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需要姐姐的帮助,凭着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让沈家人改变主意。
稳了稳心思,徐其容看来一脸担忧的徐其锦一眼,缓缓开口:“姐姐,咱们母亲过世后,爹爹就纳了继室,继室姓程,肚子里给咱们怀了一个弟弟。”
徐其锦一脸诧异的看向徐其容,以为徐其容是在说胡话,徐其容却摆摆手,制止她开口,继续道:“可是程氏流产了,她们都说是我做的。爹爹要赶我走,祖母从佛堂走了出来,把我带去了佛堂教养。等我再从佛堂出来,爹爹却突然被徐亭进从族谱上抹去了名字。程氏陪着爹爹离开了徐家,然后爹爹跟梁文璟、段旭他们起兵造反。我害怕,自古乱臣贼子没有一个是善终了的。
当时我心里对爹爹,也是有怨的吧!可那到底是爹爹啊!为了给爹爹留一条后路,我听了徐郭氏的引诱,成为了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爹爹却在这个时候跟我断绝了关系。做了四年的世子夫人,又做了两年的侯夫人。原以为就算爹爹跟我断绝了关系,我也能好好过日子的。”
徐其容看向一脸震惊的徐其锦,正色道:“那六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云岚在别人眼里却依然是光风霁月的好人。”
徐其锦脑子里嗡嗡作响,徐其容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懂了,可听完了,徐其容到底说了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明白。
徐其容担忧的看着徐其锦,脸色有些白,声音中就带了些委屈:“姐姐~”
徐其锦回过神来,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依然有些茫然:“你先别说话,等我缓缓。”
时间就在两姐妹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徐其容心中忐忑,可却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上辈子的事情她一直憋在心里,如今终于说出来了,反而少了分惶恐多了分淡然。
半个时辰之后,徐其锦才脸色的难看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灼灼,你说的那些,是你做的噩梦么?”
徐其容愣了一下,点头:“是噩梦。”
徐其锦皱了皱眉头,又问:“灼灼受了那么多罪,我在哪里?为什么梦里面没有姐姐帮你?”
想了想,徐其容还是据实以答:“母亲去了没多久,姐姐便陪母亲去了。”
徐其锦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戏文里面也有借尸还魂的故事,徐四老爷找回来的那些书里面,也有讲执念过深回到过去重来一遍的志异传奇。
如果,灼灼真的是那执念太深重新来过的,那许多事情,比如说当初为什么会用自己服毒的本办法救她、从扬州沈家回来之后为什么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为什么知道去放生池会认识佳仁县主、又为什么会在徐亭进和徐谨行开祠堂之前找来法什大师……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徐其锦觉得自己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灼灼上辈子得受了多大的罪才会执念深到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她回到过去重来一次!
“灼灼,”沉默了良久,徐其锦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问道,“后来呢?”
徐其容见徐其锦这样,也不敢说太多,只道:“后来有人救我,要带我离开西京城。可惜路上没走掉,被云岚的人追上了。可惜连累了救我那人,跟我一起死在了破庙前。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扬州沈家了。”
徐其锦有些不解:“云岚……那畜生,为什么要杀你?”
“他是太子的人,娶我本来就是为了牵制爹爹,爹爹死了,他还留我占着他的侯夫人位置做什么,自然是要杀了我的。”徐其容顿了顿,紧接着道,“我跟云岚一起生活了六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次会缠上茹表姐,只怕是太子殿下,对咱们外祖家的财富,起了别的心思。”
一下子知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徐其锦还有些愣神,反应有些慢。徐其容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解释:“姐姐,咱们不能让云岚如意,那样不仅是害了茹表姐,更是害了沈家!茹表姐这个时候跑来咱们这里了,才真真是沈家命不该绝!”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徐其锦开口,徐其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终于又开始惶恐起来:“姐姐,你……你不相信灼灼吗?”
“还是说,姐姐,你害怕灼灼了?”
是啊,徐其容觉得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理解。姐姐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听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能撑着问自己几个问题,已经很了不得了!
