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笑道:“你还不明白么?阿碧想来心里已经认了你这爹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好罢了。刚才她说要走,看你有些伤心,这才说的这话。赶明我让少爷在家摆酒,请你去后园赏梅,保证你们父女再无隔阂。”
“是真的么?”六爷还有些不敢信地道:“你这老东西,这回可不能再骗我了!”
腊月初一这天,梅府上下喜气洋洋,四下彩灯高悬。正是梅清大喜地日子。
梅清的这桩婚事,来得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先时卫所中同仁也知道梅清年纪颇大,却尚未娶妻。后来也的打听梅清少年之事的,都有些避讳此事。待听忽然闻得梅清要结婚了。惊喜之下连忙打听是哪家千金。等知道居然是六爷的女儿,一个个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梅清初入锦衣卫时。众人都知道六爷对梅清之事极为关照。但一个个都不明所以。现在知道了这消息,不由暗道原来是老丈人照顾姑爷。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只是六爷身份极为神秘,众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人士。家中什么情况。现在看他忽然出来个女儿,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只是齐齐恭喜梅清,更显得热情了几分。
众人既然知道了这份关系,那礼上得也加倍丰厚。尤其赵大有等一众,更是忙前忙后。黄胖子礼物最重,结结实实送了十个大元宝过来,倒把梅清吓了一跳。
“没事”,黄胖子笑嘻嘻地道:“哥哥我捞个肥差,以后银子大把的是。兄弟反正你估计这辈子也就结这一回婚,还花不穷我!”
碧真的嫁妆早早抬了过来,虽然没有特别高调,但也是极为丰厚。其中居然还有一对瓶子,乃是天子念六爷多年勤于政务,特地给赏下来添地嫁妆。梅清晚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对宋时汝窑的梅瓶,不由呆了。
多了,喝多了。
梅清摇摇晃晃地入了洞房,见碧真早把盖头揭了,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上前喝道:“哪来的这么不懂事的新娘子,居然自己把盖头揭了!还不快快盖上,等本新郎官来揭!”
碧真咯咯娇笑道:“这个人可是喝多了吧,怎么走路还摇摇晃晃的?我的梅大真人,你这修行怎么修的,几杯酒还打晃?”
“笨老婆”,梅清数落道:“我要不打晃,外边那群人能放我回来陪老婆么?今天岳父大人和忠叔可是高兴了呵,就让他们多喝点吧。少打岔,说你呢,快盖上,我要揭盖头!”
碧真笑个不住,勉强从一边拿过盖头来,蒙在自己头上,娇声道:“揭就揭吧,要是一会盖丑了,可不怪我。”
梅清朗声一笑,大模大样地揭了盖头,左右端详了一番,忽然上前抱了碧真道:“哎哟,可是娶到家里来了,这回放心了。”
夫妻二人正在说笑,一边朵云和五儿已经奉了交杯酒上来。二人喝了酒,朵云又拿过盘子来,洒了红枣粟子并糖果,念叨了半天,这才来讨赏。
“还要打赏?”梅清有些不满地道:“朵云姐姐,你还用赏么?过不两天,我还得娶你呢……”
“少爷!……”朵云满面飞红,又羞又喜又恼地道:“你说什么呢!”
一边又转向碧真道:“少奶奶,奴婢……”
碧真却点头道:“阿清说的是啊,年前就得把你们地喜事也办了。反正我是肯定不生孩子,将来咱们家的孩子还指着你来生呢。”
一边五儿听着碧真的话都傻了,手里的糖洒了一地。朵云眼睛瞪得老大,口张着不知说什么好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羞得无地自容,忽然把盘子一扔,双手掩面一溜烟就跑了。
又过了半个月,梅府又办了第二场喜事,乃是梅清纳朵云为妾。这一次虽然规模远不如迎娶碧真这正妻,但在锦衣卫以及梅清诸友间地影响,却似乎比第一场婚礼还要巨大。
“你也忒牛了”,黄胖子嘬着牙花子:“这半月前才娶了六爷家的千金,转眼你就敢纳妾?你你你……算了,本来以为备一份礼就打发了,这回还得再备一份!”
