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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两位水龙帮得力干将的眼中,已经变成恐怖与黑暗化身的寇立,此时此刻,却是藏身于一座滴着污水的峭洞中。
寇立并没有预知的能力,能猜测到水龙帮会有实力封锁所有的出海口,只是他在半途之中,伤势加剧,而且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不得已才冒险下船,然后躲避在靠海的一处山壁中。
严格意义来说,寇立并没有受到多少外伤,仅有左肋和小臂两处,但却都相当严重,尤其是小臂,已经完全没有了触觉。
这也是九截刀最伤人的地方,在追魂狼将这一套手刀术练至精通之后,水龙帮内,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和他切磋,因为只要一动手,稍不注意,便是非死即残。
哪怕是是骨裂筋断,只要寻得名医,总会有些办法,然而被截刀斩伤之后,穴道直接堵死,便是再上等的名医,也没有了法子。
所以九截刀,才会被列为暗杀拳的一种,不杀人,便废人!
好在寇立有无字图所赋予的‘入微’能力,能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
此时此刻,寇立已有固本桩转为培源桩,赤裸的皮肤上,涂满了一种玉白色的膏状物,浑身筋肉皮膜像是蛇一般的爬动着,而膏药,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而在观想之中,小溪已经接近于半干涸,而上空中本来存在的大大小小漩涡,则融成一道三丈宽的涡旋龙卷,而在此时,涡旋反转,正向枯竭的小溪,注入源源不断的玉汤。
百骨汤与十补玉膏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是内服,一个是外敷,前者调理五脏六腑,后者则是筋肉皮膜,而由于外敷的药力无法充分吸入,所以玉膏的药效要强于百骨汤,相同的药量下,后者的药力是前者的两到三倍。
而在固本培源桩和玉膏的共同作用下,寇立浑身毛孔就像是无数张极其细小的嘴巴,拼命的吸收着药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药力吸收一空,没有造成一点一滴的浪费。
正文 第十九章 三魂掌
半月之后——
‘吼!’
‘吼!’
‘吼!’
狭小的洞穴中,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不断发出,一道黑影在其中迅速穿梭,上下翻腾,腾挪扑杀。
空间的狭窄,并没有成为他的阻碍,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的助力,拳打卧牛之地,是拳术,尤其是南拳达到一定境界的标志。
而眼前这一位,便是如此。
小小的峭洞,就像是处于风口浪尖一般,风声乱卷,‘呜呜’不断,混杂着野兽吼叫,仿佛置身于兽穴山窝,群虎环视。
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寇立静悄悄的立于洞穴中央,表情平静,仿佛之前闹出的动静,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猛虎拳的拳势,是至刚至阳,凶恶猛烈,有进无退,寇立往常打拳时,都是人随拳走,拳练人,而不是人练拳。
这也是他拳术中最强的一点。
如今骤然而止,在外人看来,十分的怪异别扭,就像是‘刷’的一下,老虎精一个抖身,化成了人形。
轻轻的,左脚向前略垫半步,双拳顺着胸口向上伸出,拳心向里,到嘴前猛烈反转变掌,向前按出,高与胸齐,拳心向里,掌心朝前下方,虎口相对。
慢慢的,搂回两前臂,须紧贴两肋,沉肩垂肘、塌腰挺颈、双膝内合,随着身形一点一点的下压,妖怪又变身原形了!
虎掌撕开肚皮,抖出了湿乎乎的兽毛,披毛大首撑开了人脸,露出那一对凶恶的招子,探首、龇牙、咧嘴,随着凶恶的呼吸间,每一块皮毛肌肉都在滑动着。
尤其是那根顶起的大脊椎,仿佛要撑开皮肉,与高高竖起的尾巴同时一松,身如箭弹,翻身扑人。
小小的空间,变成了飞流绝涧,猛虎翻身而下,日光洒下,打出一滩七彩水珠。
“按照猛虎拳的说法,我这是转兽性为人性,从山中猛虎,长成了人形的虎精,再也不用受到‘猛虎意志’的困扰,果然生死之间,拳术才能大进,”寇立喃喃自语。
半月前的那场生死拼杀,若非寇立最后关头,以命赌命,再加上‘那一招’的突袭,自己早就在海水里泡澡了。
还有,那刀疤男到最后都不放弃活捉自己,也是寇立能够活命的最重要原因。
拳术间的较量,就是生死的较量,既然对手想要自己活命,那他就只好去死了。
而在这其中,寇立发现自己有一个破绽,最大的破绽!
