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淳武听出忧夏的声音来,于是说道:“冶眼睛的,谁知道管不管用,只能先吃着吧。”
忧夏听了不由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冶眼睛的,只是都到了京城,为什么不去太医院找太医呢?”
杨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找的不是太医呢?”
忧夏张大的嘴巴合不拢嘴:“这里有太医?”
杨忠嗯了一声道:“太医院的王太医每隔五日,会来这里一趟的。”
陈清怡道:“仁心济世,这个王太医倒是好心。回去我就跟父亲说说,给母亲请王太医来看病。”
忧夏听了连忙插口道:“你最好别多事。”
陈清怡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问道:“这怎么叫多事呢?”
忧夏四下看着说道:“王太医领的是太医院的皇家俸禄,他每五日就来这里一趟,那给这些人看病肯定是要收钱的。你要一不小心把件事让你爹知道了,你爹要参王太医一本,王太医肯定要倒霉不说,你让这里的人都怎么办呢?”
陈清怡却没想到这上,听了这话不由愣了一下而后问道:“你们在这里看病每日里要多少钱呢?”
杨忠道:“诊脉十贯,针灸三十贯,药钱另算。饭钱和房钱是另算给道观的。”
陈清怡感叹道:“这些太医们也太会捞钱了。”
忧夏无所谓的说道:“额外看的病,只要有真本事,能把病治好,倒也算取之有道了。”
杨淳武抓紧了双手默然无语。
陈清怡看在眼中,心中如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皇帝备胎赵允良
不知不觉间忧夏到了汴京已然一月有余了,除了陪陈清怡去了两趟清虚观外,她已在街上晃了一个月,却再也没有见到宋六郎的影子,除了探听到,这京城中唯有的几个并不怎么位高权重的宋大人,都没有那样一个六儿子以外,就一无所获了。就是问了韩老三后,韩老三也是不得要领。而今唯一能断定的就是,宋六郎所用的不过是个假名罢了,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已经无从得知了。
忧夏自幼便甚得父亲纵容,早就见惯了边疆上那些神箭百发百中武艺高强沙场少年,父亲一干同僚家中文武双全的世家弟子认识的也不在少数。可不知为何,自那日宋六郎说他喜欢的一个女子却被母亲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时,忧夏心中便没由来的心中一阵不快,可接下来,当酒醉的宋六郎拉住她的手时,她却没有任何力量抗拒,初见面时,他风清云淡的一句:“这开封府的大牢几时成了品香楼的柴房了!”便叫自己一见倾心,连沈二郎那样目高于顶的人,都要拍案叫好。待他后来折扇轻摇,几句话便摆布得韩老三不得不乖乖听话后,更是一语点透蝶恋身价倒底几何,更让忧夏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却也激起忧夏不服气的好胜心来,于是,有事没事便总想凑到他跟前跟他抬抬杠,原本只以为,他就像这座精彩的汴京城一样,会永久的站在这座城中的某一处,却不想自送别沈二郎那一日后,宋六郎便再没出现在这街上了,他的消失,比他的出现更为惊奇突兀。这便让忧夏愈发的不甘心起来。思来想去,她决定从宋六郎酉时前必需回家,和他拿的那本奏折入手,汴京城是不折不扣的不夜天,不但没有宵禁,而且入夜之后,街上的人不减反多,特有那白日工作劳累的人,晚上歇了工出来散心。而一些见缝插针的商贩更是专一做起了这晚上的买卖,生意之红火,毫不输于白日。便是一些大家子弟,晚上出入酒馆青楼的都不在少数。要在酉时准时关门的家庭应该并不多。更何况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宫中偷出一本奏折来,这样的人应该不太难找。忧夏决定先套套自家二哥的话。
当晚忧夏拎了一坛好酒,又买了一堆好菜,让蝶恋一并拎回了家中。自从父亲送来二十两金子,被忧夏换开以后,忧夏便隔三差五的,或请二哥一家出来吃饭,或买一些新鲜吃食,或给哥嫂和两个侄儿买些礼物,就连她嫂子家中的丫鬟,嬷嬷,家丁,厨子,也都得过她的赏赐。而蝶恋更是手脚勤快,得空便帮丫鬟文娘做些活计,或是帮嬷嬷带孩子,因而虽说她在二哥家中一住一个多月,倒也不惹曹倚夫人和下人们讨厌。
一家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间,曹倚夫人和两个孩子都已用好饭,而曹倚已是有了几份醉意,正和忧夏跑的起劲。忧夏让蝶恋帮着曹倚夫人把两个孩子带回房中,好让嬷嬷和丫鬟们吃饭。
忧夏见曹倚夫人和孩子们离开,丫鬟和嬷嬷也都去厨房有饭,更是一边给曹倚倒着酒,一边笑道:“二哥,你说这汴京城中到了酉时就要关门的人家,都有谁家?”
