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饭后,三个孩子放下碗,就要出去溜金刚,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再也不放心让曹姨一个人去跟着,我与何连成也跟在了后面,在小区里溜达一圈消消食,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金刚现在长大了很多,基本上已经是成年小狗了,白色的发更长,一跑起来就像个雪球一样。三个孩子跟着它又跑又跳,一路之上都是欢笑。
三个孩子安置好,我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澡以后去睡觉。
却在宽宽的房间外头看到了何连成,他显然是在等我,看到了出来四散的眼神收到一起,笑着迎了过来问:“都睡了?”
“给孩子们养只狗挺好的,运动量不由自主就大了,一累就容易哄睡,睡眠质量也高。”我说。
“咱们到楼下走走?”他问。
“还没走够?”我问。
“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没个够。”他一语双关。
我不再说话,生活当中重新接受了他,可是在某些事情上,我还是有排斥情绪。
在楼下庭院里,他抬头看了看依然亮着灯的何则林的书房,低声说:“刚才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那边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已经交由警方处理了。”
“谁?”我急问。
“袁征,大姨妈。”他说出这两个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我记得小时候,大姨妈最疼我,每次我要是挨了打,她都会数落我爸和我妈,说孩子家家的管这么严做什么。后来,我长大一点以后,每次见面都带我去吃好吃的,好玩的,给大笔的零花钱……”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我稍微靠近他一点,看着他紧皱起来的眉,伸手去抚平,说:“此一时,彼一时,环境不同,人难免会变。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需要想想,但这件事也瞒不了我爸多久,毕竟涉及到公司的经营,瞒着他没什么意义。”他继续说,“我甚至有很大一段时间,觉得我大姨妈才是我亲妈,因为她总是能满足我任何的要求,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你再想想吧,毕竟这是你的家事。但是不管你怎么做决定,这一次的事不能这样算了,毕竟他对你起的是杀心。”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残忍,但是这是事实,我必须让他看清楚。
“我懂,你放心。我知道我的任何意外,都会给你和孩子的生活带来灭顶的伤痛,也会格外看重自己的生死。”他反手握住我,用车攥了一下说,“我找机会和爸爸说,你就别开口了。”
“好。”我满口应了下来。
这本是他们的家事,我不该多言,但是涉及到何连成的家事,我又不得不多言。不管我们两个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孩子是不能再没有爸爸的。
“其实我什么都不说,大姨妈这一次也算是受了个教训,那边的法律虽然也有漏洞可钻,但这样的罪至少要担上三四千万的罚款。”他轻轻地说道。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这样算了。”我补充了一句。
每个人犯了错都是要付出代价了,所以才有了法律,来替老天行一些公道。
小孩子是因为没有自控能力,而且他们犯错不会太大。大人则不一样,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应该很清楚后果,所以既然这样做了,那就说明他能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乐怡。”他轻声叫我,把我拉到他跟前,我甚至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睫毛扫过我额头的麻酥感。
他在我额头轻轻点了一下,低声说:“谢谢你还陪着我,谢谢你还等着我。”
我刚抬头想说什么,就被他搂紧了腰,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别说话,我抱你一会儿就行。”
时间滴答着过去,他终于松开了搂在我腰上的手说:“走吧,你先休息,明天接送孩子的事又是你的。我再去找爸爸说点事儿。”
我点头应下,心里微微有点难舍刚才的温情。
袁征事情我还没听说有什么结果,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他是失联了很久的何萧。
他是在晚饭时分出现在何宅的,一进门就笑着环顾了四周,看到曹姨就自来熟地说:“曹姨,帮我盛一碗饭。”
何则林重重摔下筷子,抬头看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他脸色微微一红,拉了一把空椅子坐下,对何则林道:“爸,怎么说我也是您儿子,回来吃顿饭不行了么?”
这话没错,他确实是何则林的儿子,回家吃饭想必是没问题的,可关键是,你都干了什么事,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来吃饭吗!
