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似乎有些不解,她焦急地张了张嘴,正准备劝季念然几句,石斛却在这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奶奶,前院那边……似乎有动静了。”
季念然瞬间坐直了身子,微微瞪大了眼睛,“是从外边儿查出来了?”
“应该是了。”石斛强自压抑着兴奋地点头,声音微微颤抖,“刚老将军派大管家去把宗房二老爷和十三老爷请过来了。”
十三老爷?季念然眨了眨眼,这岂非证明了她之前的那个猜测。“好。”季念然冷哼着吐出了一个字,她知道她此时不应该多动情绪,但是也只能尽量控制,“我知道了。”季念然又看向石斛,尽量柔声道:“你先去休息吧,也告诉你男人,让他只盯着点大管家的动静就是了,旁的不用再多打听了。”
事涉宗房,甚至不只是宗房,那就不是季念然能参与的了。秦雪歌不在,她甚至连向外表达自己观点的渠道都没有。既如此,不如安心等人回来,期间若是有什么别的进展,只要盯住了大管家的动态,她就总能猜出几分来。
让石斛退下,她又一脸若有所思地招手让流火上前,“你去把纯钧叫来……这事,看来必须要当面嘱咐他几句了。”
流火点头出屋,不过片刻就带着纯钧进来,“奶奶,纯钧来了。”
季念然早就擦干了脚,重新穿好鞋袜,还换了一身能见人的衣裳,正襟危坐,只用迎枕托着后腰。纯钧低垂着头,视线不敢乱动,“二奶奶,您吩咐。”
“你……什么时候走?”季念然顿了一下问。
“明天一早,城门一开就走。”纯钧老实作答。
季念然微微颔首,“那你一路小心,等下我让丫鬟们给你准备些干粮带着……我这事……”她低了下头,才道,“就先不要和二爷说了,我也是怕他分心。”再有,在季念然私心里,也更希望自己能亲口告知丈夫这一消息。
纯钧自然不懂这种女人心思,他沉默片刻,才踌躇着答应下来。
季念然满意地摆摆手,“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又坐了一个手势,“等这事过去,就给你们办喜事。”
听到主子拿自己打趣,流火和纯钧都有些忸怩。纯钧眼神不敢乱瞟,流火又有些别扭着不愿意去看他,季念然看了会儿戏,才把他们两个都打发下去了。
季念然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出了会神,才无奈地摇着头自己起身进了内间。只盼着,这一切都能尽快过去……
***
又过了几日,外间的传闻似乎被压下去一些。而季念然用以判断的标准,却不是她身边的人有没有听到,而是——季家来人了。
这也是因为季念然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怀满三个月,不好再不通知娘家,她这才差石斛过去送消息。而送过消息后的第二天,林氏就亲自前来,还带了珍姐儿一同过来。
“大嫂!”季念然不能出屋,只能站在堂屋里迎接客人,两人先面对面问过好,季念然又问过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安好,才道:“大嫂,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林氏的脸上半点不自然都不曾有,只是笑。她身后的大丫鬟怀里抱着珍姐儿,珍姐儿见到姑姑,忙伸出手,一抓一抓地,似乎想要姑姑抱她。“快叫人!”林氏回头略显严厉地对女儿说道。
“四姑姑。”珍姐儿唤了一声,又收回手,嗦了嗦手指。
林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门,又拿下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手指,轻声嗔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又回过头,笑着说,“这些日子家里事情也多,不过好歹有二弟妹帮衬,我今天才能得空出来。”
季念然引着林氏进了套间,两人坐到炕上,又吩咐流火:“去碧纱橱里找些玩意儿来给珍姐儿玩吧。”珍姐儿原本正老实地坐在母亲身边,听见这话才开心起来。季念然又亲自给林氏斟茶,“好哥儿怎么没跟着一道过来?”
