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下意识的就觉得徐其璇这话说得不对。可仔细一思索,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只好抿着嘴,由着徐其璇自己嘀嘀咕咕。并不接话。
然后便见一个丫鬟红着脸匆匆跑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对徐邓氏道:“回五老夫人的话。厨娘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十七老爷特地把酒席安排在了松鹤堂。那边院子里养着两只白鹤,十七老爷说在那边吃酒席应当有趣。老爷们和老太爷们已经过去了。”
徐邓氏咦了一声,问道:“那白鹤哪里弄来的?现在虽然是春天,可还有些倒春寒,白鹤那么娇贵的东西,怎么受得住这冷?”
丫鬟笑道:“现在已经不算冷了,以前婢子在乡下家里的时候,深秋了还能在田垄里面看到觅食的白鹤呢!只是那些个野鹤,没有十七老爷弄来的那几只好看。而且十七老爷引了温泉进松鹤堂的池子里,比外面暖和着呢!”
徐周氏笑道:“五嫂,亭宴这孩子有心呢!”
松鹤堂是徐谨平和徐邓氏住的院落,知道自己儿子这么有孝心,徐邓氏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当下便扭头对众人道:“我到现在还没看过是什么样子,走,一起过去看看,也正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众人便说笑着由小丫鬟引着往松鹤堂走。徐其瑜自持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小娘子,便笑着招呼大家跟上,去看白鹤。
徐其莜这个时候也忘记自己手上的“伤口”了,一只手拉着徐邓氏的衣袖,仰着头叽叽喳喳道:“伯祖母,十七叔把白鹤养在院子里的吗?白鹤自己不会飞走吗?在灵州的时候,十七叔带莜姐儿去打猎,十七叔打了只大雁,骗莜姐儿那是白鹤,爹爹还说十七叔瞎胡闹呢!伯祖母,你说十七叔会不会是在院子里面养了一院子的大雁?”
徐邓氏失笑:“养一院子大雁成什么体统?”
徐其莜一本正经道:“莜姐儿觉得养一院子大雁挺好,上次十七叔让厨房里面的人把大雁烤了,送给莜姐儿赔礼,莜姐儿吃了,觉得很香。十七叔若是养了一院子的大雁,莜姐儿就天天让十七叔给莜姐儿赔礼!”
众人一听这话,都乐了。
郭老太太之前被冷落了那么一遭,心里有些不甘,却也知道徐邓氏是不好惹的了。既然惹不起,还是打好关系比较重要。
当下便道:“莜姐儿真聪明!”
徐邓氏看了眼郭老太太,脸色还真的缓和了一些,笑着指着徐其莜的脑门道:“这孩子,成天光惦记吃了!也就亭宴喜欢纵着她。”
闻氏笑道:“咱们家最纵着莜姐儿的,可是你这个做伯祖母的了。五伯娘倒去说十七弟,十七弟要是听到了,可是不依的!”
徐其莜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便挣脱了徐邓氏的手,冲着她娘闻氏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跑到徐其蛾和徐其蝶身边一起走了。
徐周氏向着徐邓氏摇摇头:“这孩子,当着刚认识的姐姐们的面,不好意思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笑。
快到松鹤堂的时候,徐其莜忽然跑到徐其容旁边来,徐其容以为她要说什么,便停下脚步,微微弯腰等着。
徐其莜附到徐其容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道:“十五姐姐,你陪我一起去把白鹤抓了给厨娘烤了,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徐其容整个人都惊呆了,为什么会找她一起去做这种事情?你该找的难道不应该是跟你年龄差距小一点的徐其蛾和徐其蝶吗?