理解是理解,可依然会感到难过!
正踌躇着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到徐其锦一把抱住了自己,头搁在徐其锦肩膀上,还能感觉到徐其锦在颤抖。
然后便听到徐其锦声音有些哽咽:“傻妹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姐姐?”L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决定
徐其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姐姐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心疼她。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又何必一个人背负着这秘密这么多年!
索性此时两个人身边都没人伺候,一个心里委屈,一个心疼妹妹,干脆搂在一起哭了个痛快。等终于冷静下来了,两人的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似的。
最后徐其锦还是答应了听徐其容的,先不向沈家透露沈雅茹在徐家的消息,等沈家拒掉东阳侯府的提亲再说。
云岚在这个时候被加封为世子,诚然让大舅舅和大舅母对这门亲事由反对的态度转为了赞成,可是沈雅茹离家出走了,大舅舅和大舅母就不敢轻易答应这门亲事了。只要大舅舅和大舅母不答应这门亲事,代表着东阳侯府的脸面的云岚,明着也就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虽然事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可真要解决起来了,其实也容易得很。
等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沈安家的面色古怪的塞给了徐其锦一封信。徐其锦心里一动,等用完晚膳,回到闺房打开,发现果然是沈家的来信。
信大概是大舅舅亲自写的,为着沈雅茹的名声,信里面说得极为隐晦,只说沈雅茹越大越不懂事,沈老太太被她气得骂了好几次人了。
如果徐家人不知道沈雅茹离家出走的事情,回信里只会劝导沈老太太宽心,如果沈雅茹到了徐家,看了这封信,回信里自然会说个明白的。
想着徐其容的话,徐其锦让虞秋拿来笔墨纸砚,直接就端坐在闺房里面的桌子上写回信。沈雅茹躲在房间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天,阿螺好说歹说劝着她用了晚膳,这会子已经上床睡了。
虞秋小声道:“姑娘,再点一盏油灯吧?这光太弱,伤眼睛。”
徐其锦指了指里面软榻上的沈雅茹,摆了摆手。
回信里面丝毫没有提沈雅茹在徐家的消息。只说去年十一月一别,甚是想念,然后又关心了一下外祖母等人的身体状况,再提了提自己和容姐儿的近况。其它的什么也没说了。
刚写好信。虞秋便将信封和蜡递了过来,徐其锦正要接过来亲自封上,就听到噗通一声,自己身前已经跪了一个人。
正是阿螺。
阿螺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徐其锦以为她是想要替沈雅茹求情。直接道:“你不必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螺砰砰砰磕头的声音给打断了,徐其锦忙把手里的信纸塞到虞秋手里,然后把人拉到外面的院子里面去了。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因为怕沈雅茹和阿螺被发现,徐其锦推说最近心里有些烦躁,让丫鬟婆子们没事少到她的院子里来。此时此刻,这里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到了外面,徐其锦还没来得及开口,阿螺又跪在了地上:“表小姐。婢子自知罪孽深重,可是姑娘铁了心了,婢子一个下人能怎么办?婢子想着,姑娘是没吃过苦的人,少带些银钱和干粮,路上走不下去了自然就回去了。婢子也曾在路上留下记号,等大老爷带人来追……可是婢子没想到姑娘她胆子大到躲进了商队的货箱。”
徐其锦再看向阿螺的眼神就带了些考量,她没想到这个丫鬟竟是个这般理智的人!
阿螺哀求道:“表小姐,阿螺求求你,等大老爷来接人的时候。表小姐替阿螺说两句好话,阿螺不想被发卖了。”
徐其锦一愣,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喜欢胆大包天一味纵着自家姑娘的丫鬟,更不喜欢背着自家姑娘搞小动作自作聪明的丫鬟。
于是面色一沉。冷笑道:“谁说大舅舅要来接茹表妹?”
