就和秦兄走这一趟。”
一七一祖宗(倒计时两个小时)
如今正是四月末,典礼要在六月初举行,上京的路途虽然不近,但是从空中飞过去,四五日功夫绰绰有余。程钧打算六月初一启程,如今离着上京还有一个月时间,他正可以安排些事宜。
紫霄宫新宫主接位的事,乃是盛天修道界一件大盛事,道观有义务出榜,昭告修道界,安天下修士之心。程钧也是身体力行,大张旗鼓在下阳郡郡城及各个道城安榜数日。还派人把榜文送往尚无守观的上阳郡,一同张榜,普天同庆。
另一方面,就是安排自己这边的日常事宜。
如今程钧手下有些人,但真正得用的人不多。还是程铮修为最高,在聚灵阵的帮助下,他离着筑基只有一步之遥,比刚刚进入入道九重的景枢高出一线。不过他如今不在。半年前进入入道巅峰的时候,他向程钧请求回上阳郡,说是找几个真正的朋友回来。
程钧考虑到筑基也需要机缘,不是谁都像他一般水到渠成的,因此出去游历一番也没有坏处,这才放他出去了,不过告诉他不许去上阳郡城找程家。现在程钧有事要出门,发了信召他回来。
程钧考虑良久,还是把程铮放在郡城替自己守观,带着景枢进京。毕竟景枢鹤羽观观主的身份还要再确认。程铮的修为也勉强压得住场子。范道城这边交给冲和,青龙观则交给程钰。对于这番布置,景枢听闻能去道宫见见世面,自然喜出望外,程钰心中虽然想去京城紫霄宫,但她并未任性,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议,接受了程钧的布置。
没办法,程钧就这么点人手,虽然这几年也收了些寻常道士,但别说没有人才,就是有了,也不足以完全信任,最多放在辅助的位子上。
人事布置完毕,大事就没什么了。这范道城他已经整治了整整三年,倘若到了现在,还至于他前脚离开,后脚这边就生乱,那也太失败了。
程钧召回程铮的信还没发出去,程铮自己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修士。程铮介绍说,这是他的朋友,叫做安枫。
程铮当年也是一掷千金,呼朋引伴的大少爷,交朋友不计其数。但是经历了两年逃亡之后能够联系的,都是真正不避危难,重情重义的好朋友。程铮的运气不错,这么多酒肉朋友之中,至少有三四个值得交往,在程钧看来,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虽然程铮后来为了保全他人,也为了隐藏行踪,并没有联系过他们,但毕竟这份情谊是假不了的。大浪淘沙,能分辨出这些真金,已经是他的幸运。
只是程铮的朋友中到底还是修道家族的子弟居多,这些人大多有家有业,程铮如今也远远称不上衣锦还乡,回去最多是联系上他们,叙叙前情,真正拉人是谈不上的,最多埋下些人脉。
只有这个安枫,却是程铮无意中结识的散修,早在他还在程家的时候就认识,两人意趣相投,结为好友。当时他还随同程铮回到程家,程浙已经起意,收了他做记名弟子。到后来事发,这段师徒缘就没有继续下去。
在程铮离开家门之后,偶然遇到敌情,和安枫共同携手作战过,不过后来在乱中失散,也就断了联系。这回程铮回上阳郡,偶然再次相见,就将他拉了回来。
程钧对程铮的朋友自然还是很客气的,三言两语聊了聊,发觉这孩子跟程铮当初很像,有一股子冲劲儿,血勇刚烈,倒是个好孩子,只是略显冲动,还需要磨练。把他交给程铮磨砺那是不行的,除非程钧有心把他带在身边调教几日,但现在也没有熟悉到那个份儿上,只好先让他跟着程铮留守在郡城。
让安枫先回去休息,程铮私下里对程钧道:“大哥,程家有人来了。”
程钧一皱眉头,道:“你回程家去了?”
程铮连忙道:“我可没有回去。大哥不吩咐,我也不会现在就急着回去找不痛快。只是我多少对那边消息关注一点,得知程家的老祖宗出关,往下阳郡来。我想大哥在下阳郡没有特意隐瞒身份,程家多半知道你的身份。那人多半是来找大哥的,所以急忙赶回来了。”
程钧一怔,道:“老祖宗?那是谁?”
程铮道:“老祖宗就是程家修为最高的长辈,比族长还高两辈。一般人说程家有三个筑基修士,包括程薄在内的两个都死在西城了。程家应该只剩下族长程荘一个筑基修士。但是我这回去上阳郡,才知道程家还隐藏着这位老祖宗,早在一百年之前就已经筑基,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在上阳郡中,可以与原本的守观观主不相上下,只是一直隐藏不出。后来直到三年前程家大变,这才出关主持事宜。”
程钧点头,道:“你说他三年前就出关了么?”
程铮道:“是。三年之前,程家,穆家,严家三家同时出现大变故,程家和穆家的老祖宗相继出关稳定局势,都是筑基后期的高人。但是严家没有老祖宗,因此情势急转直下,如今早已退出位置,龟缩在郡城一角,苟延残喘而已。程家和穆家暂时瓜分了郡城的权力,但是毕竟实力上损失不小,上阳郡其他城镇的家族他们管不到,整个郡还是一团乱麻。”
程钧道:“那他怎么会想到找我?”
程铮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约三日前吧,我得到的消息,是程家老祖宗似乎决定出来找您了,不知道如今到了没有。”
程钧算了算日期,道:“行了,我知道了。老祖宗么……他若果然来找我,那我就见见呗。”刚说到这里,眉心一动,笑道:“说谁谁到——可见背后不能说人,有一位筑基后期的道友驾临了啊。”
程铮一动,道:“您要如何招待他?”以程钧的辈分,叫那老祖宗祖爷爷还不够,老祖宗上门,应当亲迎的。不过现在连程铮都不在程家的家谱上,程钧这压根没有出现的也就更不必说了。况且以程铮对程钧的了解,这大哥对晚辈弟妹都极是照顾,但对于长辈似乎很不怎么感冒——越老的他越烦。
程钧一笑,道:“那就要看他如何求见我了。”
正说着,一个小道童进来道:“观主,门外有一老者求见。”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他说他叫程般。”神色微微有些怪异。
程钧嗤的笑了出来,道:“你别这么迟疑,他原话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学出来。别怕冒犯我。”
那道童脸色有些抽搐,好在他知道程钧是不轻易发脾气的,大着胆子道:“那人从天上飞下来,指着我说道,‘娃娃,去告诉你家观主,就说程般来了,叫他出来迎接。倘若他不知道程般是谁,叫他问问程铮。’”
程铮闻言脸色一变,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道:“问我?哈哈,好笑了,我怎么知道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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