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波嘻嘻一笑道:“闻到香味当然要起啦。”
连翘却是吓了一跳,眼见江烟波蓬头污面,不过刚起的样子,沈二郎竟说她今天起的早,那平时要到几进才起,而且这个样子,搁自己跟本就不敢让江进德看到,她却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与沈二郎调笑,而额角上尚未擦净水渍的沈二郎看向江烟波的眼中也是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宠溺。
这时猴子也蹦了进来。见江烟波站在那里,也笑:“怎么今儿还未到午时,夫人就起来了。”
江烟波啐道:“小猴崽子找打呢!”
连翘见气氛甚是融洽,便笑对江烟波说道:“我替烟哥儿梳了头再来吃饭吧!”
江烟波还未开口,沈二郎便抢道:“你们先吃吧,我去替她梳就成了。”
连翘看再一次目瞪口呆后,猴子好笑道:“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俩天天都这样的,当家的总说夫人身子重做事不方便,现在夫人要亲自干的活就剩吃饭睡觉和出门散心了。”
连翘忍不住微微一酸道:“不过怀个孩子罢了,哪个女人没有过呢!”
加翘声音虽低,便总不过两间屋子的距离,随说隔着两道墙,可沈二郎又是什么样的耳力,自然听的清清楚楚,一边替江烟波梳头,一边说道:“你这个姨娘以前是不是就挺喜欢搬弄是非的?”
江烟波道:“也就那样吧,整天闷在院子里的人,却跟我一样喜欢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可又不识字,那除了留心些衣服、首饰、花样、胭脂、香粉的,就是这个长那个短的了。”
听江烟波这般说,沈二郎也就不说什么了,料想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在自己眼皮子低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吃过饭后连翘去收拾碗筷,江烟波去翻了猴子昨日新带来的那几本书。
沈二郎向猴子问道:“这回的东西都从哪买的?”
猴子吓了一跳问道:“有哪不妥吗?”
沈二郎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不妥,我看他们家从南边来的东西还挺多的,想让他们往岳阳给我捎一封信。”
猴子这才放下心来笑道:“那没问题。”
沈二郎写了信,托老七务必要查清江家近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江进德的小妾连翘此人因何被逐;又在封皮上写清老七鱼行的位置后,便打发猴子给送了出了。
之后沈二郎又去练武,而江烟波则和连翘一同翻看自己给孩子准备的衣物,让连翘看看还缺什么不缺。连翘看罢不由笑道:“烟哥儿你这准备的什么都够齐全的了,叫不知道的人看了,真不敢想竟是头回当娘的人呢!依我说,倒是姑爷大冬天的,还就那么一身粗布单衣,有些说不过去了,不如给姑爷做身棉衣。”
江烟波笑道:“我也曾说过给他做,可他总说都多少年没穿过棉衣了,穿不惯的,又说有什么内力护体,反正是不冷的。”
连翘道:“你不做,他怎么不穿,做出来,他就会穿了。”
江烟波失笑道:“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啊,再说你他性子,说不穿就不会穿的,做了也白搭。”
连翘神秘的笑笑道:“烟哥儿,你这就不懂了,不信的话,我今做了,你看他明天穿不穿。”
江烟波怔了一下,而后说道:“不服气,那你就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哥儿:古代大户人家对第三代公子的称呼。就如红楼梦中贾兰被呼为兰哥儿一样,而王熙凤在娘家也被呼为凤哥儿。
☆、冷烟波扫地出连翘
当日午饭过后,趁着午后天暖,沈二郎便照例陪江烟波一同出去转转,连翘收拾了碗筷之后,便开始忙活起给沈二郎裁剪棉衣。反正一切事物都是现成的。
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一套新棉衣便已做好。
第二日沈二郎练功罢后,连翘已是体贴的为他打了热水。
沈二郎一怔后,说了句:“多谢连嫂。”匆匆洗了脸,便要离开。
这时连翘捧了那套棉衣过来说道:“天寒地冻的,烟哥儿担心姑爷身子冷,叫我为姑爷做了身棉衣。”
沈二郎冷冷的说道:“我不需要。”
连翘却是笑道:“若是姑爷不嫌我的针线差,便是不冷,姑爷也好歹穿上做个样子,好让烟哥儿放心。昨烟哥儿还说要自己动手给姑爷做的,姑爷才会穿,那烟哥儿岂不更劳累。”
沈二郎听罢,一言不发的取了那套衣服回屋里去了。
到了房中,见江烟波还在床上躺着,见他手里拿着一身棉衣进来,便睡眼惺忪的说道:“怎么了?”
