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在他身边埋了一颗炸弹。”
罗政委盯着继柳的面孔,又加重语气说:“这不是给你们泼上了一瓢水,这是永远都不过时的真理!你们明白了吗?“
“这一下真的明白了!”
罗政委这个八路军山东军区司令员兼一一五师政委,不论谈什么事,也不论对什么人,总是喜欢一杆子插到底——把话说尽。现在,尽管宋继柳已经表示“真的明白了”,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因此说,敌人进行一次烧杀抢掠之后,某些群众的情绪低落,那是暂时现象,表面现象……”
“这个……”
罗政委见大家面面相觑,缓了口气,又说:“其实质是,人们对敌人,更恨了,他们那种抗日救国的心情,也必然是更加迫切了……”
荣桓讲到这里,继柳和朱明远都因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而心情兴奋,活跃起来。
宋继柳先说:“我刚才那个调子,是完全错误的!”
朱明远也说:“原先我也没想到这层如此深刻的道理,还是首长说的对!”
继柳说:“首长,你应当把这个道理,向我们赣东游击大队的全体战士讲讲!”
孙继先说:“以后找个机会,让罗政委跟游击队和民兵、群众都讲讲。”
罗荣桓笑道:“喔哈!你们推的可真够干净的呀!看来,这革命成了我罗荣桓一个人的事啦!呵呵……”
“哈哈……”众人都笑了。
罗荣桓又接着刚才的正题说下去:“我们当前的情况是极端困难的。不过,这种困难,是‘黎明前的黑暗’。困难的本身正在说明: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当前的问题是,我们,也就是说做为军队党委领导成员的我们,如何使我们的战士,使我们的群众,都能明了这一点。并要紧紧抓住敌人的滔天罪行,用以教育我们的战士,用以发动人民群众,并带领他们继续前进,去迎接那胜利的曙光……”
罗荣桓正说到劲上,哨兵又跑进树林。
罗政委来到罗荣桓近前,气吁吁地说:“敌人上来了!”
罗荣桓慢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拍拍哨兵的膀头儿,笑盈盈地说:“小同志,看你慌得这个样子!”
“我倒不慌。首长你们……”
“我们?”罗荣桓坦然自若,逗笑道。“呵呵,我们都慌了?”
指挥员的风度,给哨兵壮了胆。
哨兵一吐舌头,脸红起来。这时,他的心里在想:“又从大首长这里学了一手儿!”
现在,宋继柳和永生争辩了两句,又学了点什么呢?首先是荣桓讲的这个道理,其次是他在说话时的举动、神色、表情……
这有什么可学的呢?
当然有。你想想,眼下,敌人近在咫尺,可从罗荣桓的动作上,表情上,神色上,语气上,以及语言的节奏上,没有一丝儿紧张或是匆忙的意思。他这种沉着、稳重的气质,给了这哨兵以很大的咸染,使得他那颗急促地跳动着的心,又不由得恢复了正常。
“同志们!“沉静了一会儿。罗荣桓又说,“你们再谈谈近来敌人的活动规律吧!”
“好!我先说……”宋继柳有条不紊地谈开了。
这工夫,罗荣桓将他的全部精力,全都集中到郡两只耳朵上了。现在,他这耳朵的任务可真多呀!既要听宋继柳的发言,又要听林子内外的动静。
你看!他对周围的一切响动,竟是听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不论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还是竹子枝叶的磨擦声,他都要听个仔细,辨个清楚。
这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的哨兵吗?当然不是。而是出自他做为领导人的一种严峻的责任
如今罗荣桓的心情,就象那当母亲的看护着一帮已经睡熟了的孩子那样,尽管明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又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因为,罗荣桓他既懂得革命战土们在革命中的分量,也懂得在这样的时刻,一个领导人的失职或失策将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宋继柳正说着,罗荣桓听见有一种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着。显然,这是负责警戒的哨兵又来了。哨兵来到罗荣桓面前,悄声报告道,“一百多个伪军下了大路,直奔这里而来。”
符竹庭望望罗政委:“首长,咱走吧了!”
宋继柳插言道:“我去干掉他们!”
罗荣桓将刚溜到前头来的帽头又推到后头去。他忽闪着两只豁豁亮亮的大眼睛,久久地盯着东北天角,好象在问征自己:“该怎么办呢?”
