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波看着院墙说不出话来。
沈二小心的问道:“吓着你了?”
江烟波低头不语,沈二却觉得遇到了平生最难熬的等待一样,四下静得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终于江烟波抬头,问出的一句却是:“你可以教我吗?”
沈二只觉得整个天都亮了一样,当下笑道:“当然可以。”
江烟波喜不自禁的说道:“那太好了,你快教我!”
沈二看着她笑:“现在?可你一开始学,可不会像我这样无声无息的,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江烟波闻言满脸的笑意却跨了下来。
沈二见她脸色变幻如此之快忍不住失笑道:“我可以带你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去学。”
江烟波见他故意调戏自己,薄怒道:“那还不快去。”
沈二说一声:“得罪了!”而后伸手一抄,打横抱起了江烟波,脚下一点已是腾空而出。江烟波只觉得风从耳边刮过,正个人都像腾云驾雾一样,忍不住紧紧抓住沈二的衣襟。可是过了好久都不见沈二停下,忍不住的问道:“还有多远?”
沈二停了下来。
江烟波一看却是到了一处荒凉的城墙边上,忍不住的说道:“很惊天动地吗?用得着跑这么远?”
沈二脸上一红道:“我抱着你,舍不得停下。”
江烟波脸上也是一红,转过头去盯着那城墙问道:“要怎么上去?”
沈二道:“我教你四句口决你记着,意起丹田间,念出升气海,气经归太虚,化实入八脉。然后按着这四句口决,提气往上跑,慢慢就会可以了。”
江烟波惊奇的瞪大了双眼,按照他所说做了一遍,却连一步都没有跑上去,转过头去,见沈二一脸的笑意向她说道:“再来。”
江烟波试了几十次以后,却没有一次成功,还一个不小心,踢得脚都痛了,终是蹲下来揉着脚,苦着脸问道:“这要多久啊?”
沈二道:“要是上这座城墙的话,那要炼三四年的时间,不过如果只是你家的院墙。有半年多就该差不多了。”
江烟波似懂非懂的道:“我明白了,炼个五六年,就可以像聂隐娘,红线那样一夜之间穿州越府。”
沈二说道:“我不知道她们练的是什么样的内功,一夜之间穿州越府我也做不到。”
江烟波道:“那若是像红线那样,趁着别人睡觉,晚上把一样东西从对方枕旁悄无声息的取走或是放下呢!”
沈二笑道:“那样看睡觉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住的又是什么样的房子了!”
江烟波道:“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而且是一晚上都没有好好睡着,住的是门户严密,有人寻更的宅子。”
沈二道:“若是你说的那样的那样,就算睡觉那个人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常人,也得有十年苦功,若对方是个高手,那就更难了。”
江烟波失望的说道:“十年,好漫长啊!”
沈二却道:“不长啊!”在心中暗想,若我能教她学十年武功,那可真是神仙也不如的日子。
江烟波问道:“那你做的到吗?”
沈二一点头道:“我虽不擅长轻功,但对于我来说,还是不在话下。”
江烟波笑道:“我知道了,你就像那个虬髯客一样。”
沈二心中一颤,口中忙道:“别这么说。不过如果你能下功夫跟我学上一年,那么寻常七八个人就不会是你的对手了。”
江烟波嘟着嘴道:“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意思。”
沈二道:“那只学轻功,半年也能略窥门径。”
江烟波失落的说道:“我哪还有半年的时间。”
沈二失落的低头心中暗想,原来我连教她半年都是奢望。口中问道:“那你这么急着学武功可是为了杨家的亲事?”
江烟波声音发虚的说道:“我知道爹爹得罪不起杨家,只能劝爹爹先答应他们。”
沈二冷着脸道:“他们怎么威胁你爹了?”
江烟波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们送了一包君山银针放在了我爹的床头。”
沈二蹲下一把抓了她还按在脚上的手问道:“那我帮你退掉杨家的婚事可好?”
江烟波急道:“别,杨家人的跟洞庭湖君山的水匪都有来往,你冒然前去,会吃亏的。”
沈二心情大好,笑道:“你担心我?”