“在家开蒙呢,他爹看他很紧,每天晚上都要亲自检查功课。”林氏隐隐带着自豪的说了一句,接过杯子,皱了皱眉头,“你不会现在还喝茶吧?我听家里的嬷嬷说,怀孕的人最好别喝这个,我怀这两个的时候,是一口茶水都不敢沾的……”
“我也是不喝的!”季念然忙摆手道,“不过是沏了放在这里,屋里都能闻见隐隐的茶香,我最爱这味道……不过大嫂放心,这壶是新沏来的,可不是什么旧茶。”最后一句话语调里带着笑意,好似只是玩笑。
“你这人也怪。”林氏把女儿揽在怀里,“一般女孩子都爱些花香、果香的,你倒是偏爱茶香。”
季念然也笑起来,又逗珍姐儿,“珍姐儿,告诉姑姑,你喜欢什么香?”
以珍姐儿的年纪,似乎还分不清楚此香和彼香的差别,只是奶声奶气地道:“喜欢、水果糖……”
两个大人齐声笑了出来,林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呀,就惦记着姑姑家的水果糖。”
珍姐儿听见大人笑,似乎知道是在笑她,也有些羞涩,扭着身子试图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她和季念然很亲,所以在这间屋子里时,也没有作客的拘谨。林氏拍了拍女儿的背,把女儿安抚下来,才道:“听说你怀孕了,祖母和母亲也就都放心了……你不知道,前段日子可把几位长辈给吓坏了,又不敢乱派人打听消息。”
她撩起眼皮,看了季念然一眼,见小姑只是垂着眼,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一个蜜蜡手把件儿,才继续道:“最近听说你们府里的人也开始外出走动了,这是已经知道好消息了?”说完,似乎自己也发觉了不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又找补,“我和两位长辈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过来看你,倒是二弟妹说大可以过来……”
话里话外,把事都推到了季家这位二儿媳妇的身上。
季家这位二儿媳妇,季念然知道、见过、却并不熟悉。季晗的婚期原本就定在了六月里,先前借着太子喜得长女的风头,是准备了要大办的。谁想到太子长女满月宴后,京里出了大事,人心惶惶。依然在六月里办,不过是因为不方便改期罢了,只是没有大办,不过请了几桌小宴,亲近的人家过来观礼也就完了。
那几日季念然一心惦记着秦雪歌的差事,虽然人到了,却总是心不在焉,甚至连自己这位二嫂的模样都没记清楚,此时想起来,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模糊。
但是此时听林氏说起来,自己这位二嫂倒不像是一般人了。
恰好这时流火带着绣蔓拿了几样精巧的玩具过来,其中一样还是糖盒,只是盒盖子上有个小机关,要破解了才能打开。珍姐儿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糖盒,但是不会解机关,季念然就让流火坐在小杌子上陪珍姐儿玩那个盒子。
这一打岔,就把刚刚林氏的话头给岔开了。季念然正好不打算接林氏的话——秦雪歌的事她自然是不会说的,哪怕季家人全是出于好意,但是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出去的危险。在没有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季念然自然不会去犯这个忌讳。
因为这不仅是将军府的忌讳,还是皇上和太子的忌讳。
见季念然一直在逗珍姐儿,林氏也温情地看了看女儿,又充满喜气地道:“最近家里就是喜事多,你有了好消息自然算一条,二叔娶亲……日后我身上的担子也能轻省些。还有你大哥的屋里人,前几日也被诊出了喜脉……”
季念然细细观察着林氏的神情,低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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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第 113章
林氏带着珍姐儿在江雪院里坐了约一个时辰,没有留下用午饭就走了。季念然也没有留客; 只在她们临走前把那个精巧的糖盒送给了珍姐儿; “这东西我这边还有; 是我那铺子里弄的玩意儿,珍姐儿既然喜欢就拿回去玩吧,改日我再送一个过去给好哥儿。”
这糖盒; 珍姐儿抱在怀里就不撒手,确实是真喜欢。林氏只好无奈地收下了东西; 又好心地给季念然建议,“你现在虽然不方便去请安; 但是送些这样精巧的东西给大郡主,良娣知道了心里也高兴,记着你呢!”
