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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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仙踪-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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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人一老一少,那老者一副游方郎中打扮,左手持一根碧绿竹杖,晶莹润透。杖端挂一块白布,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那老者身着一件白色医者长衫,头戴方巾,却正是一副寻常郎中的惯用行头。

  只是,看他身后那一个硕大酒葫芦,再加上一双半眯醉眼,毫无半分医者仪态,任谁也无法将他与“神医”二字扯上半分关系,说起来,倒更像个江湖骗子。

  如此看来,那“妙手回春”之说,多半也是唬人的。

  那老郎中身旁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英挺不凡,只是肤色略显黝黑,显是常年游历在外,风吹日晒所致。他身材高大挺拔,更是面色平和坚毅,令人顿生几分亲近之念。这少年一副学徒打扮,想来便是那老郎中的弟子了。

  在少年怀中,一只半大小兽蜷成一团,身子微微起伏,显是酣睡正香。

  官道之上,寒风刺骨,这老少二人却是衣着单薄,在这漫天黄沙北风之中,也行得颇为轻松自在。若是有心之人,便可发现,那沙尘刮至他二人身周半尺之外,即被莫名挡住,再也不得寸进。

  那郎中抬起头来,向着涿州城池方向眺望半晌,转头笑道:“徒儿,这沙尘实在碍事,所幸离城已然不愿,我们加快些脚步,应该能赶在闭门之前入城。”

  他捻须微笑,满面风霜,赫然正是那谪仙之人——醉道灵虚子。

  醉道人身旁少年应声道:“是,师父。”却正是张然羽,只是他变化颇大,已然一个英武俊朗的翩翩少年,再无半分山野懵懂之色。三年来,他随醉道人游历尘世人间,见识飞涨,早非当日吴下阿蒙,只是言语之间,却仍是惜字如金。

  不过,虽然这醉道人便带着张然羽四处游历,不时教他些人情世故,处事之道,但醉道人毕竟是个生性不羁的修真人,时常散漫慵懒,又或者对一些俗事根本认识不深。这三年时间,张然羽固然生性刻苦,却对很多事情仍有未克通晓之处。跟着醉道人,自然不可能读书读成满腹经纶,不过识文断字,论起领悟,却是分毫不差。

  至于修真,醉道人眼见张然羽生性质朴沉稳,灵台空明,便专门为他另辟蹊径,只命这少年日日勤炼“太乙真诀”,适时传些便于灵力操纵、却谈不上威力的法术。故而时至今日,张然羽虽说对于各色神妙道法一窍不通,却也因心无旁贷,得以令根基极为牢固。根基既稳,万事可成,若是此后修炼道法,也是事半功倍。更何况张然羽三年来一直在重复练习对灵力的最本原的操纵,眼下对灵力的控制,早已得心应手,远超常人。

  如此说来,醉道人也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张然羽体内困龙珠,虽仍不能为他所用,却也不时溢出些许本源灵气,助他修行。如今,张然羽体内灵力已至道人上阶,只一步便可跨入灵人之境,也可算是一日千里了。

  寻常修道之人,欲至灵人之境,纵是天资聪颖,抑或有天材地宝相助,也需至少十数年苦修,方得小成。天资劣者,更可能穷尽余生也无力得窥门槛,只在道人之境徘徊不前。

  而张然羽修道不过区区数年,竟已至如此境地,在外人眼中看来实可谓福泽深厚,运势连连,甚至是天纵奇才,震古烁今。但在恩师醉道人心中,却是明澈若镜,这少年心志之坚韧,私欲之淡薄,皆乃世所罕见,更是与修真之人所倡“无为”之意大为契合。

  似他这般,数年修行之间,每日只是刻苦修炼心诀之术,而对于那花哨耀眼的诸般法术却不闻不问。如此平和淡薄,不致妄进之境,便是放眼人间万千修士,又能有几人呢?

