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真想着,前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响。陈风喝道“有埋伏!准备做战。”一众人纷纷张弓搭箭,风流心下甚疑,随即注意到周遭情形,暗道不妙。风流虽未出过陈留,但是这路怎看也不像父王所说的捷径,分明是处不小的常道。
残韧此时已然轻声道“陈风有问题!”风流尚不及答话,一支快箭已然穿透陈风后背心,却竟是阑风晨所射,“奉王爷令,陈风出卖军情,将我等陷入陷境,即刻起本队人马交由小王爷指挥!”
风流不由对阑风晨刮目相看,这女人远比自己估计的更聪明。风流喝道“绕道,尽量避免与对方做正面交战。”此行精兵无一不是久经风浪之人,对此变故却也无人因此军心溃散,各种意外变数若干年的军旅生涯中见的太多。
况且有小王爷在此,陈风罪名成立与否根本无需多言。纷纷领命应是,风流一骑当先,领着众人调转马头朝南疾驰而去。残韧此时不由将视线移至阑风晨脸上,后者此时脸色微红,似乎情绪起伏不定,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亲手杀人之故,心情多少有些异样。
残韧此时想起秦王爷的戴罪立功四字,不由的心下感叹,这四个字背后,竟然有这般的深意,只是,秦王爷明知如此,难道丝毫不担心因此陷入陷境的风流和自己的安危么?
三人身后追兵远远隐约可见人头簇拥,三人张弓搭箭朝身后数轮快射。三人所执均非寻常好弓,射程上自然要远上不少,只是距离太远,却也收不到效果,对方的军马几乎都能轻易格开箭支,再不济也能避过了要害。三人见状也便不再继续做无用功,陆续收了弓去。
三人均感脸上无光,其它人便无一人张弓,显然是十分清楚这等作为不过是浪费箭支。残韧心下叹息,经验毕竟是经验,没尝试过,终究是不知道的。
风流很快收拾起丢脸的失落情绪,思量着对策,倘若绕回西北,能走的道路不过那么三条,此地距离谯不算太远,那里已非本国势力范围,南风国想要派遣人马对自己一行人进行堵截,丝毫不难,反观自己方面,眼下根本无法跟父王本部进行联系。
陈风所行的路定已远离了原本路线,此刻的自己一行人可谓是孤军深入,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风流咬牙沉声道“谯城西方可是偏僻之地?”身后一名士兵连忙答道“小王爷所说不错,那一带均是贫穷之地,山林间颇多小村落。”
“想办法让追兵暂时失去我等方向,我们便朝谯城西方偏僻之地赶去。”风流沉声下令道,方才答话的士兵犹疑道“小王爷,可那已是南风国境内。”风流沉声道“此时若是盲目逃串终究避不过对方的人马,不若藏身一些时日,再作计议。”
风流说罢,再无人出言反驳。一人此时开口道“禀小王爷,断后之事,请交给属下几人,必定能让追兵偏离方向!”风流朝出言者以及身边几人深望一眼,沉声道“记下他们几个的名字,待本王他日脱困,必定不忘尔等功劳!”
……
风流一领着剩余19人,朝西面急驰离去。五名自愿留下断后的轻骑兵,动作迅速的翻身下马,快速将蹄印消将了去,随即在路旁山脚草丛一短距离将草踏的乱七八糟,复又斩杀一匹战马,在道路上洒了不少的血迹,狠狠抽鞭让马朝另一方向疾驰而去,五人这才步行钻进了山林间……
话说五名轻骑精兵的一番动作,倒也确实收到理想效果。追兵赶至路口,发觉一条道上视线内均无蹄印,另一道上虽有却是极为稀疏,地上均是血迹,不由心下起疑。随即有人发觉山脚处的草丛显然有为数不少的人践踏过。
领队的将领冷声道“这等小伎俩也妄想瞒过本将?你们十人,去这条路上搜查一番,若本将所料不差,定是数匹活马驮着马尸,意图转移我等视线,他们定是弃马从此处上了山去。其它人等随我下马上山追捕,决计不可让他们逃脱!”
