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闷哼都不及发出一声,坠落的两颗巨石狠狠砸中两人的后背,近乎黑色的潭水面,染上两片血色,片刻后随着涟漪的扩散,鲜血被淡化的了无痕迹。
依律清醒过来时,在残韧怀里,全身湿透,身体内伤的关系丧失内力护体,直觉寒冷阵阵,依律轻声喊了片刻,只有飘香幽幽转醒。残韧其实早已清醒,却无法开口说话,连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依律定定注视着残韧,残韧身上所中剑伤被已潭水浸泡的发涨,因为催动剑意过度的缘故导致的穴道暴裂处,更是散发着一阵怪异臭味,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是一具尸体,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依律心头百般滋味搀杂,轻轻趴在残韧胸膛,无声抽泣,责怪着自己的无能,伤心着残韧的伤势,追忆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依律如此,飘香却也差不多少,飘香过去,经常会反问自己,倘若时间重来一次,会否后悔那天因为好奇而跟好友去那山林观赏风景?
答案常常时,宁愿不去,如果没有去那里,飘香不会遇到风过,这些年,也不会被风过缠的无从选择,最后无奈接受。几年前的风过,武功远不如现在这般高明。
最处之时,因为风过的缘故,飘香本打算火速接受父母安排的亲事,把自己嫁出去,飘香怕极因为风过的缘故,让自己有一天身败名裂,成为被江湖中人耻笑和鄙夷的女人。
那门亲事最后没结成,本来已经谈定,对方也是武林名门,虽然比不上聚香山庄。之所以没结成,并不是因为飘香反悔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个男人死了,风过独身执刀将那男人斩杀,事后虽然活着逃脱,却身中二十三刀。
“想把自己嫁出去?那得挑个好有能耐的男人,否则,我风过的刀绝无法答应!”风过事后冷笑着对飘香如此说,而后飘香,被风过从聚香山庄里‘盗’出,三日后,才被风过还了自由。
那时候,飘香对风过恨之入骨,恨之入骨。
风过有说梦话的习惯,让飘香对风过不那么讨厌和痛恨,是因为风过的一句梦话。“飘香,你是不同的,你是我感情上的情人,而不是身体上的情人。”这句话,让飘香不那么痛恨风过。
因为飘香觉得自己是被风过特别在意的存在。风过只有在睡梦中,才会说些近乎诺言的话,才让飘香能感觉到风过的真诚。平日的风过口中的甜言蜜语,永远无法让人跟诚意联系在一起,永远无法让人从中寻着诺言的痕迹。
风过的心里认为,生命不需要海誓山盟,风过不相信也不喜欢说这种话,同时也讨厌听到身边对自己说这些。别说你爱我,是风过对待每一个女人都会叮嘱的话,无论原本多得风过欢心,能给风过带来怎般愉悦感受的女人,倘若对风过说出爱字,风过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断绝往来。
生命不需要海誓山盟,只有能保证拥有的不被抢夺,继续占用那就足够,风过的人生信条。
没有人知道风过更早的过去,飘香也不知道,风过从不对人谈论自己的过去,曾经飘香因此感觉很在意,曾经飘香因为风过的好色成性而痛恨,飘香总觉得自己在后悔,后悔,意味着对现况的不满。
但这刻,飘香觉得,如果重来一次,回到那一天,飘香仍旧会选择陪同好友去那处山林观赏风景。
乌头,是个很怪异的外号,因为有这外号的人本就怪异,是个秃子,偏偏头皮竟是灰黑色,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外号。乌头很高大,体形也极为肥胖,乌头的一生可谓颇多波折。
乌头年纪很小时,就得一高人传授武功,说乌头资质优异,乌头练的进展很快,可是,当练成后,乌头就没有了头发,头皮就变成了黑色。乌头生活的地方,是一带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山林,偏偏山林间村落不少,据说过去,是一支败军,害怕遭受惩处,集体寻到这么一处地方,在此地扎根,而后靠抢掠女性进入此地,延续后代,发展到如今的形态。
这历史,据说已有几千年。
乌头就生活在这么一处地方,这么一处地方,练武功用处实在不大,除了年轻时能横行各村,被人惧怕,满足自己一些虚荣心外,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乌头原本是个评价颇不错的人,颇有侠名。
年纪大些后,乌头需要为生计考虑,于是当了屠夫,杀猪的屠夫。乌头帮过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可是乌头一直没讨到老婆,就是七村那个被认为是所有村子里最丑的女子,都不愿意嫁乌头。
乌头听人建议,知道是自己长的怪,同时又很穷。于是乌头开始很努力的赚钱。后来乌头还真干出成绩,赚了不少钱,成为所有村子里排得上名号,人人皆知的富户。
可是乌头仍旧没有讨到老婆,在乌头最为此郁郁的时候,乌头认识了一个女人,一个颇漂亮的女人。而且,还得到了那女人的欢心,乌头终于成亲了,好景不长。
有一天乌头发觉自己关怀备至的女人,原来几年来一直瞒着自己跟另一个小白脸秘密幽会,有一天乌头知道,原来自己的老婆,几年来服侍着自己的同时,还在服侍着另一个小白脸。
乌头永远记得那女人生前的那句话,“你这样的人,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跟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钱,我怎可能嫁给你?老娘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身体,忍着恶心每天对你笑,你还想怎样?”