江烟波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把头低得更狠了,轻声恼道:“你这人就会取笑人家,我要回家了。”
沈二笑道:“那你不学轻功了吗?”
江烟波失望的说道:“要半年,我学爬墙用不了一个月也就学会了。再说,学了也没用。”
沈二问道:“那你干嘛想学翻墙啊!”
江烟波低头搓着手指道:“本来我想,如果杨家的人想杀我,我可以逃跑啊!”
沈二失笑道:“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一分。”
江烟波抬起头,双眼闪亮的问道:“真的?!”
沈二含笑点头道:“真的。”
江烟波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含羞垂下头去,热流已是烧到了耳根。
月光下,沈二双目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人儿,美目流盼,双颊飞红晕染,说不出的娇俏可人,一时间心摇意驰。
就这般,时间自身边缓缓流逝,两人皆不说话,唯恐打破了眼前的美好。
好半晌江烟波才说道:“如果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多好。”
沈二心中猛跳,蹲下身道:“跟我走,我们永远都这样,再也不分开,好吗?”
江烟波低声道:“再等等好吗?现在,我还不能走,爹爹替我订了杨家的亲事。”
沈二道:“好。”
江烟波道:“你送我回去吧!”
沈二又横抱着她向县衙后府走去。他一向是个性急的人,但此刻暖玉在怀,沈二走的很慢很慢。他破天慌的希望这路再长再远一些,最好永远都没有尽头,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就这般抱着江烟波了。
江烟波在她怀里轻轻问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沈二缓缓说道:“我爹死在我小时候的一次兵灾里,再后来我娘也饿死了,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只是都失散了,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江烟波把自己的头,往他的肩膀上又多贴了几分。
县衙就在岳阳城内,能有多远,沈二把江烟波送至绣楼门前放下了她。
江烟波想了想,还是取了那对玉镯中的一只递给了沈二浅笑道:“这个给你好不好?”
沈二不接,只是阴着脸盯着玉镯说道:“又是拿它当今晚的跑路费来打发我?”
江烟波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低声道:“这虽不过是一对蓝田玉,不过跟我们俩还挺有缘的,这是一对,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夜风轻拂,花香暗浮,眼前人儿吐气如兰,沈二心中如何能不心痒难耐,当下接了一只玉镯笑道:“只要你不是又拿它当钱打发给我的就好。”
☆、贪心不足谋双喜
沈二依依辞别江烟波后,竟自去了杨府。
杨从林睡梦中觉出不对来,睁眼一看,沈二早已点亮了房中的灯,眼前全套的茶具,提了一壶热茶正在那里自斟自饮。
杨从林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恼怒,却又自知自己绝对得罪不起这个阎王,立时翻身而起拱手道:“不知沈总瓢把深夜前来有何指教?”他的大儿子杨淳孝去君山吊祭浊世龙尚未回来,他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深知这事轻不得,重不得,轻了会让君山之人认为自己敬意不够,可若过重了,尤其是若是跟陆秋寒走的进狠了,只怕又会得罪了陈三这尊神,所以他在之前特意交待杨淳孝一切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却不知怎得,难不成君山上出了什么事,淳孝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才让这尊瘟神这般半夜杀了过来……
沈二瞧见他满脸的惊怒猜疑恐惧,于是笑道:“杨老爷子真好身体子骨,好吃好睡。指教不敢当,不过借花献佛,想找杨老爷子讨个人情。”
杨从林这才放下心来,他自知艺不如人,人家到他屋里,把茶都泡好,灯点上了,他才醒来,这份差距,那是不可以里计的。不过沈二是江南水寨总瓢把子,自己吃着绿林饭,敬着沈二这尊神,既没得罪过他,也不打算得罪他,当下笑道:“好说,好说,沈总瓢把有什么吩咐,让淳孝来说一声不就是了。”
沈二一笑说道:“你也知道,这几天我君山上有些忙,刚听说淳义兄弟前几天订了亲事,实在是抱歉。”