不处理好这个问题,莫说仙途难期,就是拳术上的境界,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刀疤男在拳术打法上压制自己,寇立不奇怪,也没有半分的消沉丧气,满打满算,他才练拳不到两个月,拳术超过他的多了去了,刀疤男算哪根葱,不差他这一个。
关键在于,他已经潜意识的开始依赖无字图的‘入微’能力,甚至是过于依赖了。
当初刀疤男就是发现了这一点,不出三招,便破了他的‘入微’能力。
虎和人是不同的,就算自己借助梦境的影响,真的化身为南天门山上的那条吊睛大虫,自己所占据的,依旧是人身,自己施展的,依旧是人所开创出的拳术。
生死搏杀之间,瞬息万变,人意志和虎意志的决断,永远都不会统一,当初的那记撩阴掌,猛虎无惧,因为老虎没有会阴的说法,而且虎是四足动物,体型原因,撩阴掌对它来说没什么卵用。
但若是换作人类,这‘卵用’可就大了。
若是自己持续这般依赖下去,一旦虎性与人性混淆,甚至改变了人体的潜意识,那就真的完蛋了,非虎非人,只能去做人妖。
所以他十分的感谢那个刀疤男,让他及早的发现了这一点。
无字图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金手指,它不是系统,更不是穿越带来的好处,而是这个世界里,‘神仙’的宝物,它对应的是仙术,而非是武术,层次不一样,使用的不好,很有可能会成为阻碍,出了差池,更会反噬己身。
但寇立却毫不畏惧,也无半点遗憾,这宝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自己花了三年时间,冒着生命危险,把握住那唯一一次机会挣来的。
用命挣来的!
他用的理所当然、光明正大!
天降神器、自带金手指、仙人传功、长辈余荫,基本上都是空口食白食,越是这样,不就越发显的自己无能么。
他要得的道,不是这样的道。
千般磨难,万种考验,才能叩出自己的真正本心来。
正好能够量一量自己的器量,是不是真的足够打磨穿生死机关!
正是如此,他在这半个月中,日夜苦练,终于将这虎性炼为己用,伏虎有成,猛虎拳这一套拳术,直接由入门上升到精通,而等回到烧身武馆,学会拳术中的其他招式,便能彻底的掌握住这套拳术。
按照罗严宗的说法,拳术一旦到达这一境界,便能成为这套拳的衣钵传人了。
而且好处还不只如此,那聚气于丹田的特殊发劲方式,以及周身毛孔的松合,都是那一战所带来的。
生死磨砺,果然最是能激发人体潜力。
拳术也的确是要练进去,再打出来,才能真正贯通,这是寇立的感悟。
寇立深吸一口气,走到洞口,碧空荡漾,白鸟划空,海浪潮起潮落,浪花炸开似火花,永不间断,海面一望无垠,初升的太阳就像是碧盘上的珍珠,心中豪气大发,灵光顿闪,读书人的天赋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海边扯住白龙尾,洞里扳翻黑虎头。摘得碧空落玉珠,千条光焰接天流。”
既然心中黑虎都被镇了下来,那么未来这白龙尾,难道还没有机会去扯一扯吗?
心中一动,便从怀中摸出一张人皮来,人皮是偶然从刀疤脸的身上搜出来的,只是这些天里,他一直沉心于练拳,没有时间去研究它。
入眼所见,先是三个做拍掌姿态的小人,小人上是密密麻麻的穴道黑点,每一个黑点的旁边,都用箭头指出了用途,很凶险的用途。
百会,属督脉,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之交点,手足三阳、督脉之会,锐击者,倒地,不醒人事。
耳门,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凹陷处,属手少阳三焦经,被点中者,耳鸣头晕,重击者失魂。
巨阙,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属任脉,系心之募穴,抡掌劈之,断气血、胆震动、心脏停。
曲骨,腹下……
像这一类的穴道,足有上百个,头顶脚下,身前身后,无所不包。
好凶险的掌法!