曹倚醉眼迷离的说道:“那可有几家,除了宫里,头一个就是定王府了,大白天的都不会开大门,一到酉时,那更是连边门都要关的得紧紧的。其余的几家,也都是以前跟定王府走的比较近,现在在太后面前,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的人家,别的人家,那是都会不有酉时就要关门闭户的规矩的。”
忧夏哦了一声道:“那么说来,这些家里的孩子,也不可能能自由的出入皇宫了。”
曹倚忍不住的大笑道:“自由出入皇宫?他们连家门都不敢轻出,还出入皇宫,你道皇宫是什么地方?!”
忧夏娇声软语道:“我一个从边关来的小丫头,自然是不知道皇宫里的那么多的道道啦!哪及二哥日日在宫里当差见多识广。”
曹倚哼一了声道:“你少拿我开涮了,日日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好美吗?”
忧夏吐了吐舌头,问道:“二哥,你知道官家批阅奏章都在哪里吗?”
曹倚笑道:“官家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真正把持朝政批阅奏章的那是皇太后!”
忧夏道:“那皇太后都在哪里批阅奏章呢?她的寝宫吗?”
曹倚嗯了一声。
忧夏道:“那都有什么人能出入太后的慈祥宫呢?”
曹倚一抬迷离的醉眼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忧夏脸上一红道:“人家就是一时好奇,想问问不成吗?”
曹倚笑道:“你不说,二哥也不说,如果你把事情如实告诉二哥,二哥还能帮你参祥参祥呢!”
忧夏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就是在找宋六郎。”
曹倚道:“宋六郎是谁?你找他有什么事?”
忧夏握着手里的酒杯,好一会才道:“就是那个买蝶恋的人,我找他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玩。”
曹倚皱着眉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忧夏脸上不觉放着光彩道:“就是不知道,我才要找他啊,反正他是个顶有本事,也顶有趣的人。”
曹倚见了,忍不住逗她道:“怎么有本事了?”
忧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整件事都如实的说了出来。
曹倚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是说宋六郎他从宫里偷了一本已经由中书省批阅过的奏章?”
忧夏道:“那怎么了?爹以前不也说,赵谱会把不想让皇帝看到的奏章都扔到一个大釜里,等大釜满了就一把火给烧掉吗?”
曹倚苦笑道:“赵谱是什么人?国之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宋六郎他一个小毛孩子,竟敢偷中书省批阅过,呈送给皇上的奏章,去送给江洋大盗,这也太胆大妄为了!这个人比沈二郎更可怕。而你竟然连沈二郎那样的人都敢招惹,这会还能活着,你就烧高香吧!千万别再出去惹事了,等惹出大事来,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忧夏不以为意的说道:“二哥就是胆子小,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啊!”
曹倚一听不由恼羞成怒道:“我胆子小!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懂不懂?有本事有能奈胆子大的人我见多了!寇准有本事,照样被丁谓踢到雷州当司户参军;丁谓够有本事的了吧,触怒了太后,一下子被扔到了崖州玩鱼虾去了。爹那么有本事,有胆识,还不是一样让丁谓一动嘴皮子就给夺了宣徽南院使。”
忧夏一听他说父亲,立时怒不可谒道:“你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拉爹出来挡箭做什么,瞧我不告诉爹去。”
曹倚一时酒后嘴快,被忧夏这般一说,也觉颇为不妥,赶忙软语道:“好妹子,是二哥错了,我也是替爹报屈不是,好端端的一下子就让丁谓给贬到了莱州。”
忧夏听二哥说的有理,也就无话,转而说道:“二哥,那这奏折丢了,你在宫里就没听到一点动静吗?”