乌头的第一个女人,和与之私通的小白脸,都死了,被乌头杀死,没有人敢找乌头麻烦,乌头的武功,在所有村子里是最高的,而且远比其它人都更高。不久后,乌头变成了恶霸,让人谈之色变,恨之切齿的恶霸头子。
乌头越来越发觉,当恶霸其实很痛快,要女人,有,要钱,有!乌头想到过去无数次为了能讨到老婆,对一个又一个倾心的女子,大献殷勤,忙前忙后,费劲心思的模样,都觉得很可笑。
乌头现在不仅有老婆,还有很多房妾,而且没有一个敢对乌头说半个不字,没有一个敢拂了乌头的意,没有一个敢背着乌头跟别人私通。乌头不是很有雅性的人,但是乌头很喜欢去村子靠崖边的桃林,因为那里是乌头第一个老婆和女人跟小白脸私通的地方,也是乌头第一次杀人的地方。
乌头今天,又去那片桃林了。
第九节
每一次踏入这片桃林,乌头总会想起十年之前,在这片桃林中,那个熟悉的身体赤裸的女人,和那个纠缠在一起同样赤裸的小白脸,乌头每每此时,总会咬牙切齿,总会不知觉间泪流满面。
都去死吧!
是的,都死了,他们的身体都绽放着血花,跟这个世界永别了。女人死前似乎都不敢相信乌头会下此狠手,因为乌头过去,一直是个名声很好的好人,一直是个对女人千依百顺,从不违逆的丈夫。
女人似乎早已忘记,乌头有一身可怕的武功,一身所有村子里多没人敢试其锋芒的本事。
乌头这些年过的很痛快,却不感到满意,因为乌头从没有见到过比死去的女人更美丽的女人,无论是谁,乌头总觉得比女人差了些。尽管很多人都认为乌头现在的妻妾比那女人其实漂亮很多,但是这没有用,因为乌头不这么觉得。
乌头很不满意,乌头很想找到一个让自己也认为比死去的女人漂亮很多的女人,只有这样,才能把死去的女人忘记,才能让乌头不再在乎过去。乌头不想自己往后的生命中,不断来到这片桃林,不断回忆已经被回忆过无数次的过去。
乌头却又知道,自己的愿望恐怕不可能被实现,这里的村落不少,但是可说这些年来,所有漂亮的女人乌头都了如指掌,各村子里的地痞,全都归乌头管,无论哪家的漂亮女子,总会第一时间通报给乌头知晓。
乌头不但会到桃林,还会行到桃林跟水接镶处,因为死去的女人和小白脸的尸体,被乌头仍进了潭水里,绑着石头沉进了水低,乌头不是怕被人发现,乌头要泄愤而已。
女人和小白脸的尸体,被分绑在两块大石上,离的不远,乌头要让两人即使死了,也能相望而无法靠近对方。
桃林依旧,乌头的心情依旧,十年了,一直都是如此。然而,乌头发觉,今天真的不一样,乌头看见潭水岸边,看见两个女人,一个衣裳华丽,另一个一身白绸长裙。
女人乌头见过很多,但是乌头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乌头眼睛一亮,呼吸变的急促,乌头敢毫不犹豫的肯定,这两个女人,即使是较白裙女子逊色些的女人,也比死去的女人漂亮,漂亮的太多。
乌头很兴奋,也很激动,乌头没想到,竟然真有一天,真遇到了让自己打心里认为比死去女人美丽的女人。白衣女子原本伏在躺着的如同死尸般的紫袍男子在哭泣,此刻紫袍男子却睁开双言,以肘支地,半躺着坐起,神色冷淡,空洞的眼神让乌头觉得不像是个人,乌头没见过这样的人,乌头也没见过鬼。
乌头不节多想,大步朝岸边的四人行去。
依律轻手试去脸上的泪水,因为残韧说不许哭。神色戒备的注视着大步赶至的乌头,残韧亦然,只是神色甚是冷淡,残韧心念疾动,残韧感觉到乌头内心的杀意,那是一种没有根据的感觉,残韧一直能感受到别人内心散发的杀意,哪怕是只有瞬间,残韧本来就能感受到。
“两位美人怎么称呼?我叫乌头,是这一带的霸主,两位美人面生的很,想必是初来乍到吧。”乌头说着,无视仍旧昏迷的风过和一身重伤的残韧,这么两个人,别说受伤了,即使没有受伤,在乌头眼里,也可以过滤。
只要愿意,这两人就会变成尸体,乌头没有兴趣注意两具尸体。
