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女人,我不是一个战士。我身边除了爱情,还有孩子。
沈末说完站起身就走,他把大门关得咣当直响,提醒着我,他生气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到底怎么面对变成程新的何连成,何萧却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了。
看着他施然的坐在我对面,我冷冷看着了,没有说话。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回来了,你的猜测都是准的,他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何萧似笑非笑。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问。
“不止这个,闲聊几句吧。”他身体往后一靠继续说,“其实何连成挺幸运的,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在帮他。他背后站着强大的袁氏,不惜为他更改一个身份,让他回来夺回这份家产。我还真的一不小心,被他得逞了。”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如果想说你可以找何则林,或者找他本人说。我和这些没关系了。”我说完,就准备送客。
“没关系?你说得好简单,你当然不在乎这些,因为该给你的那一部分,何则林早就安排好了,转移了何氏百分之八十的股权给宽宽,一个现在还穿开裆裤的孩子。”何萧冷笑连连,“我的翰华在这几个月以来,被何连成的红日逼得节节败退,收购你的股权是最后一个计划了,不成想你没同意。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满意?”他一摊手问。
何萧如果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何则林给宽宽的那部分股权我都在律师的公证下签了字,知道是很大一笔,却不知道占了何氏百分之八十。
“不可能,整个何氏的规模我虽不知道有多少,但八成在宽宽手里,我不相信。”我摇头。
“那些股东哪个是吃素的,个个看着是在支持我,这几年来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但是实际上谁不是在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何氏,早已不是五年前的何氏了。何连成的胡闹,各大股东的瓜分,何则林能保住这些已经不错了。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给了我一个翰华,而且是写在遗嘱上的。”何萧满脸的冷笑,眼睛微微上挑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满意了?!”
“这些话你真的和我说不着,我不是局中人,我只是被动的接受一切,命运的安排,你们人为的算计。你真的以为,在这几年里,我过得比你好很多。曾经,我恨不得把感情当成人生的所有,到后来发现都是一场空。”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因为没必要。
但是却管不住心里的怨气和怒气,这一切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在何连成变成程新的这段时间里,我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如今,随着何连成就是程新的回归,我又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人。
从头到尾,没有人关注过我的感受,仿佛我就是为了趁衬他的生命有多丰富的存在。
“你以为你不是局中人,你不知道你就是关键,对吧。”何萧还在对面气定神闲的说着。
在他说话的这段时间,我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回到平静,重新抬头认真看着他说:“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闲聊,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从你这儿我什么得到不了。宽宽的股权虽说由你签字收来了,但中间还有个监管会,你根本动不了那里面的一分钱。要是从前,利用你还能影响何连成,而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又岂会记得你?”他说完,颇为淡定地说,“来见你,只不过想看看你会不会帮助何连成想起从前罢了。”
“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我特别讨厌你出现在我面前,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继续说什么了。
何萧这次倒是知趣,呵呵笑了两声,拎起外套姿态优雅的走了。
他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现在的我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去想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才送走何萧,电话就响起来,我几乎有点害怕地看向电话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何则林。
犹豫了有半分钟,我才鼓足勇气接通电话,他在那边听到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乐怡。”
“叔叔好。”我说。
我们都小心翼翼,不提何连成。
“连成住院了,医生说饮酒过度。这段时间我调查了他回国以后的生活经历,基本每周都会醉一次。从他和我住一起以后,他喝醉以后我都有在场。你知道他为什么现在热衷于喝酒吗?”何则林还是说了关于他的消息,我既想听,又想躲避的消息。
“为什么?”我声音沙哑地问出这三个字。
其实在问之前,我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因为他醉的时候,就能记得从前的一些片段,昨天晚上他又喝酒了,嘴里念叨的是,乐怡,你和孩子到底去哪儿了。”何则林沉稳的声音有一丝异样。
我听到这句话,所有的防御一下子溃坝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冲出眼眶,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紧到说不出一个字。
“他还记得你,他还想回到从前,拥有自己完整的记忆。我做为一个父亲,一个六十八岁即将入土的父亲,请求你帮他想起从前。”何则林说到最后,声音低沉像哽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拿着电话满脑子都是他那句“你和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请你看在他曾那么真心爱你的份上,帮他一次。”何则林再次说。
我何尝不想回到从前,但我不想拿他的命去赌只有三分之一在一起的机会。
袁征说的那些话我记得很清楚,强烈的刺激有两个后果,一是他真的想起了从前,二是他会在两个撕裂的人格的拉扯下精神失常。
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让他正常的活下去,哪怕忘记了我。他正常就好,他平安就好。
可是,我要怎么办?
如果我们的反复刺激真的让他有了反应,精神失常以后我要怎么办?我不想他下半辈子都过得浑浑噩噩。
我不是自私,也不是心硬如铁,我是比所有人都关注他的健康!
我不想他变成一个疯子!