曹倚半晌才道:“有一句话宋六郎说的倒是实情,中书省没有见到奏章批下,会以为是太后不同意,奏折被留中了,必竟这只是有伤风化的私罪。本就可大可小,而太后,或许压根就没见到这份奏章。”
忧夏笑道:“这么说来,宋六郎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嘛!二哥,你说为什么我总也找不见他呢?”
曹倚挠着头好一会才道:“他能轻易的在太后宫中偷出奏折,那肯定是宫里的人啊!而宫中的人,又怎么可能常到街上乱逛的,你之所以遇上他,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他早就盯上了沈二郎,而后适时现身,再故意卖给沈二郎这么大一个交情,也就等于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给自己的对头送上一份催魂贴。”
忧夏茫然的说道:“二哥,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懂。”
曹倚道:“你没必要懂,只要记住宋六郎这个人很危险,万万招惹不得也就是了。”
忧夏急道:“他怎么就危险了?”
曹倚正色道:“敢偷太后奏章的人,你说危不危险?敢拉拢收买沈二郎的人,你说危不危险?拿着从太后那里偷来的奏章去拉拢沈二郎,你说这人得有多大的野心?!而且这个人,也绝对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记住,再也不许去招惹这个宋六郎!”
忧夏听了前面的话已是一阵心惊,等曹倚说到最后,还是说道:“凭什么啊?!沈二郎早走了,他要真想拉拢沈二郎替他做什么事的话,那天沈二郎当时就已经当应他了,可他却什么都没提,还把沈二郎给送走了,沈二郎那种人,鬼才晓得他会跑到哪里去。再说沈二郎原本就没打算来京城,是我提议让他带江烟波来太医院寻冯太医看病,他才来的。”
曹倚抓了抓头发道:“那就算这个宋六郎不是早就盯上了沈二郎,可是就凭他从太后那里偷奏章去拉拢沈二郎就绝非善类,只怕早晚要惹出天大的惹事了,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其实能从太后宫里偷出奏折的人,就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忧夏眼珠一转道:“哦?那你倒是跟我数数都有谁,要是真是什么谁碰谁死的天煞孤星,我自然不会去招惹。”
曹倚道:“从你的话里,就能够清楚的知道,宋六郎可以进入皇太后宫中,最多的可能,他是个太监!”
忧夏满面通红的说道:“你才是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曹倚又说道:“就凭你说的年龄和身板,他不可能是个禁卫,而且禁卫在宫中都是列队而行,跟本无法一个人单独进入太后寝宫内室。而太后宫中又多是女子和太监出入,他不是女子,自然太监的可能性要大些。”
忧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除了太监还有什么人?”
曹倚接着又道:“剩下唯有的几个能出入太后禁宫的几个少年男子,那就没一个不危险了。”
忧夏听了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曹倚道:“第一个,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儿,刘从广,今年一十二岁,他爹刘美就死的时候,都已经六十了,可他却是在老爹死后才生出来的遗腹子,于是太后格外怜悯,从生下来时,就是内殿崇班了,比我的官还大,还不用当班,只拿奉禄就是。因为为人机灵活泼,平日在太后和官家那里都很是得宠,现在是官家的伴读,常伴官家左右,这样的按排,明眼人都会知道,一来是培养他和官家的情感,让他以后能够更多和得到官家的垂青和器重。二来也是太后派去监视官家的,必竟,官家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刘从广也常会到太后宫中,不过他平日里看起来斯文有礼,不像你说的那般,若是真的私下里像你说的那般胆大妄为,那这大宋朝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忧夏一听曹倚说刘从广还没出生,他爹就死了,立时说道:“不可能是他。”
曹倚没好气的说:“第二个更麻烦!是定王的儿子世子赵允良,他要下手就更方便了,因为,他就住在太后的慈祥宫中。”
忧夏不解道:“定王的世子,怎么住在太后的宫中啊?”
曹倚道:“这是朝庭不成文的规矩,在官家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会养几个聪明好学,德才兼备的宗室弟子在宫中,以防官家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朝中不能没有准备。按排他住在太后宫中,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