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真派可说了,票数排名在前六的宗门,除去当选主席的那一家,剩余的将会成为离合山全体宗派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成员,相当于离合山的长老团。
离合山里,五品宗门的实力都差不多,是以谁能获得那四个席位,目前看来还是未知数。为了当选成功,各家各派都卯足了劲。
虽说规定里写的手段不忌,但别的门派采取怀柔态度,自己当然就不能上门去威逼了,事情便演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为了拉选票,隔壁老王送了老李三百灵石,那老张就送四百。老王一看,这还得了,立刻加送一百,而老张自然不甘示弱。
一开始不愿意自己头上多个莫名其妙主席的门派纷纷喜笑颜开,真是坐在家中等,灵石从天降。好些穷酸门派恨不得冲到潇真派的叶掌门面前,求她把大会改成一年举办一次。
说到潇真派,就有修士疑惑了:“叶掌门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主席的位子?为何潇真派放言说不参选。”
“叶掌门此举必然有深意,她老人家岂是我等能揣摩的。”有修士答道——这是因为叶舒发了一笔横财的,如今直将叶舒看做人生明灯。
“依我看,定是惧怕天极宗。”
说起天极宗,在场修士不由纷纷沉下脸。经过潇真派和登元门明里暗里地宣传,如今众人都知道了,天极宗其心不轨,是要扶持傀儡瑶光派,好将手名正言顺地伸进离合山。
“我是绝不会把票投给瑶光派的。”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恨恨地道。
“你不投,有的是门派投。”他身旁的一个女修嗤笑道,“这几日,瑶光派可是活跃的很,洒出去的灵石恐怕不少吧。”
“就为了区区一点灵石,难道要置离合山安危于不顾?”
“若是不投给瑶光派,要担心的,恐怕是我们自己的安危啊。”又有一头发花白的修士叹道,“天极宗虽然不发一言,但他们只要派几个元婴修士过来,那票你是想投也得投,不想投也得投喽。”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那年轻的修士不甘心:“可是潇真派……”
“潇真派到底是底蕴不足。”老修士摆摆手,“你们看看,今日叶掌门都没有露面。潇真派既然不参选,主席的位子,怕是已经让给瑶光派了。”
不提那些修士的议论,卫文和正带着弟子何朗,坐在专为参选门派准备的房间里。
何朗面色沉静:“师父,临出门前,戚长老问我,此次主席之位,登元门是否志在必得。”
卫文和不由低笑一声:“戚长老倒是对为师有信心。”
“戚长老的意思是,潇真派既然不参选,自然也不能让瑶光派捡便宜,那当选的正该是我登元门。”
卫文和摇摇头:“一个常委的位子,我登元门是跑不掉的,主席之位……”
五个常委,那几个五品门派只争夺四个席位,自然是因为有一个轮不到他们。只是众人皆以为是留给潇真派的,其实是留给他登元门。
何朗面上并无吃惊之色:“既然如此,想必当日叶掌门言称不参选,是另有隐情?”
卫文和不由苦笑,哪里是另有隐情,那位叶掌门大喇喇地在信中写,潇真派绝不主动出手争夺主席之位。那若是被迫的,自然算不的他们毁约。
若说卫文和没有丝毫争胜之心,那是假话。但正是叶舒如此坦然的态度,让他愈发笃定潇真派还有后招。
“我少时曾听你祖师说过一则传闻。”卫文和忽道,发现何朗抬头看着自己,他沉声说,“据说万年以前,潇真派乃是煊赫一时的大宗门。只是后来因故没落了,但想来远不是世人眼中这般落魄模样。”
卫文和见何朗神色微妙,不由洒然一笑:“我不与潇真派相争,乃是因为争不过。”
“徒儿揣度师父的意思,并非只是不与潇真派相争,恐怕还要主动向其靠拢吧。”
卫文和闻言,反而满意地点点头:“朗儿以为如何?”
“正该如此,只是……”何朗沉吟了一瞬,“师父此举,难道原因是那则传闻?”
“不过是没影子的话罢了。”卫文和摇摇头,长叹一声,“为师服膺的,是那位叶舒叶掌门啊。只要此女不倒,潇真派必兴!”
叶舒尚不知自己被人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若她有所耳闻,必然会谦逊地说上一句:“说的好!”