  心诀为基,法术为表。心无旁怠,凝练根本,此方为大道之途。

第二十五章 妙手回春

  张然羽怀中那慵懒小兽,正是那貔貅幼子。张然羽取其出生之地,将这小貔貅唤作“朝歌”,这名号之中,却也寄托着自己思乡之意。三年来,张然羽每日皆会渡些灵力给他,这貔貅尚处幼生之期,不需饮食,只靠吸收母亲灵力即可成长。而张然羽体内灵气,乃是困龙珠所溢仙灵之气,于这小貔貅大有益处。

  不久之前,这小貔貅身体已足够承受它母亲内丹所蕴之力,张然羽便将那火红内丹让它服下。这小貔貅得了母亲本源内丹,实力飞涨,已至灵兽中品,如若照此发展,只怕待它长大成年,便可超越母亲,升至仙兽之境了。

  原来,兽类修行,因受灵识所限,加之体内浊气过剩,实在艰难无比,远非人类可比。随实力差距,兽类亦有品级之分。寻常凡兽,倘若机缘巧合之下,得获灵识,便可聚天地灵气,自行吐呐修行。如若勤练不辍,约两百年左右,即可至妖兽之境,实力大涨,足以自保,如此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门槛。

  世间典籍志异所载“妖怪”之说,大多却是指这类妖兽。只因它们灵识不全,思维如婴儿般懵懂无知,常有侵犯人间之举,故而为世人所知。

  妖兽修行逾千年,即可入灵兽之境,炼成内丹,灵识大成,比之妖兽,又有天壤之别。更可化身人形,与凡尘俗世之人,并无二致。

  大多修行兽类,毕生也脱不出灵兽之境,止步于此,终老人间。唯心志极坚抑或是另有奇遇者,方可得悟大道,飞升上界,称为仙兽。而飞升之时,依心境差异,又有飞升仙界与魔界二途。

  而自古相传,各界之中,更有神兽一级,渺然世外,隐匿世间,与世无争,乃是兽类修行最高境界。只是,此说从未得以证实,也就渐渐为世间遗忘,无人再提。

  另自妖兽为始,仙兽为止,却又分上、中、下三品,以为排列。

  而兽类之中,却又有一支极为特殊的存在,唤作“上古异兽”。相传,上古异兽皆乃与天地同生,洪荒遗种,潜力无穷,如若修行,则比之寻常凡兽,远远超出百倍。上古异兽大多个性孤僻,居于荒野边疆,独自修行,偶现于福地洞天之中,世人极难得见。

  却说这小貔貅“朝歌”,它自幼与张然羽厮混长大,与他感情颇深,亲若父子。张然羽一向待它如同亲人,两人形影不离。

  据《神异经》中所载,貔貅一族,本为天界仙兽,只因貔貅先祖私自下界,流连人间,故被贬为灵兽,更在升至仙兽之前,不可化身人形,也算是兽中异类了。

  又因貔貅可食魔怪精血,转为财富宝物,故而受尽世人捕猎驯养。而这貔貅一族却又生性刚烈,实力在灵兽之中也属绝强,即便有修真高手侥幸捕到一只,也无法驯养成功。久而久之,貔貅一族数量锐减,残余者隐匿不出,天下间也几乎无人识得此灵兽了。

  这朝歌吞食母亲内丹之后,已学得它貔貅一族多道本命法术。只因貔貅长相奇特,为防他人窥探,曾自创一种奇特法术,可将自身本来面目隐去,外人看来,就只是一只寻常白色小兽一般。

  朝歌实力大涨之下,已习得这神妙障眼之术,张然羽师徒二人一路云游,也因此省了不少麻烦。

  话说雍州城外,张然羽与义兄裴元一别之后,这师徒二人便开始四处游历,足迹遍布中原大江南北。那老道原本盘缠充盈,却有一大半送给那书生赶考,余钱却也着实不多。加之这老道一路下来,四处享乐玩耍,还美其名曰:“以奢入道,必成正果。”故而,不出三个月时间,这二人竟将随身钱财尽数用光,身无分文。

  师徒二人本就计划游历尘世,也不愿再入山林。囊中羞涩之下,醉道人突发奇想,扮作游方郎中,又将张然羽扮作随身学徒,一路行医济世,也略赚些盘缠。这老道颇通医理,不止寻常病症难不倒他,又因他法力高强,修真灵力一出,疑难杂症也是不在话下。加之他专挑行善富户或是穷苦百姓医治,一路下来,竟得了个“妙手神医”的称号,着实揽了些名声。

  师徒二人正在这漫天黄沙之中辛苦跋涉,却突地听到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依稀可辨,竟是哭戚悲凄的哀嚎。醉道人长出一口气,叹道:“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可算听到个人声了。走,咱们看看去。”张然羽点点头,师徒二人加快脚步,直向前方疾赶。

  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宽阔官道之上,横着一辆平板牛车。一名大肚孕妇躺在车上,一动不动。两旁数名男女,大约是她的家人,正自哀号痛哭,场面悲凉之极。

  醉道人师徒走上前去,那老道当先揖手一礼,道:“诸位乡亲,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啼哭不休啊?”那车旁一名青年擦了擦面上泪水,哽咽道:“我妻子难产,没钱医治,以致母子双亡。我们……这是要将她……安葬在城外乱石岗。”言罢,他心中悲伤涌起,又大哭起来。

  醉道人长叹一口气,道:“实在可怜。嗯……贫道乃是游方郎中,略通医术,不知诸位,可否容贫道查探一番?”