不只黄胖子,其他人看梅清地眼神也明显带上了几分惊讶、震惊以至佩服。六爷那是什么人?只要知道他老人家地人,有几个不是闻名而丧胆的?现在梅清前脚才娶碧真,转身又纳小妾,这份勇气着实惊人。尤其六爷居然不闻不问,这其中地奥秘,便大可回味了。
结果很多人这一次的礼物,居然比照上一次同样奉上,倒让梅清抓了半天脑袋。
其实六爷早把肚皮气破了,不过碧真对此事颇为热心,一力操持,又知道朵云乃是梅清地大丫环,早就收了房,也只得听之任之,全当没看见了。
转眼到了年关,梅清家中比起以往来却是热闹了不少。虽然只是多了碧真一个人,但是家中有了主母,感觉才有个真正人家的意思。可惜碧真这主母当得实在不太合格,无论财权人权,早都下放给了朵云,搞得朵云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朵云事实上这些年来,一直管着府里上下,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明天还要去给爹拜年,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碧真有些发愁地道。
梅清听了暗笑。这些天以来,六爷几乎就呆在梅府上,成天混吃混喝,与忠叔说笑闲谈。若不是亲眼所见,梅清还真不敢相信一向冷酷形象地六爷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真儿,我想……”梅清有些犹豫地道。
“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碧真好奇地问。
“过完年,我想去安陆一趟。”梅清老老实实地道:“关于我的身世,我想去查一下。”
碧真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的身世?公婆不是早就过世了么?怎么你还查什么?”
梅清摇了摇头,想了想,这才将六爷与忠叔给自己讲的一切,都详详细细地对碧真说了。
“原来是这样”,碧真大惊:“这么说来,你应该姓朱啊……”
“不,我就姓梅”,梅清道:“无论真假,我娘姓梅,我就姓梅好了。”
碧真低了头道:“其实,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前时,我恨爹无情,不管我们娘两个,心中总想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其实现在想想,却又何苦呢。阿清,你其实……”
梅清摇摇头道:“这是不同的。真儿,何况就算我想认,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认我呢。此事且不提了。只是为人儿女,生身母亲下落不明,总不能不闻不问。何况我总觉得,当年之事背后,还有极大的秘密在里边。不弄个清楚,我心中总是不安。”
碧真听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明我们去和爹爹说一下,我陪你去吧。”
梅清刮了一下碧真的鼻子道:“成天你、你的,怎么夫君也不叫一声。好老婆,你就不要去啦,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好么?”
“不好”,碧真说道:“在家里闷着有什么意思?我从到了京城,还没再回去过呢。正好带你去见见娘亲。回老家还敢不带我,门都没有!”
VIP卷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南下安陆
更新时间:2009…8…21 10:25:52 本章字数:3645
安陆为德安府府治所在,属湖广布政使司。因当今天天子嘉靖帝原为兴献王时立府安陆,因此对于其出身之地,也颇有照拂之处,更使得当地经济日盛,一派繁荣景象。
梅清与碧真两个人,这一路赶来,毫无风尘仆仆之色,倒是衣裳鲜洁,意态从容。
“阿清,想什么呢?”碧真见梅清有些魂不守舍,便轻声问道。
“二十年前,你我都是出生在这个地方,不过那时候,肯定是互不相识了”,梅清笑道:“谁成想过了二十年,咱们居然在京城巧巧相遇,又结成了夫妻。你说这里边,是不是也有几分缘份呢?”
碧真听了,点点头道:“反正我第一眼见你时,便觉得你这家伙有些不太一般。不过那时候,可没想过要嫁你了。”
“不想嫁我怎么媚眼乱飞的”,梅清笑道:“电得我当时差点就坐到地上了。”
碧真听了连道梅清胡说,两只粉拳更是如擂鼓般打将上来,二人便在街上笑成一团,惹得四下行人纷纷注目。
“算了,就饶你一回”,碧真笑着道:“咱们且先去哪里?”
梅清想了想道:“咱们给侯申他们留个记号,然后便先去看我的泰安大人如何?”