杨从林心中急转,他何尝不知,这次浊世龙的三周年大祭,同时也是君山要给沈二和陆秋寒物色良婿贤妻,他自己没有适龄的女儿去匹配浪里蛟这条野龙,陆秋寒那个麻烦,他也不想招惹,因而也就没那个心情去凑那个热闹了,而今陈三的话,让他暗想难不成陆秋寒竟是早看上了淳义?他们原也是自幼相识的,却没想到淳义竟有这等福气,而沈二明显是为了打发掉陆秋寒那个麻烦才跑了这么一趟,而且日后说出去,又显得他自己仁义重情,于是口中赶忙说道:“不过是想着给江进德那老小子下个套罢了,总瓢把若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去退掉便是。”
沈二笑道:“那就多谢了,淳义贤弟少年英雄,自然会另有佳偶相伴。”
杨从林这下当真是心花怒放,看起来沈二和陆秋寒的关系虽不若君山人期望那样终成佳偶,但也远没有君山上人说的那样势如水火,能傍上君山大小姐这株参天大树,这可真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而且还是陈总瓢把子亲手搓合得,这下杨家可比捡到了金矿还要幸运,当下连忙说道:“那就多谢陈总瓢把玉成好事了,这次原本是该让淳义前去君山的,只是,只是怕他年幼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让才淳孝去的,却不想反劳陈总瓢把又跑了一趟,我这就让淳义跟陈总瓢把一同去君山。”
沈二一怔神后,这才明白杨从林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了,只要杨家去退了江家的亲事,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杨家又盯上陆秋寒他才懒得去理他们的那盆烂账。于是只是说了句:“这倒也不急在一时,过几日再说也不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而后便匆匆离去。
杨从林却误以沈二是要他先把江家的亲事退掉才好上君上,于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赶紧先给淳义退亲去,只是这江进德也是个比任知祥难缠的多的主,好容易逼他就范了,就这般放手了前功尽弃不说,以后也更难收服。着实不甘心就此放手,略一思量,便又有了主意。
沈二没想到,他方才的一省事,会招出多少的麻烦事来。
从杨家出来,沈二这才又匆匆赶回君山时已是到了第二日半晌,众人见沈二来,都是围了上来,二当家的从他昨日突然走后,就忙着送别各处宾客,并一一解释着大当家的突然离山,不过是因为外面有了点小麻烦,老七想过两天回去再处理,只是被大当家的知道了,大当家的性子急,耐不得,匆匆赶去处理了。也幸而江南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本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因而大家虽说有些好笑,也便信了。这时见他回来,压力骤减,松了一口气便到一边歇着去了。七当家的见他来,反而赌气离得更远了,理也不理他。沈二心下歉意,自行前去接手两人所留下不多的事务。
直到一切琐事忙清,沈二才去找二当家的道歉致谢。二当家的只是说道:“大当家的遇事果断决绝,原是大丈夫男儿本色,不过大当家的久历江湖,想也当明白,很多时候这女子可比男子还要心机深沉。”
沈二剑眉一挑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七跟你说什么了?”
二当家的一笑道:“就是我说的意思,原来老七果然是知道内情的,我就说这两天都怪怪的。”
沈二这才明白过来,竟是又被二当家的把话套了去,当下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也别怪了老七,是我不让他说的。”
二当家的叹了口气道:“大当家的在老当家的三周年祭日上扔下一君山的人这么急急火火的离去,真的是为了个女子?!大当家的青春正盛,血气方刚,有几个女人也是应该的,可是自古红颜祸水,大当家的过两年就会知道,女人嘛,左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玩两个也没什么,可要是为了个女人误了自己的正事,那便不是男儿所为了。”
沈二听得心中一阵不快,留下一句:“二哥好生歇着吧,以后山寨里的事务多数都靠着二哥打理呢!”说罢便离了开去。
二当家的见他油盐不进,摇头大叹同时,也暗自后悔,前两年他一直对女人都不感兴趣时,不该任由他就那般冷着,甚而存着想让他跟陆大小姐能够水到渠成,以致于君山之上,连个能看得入眼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