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妈吓了一跳,端了个锦杌来坐在软榻旁边:“会不会是弄错了?表小姐自幼聪明懂事,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容姐儿到底是年纪小。她母亲又去得早,没有人教她这些,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少不得要多紧张一点。”
琴妈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忽然问道:“老夫人,容姐儿的生辰,是不是在八月?”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八月初九,再过大半个月,便是容姐儿的生辰了。你等会儿去库房,挑一挑,看有什么好的,当生辰礼准备着。”
顿了顿,又道:“她舅舅、舅母、表哥、表嫂们怕是记不住她生辰,你也过去提一提,爹娘不在身边,又落入那群山匪手里一遭,遭了多大的罪,咱们虽然不能替她大办,可怎么也得弄得热热闹闹的,让容姐儿也高兴高兴。”
“这可不能不大办!”琴妈却道,“老夫人怕是忘了,今年的生辰,应当是表小姐及笄的日子!小姐生二表小姐那一年,老奴那大儿媳妇正好给老奴添了个大孙女,今年春天的时候,老奴那大孙女及笄,老夫人还送了两支金簪呢!”
沈老夫人怔了怔,才回过神来,满脸惆怅:“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家容姐儿,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啊!我还当她才十二三岁呢!”
既然是及笄,那就不能不大办了。徐其容爹爹、继母、祖母、姐姐不在身边,自然有她这个外祖母替她把这及笄礼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的!L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及笄
说到徐其容及笄的事情,沈老夫人也不提之前的事情了,开始兴致勃勃的跟琴妈商量起及笄礼的事情来。
琴妈想了想,道:“老夫人,您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么多事情办下来,若是累出个好歹,表小姐还不知怎么自责心疼呢!让人把大夫人请来,这及笄礼,交给大夫人去办好不好?”
沈老夫人笑道:“这算什么,我且精神着呢!别说这及笄礼,就是容姐儿日后出嫁,那也得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亲自来办才行!”
琴妈知道沈老夫人的性子,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劝,只道:“既然老夫人非要亲自替表小姐办这及笄礼,那这些日子,老奴就天天儿过来帮衬,不单单是跑腿,老夫人若是有什么想不到的,老奴还能在旁边提点一二。”
“哪里就用得着你跑腿了!”沈老夫人笑道,“若是不耽搁你含饴弄孙,你便过来,我总不会大扫帚把你赶回去就是!”
说着又叹了口气:“老三媳妇儿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我倒不好把彬哥儿和礼哥儿要过来陪我说话。好在容姐儿来了,不然我还得羡慕你!”
“老奴托老夫人的福,”琴妈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人哪有羡慕老奴的!只是冬儿说了人家,明年开春就要嫁出去了,心里有些舍不得,所以前些日子总在家……老夫人,冬儿手脚麻利,不如让冬儿过来帮忙?”
冬儿便是琴妈的大孙女,沈老夫人体恤琴妈跟她的日子久了,便寻了官府,给琴妈孙子孙女一辈都发了文书,脱离了贱籍。
因此,沈老夫人当即道:“不必,好好的女儿,何必再来做这丫鬟的伙计!这沈府还少了丫鬟了?”然后又笑道,“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冬儿都已经有人家了啊!”
一提到这个。琴妈脸上就止不住笑:“那还不是沾老夫人的光,那年轻人,是个读书人,家里有两块地。也算是有生计。是个老实的,听说我在老夫人身边做事,又见冬儿端庄体面,觉得冬儿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就请了媒人来求娶。”
“读书人好!”沈老夫人满眼羡慕。“读书人怎么找也比满身铜臭味的商户人家好,人家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咱们这样的人家,既然不缺钱,咱们的小娘子自然要挑一个好的才行!”
沈老夫人这是想到了徐其容的亲事,那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说的便是华裕德,全然不管把整个沈家都算进去了!
