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这张黄草纸,对于我来说,就像黑夜里的一盏耀眼明灯,明明白白指出了我前行的方向!
黄草纸上涉及到的,不光是地图和地域注解,整个儿就是阴间的方方面面,五应俱全。甚至,当我到达了某个地方,在那地方应该小心什么,注意什么,提防什么,这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危险,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地方住着什么鬼,供奉着什么官,隐藏着什么神,什么地方又羁押着什么鬼,囚困着什么鬼,这些鬼、官、神又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谁好惹,谁不好惹,谁能结交,谁该躲避,谁该用什么方法结交,谁该用什么手段躲避等等等等,全在这张考卷般大小的黄草纸上写的是一清二楚一明二白!甚至,连十八层地狱里每一层的名字、每一层的作用,每一层的入口在哪儿,每一层入口的开启方法、进入方法,都标注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可以说,一图在手,万事无忧。有了这好玩意儿,我不但不会在阴间迷路,还能凭借草纸上所列的应对策略,在众多凶险的路段,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与其说这张黄草纸是图,不如说它是行走阴间的作弊凶器逆阴至宝,就像刚才上面所说的,能够让我笑傲冥界游刃阴间!
我捧着这张黄草纸,像傻了似的笑的合不拢嘴,似乎十八层地狱就在眼前,正在受苦受罪的父亲更是近在咫尺,唾手可救。
于是,我一矮身,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一块山石上,后背倚着山体,四仰八叉地把黄草纸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当成了心肝宝贝儿。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既然有了地图,咋还一屁股坐地上了呢?咋不赶紧按图索骥,下山救父亲呢?不会因为就得了这么个破玩意儿,真把你高兴成二傻子了吧?
如果真有人这么说我,我只能撇撇嘴,冷冷鄙视他一眼,还他一句,你才二傻子了呢,不知道老子我现在阳气还尚未恢复么?这时候下山,就凭我腿麻脚软的状态,走在那二尺宽的小路上,还不一头直接栽下去?真栽出个好歹儿来,我还咋去闯地狱救父亲?孙子坑爷也没见有你这么坑的。丫丫的再跟俺磨叽,俺让俺家刘晨拿小龅牙啃你丫丫的!(提起刘晨呀,为啥我总让他拿小龅牙啃人,那是因为吧……等我前世水落石出之后,他啃人的原因也就跟着出来了。这是后话,只要这书不太监,总会有讲到的那天。)
在这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阴间,唯一的好处你们知道是啥吗,知道不?如果不知道,那我就来告诉你们吧,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黑夜。这里的白天,永远不懂夜的黑。一方地域一方天,时间空间,似乎永远停在了这方天地间。
有人说时间的流逝,就像一把挥动的杀猪刀,一分一秒地划割着青春的脸颊,直到你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
我说时间的流逝,就像割腕自杀者的血液,一分一秒一点一滴的流淌,直到血尽泪干生命终结。
阳间一日,阴间十年。我在阴间的这段时间里,并不存在“杀猪刀”与“割腕者”,这里的时间,可以任由我来挥霍!
我在小山峰上足足坐了八个小时,就像那些个清闲的政府机关里的,那些个吃咸饭不管闲事儿、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腐败官员一样,一份报纸一杯茶,当一天公仆喝一天人血,做一天花和尚撞一天丧钟,只要胡混过这八小时,就算对得起小三,对得起自己,哪怕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政府。
我在没有茶水的情况下,像那些个腐败官员一样,把手里这张黄草纸当份报纸足足看了八个小时。最后腰酸腿疼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发现体内阳气已经恢复了七八层,这时别说抬脚儿赶路,就是找个鬼厉干上一仗也不成问题了!
我再次拿起黄草纸放到眼前,看着上面所绘的下山路线,确定之后,按图索骥,向着山峰的北边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阵苍桑悲凉的二胡声,弦音瑟瑟,飘荡在犬牙交错的崇山峻岭间,辗转游回。而且弦音中充满悲恸哀伤之意,足能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嘴里不自主地,如梦呓般轻轻叫了一声:“石大哥……?”