我恨恨地想着,差点把手里的碗扣到他头上。
但是,在这个家里,我毕竟不是当家人,我忍下气愤,看何则林和何连成的反应。
“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何则林大声呵道。
“爸,当着小侄子们的面儿,您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何萧提到了孩子们。
我忽然发现两年多没接触,何萧的性子又变了。原来他不管做什么事,凭的是计谋,现在怎么又加上不要脸了?这种厚脸皮,一般人可学不来。
071 我要砍断那根线
何萧施然坐了下来,犹如一家人一样吃饭。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脸皮还是太薄了,于是放下筷子。孩子们没大人的这些计较,只不是再说闹,低头吃饭。
何萧选的时间很好,何则林不可能当着三个小的对他撕破脸皮,一顿饭就这样气鼓鼓的吃了下去。
一看到三个娃搁下饭碗,我马上就找了个借口带三个孩子出了门,临出门前,拿上了自己的手机。
“妈妈,何叔叔怎么了?”元元到底是最大的,一出院门就问。
“可能和爷爷有事情要商量吧,咱们出去带金刚散步。”我尽量不提中间的阴私,男孩子天性就应该阳光向上,这些不知道也好。
宽宽却在牵起金刚以后,突然问:“叔叔原来是和我一起住的,后来爷爷把叔叔赶了出去,他们都以为我睡了,其实我没睡着。”
“为什么?”童童问。
三个孩子不等我插嘴,就以宽宽为中心,自顾自的讨论起来。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一些东西全凭自己的能力去理解,不再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知道,反正爷爷生了那么大的气。”宽宽用胖胖的小胳膊比划着,“爷爷让他滚出去,说别再回来了。”
元元若有所思,宽宽可能也有意在哥哥面前表现,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对了,好像他回来就是向爷爷要钱的。”说到这里,他把金刚的绳子塞到我手里说,“妈妈帮我牵一会儿。”
然后,他就演着何则林的样子表演起来,一只小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指着前面的金刚说:“就知道要钱,集团给了你还不知足……”
说完,他挠了挠头说:“好像就这样子,反正爷爷是被气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妈妈来家里住以前,还有哥哥们搬进来之前。”宽宽想了想说。
我们都忽略了他们,小东西嘴巴还挺严,若不是今天何萧闹了这么一出,元元和童童这么好奇,估计他想不起来和我说。
不过到底是孩子,注意力不在这件事说,只简单说了这么几句,三人就又牵着金刚冲到了草坪上,一阵疯跑。
何萧和我的过节,目前来看,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奶粉一件,其它的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暂时也不会往他的身上按。所以现在关于集团控制权相争的事,我没办法正面插手。何连成决定要定了,他手段比我高,也用不到我插手。
所以我在外面带着孩子,一边想一边走。
我们四个人差不多走了四十分钟以后,三个孩子想回去,我不想他们看到家庭大战的场景,给曹姨打了个电话。
“曹姨,家里现在没事了吧?”我试探着问。
“还要有一会儿,咱们小区对面开了个儿童游乐城,你去看看,等一下我给你打电话。”曹姨委婉地说着。
我明白她的意思,叮嘱了一句:“让老爷子注意身体,其它的事都好说。”
“我会注意的。”曹姨说道。
我挂了电话看了看不远处的孩子们,说晚上带他们去游乐城玩,一下都兴奋起来,家里的那个不速之客被扔到了脑后。
宽宽这个年龄才是最喜欢各种儿童游乐设施的,一头扎进去就不肯出来,元元和童童玩一些大孩儿的项目,宽宽自觉无趣,又跑过来找哥哥们。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曹姨打电话过来了,我一人奖励了一个冰淇淋,带着三个孩子回家。
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压抑,这种感觉很奇怪,有时候人走了,事情结束了,气场却还在。或许这也算是灵异事件了,或者是人精神力对外在的影响力太强大?
不过没时间想这些,何连成从楼上下来,看好看到我说:“刚准备去找你们,回来得还挺快。”
“嗯,他们玩累了。”我们都故意不提刚才的事。
把孩子们哄进房间,何连成就找我单独谈话了,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休息,我们去了客厅外面的阳光房。那里种着一些绿植,放着孩子们的玩具。因为曹姨的细心打理,现在一部分花草已经悄悄打起了花骨朵,一走进去就暗香浮动。
“今天晚上他过来,是为了让集团再对翰华注资。”何连成开口直接说,“袁征虽然不希望我能想起自己是何连成,但对于何萧也是没好印象的,在我以程新的名字刚回国的时候,她让我强力打压的一个公司就是翰华,所以现在的翰华基本上名存实亡了。前几天老爷子如果何萧不再犯错,翰华就算是分给他的最后的立命之本了,我自那天以后,对这家公司也没再多管。”
“这样他还不满足吗?”我问。
“人的贪欲总无止境,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整个行业当中的佼佼者,高傲又自负得很,没想到在我新带进来的团队的打压下,扛不过一年。前几天我一松手,他马上有了喘息的机会,马上用现有资本向银行借贷,大肆买入一家生物科技的股票,想借这一笔咸鱼翻身。谁知……”
“谁知他判断失误了,一下血本无归?”我试着问。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人在心急的时候,做的决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错的,因为着急以后就没判断能力,听说过这一句话叫火烧功德林吧。”他呵呵笑着解释,“人一发火,基本上前面所做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这也是他应有的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直接说,语气里没一丝的同情。
“他确实也做了不少缺德事,不过我在美国的这些事与他没关系。”何连成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大姨妈袁征。
“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如果不是何萧今天突然出现,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何连成说奶粉的事。何连成对我比较了解,一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必定没什么好事,于是追问:“怎么了?什么事?”
“宽宽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各种凶险都遇到过,奶粉也被人动过手脚。”我说得很慢,生怕他听不清楚。
身为父母,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给孩子最好的。何连成原本对宽宽就有愧疚感,一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怎么!何萧干的?!”
“我说不准,但是当时何叔叔把事情压了下来,我知道的是奶粉是何萧从国外带回来的。”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不管宽宽有没有受到这件事实质的伤害,我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愤怒,一种压抑不住的情绪要冲出来。
“奶粉有什么问题?”以何连成的智商,一定能猜出中间出了什么,但是他还是继续追问清楚。
“里面有致发育迟缓的药。”我直接说。
他脸一下黑得难看,低声狠狠骂了句:“操!真当我儿子死了爹!”
何连成很少暴粗口,这样的事显然是让他动了真怒。不止是何连成,我想每一个做父母的知道这种事以后,都恨不得直接去和下药的人拼命。谁的孩子不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天天当着心尖肉一样的看待。
“我现在知道的就是这些,基本可以肯定是他下的手,只是实在的证据没有。”我有点犹豫,把推测说了出来。这样的事,报警吧时间太长,不报警没确实的证据,拿他也没办法。
“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这都不算证据。”何连成低声吼出这句话,然后对我说,“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的。翰华现在不是命悬一线了么?我一定会让这悬着的线断了!”
我问他要怎么操作,他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件事我自己替儿子做主,你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规则,做好你的那家公司就成了。”
他既然说得这么笃定,我也就百分百的相信他,自己照顾好孩子,看顾好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