风流一行等人成功摆脱追兵,行至分叉口处,留在后方观察动静的骑兵汇报仍旧不见敌踪,便有了充分时间处理分叉口处的蹄印,一路上奔驰的也不再那么着急,行一段停上片刻,等待后方消除蹄印的赶上。
如此日许后,一行十九人进入偏僻山林间,道路也开始变的难行,马已经无法奔驰着前行,甚至不时要下马清理一番道路。
这日一行人终于见到一处小村落,探兵四处搜索近日许,回报周遭再不见其它村子,风流这才下令驻扎此地,暂时安身。
闻此命令最为欣喜的当数阑风晨护着的千若了,此女哪层受这等苦累,这两日困的实在无法忍受时,便在阑风晨怀里打阵瞌睡,吃的喝得均得定量,味道难吃不说,也根本没能吃饱,更别说这么久未曾沐浴的痛苦了。
阑风晨显得尚好,毕竟自小立志从军,多少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风流此刻却和残韧商议着稍后的事情,要么将村子的人全部杀了,如此一来最为安全妥当,根本不怕有人逃跑向南风国军队通报。
不过未免太狠毒了些,两人此刻,对此决定仍旧觉得于心不忍。“罢了,周遭也没有别的村落,这里的人该也不至于跟南风朝廷平日有什么接触,该不会逃跑通风。”
残韧沉默不语,微微点头。最根本的问题却是,两人实在下不了这种清杀的决定。跟随的士兵根据村子的规模判断,这村子起码有百余人口。“见机而行吧,倘若他们不义,也就怪不得我们不仁。”
残韧舒了口气,终究还是站定了立场。一行十九骑,距离村子,越来越近……
第二章 看那山还高
第一节
谯城西方,地处偏僻,远离南北交通要道,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发展,长年以来,曾经占据它的各国都将之遗忘在角落,实在找不到建设和发展的理由。
谯城西方偏僻之地内,有一处小县,此地的九品县令王悯,在这里已经为官两百二十年。这是个了不起且悲哀的数字,一个人能为官达这般久,即使从未升职,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同样,为官这般久,仍旧当着九品小县令,怎都算是件悲哀的事情。
王悯在当地极得人心,甚至可以说,无人不对其满怀敬意。只是,此地实在太过偏僻,几乎从未有过任何一件值得上奏表功的事情发生过,相反偶尔的天灾引起的收成问题,不时在减少着王悯的功绩。
虽然此地从未因天灾问题引起过大问题,但是当年无法按朝廷规定的量上缴足够的粮草税收的话,太守是不会理会理由的。
而且王悯也不会替自己找借口和理由,事实上需要上缴的数目十分少,相对于当地的情形而言,尚算是合理的,只是每每发生天灾收成大减之时,王悯总会开仓救济灾民。
王悯是个忧心为民的人,是个身直影正的人,更是当年的南风国状元。之所以当年被发配到此地,全因王悯被一个不该爱上他的女人爱上,而且,这个女人王悯对她毫无感觉。
王悯至今未娶,同样因为这个女人。王悯不是个怕死的人,可是倘若因为自己之故牵连了跟自己有关的几十号远亲近戚的话,对于王悯而言,绝对是种莫大罪过。
王悯甚重承诺。
王悯不时会从一个锦木盒子中取出一本薄册子,册子里只中一句话‘不能爱,那就恨,至少你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我,因为你也会同样恨着我。’
王悯实在不懂,那女人怎会如此。两百年前……
王悯被发配至此县前,那女人递给王悯一本小册子,“虽然你的身份之故,你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倘若你对我有意,可愿为我改而练武?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
王悯至今仍旧记得,那刻,是黄昏。王悯拒绝了,那之后的一些时日,女人总会托人送来口亲,只问王悯,他心有所属的对象到底是谁。王悯其实并未对谁倾心,王悯自幼被教育人该生而为国,活而为民,哪层将心思放到男女之事上过。
只是女人不信,女人始终认为,王悯若非心有所属,怎会对如此美丽动人的自己无法产生丝毫情谊?
