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旁边抿着嘴笑了,并不插言。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你居然还有月历牌上湘水穿过的古装衣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去我家吧,我让你见见雪后山岚先生怎么样?”雪兰问。
张维真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爹死了吗?我去过你家这么多回,你家哪里还藏着个人?”
“藏在我家西厢啊,你不是看过吗?天天锁着把大锁,我们把山岚先生囚禁在里面,白天晚上的给我们家干活挣钱。”
“……你别胡咧咧,真讨厌。”
回家后,往西厢里一看,张维真就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山岚先生的原稿全堆在里面呢,看一下字迹,不是同桌的字迹是谁的?
“这……真不敢相信……”张维真木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傻傻地看着雪兰。
雪兰凑近说:“看清楚了没有,有没有觉得山岚先生又美又俏,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是不是见到真人后,马上就要激动晕了。”
本来人家张维真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听了这话,什么震惊和感慨统统没影了。
“没有,就是感觉山岚先生的脸挺圆挺大的。”
“这叫少女肥胖期,难道你的脸就不大不圆吗?”雪兰一瞪眼说,“你知道什么呀?这叫福相。”
“哎,真失望啊!我还幻想着山岚先生是个温文尔雅,潇洒俊逸,像韩海龙一样的痴情男子呢。”说罢,张维真又瞪着雪兰说,“你真好意思啊,咱们这么熟,看我天天山岚先生长,山岚先生短的,你就看我笑话是不是?”
雪兰也怪不好意思了,摸摸头说:“那……是我不好嘛……你说怎么办?”
“哼!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事后看到抱着一堆东西开心地蹦的维真,雪兰森森地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哎呀呀,太好了,你竟然是雪后山岚,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
“这是月历上女侠们戴的首饰,这是黄药师的绿玉萧,怎么样?厉害吧!”
几乎全班女同学都聚集在了张维真桌旁,看她显摆。
“我家跟山岚先生的报社有点关系,所以就弄到了这些东西,我家还有韩晓飞先生画的黄药师年轻时的原版画呢。”张维真得意地说。
“那张画啊!好厉害,我最喜欢那张画了,真的是韩晓飞先生的原作吗?那值老钱了,你可要好好保存啊。月历画是扑灰年画,收藏的方法可有说道。”
“好羡慕啊,你竟然能弄到这些东西,改天去你家看看行吗?”
“我想照着你这套首饰,找人打套一模一样的。”
“哼。”张维真看了旁边的雪兰一眼说,“厉害吧,一般人可弄不来这些东西。”
雪兰点点头:“您不是一般人。”
“那是。”
先把激动压下去,冷着脸讨价还价什么的,您的镇定颇有大将之风啊。
这天维真光顾着显摆,雪兰顾着看她显摆,俩人都没注意别的。结果一个女同学说:“你们看今天的晨报了吗?昨天《燃秦》的电影大获好评呢,好几个专栏评论员都推荐了。有消息说,山岚先生的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了现场。”
“山岚先生没有现身吗?”
“听说身体不好,不能出门。”
“我看的新闻说他腿瘸,所以才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那肯定是小报胡乱猜的,山岚先生不是说过自己落入池塘,才身体不好吗?”