043 入院
事情终于发展到我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步,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安排着这一切。我挂了电话,迟疑了不到三分钟,马上拎起衣服出门。路上,我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让她帮忙把孩子送到家,然后嘱咐两人晚上乖乖锁好门,在家等着我。
我不知道几点能回去,把这一切安排好时我已经在赶去医院的出租车上了。
来到医院,一路找到何则林说的病房,一进门就看到程新被绑在床上,几根透明的管子连在他身体上,他似乎是睡着了,表面看来异常平静。
何则林坐在一旁,听到我进来抬起头,满眼都是红血丝。
“叔叔。”我轻声叫了一句。
“乐怡,你能来,我很高兴,谢谢你!”他认真地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程新,示意我跟着他走出去。
看到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守着自己几乎忘记一切的儿子,我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我们来到楼道,没敢距离病房太远,何则林认真看着我说:“在国内稳定以后,就要送到国外去治疗,希望到时你能跟过去。”
“叔叔,他治愈的机率是多大?”我问。
“即使有百分之一,我也愿意试试,不想他天天这样醉生梦死,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是另外一个人。时间久了,不用逼他,他自己脑子里的两副人格就能把他自己逼疯。”何则林说。
“那袁家那边?”我不由担心。
“那边暂时不用管了,到了这一步谁也阻拦不了我。即使把整个家产搭上,我也要找回我原来的儿子。”何则林说得坚决异常。
“你愿意帮他这一次吗?”他重新认真问我。
我无处可躲,只能点头。何则林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他说:“这段时间你不用来回跑,我让司机每天去接元元和童童,晚上你们就和我一起住。连成稳定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白天来陪陪他就行了,晚上不用熬夜。明天家里的病房就会收拾好,然后咱们就搬回去。医生和护士我都是从国外请的最好的,等一切稳定了,再去国进行第二阶段治疗。”
何则林把一切都想到,并且安排好了。他等的就是我的答复,我现在可以断定,既然我不答应,他也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几十年,这个老人的心智已经绝非一般人可比。他认定的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管过程如何,一定会办成。
何则林的坚决和笃定给我了莫名的信心,心里那些狂躁不安和犹豫不决慢慢平息下来,竟然就这样同意了他的安排。
“公司的事暂时维持就行,我知道这些年你的努力,如果不是因为连成的拖累,你经营的比现在更好。”何则林说。
“叔叔,我是希望他能完全全愈,但是又怕这一次的治疗让他陷入混乱,所以我……”
“我知道。”何则林不等我说完,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叔叔没怪你的意思。下定这个决心,我也是犹豫过好一段时间的。最初的时候,我想的和你一样,只要他好好的,他是谁都没关系。后来,我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子,他的遗忘并不彻底,每次闪现的片断回忆让他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何则林的犹豫我也看在眼里,但是他比我坚决,比我下决心容易。
“后来,我就想如果我是他,我希望什么?”何则林看着我,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应该希望能够想到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那些日子,还有你和孩子。”
“叔叔,谢谢你这么快做出决定。”我说。
“应该谢的是你,我这几天在回想从前的事,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那么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一开始我就同意,不在乎原来的恩怨,不在乎自己那点面子,或许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何则林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说的我都理解,我们每次遇到生命中的巨大变化时,当时的想法都是几乎扛不过去,守住自己的阵地寸步不让。但等事情过去以后,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以后,再回首去看,就会发现原来以为过不去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这个插曲的重要性,远比你当时想的要少得多。
做决定是最难的,一旦做了决定,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少了纠结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我和何则林谈完话不及三分钟,就从听到从病房里传出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几步跑过去推开了病房的门。
程新似乎是清醒了一些,正在奋力从那些绑带当中挣脱出来。
看到我进去,他很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原因。”我绕开脚下的玻璃碎片,伸手按了墙上的按铃,叫护士进来把地面打扫干净,重新给他换了吊瓶。
他似乎很理智,看到护士走出去,才又继续问:“我没有攻击性,为什么要给我绑上这些?”
“我想这些天过去,不管你白天装作自己多冷静,应该都能记得一些你喝醉后的表现。有一次,你醉酒以后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讲起几天前的事。
“哦,喝醉了以后办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他依然冷静,看着身上的带子说,“这个什么时候能给我解开?”
何则林也已经走了进来,他在床头站定,看着程新说:“你饮酒过度,导致胃粘膜发炎,需要住院治疗。这些绑带,是因为你喝醉以后破坏力太大,你记得你从入院到现在砸了多少东西了吗?”
程新皱起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记得。”
“等你好了,自然就会松开,我是你爸,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放心。”何则林说完,拍了拍程新的手背。
程新似乎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忽然转了一下眼睛又问:“她呢?为什么来?”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们只欠一场婚礼,所以她来了……”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想听她自己的回答。”程新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何则林的话,直直盯着我问。
我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时却又捕捉不住。
他几乎是用一种粗暴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输液瓶一下一下滴水的声音。
我清了一下嗓子,也同样看着他的眼睛,用把自己全部豁出去的决心说:“我曾经和你说过事情的过程,在你身份未被证实之前。我是你失忆和整容之前的未婚妻,在婚礼当天发生车祸,才有了现在这一系列的事。”
“那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