片刻。罗政委干脆说:“咱不能干,也不能走!”
大家一齐盯着永生,他们的神神都好象在说:“为什么?”,
罗荣桓明白他们的心理,又解释说:“一干,会就开不成了,一走,老邱哪里去找咱们?”
“首长!”孙继先问,“那怎么办?”
“好办!”罗荣桓语重声低地命令道,“就地分散!隐蔽!”他又转向哨兵,“你向同志们去传达我的命令!”
“是!”哨兵飞步而去。
“同志们!”荣桓又嘱咐这群旅团级的干部们,“我不发令,谁也不许开枪!”
“是!”众道。
随后,这些当官的,各自找了个蔽身之处,隐藏起来了。这时,有团“磷火儿”出现在林边,忽明忽睛,时近时远,眼间,便消逝了。这真让胆小如鼠的人,胆战心惊。
第三十九章 弹中盛会
不一会儿,一中队伪军来到松林附近。他们先用手电筒林中照了照,可能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便放心、大胆地走进竹林来。
走在前头的,是个武大郎。他迈着两一摇三摆的“箩筐腿”一面大大咧咧地蹒跚着步子,一面流里流气气地哼唱着低级趣味的小调子。
跟在“武大郎腚后头的,是一帮歪戴帽、斜腰拉胯汉奸队。这个队伍里有一个尖嘴猴腮,远看象个大螳螂,近看赛只瘦绵羊的家伙。他叼在嘴角上的烟头儿噗地一口吐出去,裂开那张蛤蟆嘴没好气儿地说:“你别他妈的穷哼哼好不好?”
武大郎将那松肿的眼皮一拍打,转动着一对绿豆般的眼珠儿笑咧咧地说:“是!队长老哥,我的明白了!”
“哼!你能明白个X?”
“谁叫我这一唱,又勾起你那失恋的心思来了!”武大郎拍一下瘦绵羊的肩膀,“是不是呀?长官!”瘦绵羊没吭声。
武大郎将那蒜头鼻子一卷,又说:“哎哎,过去的事了,何必老去想它?队长,我知道你念了几天书,好闹‘失恋’那个玩艺儿,叫我说,最要紧的是着眼于现在。得乐且乐嘛,对吗?……”
武大郎说罢,又抻着脖子吱吱啦啦唱起来。瘦绵羊急了:“又他妈的鬼哭狼嚎的!”
武大郎也火了:“你他妈的挣钱不多,管的事还怪不少哩!你这个小小的队长,有什么权利总是干涉老子的自由?”
“我干涉你个狗屁?我们还想多活两天儿呐!”瘦绵羊说,“大队长叫咱们察看察看,咱就老实地出来转一圈回去得啦!看你哼哼唧啷地这个熊劲头,要是万一嚷出宋继柳来,你这个屌脑袋的还想要不?”
“宋继柳?宋继柳算个牛蛋?他不是肉长的?他的身上不透枪子子?”武大郎牛皮烘烘地说,“老弟,別大惊小怪的!有我这个神枪手在,你们就算入了‘保险柜’喽!”
“呸!你吹个屁!真不嫌塞碜!才刚过了几天的事,这又忘了?怎么又装蒜?”汉奸中队长撇着蛤蟆嘴说,“大前天,你正撒尿,我用手指头顶住了你的脊梁骨:‘不许动!我是宋继柳!’吓得你噗嚓拉了一裤裆稀薄屎! 哈哈……”
“这正就说明我是老兵油子,真一个真正有本事之人!”武大郎说,“要是叫你呀,这么一吓唬,恐怕是想拉也拉不出来了!”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又说,“老弟,咱说正格的,就是碰上宋继柳的人也满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咱们的腿又没借出去,一跑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帮汉奸边说边走,走到一个土堆的西面来了。
这时候,谷牧正在这个土堆的南面隐蔽着。当他见到两个伪军从北面走过来,出现在这个大土堆西面的时候,便悄悄地转到土堆的东面去了。谁知,这帮活腻了头的家伙,就象非要找死不行一样,他们晃荡着身子,来到大土堆近前,往左一拐,从土堆的南面又朝东走来。显然,这么一来,谷部长在土堆东面又藏不住了!
