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俞平和郭建伟是我亲手招进来,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助手,甚至在林乐怡来公司的时候,我还特意嘱咐过几句话。他们两个一直以来,也十分听话,对我所说的命令都是严格执行的。
我喜欢的是他们的效率和执行率。
也是在他们两个配合下,公司很多举动才得以安全顺利的进行,直到现在也没有被监管部门注意过有任何的违规操作。
这次,他们两个的反水不仅让我生气,更让我不解。
他们的收入是极高的,不管是在业内还是在公司。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出卖,忽然意识到被人出卖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当然,这两个既然背叛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全身而退。虽然我在帝都的人脉基本都是生意上的,但是收拾两个员工的手段还是有的。
我先找人查清了赵俞平和郭建伟出卖公司的原因,然后又花了一大笔钱,找了个理由把他们两个送了进去。
这一次出卖我和公司,赵俞平是主犯,郭建伟是被他拉下水的。
赵俞平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最近极缺钱,缺钱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烧钱的女孩。极漂亮,又有心计,不仅把他当成了提款机,而且带着他一起染上了赌瘾。
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是别人背后算计好的。
在我把赵俞平和郭建伟送进去以后,公司这边的调查马上就结束了。
这一次,所有的招式都无济于事,所有的一切都坐实了。
我知道这一次何则林还是想帮我的,但是被何连成按住了,他有自己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但结果就是何则林这一次听了他的。
白家因为白露的原因,我相信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无济于事。
当相关部门的人把我带走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大势已去。
事后,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何连成的大姨母袁征暗中操作的,赵俞平和郭建伟的也是她收买的,一切证据都是她事先搜集出来的。甚至惊动了袁家在帝都这边关系的顶端人员,把一张捕我的做得天衣无缝。
我很相见她一面,问一问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是,我知道我没机会了。
其实真正进来以后,我也想明白了。。。袁征整我,只有一个理由,为何连成和何连成的妈妈出一口气。
到了此时,我才觉得没有在被何则林感动以后,迅速把从集团转移出来的资产还回去是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
现在既然这样了,我要想的就是几年以后出来,要怎么重新开始。
白露来探望我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弄得我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到了此刻,才知道一个爱你的女人对一个落寞的男人来说多重要。
只有她给了我继续等下去的勇气。
她对我说:“何萧,不管你最终会被判多少年,我都会等你的。我家里已经把股份转成现金给我了,我这笔钱留着给你东山再起。”
我看着这个傻丫头,她永远不知道在集团经营情况良好的时候,有人故意把股权兑换成现金是一件多蠢的事。
但是我没说破,只是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让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也挺好。
“好,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别和父母姐姐发生冲突,有他们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才会安心。”我对白露说。
到了这一刻,我除了淡定面对,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你别多想,不管从前你都做了什么,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天开始重新做人,咱们以后再也不算计别人,也不利用别人,出来以后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过日子好不好?”白露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问我。
我看她一眼,重重点了点头说:“好。”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做不到。
“我原来一直不清楚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前天我去找林乐怡谈话了,我才明白你给他们全家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你在我面前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白露一对红红的,眼神清明的眼睛望着我说,“做了坏事,总是有报应的,否则咱们的孩子也不会就那样没了。”
话音一落,豆大的泪珠又从她眼睛里滚了出来。
报应?
这个词有点奇怪的,在奇怪的方式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忍着心里的疼对她说:“好的,我知道,你要保重。”
除此以外,我对她无话可说。
如果人人都知道报应这件事,我就不会活得如此辛苦了。
世上的事,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样黑白分明,在成人的世界里,除了黑和白以外,还有相当大部分的灰色地带。
看着白露离开,我眼睛终于也红了起来。
从我进来以后,来看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这个单纯的女人,把我当成她生命当中的唯一。
由她,我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当初,在妈妈靠近何则林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想法?想和他厮守一生吗?还是想共度一段时光?
对于自己的妈妈,我总是带着偏爱的,即使从何则林的嘴里知道了他们相识的过程,却不肯相信何则林的话。
我想信她当年对何则林不只是钱的关系,更多的开始应该是因为感情吧。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自己一部分恨转移到何则林身上。
只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对于何则林似乎也恨不起来了。
理智的回忆我和他所有的共同经历,他对我似乎也挺纵容的,给我好的学生机会,良好的生活环境,还有经济上无条件的支持……这一次,可能是很多人追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高起点。
对何连成呢?我想到他竟然只有羡慕的感觉。他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花花公子,在遇到真爱以后的所作所为让我自愧不如。
刚进来的时候,我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抵触,整个人处于不甘不愿的半疯魔状态。
现在时间长了,我反而有点适应了。
在这里面清净了很多,我不用每天睁开眼就去想着要怎么生活,要做什么事,对于谁的什么举动我该做何反应……
世界简单了,在我眼里简单了。
此刻我才意识到,这一路走来,我走得太急太快,以至从忘记了自己出发时的目的。中间很多事情,我甚至是为了报复而报复,也是这种狂乱的情绪,导致了我的全盘皆输。
三个月以后,我见到了何连成。
他脸色很不好,面容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儿。
“我来通知你一件事。”他看着我说。
“怎么了?”听着他的语气,我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安。
“我爸去世了。”他神色很是疲倦,眼睛里有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一下被这句话击中了,半到没反应,过了好久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重要吗?你所做的一切对他的身体都是莫名的伤害,一次一次这样下来,终于心脏承受不起了。”何连成没继续说下去,头微微转向窗外,“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不管我对你的态度如何,你终究与他有着血缘关系。”
我觉得心口堵得要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则林居然死了?