☆、228章 弦音
莫须里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阵苍桑悲凉的二胡声,弦音瑟瑟,飘荡在犬牙交错的崇山峻岭间,辗转游回,而且弦音中充满悲恸哀伤之意,足能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声音传来,我顿时停下脚步,然后不自主地愣在当场,露出一脸错愕表情,眼睛虽然还在看着草纸上的路径,但整个心神已经被弦音打动,随音附和高低起伏。
只听得二胡弦音凄凄沥沥,似有莫大哀伤隐含在音律之中,有道是,音诉心之声,料想这位演奏者是在借助二胡之声,以抒发内心的哀伤之情。
是谁在拉奏着二胡?又是谁把如此旋律演绎的肝肠寸断?
在这高高的空旷山峰之上,听着悲凉起伏的弦音,我心里涌出一股无可名状的哀伤,就好像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亲人,大有痛恸一场的冲动。
我忍不住把目光从草纸上移开,由于弦音的缘故,之前看到草纸上内容时,那股惊喜之情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子的莫名悲伤。
我把脚下站稳,然后放眼循声,向四下张望,只见远处错落险恶的诸多群峰中,竟是空无一人。遍寻声音传来的方向,也是毫无头绪,弦音犹如天空中掉落一般,只是无迹可寻。
不过,这悲凉的二胡弦音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而且使我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久违的旋律,我嘴里不自主地,如梦呓般轻轻叫了一声:“石大哥……”
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在狗耳山听老瞎子石三生拉过一次二胡,那次和这次的曲调旋律一模一样,我还依稀记得曲子的名字好像叫什么《肝肠断》,不过这次听上去,比上次更加哀伤悲凉,好像是个加强版的。
是石大哥在拉二胡吗?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拉的这么悲壮凄惨,好像他自己死了亲人一样!
我猛然从弦音中清醒,断定这时传来的二胡声,绝对是石三生拉奏出来的,只是石三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在这犬牙交错的险峰怪石之间我无法窥见他的踪迹罢了。也或者,他早就发现了我,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现身见我,只好用弦音告诉我,他就在我身旁。
猛然间,我想到一种可能!不是,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先前在山洞里拍我的那位,和拔起哭死藤救我的那位,可能就是石三生石大哥!
第二种可能,我此时手里拿着的这张阴间地图,可能就是他悄悄放在这里的!
不过,如果我真的这样认为的话,就会有诸般难以解释的疑点出现。比方说,他为什么不肯现身见我?为什么只在暗中帮我?他又为什么百般阻止我进入小洞深处?既然小洞存在危险,为什么不现身和我直说,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神神秘秘?想不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救我的不是他呢?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正如石小生所说的,在阴间唯一能够帮我的,只有石三生。
哦对了,先前打伤石小生的那人是谁,和打伤石小生战斗的那人又是谁?又是谁打伤了石小生,是石三生,还是那人?之前的激斗,是不是石三生和那人所为?扔飞我的又是谁,软绵绵接住我的又是谁?那人对我来说是敌是友?我这么会出现在上峰之上,是扔飞我那人,把我扔上来的?还是软绵绵接住我的人,把我送上来的?