徐其莜解释道:“十九姐姐说了,十五姐姐你以前连院子里没熟的葡萄都要吃,一定愿意跟我一起去逮白鹤的。”
十九指的是徐其蝶,徐其莜这么一说,徐其容立马就想了起来。她小的时候胃口好,吃东西没有个节制,平泰公主怕她身材走了样,便让桂嬷嬷注意控制她一日三餐。于是她那个时候总觉得吃不饱,后来兰芷院里面的葡萄长大了,还没熟,她就忍不住摘了来吃。
也不知怎么就被徐其蝶给知道了,还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徐其容扭头瞪向徐其蝶,徐其蝶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再摊了摊手。
徐其容哭笑不得,五婶娘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把徐其蛾和徐其蝶两个庶女养在身边,对徐其蛾和徐其蝶姐妹自然是极好的。可苏氏又怕别人说她这个嫡母捧杀庶女,因此,在对她们俩好的同时,苏氏管教她们也管教得特别严格。
徐其蝶应该是怕自己答应或者拒绝了徐其莜被苏氏教育,所以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到了徐其容身上。
徐其容心里倒是不怪她的,她还记得徐其蝶小的时候,拖着笨重的食盒,给她送苏氏做的小食。
徐其莜一年期盼的看着徐其容:“十五姐姐,好不好?你不想吃烤白鹤吗?”
徐其容想说自己还真不好吃,可又不想让小妹妹不高兴,便道:“那白鹤是十七叔养的,咱们吃了十七叔不会伤心吗?”
“啊?”徐其莜有些没明白。
徐其容解释道:“要是有谁把你心爱的东西弄坏了,你会伤心吗?”
徐其莜恍然大悟:“十五姐姐是说这白鹤是十七叔心爱的东西?”
徐其容不明白她怎么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其莜仔细想了想,然后一脸的遗憾:“咱们不能吃白鹤了。”
徐其容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心,而且徐其莜惦记着吃的这模样跟她被桂嬷嬷控制饮食时的模样特别像,便道:“十五姐姐知道有一家酒楼,里面的脆皮乳鸽做得特别好吃,哪天你跟十五姐姐一起出去玩,十五姐姐带你去吃啊。”
徐其莜听了眼睛一亮,当下就有些手舞足蹈了,她心里还记得自己的“同伙”,压低了声音问徐其容:“也带上十八姐姐和十九姐姐好不好?”排行十八的是徐其蛾。
徐其容故意道:“那要看你十一叔愿不愿意给我那么多零花钱了。”
徐亭远在亭字辈是排行十一的。
徐其莜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要和十一叔谈谈!”
这话声音大了点,徐其璇听到了,凑了过来,奇道:“你要找十一叔谈什么?”
徐其莜正色道:“我要和十一叔谈一谈零花钱的问题。”
“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和十一叔谈零花钱的事情了?”徐其璇奇道,然后转身问徐其容,“你爹爹不给你零花钱吗?那你每个月月钱是多少?”L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提家产
徐其璇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走在前面的徐其瑜听到了,转身压低声音,皱着眉头问徐其容:“十五妹妹月钱不够花吗?”
徐其容看到徐其筠站在徐其璇身后张了张嘴要说话,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了嘴。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徐其玉在自己身后语气酸酸道:“十五妹妹身家丰厚,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呢!怎么可能月钱不够花!”
徐其莜年纪小,听不出徐其玉话里的酸意,反而当了真,笑嘻嘻的问徐其容:“十五姐姐,你每个月月钱有多少?我们姐妹每个月月钱有五两银子呢!比顾家的小娘子每个月月钱还要多一两!”
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解释:“顾家就是我在灵州的好姐妹顾明昭家里。”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打算随便说一句糊弄过去:“二十一妹妹放心就是,一个脆皮乳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其玉道:“十五妹妹可是不需要月钱的人,十一叔把他们那一房的家产都变卖了,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呢!”徐其锦如今排序第七。
从来没有听说把家产分给小娘子的!众人咋舌!
徐其璇呐呐道:“那十五妹妹手里该多有钱啊!”
徐其容眼神冰冷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似笑非笑的跟她对视,似乎是极为得意的。徐其容心里恨透了徐其玉,她这个堂姐,脑子是极聪明的,却总做些让人膈应的事情说些让人膈应的话,就像是屎棚子里面的苍蝇一样!
徐其瑜注意到徐其容神色不对,想着自己毕竟是姐姐,忙道:“十一妹妹跟大家开玩笑呢,璇姐儿你才莜姐儿那么大么?怎么就当真了!”
徐其玉冷笑,声音有些大:“我可没有跟大家开玩笑,若是不信,你们问问徐其筠!”