  那青年抬头道:“先生,您请过来吧。”他见妻子呼吸已止,面无血色,全身冰凉,早已心中绝望麻木。如今听这道士自称游方郎中,也确实一副医者打扮,也就任他施为。

  醉道人上前抓起那女子腕脉,查探半晌,双目一亮,笑道:“诸位莫要着急,尊夫人还有救。”那男子惨笑一声,哭道:“人都死了,只怕神仙也救不活。”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小友,尊夫人只是动了胎气,因而阻塞经脉,乃是假死而已。你看……”

  他随手注入一道灵力,打通那女子受阻经脉,又用灵力护住她腹中胎儿,这才道:“好了,把她抬回去吧,快要生了。”那一众人等止住哭声,心中将信将疑,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丈夫扑上板车,眼见这少妇面色转为红润,伸手一探妻子鼻息,登时大喜过望,大喊道:“活了,活了,阿香又活了!”

  他回身抱住一名白发老者,又跳又笑,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一众亲人皆欢喜雀跃,张然羽也是满脸喜色,醉道人却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捻须微笑不语。

第二十六章 荒漠绿洲

  突地,那白发老者叫住众人,“扑通”一声,跪在醉道人面前,满面恭敬之色,朗声道:“多谢仙长救活小女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老儿一拜!”他身后一众家人皆道:“多谢仙长,请受我等一拜!”

  这十数乡民,竟在如此凛冽北风之中,跪拜言谢。

  醉道人急忙扶起那老者,道:“老人家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乃医者天职,何须言谢!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者拗不过他,只得起身,道:“不知仙长尊号,我等定在家中长供仙长牌位,永世不忘仙长恩情。”

  醉道人尴尬之极,结结巴巴道:“呃……这个……我……老道我无名无姓,你叫我醉老头就好了,这牌位我可担待不起。我又没死!”他这最后四字说得声音极小,只有张然羽听到,不禁掩嘴偷笑,气得老道对他怒视连连。

  那老者躬身道:“小老儿姓陈,乃是这涿州城外陈家村村长。不知仙长可否赏光仙临寒舍,也好让我们一家报答些恩情。”

  醉道人略想了想,颔首道:“也好,我师徒二人正无去处。如此一来,倒是我们叨扰了。”那老者听他应允,顿时笑逐颜开,连连道谢,招呼众人抬那孕妇先行回去,自己引着两人随后而行。

  众人并未进城,只是向西而去。过不得一会,便远远看到一片低矮房舍,几处袅袅炊烟,想来就是那陈家村了。待得走进这村落,张然羽才发现,这里竟是农田成片,如同沙漠绿洲一般,生长在这涿州荒漠边缘。

  正值初春,可见不少农人撒种耕田,辛勤劳作。老者面带自豪之色,介绍道:“这里农田,皆是我们村里乡亲的心血汗水。我们陈家村人用了几十年光阴,才在这荒漠戈壁中扎下根来,如今也该到收获的时候了。”

  醉道人肃然起敬,道:“人力可胜天,老道我受教了!”张然羽深以为然,对于这些勤劳的村民也不禁又敬又佩。

  醉道人随那老者边走边聊,沿田间小路进村。倐地,他猛然停下脚步,向身旁左侧田间看去。这一看之下,竟叫这道人登时瞠目结舌,呆愣当场!

  张然羽顺他目光看去,却见一名年老农夫站在田间,倚着犁具,手上一支硕大烟袋,正忙里偷闲,歇息片刻。那老农见他们看向自己,憨憨一笑,也不言语。

  村长见醉道人只是盯着那老头猛看,眼中竟隐隐现出激动之色,忙道:“道长,这是我们村里的木老头,在陈家村住了也有十几年了。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倒是身板还挺硬朗,能自己种地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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