先前由于得了张地图兴奋过度,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想这些,现在石三生的弦音凭空出现,让我忍不住考虑起这些。不过,百思不得其解,越想问号越多。无数个问号像一群绿毛苍蝇,围着我的脑袋嗡嗡嗡的乱飞乱叫,搞的我头都大了。
我把头狠狠摇了摇,干脆不再去想,还是静下心来继续听哀乐吧,不是,是继续听哀伤的二胡音乐吧。
其实,我这时有心冲着空旷的四下,大叫几声石大哥,希望能把石三生喊出来和我见上一面,毕竟我前世和他有着八拜之交,不看僧面,他也要看几分佛面不是。再者说,先前在狗耳山我们几个相处的不错,他对我和小悦更是处处照顾,满是大哥对小弟的关爱之情,由此可见他对轮回转世之后的我没有什么芥蒂。只是一别就是五年光景,我连他的模样都快记不得了,能够把他喊出来,前世今生的兄弟见上一面也是件好事。
只是听闻此间正弹奏到高潮阶段,弦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险过一声,犹如狂风怒吼,巨浪翻天,声声惊心,泫泫动魄。看样子石三生内心的哀痛情绪即将发泄完毕,而且大有化悲痛为力量的趋势。如果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我开口呼喊打断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就像那些武侠片里,正在全神贯注冲击最后玄关的绝世高手一样,在最后关头猛然间被人打断,便会走火入魔。天下宗事,同根同源,音乐和武功也是一个道理。
我心下一思量,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的没有,时间咱多的是,不差这一时片刻,听完再说。于是我闭上眼睛聆听起石三生悲壮的弦音。不大会功夫,整个人融入弦音当中,随之跌宕起伏,心潮澎湃……
许久之后,二胡弦音猛的曳然而止,就像被人打断了似的,原本如惊涛骇浪般的山峦间突然恢复了宁静,而后,只剩下冷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发出的怕人的呜呜声,仿佛在哭诉着什么。
弦音曳然,我顿时从乐声中退出,感觉就像被人从里面推出来似的。我心下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这曲子并没有弹奏完,让我意犹未尽。但是这时也顾不得多想,见二胡声音停止,我赶忙放开声音大喊:“石——大——哥——,是——你——吗——?你——在——哪——里——,能不能出来和小弟见上一面……”
“石——大——哥——,您能出来吗?小弟有好多疑问想请教您……”
“石——大——哥——……石——大——哥——……石——大——哥——……”
我站在原地,向四下喊了好久,最后感觉嗓子都有些发哑了,但是除了山涧里传来的回音之外,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我止住喊声,有些失落地向四下看了看,但见山还是那山,人,却始终没找到一个。最后我把目光再次转移到了手里的黄草纸上。心里明白,想要解开诸多疑惑,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前进……
☆、229章 龙坤井
我照着图上所绘的位置,找到了山峰西北边的那条羊肠小路,把手里的黄草纸折了几折,揣裤兜里之后,便着手准备下山。此时此刻我满脑子的疑问里,又多出了一条,那就是,石三生的二胡曲子,为何没弹奏完,便突然间停止了呢?虽然我之前和他接触时间不长,但我可以看得出他不是一个有始无终的人,一曲未完便停了下来不是他的性格作风。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间停止了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或者发生了什么中途不得不停下来的突发事件?不过凭借他那么强大的能力,又能有什么事威胁到他呢?想不通!
我怀揣着满肚子疑问,心情复杂地开始沿着这条羊肠小径,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峰险路窄,站在小径之上,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端的是触目惊心。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背靠着山石,脸冲着眼前的无底悬崖,侧身站在小径上子往下挪。
前文已经说了这是一条十分隐晦的小径,只有二尺宽度,由上至下呈月牙环山状,路面全是六十度弯斜陡坡,极是陡峭难行,走在上面提心吊胆凶险万千,既要小心向下翻落,又要小心先前栽落。面对面前只有一步之遥的无底悬崖,胆色稍逊者或者有恐高症的,向脚下看上一眼便不敢再挪步。走这种凶险小径的唯一方法就是挺胸抬头,后背紧贴身后石壁,目光平视,尽量不让自己向下看,脑子里也什么都别想,平心静气一步一停,加上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向下挪。
其实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们别看我这时说的挺轻松,其实我当时走在小径上时,整个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两腿发软,冷汗直冒,饶是我让自己尽量平心静气什么都不去想,但还是有好几次忍不向下自己脚下看上一眼,等看完了就眼晕害怕,小腿肚子跟着抽筋哆嗦,好几次都险些把持不住一头栽下去。
当我有惊无险地到达山下后,整个衣服,包括里面的内裤都被冷汗浸透了,随后在山下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很没风度的五脚朝天仰躺在了上面,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呼哧呼哧倒喘着沉重的粗气,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