季念然含笑点头; 知道大嫂也是一片好意,又特意吩咐石斛一定把大嫂和珍姐儿送上车; 这才转身回房。
懒懒地靠回迎枕上; 流火才在旁边一边收拾炕桌上的杯盏一边道:“大少奶奶这次过来到底是想问什么呢?每句话都只说了一半似的。”
季念然勾起嘴角笑笑; “管她呢; 反正我什么都没说; 那就得了。”
“也是。”流火也笑了起来,“不管大少奶奶的用意是什么,咱们不说,她们的目的也就没有达到了。”
“是啊,也许假装没听到这招是最不会得罪人的了。”季念然感慨地摇了摇头; 又问流火,“今儿大嫂说了那么多,你也一直在旁边听着,你觉得她的用意是什么?”
季念然本人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遇事也喜欢同几个贴身丫鬟交流意见,流火也不以为异,听季念然问她,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思忖了片刻,流火才犹豫地开口,“大少奶奶似乎……对新进门的二少奶奶很在意?”她瞄了一眼季念然的表情,见季念然微微颔首,眼中似有认同之色,感觉应该是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也就自信起来,“无论是之前提到咱家的事……是二少奶奶先看出来的端倪,还是后来大少爷房里人的事,似乎都是因为要提二少奶奶才说起来的。但是大少爷屋里人怀孕这事……”
“大嫂怕是感受到危机了。”季念然笑着接话,“大嫂这人,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略一琢磨,流火就明白了过来,她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事,只好低着头继续做手上的差事。季念然也不再同她聊天,反而从炕桌上拿了册话本子看了起来。
***
林氏走后,江雪院里就又没有了客人,偶尔有外面的人来给季念然请安,也大多是娘家下人,或是几位姐姐遣来问好的管家媳妇等等。到了九月底,春喜嫂子又拿着初晴塘的账本进来给季念然奉账。
要说这几个月京里风声紧,但是初晴塘的生意可是半点都没耽误。前几个月季念然没有心思顾这头,但是自从纯钧回京一趟之后,她又被诊出喜脉,心思就又活络起来,惦记着做些小玩意儿,最好是能挨个月份更新的,也算是对这段日子有个纪念。
况且日后和孩子说起来,也算是亲子互动了。
她想的就是点心或糖果盒子,每个月的外型都不一样,由她自己设计了样子,再去找京城里的能工巧匠们做出来——每个月也不多做,只做二十个,月初就摆出来,把价格调得高高的,算是“精品限量”。
这盒子这个月中才新推出,第一个月做得少,不算季念然自己留的两个——其中一个还转送给了珍姐儿,初晴塘也只上了十个。但是听春喜嫂子的意思,这十个盒子可卖的很好,十两银子一个都有人抢,甚至还想有人抬价竞拍呢。
“您这主意可真好!”春喜嫂子坐在绣墩上,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不过是前世商家常见的促销小伎俩罢了,季念然忙谦逊地摆手,“生意好就行了,我还直怕卖不出去呢!”
“怎么会?”春喜嫂子忙不迭地道,“我还想问问奶奶,不如下个月咱们再多上几个……二十个是不是还是有些少了?”
“就二十个才好!”季念然眨眨眼,“不然多了反而就卖不上价了……不过多做几个也好,不摆出去,只放在咱自己的库房里,日后兴许还能派上别的用场呢。”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又吩咐春喜嫂子,“这两个月也就罢了,等下个月,你去寻个小匠来,会刻字的就可以,以后再有人来买这盒子,就说这盒子背面可以刻字,十个字以内只要一两银子,也许会更好呢!”
“刻字?还一两银子……”春喜嫂子瞄着季念然,“这……能行?”
“能行!”季念然笃定地笑着,“况且一个小匠的工钱一个月才几钱银子?总有人会来刻字的,你就放心好了。”
又解释了几句,春喜嫂子才将信将疑地答应下来。季念然又问了几句初晴塘经营方面的事,勉励了几句,就把春喜嫂子打发下去了。
坐了一会儿,才对一旁侍候的授衣感叹,“当初把这间铺子自己经营起来,还真做对了。若只租出去,每个月可不一定能有这百多两银子的进账。”又叹了口气,“以前还不觉得,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儿。但是日后若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可就多了。”
授衣自然附和。她又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