琴妈自然知道沈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哭笑不得:“老夫人您再瞧不上那华……老爷,也不该拿人家跟冬儿未婚夫比啊!华老爷早些年不还是神童么,也是乡试拔过头筹的,一般的读书人,如何比得上!”
沈老夫人这才想起华裕德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她也是被气糊涂了,明明之前徐其容跟她提起华裕德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件事,就这么会子功夫,竟然又忘记了。
琴妈看了看沈老夫人的脸色,开口道:“老夫人。表小姐马上要及笄了,姑爷又远在苏州,这天下大乱,要寻个配得上表小姐的好夫婿也不容易……表小姐的亲事。老夫人就算不喜那华老爷,也该早做打算了!”
沈老夫人有些犹豫:“我到底是她外祖母,她父亲尚在。”
琴妈劝道:“咱们那姑爷,是个性子软糯的,又是个容易被人糊弄的,你看当初锦表小姐与易家那亲事。可不就是姑爷开口答应的?再者现在姑爷在苏州,哪里顾得到表小姐的亲事,您是外祖母,这种事情,您不替表小姐打算,谁替表小姐打算?”
说罢,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那华老爷,听老夫人说,应当不是个善茬,他既看上了咱们家表小姐,说不得就使什么手段,要把表小姐骗到手!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老夫人早些替表小姐寻到了好夫家,正好也打消了华老爷的心思。”
沈老夫人一听,登时也有几分意动了。一来徐其容确实是到了年纪,二来,若容姐儿年幼不懂事,真的对那姓华的也有了同样的心思,小娘子脸皮薄,自己一个做外祖母的也不好明着跟她说。若是说好了夫家,容姐儿是个孝顺的,自然就对姓华的心思淡了下来。
于是立马眼神一亮,问琴妈:“咱们晋州城里,有哪些少年俊才是没有成家的?可有一两个配得上我们家容姐儿的人选?”
琴妈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老奴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这许多!二少爷喜欢结交人,老夫人不如等二少爷回来了,跟二少爷打听打听。况且,这事说急也不急,怎么着也得等及笄礼之后再张罗吧?”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正色道:“琴儿,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事情,还真得在及笄礼之前张罗,看好了人家,才好拟定参加及笄礼的名单,也让人家看看我外孙女有多好!”
琴妈一听,也觉得对,便道:“既然二少爷不在家,问一问大少爷,也是一样的……大少爷虽然不像二少爷一样喜欢与人结交,可他常年在外走动,总比我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知道的要多。”
沈老夫人一听琴妈提起沈殷,就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琴妈哪能不明白,叹了口气,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大少爷也知道自己错了,老夫人何必还这般苛责于他?到底是沈家的嫡长孙,老夫人一直这般不待见,大少爷的日子,也很难过。”
沈老夫人冷哼:“他日子不好过?能比他四妹妹还要不好过?”
琴妈听沈老夫人这么说,也不好再劝下去了。数月前她还见沈老夫人偷偷抹眼泪,说西京城现在事端那么多,她的慧姐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若不是沈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四小姐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正想着继续说及笄礼的事情让沈老夫人高兴高兴,就见一个小丫鬟急慌慌的跑了进来,登时眉头一皱,喝道:“做什么呢?这么没规没据的!”
那小丫鬟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婢子冒冒失失,实在是……院子门口站了个不认识的公子,叫婢子前来通禀,唬了婢子好大一跳!”
院子门口?
沈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既然是不认识的,怎么也该在门房叫人通禀,怎么就到了她院子门口?L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误会
琴妈脸色也很不好看,腾的站起身来,道:“这小二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要不是看在他爹娘跟了沈府这么多年,非要把他换下来不可!什么人都往府里放,像什么样!老夫人,你且躺着,老奴先出去看看是谁!”