这是寇立第一次见到,不养身、不定桩,非死即残的掌法。
在人皮的右上角,记载着这套掌法的来历——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迷魂、追魂、丧魂,收魂夺魄,九截三掌。’
在人皮的右下角,还记载着出掌的技巧,唤作抽魂击,乃是专门攻击周身穴道的一种运劲方式,十分诡异。
这种诡异,不仅在于攻击的手段,而且在于出劲的方式。
罗严宗说过,拳术的劲,是桩功练入拳术中,产生的一种特殊发力技巧;而眼前这种发劲方式,却是一种激发气血、扭曲筋骨,短时间内激发出的一种杀人术。
练习的越多,不仅对身体无益,反而会有损精血精气。
这让寇立想到了之前刀疤脸施展的那一式刀掌,事实上,哪怕有‘入微’能力的修复,他的左手依旧发劲困难,就像是套了一层厚重的胶皮手套。
而在观想出的溪流中,有一团污水水沟从溪流中分裂而出,哪怕寇立不停的吸收玉膏的药力,去净化这团‘污水’,也只是让水色由浑浊,变的稍稍不那么浑浊。
距离彻底冲洗干净,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那九截刀的掌力是多么诡异强大,而九截三掌很明显就就是一套掌法,或许那能减少气血损伤的桩法,就在那九截刀的练法中。
寇立思索了下,转身回到了洞中,粤州这个九反之地,危险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且还得罪了地头蛇水龙帮,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增强实力,永远是摆在桌面上的第一选择,他不把这受伤的左手给练的通透了,绝不会轻易出去。
还有这三魂掌,虽然它损耗精血,伤害身体,但有失必有得,这是一种极厉害的凶恶打法。
在生死搏杀间,用在刀刃上,甚至能起到下克上的作用。
这也是暗杀拳最强的一点,只要未有进入四大炼之境,无论拳术多么高深,稍有差池,生死立转!
寇立在实力还不足以自保的关口,这三魂掌来的正是时候。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而在近海的海面上,缓缓驶来了一座巨大的楼船,那楼船之上,水龙帮的旗帜高高挂起,顺流而下,所过之处,没有哪一伙海盗敢于舒展自己的爪牙。
正文 第二十章 黄公子
偌大的楼船上,只有三个年轻人站在船头,每一个都是长身玉立、丰神挺秀,生的一股富贵相。
迎着烈烈的海风,看着水浪被船身压出齐人高的白浪,薛守诚感慨的道,“风浪可真大,我们之前坐夜船,从嘉兴到平湖,途中遇见少见的激流漩涡,险些舟船倾覆,那时便以为自然之雄险,概莫如此,没想到了岭南,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那场暴雨,简直是银河倒泻、天地晦明。”
粤州将军之子,徐开山哈哈一笑:“果然是京师来的富贵客,看这穷山恶水都能有这么多的感慨,不像是我们这些武夫,风浪一来,尽琢磨着保命了。”
“徐兄是干事人,我是清谈客,哪能混做一谈,”薛守诚淡淡一笑,眼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位贵公子,只不过那位正在极目远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徐开山扫了四周一眼,确认无人后,才小声道:“水龙帮打通了你家老爷子的路子,还是说,事先收到了什么风声?”
“谈不上打通,那吕老鬼与我家老爷子本就是同科进士,后来也是同朝为官,只是他手腕不济,被人挤了下来,怒火攻心之下,又出了几个昏招,这才被贬到岭南,这不,如今水龙帮终于成了气候,富贵还乡嘛,人之常情。”
虽然对方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是徐开山知道,朝堂的尔虞我诈、风波诡谲,怕是比最凶恶的海浪,还要恐怖百倍,尤其是当年的那场大风暴,几乎波及了大半个官场。
他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不止如此吧,我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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