回家之后,雪兰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就是因为她们在电影院露了下脸,结果小报上的八卦新闻都飞上天了。
这年头的街边小报很能胡写的,尤其是歌星名妓等人的故事,许多人就靠胡编八卦吃饭,关于名人的花边新闻也有很多,而且这年代又没有诽谤罪什么的,还不是随便别人胡扯吗。
什么雪后山岚外貌丑陋,不敢现于人前都是小意思了,平时小报纸也这样臆测的,所以没什么新鲜感。
最让人无语的是,有张还算正规的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雪后山岚的文章。
说他四十二岁,原来是个小学老师,不慎落下池塘换了肺炎,常年躺在床上以写书为生。家里的妻子相貌平凡,虽然能勤恳地照顾他,可惜肚子不顶事,让山岚先生不惑之年了还只有一个闺女……
一连几天,三姐回家后都是一脸囧态,然后告知雪兰今天又收到了多少情书。
“有几个女人竟说,不在乎给你当小,愿意来伺候你起居,我看了看她们寄来的照片,都是美女呢。”三姐揶揄雪兰道。
事情发展至今,已经没有最囧,只有更囧了。
这天,一位美女居然直接找上了报社的大门,声称自己是山岚先生的女朋友,要见山岚先生一面。
她还拿出了‘证据’——一大堆山岚先生写给她的信。
“我们从去年冬天就开始通信了,可惜先生总说自己有家室拖累,不肯与我相见。我不在乎的,只要能随侍在先生左右,就是为奴为婢也无所谓,只盼家里姐姐大人有大量,愿意收容于我,我愿为先生和姐姐生儿育女,伺候他们一家。”
当时,许编辑和三姐就在现场,那个震惊劲就别提了。
三姐尴尬地说:“不是的,您一定是被骗了,山岚先生绝对没有给任何人写过信。”
那美女擦了擦眼泪说:“您何必这样说呢?我知道先生是重情守信的君子,他总是只钟情于一个女子的……他说过他喜欢我,他爱上了我,我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别的我不求。虽然没见过他的面,可是我早就爱上了他,除了他,我谁都不会嫁的。”
最后,一位同事认出了信件的笔迹,原来写信的是报社里一位年轻编辑,他应该看过读者寄给雪后山岚的信,凭照片相中了人家,就冒充雪后山岚给人家回信了。
“姑娘,这事是我们报社出了纰漏,真的非常抱歉。”许编辑给人家赔礼道歉说,“我们会给您补偿的。”
结果这事情搞起来没完了,一堆人劝,美女就是不信,说多了就哭,非要见到山岚先生本人不可。
“姑娘您就别胡搅蛮缠了,一个年轻姑娘家,竟然随便跟不认识的男人通信,没叫人家占了便宜已经万幸了,怎么还……”最后许编辑都受不了了,直接出言指责。
反正,这事让许编辑大发雷霆,冒充雪后山岚给女读者写信的编辑差点叫扭送警察局,因为这种可以算是诈骗罪了。后来报纸还特地在当天的更新下面说了这事,表明山岚先生从未给任何人私下写过信,若有收到类似信件者,请先写信来编辑部确认真假。
但是这种事越描补越黑,而且小报最爱捕风捉影,乱写风流才子的韵事了。
转天那张报道过雪后山岚老婆不生儿子的报纸,就写了一篇催人泪下的‘小说’。
什么雪后山岚与一美貌女读者私下往来,已经情定三生,女子非君不嫁,跪守门前,苦苦哀求,可惜山岚先生的太太是母老虎,拦着不让进门……
最可怕的是还有人信了==
第50章
《燃秦》的电影很火爆,据说胶片都卖到东南亚去了。
这个年代,看电影是件很摩登的事情,小门小户的太太小姐也能拿出零花钱去电影院里坐坐,所以票价也不算很贵。
而且这样的古装穿越剧,就算放在后世也会很火爆,何况是在娱乐业很乏味的民国时代。这部电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据说电影院里几乎场场爆满。
而且当红电影带来的是流行效应是种巨大的影响力,比如后世时红过《古惑仔》,然后大街小巷的青年都学当小混混。《燃秦》是在这个年代少有的古装奇幻电影,它带来的效应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比如雪兰就在大街上看到过一个腰间配了剑的人,他把手搁在剑柄上,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这把剑还不是带着刀鞘的长剑,而是根据考古记载仿制的秦制式宝剑,暗黄铜的连柄剑,和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在古代,剑是一种身份的标志,其实杀人的时候,用剑是很不方便的,可以说剑只是比较好看而已,它代表了一种高贵而儒雅的身份。比如孔子出行的时候,就会随身佩戴宝剑,但他其实不会挥舞。《燃秦》的电影里,导演就很考据,韩海龙虽然是个文士,但只要出门就会给他腰挂宝剑。
所以男主角身穿仙风道骨的长袍,挎着宝剑大步而行时,也的确是非常潇洒俊逸的。
不过在大街上,看到有路人这样打扮时,就会觉得自己看到神经病了。
而且报社里也一下子收到了大量的读者来信,都在评价《燃秦》的电影,有很多人询问,是不是真的可能发生穿越这种事。有个让人很无奈的读者,据说是一位研究物理的大学老师,他从不知道哪国的物理学家、数学学家的著作中,引经据典,跟雪兰证明穿越的确是可能存在的,但是你穿越的方式不对,应该照他研究的方式写才有可能符合科学的理论,才真正有可能穿越,巴拉巴拉,一部论文那么厚……
当然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小报胡扯出来的,一只母老虎引发的血案。
无数读者来信谴责山岚先生的太太,各种脑补都出来了。
什么包办婚姻,不识字的太太阻挠真爱;什么自己不生儿子,还阻拦先生纳小;什么山岚先生你自己老写顶天立地的汉子,原来你是个耙耳朵,话说这是哪里的方言啊,耙耳朵啥意思?