辛这个名字非常奇怪,同时也是他的姓氏。因为辛自幼便是孤儿,曾经被一对老年夫妇拾回家收养到六岁,现出老态的人,也就是即将死去的人,因此辛六岁的时候,这对垂死夫妇,就去世了。
这对夫妇临死前不久,担忧辛日后的生活着落,便领着辛跪在县衙门门口,直到见到王悯,直到王悯答应抚养辛长大成人。
那之后,辛便一直留在了王悯身边。王悯喜欢辛这孩子,一直将辛当自己孩子般照顾着。不过这种喜欢,却无法发自内心,辛的本性并不符合王悯的性子,价值观和思想,跟王悯也实在差的太远。
但辛仍旧是个好孩子,是一个孝顺和听话的孩子,王悯希望辛去做的事情,辛从来都会认真的做好,哪怕辛本身对这事的做法打心里不同意。每每辛用那对跟年纪不符的锐利眼神望向王悯时,王悯总会感叹自己教导无方,王悯认为,辛的功利心实在不该这般重……
“义父,小雀村来了一批身份可疑的人。村里的人称那批人像是落难的山贼团伙,而且还劫持了一名女子,对方人人有马匹不说,装备更是格外精良。”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以父子互相称呼,当然是不敢在人前这般的,王悯可不愿给辛带来灾祸。
王悯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这处小县从未发生过这种大事,这样的地方竟也会被装备精良的山贼团伙看上眼么?但最重要的却是,该如何将人救出,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我立即派遣人手禀报太守请求人手支援!”王悯说着便欲起身,辛这时却沉声道“义父!孩儿有个请求,孩儿自小得义父传授武功,这事请交给孩儿和县里的捕头负责处理,孩儿定能安然救出被山贼所劫持的人,并将那一伙山贼尽数逮捕!”
王悯望着辛带着哀求之色的眼神,心下犹豫不决。毕竟此地只是小县,捕头本就不多,装备差不说,也不是什么见过大场面的好手,那伙山贼该非寻常之人,闹得不好,定会牵连不少人命。
辛看出王悯的犹豫,跪地恳求道“义父!请相信孩儿一次,这是孩儿第一次恳求你,孩儿定能将此事办的妥当。”王悯闻言心头不由的一软,辛跟随自己十一年了,从未对自己恳求过什么事情和东西,一直极为懂事。
如今第一趟如此恳求自己,王悯怎能不为难。况且,辛确实是个极有本身的人,一身武功高明的让县里上下都惊为天人,处理政务,刑事向来让王悯深感满意,绝对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王悯自然明白辛的心思,小县突然发生这种事,倘若处理的好了,或许辛能因此得以离开这个地方,在仕途上现出曙光。王悯实在不喜欢辛的功利心,王悯犹豫着望着眼前的孩子。
终究轻叹了口气道“就交给你办吧。为父因过去之故,无法给你什么帮助,你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倘若让你一辈子委屈在这里不得发光,确实也非朝廷之福。只盼你能将此事妥善处理,为父定会为你争取调离此县的机会,但辛儿,你要切记,人活着,绝不能只为自己,要为国为民!”
王悯说罢这话,人竟然突然变的苍老,原本年轻的容貌,以眼睛见得到的速度老化起来,一头黑发逐渐转白,神色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辛心下一酸,这情形辛知道,一个人倘若现出老态,那么已经离死不远了。
“义父你……”辛着急的长身而起,双手颤抖的扶着王悯坐下,眼眶中的热泪已是禁不住涌出。王悯却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自嘲的笑笑,“唉,终究盼来这日。辛儿,你可定要将此事办好,让为父去也能安心些许。”
辛伏地,重重磕头三响,额头满是鲜血,“孩儿定不付义父期望!孩儿告退,义父,你定要保重好身子,让孩儿好生孝敬你啊!”辛擦了把脸上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的液体,长身而起,行至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朝苍老的王悯望将一眼,这才决然回头而去。
这个决定,对王悯而言,牺牲了太多。倘若辛此次有所差错,牵连的人命绝非小事,王悯仕途有影响不说,对王悯而言,因他自己之故而害得那些人命,决计不是王悯能承受得事情。
‘义父,你对孩儿的好,孩儿绝不忘记,绝不会……’辛的眼神透出股寒光,眺望小雀村方向……
小雀村,风流一行人赶至此地后,限制村民活动,除却在村庄外耕种外,任何人不允许离开过道。风流一众人身着普通村民服饰,每日均派遣数名士兵在周遭巡逻探察。
逐渐对村庄周遭有所了解,这一带村庄之间相隔距离极远,最近的也有三十多里路程,位置更是偏僻。平时根本没有外来的人经过和进入这里,周遭完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特产可进行开采,因此也就更不可能有商人前来。
除却十数里外的一处山林内每日都有为数几人到十余人在砍柴,以及两名村里外出的亲人返回村庄之外,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