徐其筠脑子难得聪明了一回。闭紧嘴巴退到徐其瑜身后不肯做声。
徐其玉朝着徐其蛾和徐其蝶努了努嘴:“十八妹妹,十九妹妹,你们向来不爱撒谎的,你们说说。十一叔是不是把家产都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
徐其蛾拉了拉徐其蝶的衣袖,徐其蝶扭头去看徐其容,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徐其玉这问话了。
众小娘子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徐其容冷笑了一声,看向徐其玉正要开口,走在前面的徐邓氏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朝她们看来,还皱着眉头:“你们姐妹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吵什么呢?这刚见面不到半天,可别因为什么小事拌嘴!”
徐其莜撅了撅嘴:“我们才没有拌嘴呢!”
徐邓氏有些不信:“真的没有拌嘴?”
徐其瑜正要点点头糊弄过去,徐其瑜却笑着对徐邓氏道:“五伯祖母,我们没有拌嘴呢,只是姐妹们对十五妹妹有多少身家感到好奇,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徐邓氏这才缓和了脸色,失笑道:“你们姐妹不拌嘴就是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说的应该是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怎么学着外面那些泥腿子说什么身家呢!小娘子再多的身家。还不是长辈们赏的。咱们家的长辈,偏心也看得见,你们身家自然是差不多的!”
徐邓氏一说这话,徐其容本能的就觉得要坏事。
然后果不其然,徐其莜一脸天真的开了口:“伯祖母,才不是这样呢!十五姐姐身家比我们多多了,听说十一叔把家产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姐姐了。”
徐其容注意到,徐其璇伸手拉了徐其莜一下,应该是想要阻止她,可没来得及。再扭头。便见徐其玉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徐其容自然不会去恨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徐其莜,对于徐其玉这个人是越发的厌烦,只是脸上还是一脸平静,似是随意的开口:“十一姐姐跟她们说笑呢!”
徐邓氏那边却是已经变了脸色。扭头询问似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却抿着嘴笑道:“我们自然是没有十五妹妹有福气。”
徐其玉这是要徐其容收不了场子!
她之前在徐其筠那边受了那么大的气,现在看徐其容脸色难看,才觉得自己心里畅快了一点。
徐邓氏脸上的表情立马就有山雨欲来之势,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徐家的子孙已经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才三十几的年纪。嗣子之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全了,居然把家产分给两个小娘子,这像话吗?”
然后扭头看向郭老太太:“这就是你管的家?”
因为跟徐亭远翻了脸,郭老太太和乔氏都觉得徐亭远那一房的财产她们是摸不到边了,也插不进去手了。如今徐其玉来这么一出,倒让她们有些喜出望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们管不了徐亭远,那便让祖家的人来管。就算到最后她们沾不到油水,也不能让徐亭远好过。
于是,郭老太太故意叹了口气,看了眼徐其容,一脸的哀伤:“亭远的母亲是什么身份!亭远做什么又岂是我能管的!”
这就是故意往平泰公主身上泼脏水了。
徐邓氏自然知道平泰公主是谁,今天见平泰公主没有来跟大家一起迎她们,心里本来就颇有微词。可人家身份毕竟特殊,又算是她嫂嫂,轮不到她来说什么。如今听郭老太太这么说,自然便认为平泰公主仗着自己那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在西京城徐家作威作福了。
徐其容哪里还看得下去,要是祖家人对平泰公主起了恶感,只怕平泰公主以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虽然平泰公主性子清冷,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的,可她这个做孙女的却不能不在意。
于是抬头定定的看着郭老太太,开口道:“叔祖母这话是怎么说的,四伯父和我爹爹是叔祖母和叔祖父带大的,祖母在佛堂念经念了二十几年,在四伯父和爹爹心里,又怎么比得上叔祖母呢!就是在我们这些晚辈眼里,也是事事听叔祖母的安排的。”徐亭进如今是排行第四。
郭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暗恨不已,她倒不知道以前沉默寡言不爱见人的容姐儿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正要反驳,就见徐其容已经转身去教训徐其玉了:“十一姐姐,虽然你是长我是幼,可是有些话,做妹妹的却是要跟你好好说说的。你是庶,我是嫡,我劝导你几句却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咱们徐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诗书礼仪传世之家,却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族。咱们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像外面的那些二皮脸一样,到处说长道短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