在我自己在心里默问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就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变模糊了:“什么病我,埋在什么地方?还有……”我深吸了一口气,“他临终前有没有什么话是说给我的?”
“没有。”何连成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我强压住就要崩溃的情绪,冷静地问他:“不可能,如果他没话和我说,你不会来通知我,特意当面通知我。”
何连成眼睛红了一会,沉默了差不多三分钟才说:“我只为做为他的儿子,前来转述他最后一席和你说的话。”
他望着我:“其实也不算临终前,是在他离世的头三天他突然找我说的这些话。”
我看着他,忽然从眉眼间找出了我们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悲伤。
我明明是恨着何则林的,为什么在知道他去世以后,还会这么难过。
“他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妈妈,其次才是你。他给了你生命,却没能给你一个家,以至于你自小到大都在漂泊和流良,所以他很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他说,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对你负责。还让我以后多照顾你,因为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他很心痛,希望经此一事以后,你能够有所改变,公司的股权给你留了三成,不包含你转移出去的那一部分。”何连成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看着我问,“你满意吗?他这样的处理。”
我竟无言以对。
我没想到何则林在最后的时刻会这样说,心里五味陈杂。如果这席话来得早一点,我是不是不会做出那么多让大家鄙视,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在他活着的时候,在我还有自由的时候?”我大声问何连成。
他冷笑一声:“他那个时候和你说,你听得进去吗,你肯相信吗?”
我一下语结了。是啊,那个时候的我不可一世,认为他所有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同样的话,放在现在我是感动,放在以前呢?我的反应,可能是不屑吧!
到了一切结束时,我才明白我原来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竟是可笑的。
何连成说完这些以后就走了,他的背影好像瘦了很多,自始至终都没回过头。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或许这一辈子,我是他的至亲兄弟的事实都提醒着他妈妈当年的屈辱吧,他怎么可能接受我?
在这一刻,很多不理解的事情,好像一下全明白了。
050 何萧之这辈子的幸运
我开始屈指算自己还要在这里面生活多久,向往着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何则林就这样走了,在猝不及防的时候。
何连成走后,我连续伯眠了好几天,真的想不到妈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想,我从小对他是什么感情?好像既不想亲近,也不想远离。
在妈妈去世之前,他只是我生命当中的陌生人,后来因为血缘不得不拴在一起。
这样一拴就是一辈子,直到他走了,我对他似乎也没动过真感情。
在他无条件帮助我的时候,我想的是这些都他欠我的,在他骂我的时候我想的是看,才这样就装不下去了……
似乎,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是抵触的。到了今天,我才明白那个老人对我,付出的是真感情,只是当时的我看不出来,被自己一厢情愿的武断给蒙蔽的双眼。
几年的时间我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着,直到接到出狱通知的时候,我才觉得恍若隔世。
走到外面,看着刺目的阳光,我不由眯起眼睛。
有脚步声向我跑过来,我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到了白露。
和几年前相比,她成熟了很多,脸上不再是那种小女孩的懵懂表情,身材一如既往的瘦。
我怔怔地望着她,真想不到她会来接我。
三年前,我接到一则消息说是白家逼着白露嫁人了。
那时的我还在里面,不管听到什么都无能为力。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转给她的公司股权算是白搭了。
我,似乎只有对钱才更有感情。
当时想,这想的结局也算不错。如果那个男人一心对她好,那些钱就权当是这些年我对她的补偿吧。
所以,在我出狱的时候,我并没有通知白露。
她跑得有些急,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嘘嘘,拉着我的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只能听到她的呼吸,还是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我缓了一会儿问。、
“接你。”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说。
“你丈夫知道吗?”我问。
“我丈夫知道,他就站在我对面。”白露说。
我下意识的四下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其他男人在附近,就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白露。
她眼圈一红,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我,你就那样没信心吗?我一直在等你,即使在被空有逼婚的那几年。。。”
我心里一热,眼泪也流了下来。
用劫后余生来形容我现在的情形最贴切不过,原来在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有她在等着我。
“白露……”我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咱们走吧,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目光越过我,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大门。
我跟在她身后走到了不远处的停车场,在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前停了下来,她拉开车门对我笑了笑说:“我来开车吧,怕你手生。”
我无声地上了车,看着一旁的她削瘦的侧颜。
车子出了停车场,驶上了回城的高速,她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