沈二郎道:“我还问你呢!方才连翘拿了这身衣去找我,说是你让她给我做的,还说我要是不穿,你就要自己动手给我做,会更劳累。”
江烟波睡意一下全消,略一思量便想出事情的前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呵,都什么跟什么啊,满打满算就四个人在这里家里,猴子还出门了,她都想翻个浪花出来,本来还看着她可怜,算了,客客气气的打发她走好了。”见沈二郎还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便又解释道:“昨天她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做身棉衣,我说是你不穿,她说是因为我不做,做了你就会穿。”说罢皱着眉撑身而起。却在这时一阵腹痛。
沈二郎见她颦眉攒目忙问道:“怎么了?”
江烟波微一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方才有点肚痛罢了,这会又不痛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沈二郎担扰的说道:“肚痛那就去看大夫吧!”
江烟波一笑道:“无妨,我心中有数,吃了饭,你替我洗洗头,只怕以后要有日子不能洗头了。”
沈二郎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
江烟波嫣然一笑道:“洗了头,你再去把陈婶叫过来。”
陈婶是村里的稳婆,沈二郎一下了便明白了过来,又惊又喜道:“是孩子要出来了?!我现在就去叫陈婶。”
江烟波一边穿衣,低低一笑道:“你就性急,还早着呢。”
沈二帮她把衣服穿好,这才又扶她出去吃饭,吃过饭后,又小心为她洗头。直把连翘的眼都给瞧直了。
待沈二又替江烟波把头发擦干后,江烟波才悠悠闲闲的打发沈二去叫陈婶了。
直到陈婶进门后,铺开自己的小包,又吩咐沈二去烧水,连翘才明白江烟波这是要生了。赶忙说道:“我去烧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烟波也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江烟波那一声声压抑的闷哼便如一把把插在沈二郎心头的利刃般,他一生拼斗厮杀无数,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惊过。
到了入夜过后,一声嘹亮的哭声打破了夜色的平静,沈二郎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来。不一刻便见端着一盆血水的连翘出来时给他道喜道:“是位小姐。”可连翘手中那盆血水却晃得沈二郎心慌:“烟波怎样?”
连翘一怔道:“那能怎样。”
沈二郎一把夺了连翘手中的铜盆,对她说道:“这个给我,你去看看烟波怎么样?”
连翘应了一声,进去见江烟波满脸汗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便又出来对沈二郎说道:“没事,正歇着呢。”
沈二郎一颗心这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产婆又在里面拾收了好一会才打开门来。示意沈二郎可以进去了。
沈二郎进去后见江烟波躺在床上,满脸的汗水,便取了面巾替她轻轻拭去。江烟波睁眼朝她勉力一笑说道:“我睡会。”
沈二郎柔声说道:“睡吧,我不吵你。”
陈婶见沈二郎进门后一眼也未看那女婴,便抱过来凑在他的面前说道:“瞧这女娃长得干干净净水水灵灵的大眼睛多好看。再说这女人,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
沈二郎见小被子严严实实的包的只剩一张粉脸的小女娃,睁着一对若洞庭秋月一般的大眼。不由笑道:“这白嫩的小脸,清爽的大眼,长的像她娘。”
陈婶笑道:“这孩子啊,只怕长大了白不了,而且这眉眼,长的也很像你。快抱抱吧!抱了就亲了。”
沈二郎看着那恨不能吹口气就破的小嫩女娃,很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我这样子抱,不会有事吗!”
陈婶快人快语的说道:“不会不会,这么厚的被子呢,快抱一下,把一下就亲了。”
沈二郎记下陈婶所抱的姿势,而后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了过来,口中还替女儿不服气的说道:“这孩子明明很白的啊!”