阿螺一呆,眼睛往虞秋手上的信纸上瞄,徐其锦却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虞秋见阿螺那样子有些可怜,叹了口气,小声提点了一句:“你且让你家姑娘宽心吧。我们家姑娘并没有告诉沈家那边你们姑娘的行踪。到底是姐妹情谊,你就叫你家姑娘安心的住在这里,别的事不要多想。”
说完,虞秋也不理阿螺了,赶紧跟了进去伺候。
阿螺却是瞪大了眼睛,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竟是大受打击的模样。
第二日,徐其容知晓姐姐写给沈家的回信里面并没有提茹表姐在徐家的事情,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的眼睛在秋浓用熟鸡蛋滚了几次之后,也终于消了下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惦记着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正好今日无事,姐妹俩又不想面对哭哭啼啼的沈雅茹,便收拾了打算去一趟如意巷那边探望平泰公主。
刚出门,徐其锦忽然想起帮她管嫁妆铺子的一个掌柜,年礼的时候送了几斤上好的燕窝,便打算给平泰公主带上,于是又转身回去拿。
打发了虞秋去库房找,自己却拉着徐其容去了一趟后院,正碰上沈雅茹和阿螺又作小厮打扮,鬼鬼祟祟的就要出门。
徐其容抿了抿嘴,喊出了声:“三表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徐其锦目光如刀的看着沈雅茹。
沈雅茹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一言不发好一会儿,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盯着她看,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这才低了头,小声道:“我去找陆郎。”
徐其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颤抖着手指着沈雅茹:“你给我回去!”然后回头高声喊道:“沈妈妈!”
沈安家的正在厨房检查昨日养在水缸里面的那两条草鱼是否还活着,自然听不到徐其锦在后院喊。早有那机灵的小丫鬟,听到徐其锦的喊声,拔脚便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叠声喊道:“沈妈妈,大小姐叫您呢!沈妈妈,大小姐在后院叫您呢!”
自从分出府来单过之后,家里的下人们也不再喊“二小姐”“五小姐”了,直接喊“大小姐”“二小姐”。
沈安家的忙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往后院跑,见小丫鬟缀在自己身后跟着跑,骂了一句,道:“你们跟着我跑什么?大小姐指不定正在生气呢!”
小丫鬟们这才傻了眼不敢跟上来。
沈安家的刚跑到后院,就见徐其锦看了她一眼,一张俏脸绷得死紧,吩咐道:“沈妈妈,你把茹表妹带回房间,看好了。她要是再敢往外跑,直接把门给我从外面锁了!她要是敢闹,就给她绑起来!”
沈安家的忙应了,心里却是直摇头,这沈雅茹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昨日,徐其锦也不曾发这样大的火,沈雅茹被吓着了,不敢再吭声。
徐其容多活了一辈子,自然看得出来沈雅茹的不服气,不由得冷笑道:“茹表姐,你不顾姐妹情谊,自己的名声丢在一边不要了,却也丝毫不为我们姐妹和慧表姐想一想。大舅舅就是再疼你,也断不会为了你置家族颜面不顾。你且只管往外面跑,多跑两次,我和姐姐也不敢再瞒着大舅舅了,只怕过不了几日,沈家就传出沈三小姐暴毙的消息了。”
沈雅茹脸色一白,乖乖的跟着沈安家的走了,阿螺连忙跟了上去。
徐其锦跟徐其容对视一眼,都颇为头疼。
徐其锦道:“现在也只能先拘着她,等东阳侯府的事情解决了,便让大舅舅接她回去,自有大舅舅和大舅母管着她了。”
徐其容摇摇头:“上辈子外祖母家的人,除了鹤表哥,旁的人我也没怎么接触……这辈子跟茹表姐也相处了不少日子,却不知道她是这般胆大妄为的性子。”
徐其锦不想再谈沈雅茹的事情,拉着徐其容便往外走,等虞秋从库房出来了,就上了马车。姐妹俩心里都盼着这件事快点儿过去,好把沈雅茹给送回晋州去。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又想着沈妈妈办事素来妥当,便强压下那丝不安,不再多想。
平泰公主听了徐其锦和徐其容的来意,心里有些诧异,道:“续娶的事情,几年前也曾提起过,当时远儿反应很大,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如今我和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