此时的潇真派内,只有她一人。虞怀季带着几个徒弟去张罗代表大会,笼罩整片道场的护山大阵严阵以待,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到自己。
天极宗的使者离开后,叶舒就进了洞天,开始闭关修炼。
从明面上看,叶舒手握外挂,只要天极宗的化神真君不出马,叶舒应该是都可以应付的,但她心中并不如此想。
灵虚真人虽然是元婴期,但元婴和元婴相较,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灵虚真人成婴之前,只是一品金丹,是成色最差的那一种。正是因为丹品所限,灵虚真人在寿元耗尽之前,才堪堪借助丹药结婴成功。细究起来,他这个元婴真人,实际上虚的很。
但天极宗就不一样了,天极宗是十大派之一,门中可供修行的道法神通,可以拿来驭使的法器飞剑,哪一样不比青阳门高级。他们门中的元婴修士,和灵虚真人比起来,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思及此,叶舒再不犹豫,将一应事务都托付给虞怀季和顾浚后,她又一次拿出了系统奖励的那颗丹药。
“现在就吃,实在是亏本。”叶舒肉痛地吸气,“但假如不吃,一旦对付不了天极宗的豺狼虎豹,我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又不舍地望着那颗丹药撇了撇嘴,叶舒眼一闭,就将那颗黑溜溜的药丸吞了进去。
药丸刚一滑入咽喉,胸肺中立刻腾起一把燃烧的火焰。在叶舒的元神之中,开始有濛濛清光升腾。这光芒无形无质,甚至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一落到叶舒的真气之上,立刻便是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整片沉静的气海之中,彷如燃起滔天烈焰。那高高的二十层道基上,已架起七根法梁,正是代表筑基七重。此刻,七根法梁齐齐发出巨大的嗡鸣。在无形的火焰炙烤下劈啪作响。
让人惊异的事发生了,道基之上,开始有新的法梁慢慢冒出。一根法梁即是一重境界,十根法梁既成,修士就可以冲击金丹境界。
叶舒强忍着剧痛,火焰越烧越旺,法梁的生长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法梁愈来愈高,愈来愈凝实的时候,无形的火焰忽的消失,转而,一股寒彻透骨的痛感再次袭来。
她从头到脚,从肉身到元神,似乎被千万年不化的寒冰给冻住了。所有法梁停下嗡鸣,这一次响起的,则是水滴凝成坚冰的刺耳声音。
叶舒死死地咬着牙,心中却越加兴奋。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三根法梁长得更快了。不仅如此,其余七根法梁剥去旧壳,开始生发出如同金玉般坚凝的外衣。
又一次,寒冰化去,叶舒的元神内刮起无形飓风。就在这无穷无尽的摧折中,那十根法梁竟闪出烁烁清光,道基连着法梁,迸射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剧痛在这一刻席卷一空,叶舒感到元神一阵鼓荡,就在高远的岸崖之上,一颗空濛的虚影终于浮现在她的眼前。
金丹!
不,那还不是真正的金丹。只有冲破那层虚影,触到真正的宇极所在,她才能正式成为可勘天道之人。
系统在第二个主线任务完成后,奖励给叶舒一颗可以随时提升一个境界的丹药。叶舒如今是筑基期,便能借助这颗丹药成就金丹。
但她若想做到最好,绝不能只依靠系统的帮助。
丹分五品,分别为金丹、碧丹、玄丹、雪丹、紫丹。
若只凝就区区金丹,就得像灵虚真人一样,蹉跎千年,靠着大把大把的丹药才勉强提升到元婴境界。若结成的是碧丹,成就元婴的机会又要更大一些。而假若修士能有一颗雪丹,当可称得上万里挑一,人人称羡。
但叶舒的目标,是紫丹!
结紫丹者,古往今来,无一不是成就洞玄脱劫的大人物。哪怕沧元天已经有几百万年没有诞生过洞玄天仙,但既然有更高的存在,叶舒绝不会放弃。
她闭上双眼,灵台一片清明。这一刻,纷至沓来的是她二十几年来的无数记忆。有忧惧、有喜悦、有悲伤,更有数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悔恨。
而这不计其数的碎片中,叶舒的神念越加清晰。她透过空茫的恒河沙数,透过幽远的乾坤大道,只有那一颗浑圆无漏的紫色金丹,如同高天上亘古不灭的启明星辰,高悬在她头顶。
这是她唯一的道路!