碧真听了,又轻轻地打了他一下道:“算你有良心。原来此次梅清来安陆。陆炳与忠叔也都没有反对,倒都觉得理所当然。尤其忠叔还非要与梅清一同来访。最后还是陆炳劝住了忠叔,说道是既然自己二人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察出个子丑寅卯,可见自己二人思考地方向定然有误。如果跟了来,反倒可能影响梅清。不如便放手让梅清来做,反倒可能别出枢机,发现些什么。
虽然如此,二人还是大不放心,还是让侯申带着几个人一并前来。主要是为了帮梅清应对一应俗事。此外忠叔还专门将侯申叫走,不知道嘱咐了他些什么,说得神神秘秘的。
二人说定之后,便在城门一处事先与侯申商定的地方留了记号。其实以二人的修为,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来传信给侯申。不过梅清的意思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透露出太多的消息来,侯申身边还有锦衣卫的其他人,梅清就按照锦衣卫的寻常手段来处理了。
大事完毕,二人便出了城,找个无人地所在,唤出灵鹤。起程向碧真母亲所在而来。
碧真母亲所居修行的地方,乃是在安陆西北,称作白兆山。安陆地方,东南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西北则是群山连绵,岩壑幽深。白兆山便是其中有名的胜地。
其实当时梅清母亲所居的那处梅谷,按陆炳、忠叔等言。也是在这白兆山中。梅清说道先来探看碧真母亲。也有近便想实地察探一下那处山崖的意思。
碧真称呼白兆山时,却与常人不同。呼作碧山。
“为什么叫碧山,难道你叫作阿碧。便将山也叫碧山了么?”梅清打趣道。
“才不是呢”,碧真笑道:“你恰恰说反了。其实白兆山古人便唤作碧山。后来我出生在这地方。娘亲就以此为名,唤我作阿碧了。”
自从碧真见了梅清操纵灵鹤之后,非常喜欢这道法术,一直想要学来。只是此法需以神宵雷法为基,否则却是无法驱动。为此碧真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最后梅清用尽了浑身解数,才以心炼之法,为碧真硬炼了一只灵鹤出来。
现在碧真座下这只灵鹤,便是梅清的礼物了。除了不象梅清般可以随手折纸为鹤便可施用外,其外形使用,已经毫无二致。若说起少费真元,运转如意,怕还要更胜一筹。
因此碧真爱不释手,这一路来,便总是拉着梅清练飞。
可惜碧真这位女飞行员着实有些不太合格,不是飞高了就是飞低了,偶尔还会撞到山上挂在树上,最无语的一次因为玩花样操纵灵鹤翻了个身,结果要不是梅清眼急手快,二人当时就得掉到下边的河里洗个凉水澡了。
为此碧真大为不满,还说梅清拿了假货来骗自己。好在接下来在梅清的指导下,她这驱鹤之术日渐纯熟,玩得越来越高兴,自然也就早消了怒火。
现在二人,悠然飞在白兆山的深谷之间。此时也不过才过完年,虽然安陆比之京城暖和许多,但毕竟还在江北,天气有些寒冷,树木倒有大半是落叶地。山间黄绿交杂,满地黄叶堆积,虽然暖阳高悬,但在幽谷间还是令人感觉到丝丝寒意。
梅清仰头看上去,只见山顶上隐隐有重檐飞角,便问碧真道:“咱们所去,可是这山之顶峰么?”
碧真摇头道:“才不是呢。那顶上是玄武观,祭祀的真武。母亲怎么会住在那里的。”
“真武?”梅清有些惊讶地道:“不是武当才是真武的道场么?”
碧真听了笑道:“难道武当有真武庙,碧山就不能有了?当朝太祖、成祖均崇敬真武,天下地真武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说以武当为冠,但其他地方也不在少数就是了。”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原来诗仙太白,居然也在此间久居过”,梅清读着山间摩崖,有些惊讶地道。
碧真一笑道:”李白夫人便是此间人,他筑宅碧山,安居十年呢。一会你就见到了,其实母亲所居之处,旁边便是当年太白旧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