张维真几乎天天取笑雪兰,经常拿着一张小报读,读完就捂着肚子笑。
“你红粉知己不少嘛,这都七八个声称跟你私交颇深的女人了,啥时候介绍给咱认识认识?”
“你够了啊,天天说,烦不烦啊。”
“不烦,好玩。”
雪兰忧愁地说:“报社的意思是,找个机会宣布下我是女的,这样乱下去不太好。”
张维真听了,摆正脸色说:“可是咱们女人的名声要紧,说了不会更麻烦吗?而且你家里孤儿寡母的,紧闭门户最要紧,要是你还有爹当家作主,倒也不怕外头胡说,反正没人信。可惜……你家就三个女人……你不知道,那些八卦小报可厉害了,过去有个女明星,是个孤女,人家戏演得好,叫导演捧红了。本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小报胡说她是婊子,到处巴结高官,和七八个公子哥都有一腿,结果姑娘受不了,吊死了。你虽然是作家,可如今的名气也不小了,只可惜这孤儿寡母的名声不好,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张维真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其实这些事情最好不要管它,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越描越黑的,不如让它自己沉寂下去。
但报社想这样做也有他们的考量,毕竟如果一直瞒着,就像默认了,有欺瞒读者的嫌疑。
就像前几天,从沪市送过来一个女人,小姑娘十六七岁,长得天仙似的,还能弹会唱,一身南方水乡的聘婷姿态,是个男人看了都心痒痒。陪她来的男人说,奉主人的命令,特送给雪后山岚先生的,保证是清白姑娘,还带着卖身契啥的。问他主人是谁,竟然是沪市丞帮章字辈的一个大佬……
“我家主人说了,江湖上的兄弟都佩服山岚先生义气,送上黄货两条,与先生交个朋友,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咱们粗人下鄙。”
这收不收的,都烫手啊。
雪后山岚有什么义气啊,只是她写的书里都是义气男儿。
所有的江湖事都只认一个字——义。
无论是兄弟义气还是家国义气,说到底混江湖的人,没了这个字,就会被人看不起。
雪兰的书里也秉承着这种江湖气,她很喜欢《水浒传》,喜欢里面的兄弟义气,所以对于大丈夫一诺千金,朋友兄弟间肝胆相照、割头换命的剧情是很爱写的,类似的剧情会被她描写得非常热血。而对出卖兄弟,心胸狭窄的人也都不吝啬让他们的下场很糟糕。
而且雪兰写文有个特点,三教九流的小人物,哪怕满脸麻子,哪怕瘸了条腿,哪怕是邪佞奸诈,可他们或爱憎分明,或义薄云天,或家国天下。人虽小,心却大,文章的字里行间从不掩饰对这些人的喜爱之情。
也许从政府的角度,肯定不爱草莽人物,可是江湖出身的人,就难免把雪兰引为知己了,毕竟雪兰写的就是‘忠义’二字,而在且她的江湖中,每个人似乎都在追求侠肝义胆,儿女情长,于是这让每个读过书的人都恋上了她的江湖。
而且读书就像在与一位作者交流一样,有时候可以上升到心灵的程度,甚至会把写书的人和书里的主角弄混,好像作者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作者做出了什么不符合期望的事情时,就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雪兰收到江湖朋友送来的美女和金条时就是这个感觉,你收吧,收的烫手,不收吧,怎么,你看不起咱们江湖这票朋友吗?
报社遇到这种事也没办法做决定,哪怕是沪市的,跟北平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也实在名头太大,得罪不起,要雪兰自己拿主意。
其实雪兰也算懂江湖规矩。
她在写《射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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