沈老夫人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却没有开口,嗯了一声,由着琴妈先出去看了。
琴妈怕沈老夫人心里着急,一激动伤了身体,便吩咐那小丫鬟好好守在沈老夫人身边,这才起身往外走。
别看琴妈年纪大了,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比同龄的老婆子要强得多,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看着特别有气势。
绕过影壁出了门,站在廊下,七月流火,天气已经慢慢凉爽下来了。琴妈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背对着这边,负手而立,身长八尺,宽肩窄腰,显得有些瘦削,穿着一身钴蓝色的长衫,怎么看怎么是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他未经通报进入内院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无礼!
“哪里来的小子!”琴妈喝道,“这里岂是你混来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然后便见那人转过身来,冲着琴妈微微笑了笑,声音温润带着些沙哑:“妈妈好,请问老夫人在吗?”
华裕德五官生得极好,又带着笑,就连琴妈,都忍不住看呆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时,语气不由自主软了几分,问道:“你是哪家公子?怎么到了这里来?这里是内院,老奴叫个丫鬟来,送公子出去?”
华裕德摇了摇头,心里一闪而过一丝忐忑,不过他素来稳重,很快镇定下来,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我姓华,来见你们家老夫人的,还请妈妈通报一下。”
姓华!
琴妈神情一凛。看向华裕德的眼神带了些探究。华裕德也不恼,任由她看,半晌才催了一句:“妈妈?”
琴妈脸色一沉,哪里还有丝毫之前的和善。板着脸喝道:“这内院岂是你能进的地方?我们家老夫人正在休息,又岂是你能打扰的?再不出去,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华裕德苦笑,之前沈家的丫鬟带着人过去把徐十五的东西搬走,又留下那样的话。沈家于他,哪里还有什么情面?
扭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看琴妈的样子是知道他的,想来是沈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因此也不必有许多顾忌!
便道:“这位妈妈,既然老夫人已经休息了,便请你家表小姐出来一趟,到底是故人,说几句话也不为过的!”
琴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人好大的脸,居然敢在人家家里这么理直气壮的要见人家家里的小娘子!
登时手叉腰、虎着脸,就要开骂!
“胡闹!”一柄镀了漆的梨花木拐杖朝着华裕德掷去,华裕德瞳孔一缩,微微往右让了半步,那拐杖就掉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老夫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扶着沈老夫人,既怕一个不稳让沈老夫人摔出个好歹,又怕沈老夫人的怒火会殃及自己。
“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沈家虽然只是区区商户人家,却也不是你想搓扁揉圆就能搓扁揉圆的!”
华裕德一听,有些愣:“徐十五已经把事情跟你们说了?”
沈老夫人在屋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华裕德说要跟自己外孙女说话,此时听华裕德这么问。便误会了,以为华裕德指的是他和自己外孙女的事情!于是怒道:“你管容姐儿说了还是没说!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如此卑鄙无耻,对得起孔圣人么!沈家就是再岌岌可危,也不受你的威胁!”
华裕德甚是诧异。整个人有点儿懵:“沈家和我合作并不是全然无利可图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夫人这话,德不敢苟同!”
沈老夫人一噎,这才回过神来,可能是自己想叉了,琴妈也凑到沈老夫人耳边小声道:“华家……老爷,可能真的是来谈合作的事情的,咱们是不是误会了?”
沈老夫人看了眼华裕德,又气上心头,哪里肯放过他!于是对着琴妈嘴硬道:“都到了女眷们住的内院来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然后扭头对华裕德冷哼一声,语气中还带着怒意和坚决:“不管你所求什么,沈家都不可能答应你。你最好是现在立马给我离开沈家,你只身一人在这里,到时候吃亏的定不是我沈家人!”
华裕德是习武之人,琴妈和沈老夫人虽然是小声耳语,他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的。这才反应过来,沈家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又听沈老夫人说他不管所求什么,沈家都不会答应,心里更是觉得奇怪,除了合作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好求沈家的?
沈老夫人情绪激动,就连琴妈在一旁也义愤填膺,根本就不可能好好交谈,华裕德只好离去,想着等人冷静下来了再说。他这般突兀的来找沈老夫人,本来就有些不理智。
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没有见到徐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