不但飘香,连依律都觉得来人并非善类,“我们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依律尽量让自己语气变的冰冷,却是做的并不成功,因为乌头丝毫没有被吓到。
倒是飘香,语气平静的道“阁下意欲何为?”
乌头嘿嘿笑着道“我想接两位美人回我家里,当我的妻室,我乌头直来直去,从来不喜欢罗嗦。两位美人愿意与否,都只能跟我走。”飘香语气一寒,呵斥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聚香山庄飘香,你是什么来路,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乌头闻言笑着轻轻摇头道“两位美人,看来你们确实是外面来的。聚香山庄,是什么地方?我乌头从没听说过,不过,无论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就是我乌头说了算。在这里,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依律怒道“你这个恶人,快滚开!”
乌头大笑,“实力说话,两位美人,既然这么不配合,手里还拿着凶器,看来是要先陪你们的未来丈夫练上几手?也好,就让两位夫人心服口服。两位夫人,一起上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乌头全接着。”
残韧全身瞬间被一层深紫气劲覆盖,静静注视着散发着阴森气息的乌头,飘香和依律强压体内翻腾的内气痛楚,一齐挥剑朝乌头攻上。乌头大笑着挥动双拳,旋涡般的黑色气劲轰中依律和飘香刺出的剑身,两人本就施展不出平日两成内力,乌头的内力却又实在强横,一击之下被震的吐血抛飞,握剑的手都变的颤抖。
乌头大笑道“两位夫人,为夫刚才可只使了两分劲道,你们的功夫实在太差劲,即使多上十倍,奈何不得为夫啊。好了,练手热身已经结束了,两位夫人,现在就跟我回去。”
依律和飘香,两人又恨又恐,恨体内深受重伤,恨此时虎落平阳,被这么个乡间恶霸欺凌。
“乌头,这桃林有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道,曾经死过人。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这里的死者,死时身上的鲜血是如何喷出的,是一副怎样的画,你可知道?”残韧语气满是感怀,眼神迷离,神态极为奇怪,依律看着残韧此刻的模样,觉得仿佛从来不认识般,依律觉得,残韧似乎突然多出些什么,依律略加思索,是感情,残韧此刻表现的,像极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原本笑着朝依律和飘香走近的乌头,突然听到残韧的话,笑容消逝不见,脑海中瞬间浮现,十年之前,那女人和小白脸,死时的情形,想起两人身体喷出的鲜血,如同绽放的花般的情形,想起女人死前说的最后那话,想起女人跟小白脸缠绵时的情景。
想起了心痛,十年,每每在桃林都会拥出的感受,熟悉无比。
但是过去了,乌头想起面前的两个美丽女人,脑海中的过往回忆被抛至脑后,乌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就看见到一道紫影,看见一对空洞的眼睛,右手变的极为怪异,手指仿佛突然变长,变细,覆盖着一层浓郁的紫色,朝自己天灵盖抓至,速度,快极。
乌头匆忙运功于拳,怒吼着出手,乌头一拳轰中扑至的残韧胸口,残韧内力使不出几分,已没入乌头身体的右手五指,眼见便要将乌头毙命,被乌头这一拳轰的倒退抛飞,乌头被残韧的气劲侵入,同样被震的抛飞。
若非事出仓促,乌头心神失神下匆忙间无法全力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