叶舒猛地睁开眼,调动全身的真气,朝那颗虚影伸出了手。
大殿之外,潇真派道场上空,忽然风起云涌。离合山方圆万里的灵气狂涌不休,翻滚着如潮波涛,朝潇真派源源不断地呼啸而去。
参加大会的修士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座离合山中,几乎所有人都高昂着头,看向虚空中的异象。
“天地异变?”有修士惊诧地低喃,“这是哪位大能来了?”
“灵气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恐怕是灵宝出世吧。”
“说不定是哪位真君在渡劫。”
……
纷杂的议论声中,顾浚的唇边勾起了柔软的弧度。
师父,恭喜了。
☆、60|419城|
望着远方的天地异象,娄清忧心忡忡。那动静必然是叶舒弄出来的,四周众说纷纭,但他心中却极为笃定。这代表大会是叶舒提议举办的,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缩在家里,把主席的位子给瑶光派。
当日虞怀季拿出这个古怪的说法,娄清下意识就要反对,但却被天极宗的修士给拦住了。在天极宗看来,离合山那一帮门派根本就不足为惧。不管你是来一个,还是来一百个,对天极宗来说,都是乌合之众。
既然潇真派要投票,那正好,名正言顺地把瑶光派推上去,便再不会有人拿天极宗的立场做文章。
是以娄清这几日四处奔波,正是天极宗的授意。收下了灵石,倒有不少宗门表示一定会投票给瑶光派,但娄清没办法把这些许诺当真。
叶舒口里说着凭票数决定,谁知道到时候她会不会弄鬼。经过之前的事情,娄清已经是彻底怕了那个女人。
天极宗却只觉得他杞人忧天,就算潇真派要反悔,难道他们还敢正面对抗天极宗?若叶舒自己主动不把投票结果当一回事,天极宗也就不用再和她讲道理。
曾修士离开之前,见娄清始终愁眉不展,忍不住对他道:“你且放宽心吧,门中已经议定了,广成真人会过来。”
“广成真人?!”娄清一惊,“竟然劳动他老人家,真是惭愧。”
广成真人的赫赫大名,在整个九易洲都如雷贯耳。他是难得的修道天才,成丹后仅三百年就成功结婴。修习的乃是天极宗最为高妙的道法焚天变,一身法力强横浩荡。曾在结婴不过百载之时,就一气斩杀了两个同境界的真人。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同样是高中生,灵虚真人就是学渣,广成真人则是当之无愧的学霸。
如此人物,天极宗特意将他派来解决离合山的事,娄清惊喜之余不由惴惴。他是个聪明人,早就看的一清二楚。
离合山固然是不可多得的修行福地,但天极宗的核心还是在白灵山。天极宗想插手离合山,却也不会在此处投入过多精力。
事实也正是如此,就在潇真派横空出世之前,天极宗对瑶光派的示好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等到娄清被叶舒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去白灵山求援,天极宗这会儿的态度又忽然热络了起来。娄清情不自禁地怀疑,难道,是因为潇真派?
他心中的惊疑愈加深重,只是如今瑶光派已是骑虎难下,不管前路如何,也必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抬眼望着楼下喧扰的人群,若是可以,娄清也不愿意与离合山众门离心离德,对着天极宗摇尾乞怜。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却并不像顾菀那样怨恨叶舒,细究起来,这个麻烦也是他自己找的。
天道莫测,冥冥中自有因果。只是这因果也太悲催了点,大概遇上叶舒,就是他倒霉的开端。
此时,大会投票已经开始了。娄清虽然不愿意下楼看着一群对他怒目而视的修士,也不得不沉着脸坐在几个参选代表中间。
他身旁坐的是泰安派掌门,嗤笑着看了娄清一眼:“娄掌门对主席之位,想必是志在必得吧。”
娄清心头火起,强压着怒意笑了笑:“越掌门过誉了。”
越雯溪冷哼一声,满脸鄙夷。如今这离合山上上下下,已经将瑶光派看做了吃里扒外的小人。娄清心下颓然,看这阵势,投票结果应该不太乐观。
果不其然,瑶光派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