陈婶笑道:“小孩子生来就白的,长大了可就要黑了。那种长大了白的孩子,生下来时候都红红的,我给人接了半辈子的孩子,走不了眼的。”而后就又把孩子放到了床上,说道:“这抱了抱过了,以后就让她躺着就成,能不抱就不要抱,小孩子都精着呢,你一抱她就不躺了。只要不饥渴的,哭两声,没事的。”而后就收拾东西告辞了。沈二郎取了喜钱谢过陈婶,陈婶揣着喜钱,喜孜孜的回家去了。今日的这场忙活可胜过了往常去十几家的收入呢,这外边回来的人就是有钱。
江烟波闭目歇了一阵,稍缓了些劲,睁开眼来见沈二郎还在满目怜爱目不转睛的坐在床看着自己不由一笑道:“天都快亮了,怎么还尽傻看着,睡吧!”
沈二郎傻笑道:“我先前看到那盆血水就一直很担心,生怕你会离开我。可这一转眼,老婆女儿就都在眼前了,心里那个美啊,就怕是场没美梦,一睡梦就没了。”
江烟波忍俊不禁的白了他一眼道:“傻样!”
沈二郎嘿嘿一笑也不多言。
江烟波看着身侧粉雕玉琢的女儿说道:“给女儿起个名字吧!”
沈二郎抓抓脑袋想了想,嘿嘿笑道::“这我起不好,还是你取吧。”
江烟波自知沈二郎那些本事,杀人越货是把好手,混水摸鱼他也不差。可要他给孩子取个名字,那八成是要悲剧的,因此也就当仁不让的说道:“那我回头想几个出来,你从里面挑一个好了。”
沈二自是满口答应。
几天后,江烟波已是引经据典的写出了整整一大页纸的名字,让沈二来决定用哪个名字。
沈二随手指了其中最上面的一个。
江烟波一看是一个单字慧便道:“沈慧?”而后不由微微颦眉:“这谐音好像不大吉利啊!”
沈二郎不明所以道:“这上面的不都是你想好的吗?”
江烟波小脸一抑,蛮横的说道:“慧者,多智也,也取其慧质兰心之意,原是女孩子起名的上好之选,可谁让你姓沈呢,连在一起就不吉利了,不行,换一个。”
沈二郎只得再往下指了一下。
江烟波再一看却是:零露。便又微微颦眉着:“野有蔓草,零露潯狻C涝蛎酪樱捎指1×艘恍!
沈二郎无奈道:“还是你自己取吧,取好了跟我说是什么名字就好了。”
江烟波嘟起嘴道:“想的时候,就觉得哪个名字都是挺好的,才写下来的,可到了要用时,才又觉得这个这里不妥,那个那里不好。”
沈二郎笑道:“那就慢慢想就是了,反正女儿还小的很。”
有了孩子后日子便紧张繁忙了许多,不过几天的功夫那孩子便不在床上躺了,非要让抱着才不哭。到了后来已至非要抱着才肯睡觉,着床便要哇哇大哭。直闹的江烟波一个头有两个大,而沈二郎每日天色不明即起来练功习惯却没半丝改变,那女娃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哇哇大哭不止。这日沈二郎练功过后,回屋去叫江烟波吃饭时,正在给女娃喂奶的江烟波,见他进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沈二郎呆了一呆说道:“叫你吃饭。”
江烟波焦躁的说道:“叫我吃饭,叫我吃饭,我这样子出得去吗?!”
沈二郎默然不语的出去把饭菜给她端了进来。
江烟波嫌恶的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一进来就,就得带着来半屋子的寒气,这么进进出出的,便把整个屋子都闹的跟冰窖一样了。”
沈二郎默然半晌,好没意思的出了屋子。
第二天连翘见沈二郎怔怔的瞧着那自己屋门,却不进去,便笑道:“烟哥儿的饭是姑爷送进去呢,还是趁孩子睡了叫烟哥儿出来吃呢?”
沈二郎闷闷的说道:“我一进去,他就嫌我身上带进去寒气,把屋子都给弄冷了。”
连翘笑道:“姑爷您别介意,其实烟哥儿说的也有道理。这月子里的女人最怕见寒气,姑爷你这一身冷的,自个不怕,这会儿子也得为烟哥儿想想了,要不您把那棉衣穿上,身上暖和了,也就不会跟现在一样,往哪一去都跟一块冰样了。”
沈二郎听她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虽说觉得有些麻烦却还是同意了。
连翘立时又取了那套当初做的那套棉衣给沈二郎送来。沈二郎拿了衣服到猴子房间换上后,又稍加活动,觉得身上寒意渐散这才又回了房中。去给江烟波送饭。
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