怎么办?谷部长真想搂搂扳机放倒他们几个!不过,他虽有这个想法,并没这么办。因为首长不让随便开枪的命令在约束着他。于是,他又悄悄地转移到大土堆的北面去了。
在这个大土堆的东边,就是方才他们开会的那个石桌。石桌离大土堆约三十多步处,宋继柳蹲在石桌的南面。
三十几个伪军往东一走,曼生怕被敌人发现,便慢慢挪动着身子也转到石桌东面去了。他在转移过程中,偶尔不慎蹬动了一块瓦片,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这点响声,吓得这些伪军一阵手忙脚乱,并失声转韵地惊叫起来:“谁呀?”
“快出来!”
“喵喵。”
“他妈的!一只该死的野猫。”
谷部长刚用口技将伪军蒙骗过去,又突然发生了新的情况:“啪啪啪!啪啪啪!”
这清晰可辨的拍掌声,从西南方向传进林子。那帮汉奸闻声失魂,又是一阵慌乱。他们赶紧调过身去,并将那刚刚背在肩上的大枪又重新端在手中,用颤抖着嗓音喝道:“谁,干什么的?”
“口令!”
与此同时,这些伪军都举起了手电筒,上百道贼亮的光束,一齐朝西南方向射过去。
“是谁在拍巴掌呢?”罗荣桓正被这意外的情况弄得摸不着头脑,忽听西边大土堆后头乒嗖嗖地响了两声。
两个正想开枪的伪军倒下去了,宋继柳忽地来到罗荣桓的身边。荣桓问继柳道:“拍巴掌是怎么回事?”
“这是暗号儿——邱也民同志来了!”继柳说,“首长,我……”
“做得对!这两刀甩得好!”罗荣邱挥手道,“快去把老邱同志接过来!”
“是!”继柳应了一声,继而拍起巴掌,“啪!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声落下了,邱也民等人走过来。罗荣桓挺身抢先大步赶上前,紧紧地握住老邱的手,代表着大家热情洋溢地说道:“老邱同志,我们可把你盼来啦!”
邱也民一见罗荣桓,心情十分激动。他的眼里噙着兴奋泪花,说:“哎呀!首长啊,你……”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树林那边嘎咕嘎咕地响起了枪声。在这乱乱纷纷的枪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哑声破锣的嗓音正在一声声地嚷叫:“一小队向东!二小队向西!三小队从正面冲!包围林子,快包围林子!……”
这伙刚逃出汉奸们的狂叫声和四外村庄中的犬吠声混杂一起,合着那虚张声势的枪声一齐在林子四周回荡着,冲进罗荣桓的耳鼓。荣桓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了一阵儿,尔后,朝站在他的对面正等侯命令的孙继先说道:“集合队伍!”
“是!”孙继先将两根手指插进嘴里,用力一吹,立刻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唧呱呱!啣呱呱I唧啣呱呱!…… ”
鸟儿的啼叫声在林子的上空缭绕着,林子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那些跑步赶来的战士们,齐打忽地全都围在了罗荣桓的身边。他们一齐盯着一一五师老政委,一声不晌,静静地等待着的命令。
这时,林外的枪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近了。罗荣桓想:“走!跟敌人粘住就麻烦了!”于是,他截住邱也民道:“也民同志,咱们的会到路上开吧!”
罗政委说罢,转过身来,向一位又粗又高的战士说:“你这大汉在前头,当前哨!”
这个战士,就是原锄奸队的徐大个子,他是陪同谷部长和宋继柳来的。在平时,罗荣桓这么一说,准得把人们逗笑了。可是今天,由于情况已十分紧急,所以尽罗荣桓说得这么诙谐,干部和战士们没人发笑。就连徐云夺本人,也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是!”
“你再带上一个班同志,顺着道沟向东南转移。”
“是!”徐云夺的应声未落,罗荣桓又转警卫连长说道:“你带领着其余同志断后!”
“是!”警卫连长带着笑韵应着。罗荣桓拍着他的肩膀又说:“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拦住敌人不让他贴前,保证会照常进行,打法是:边打边走,以走为主,尽量用无声的武器,减少噪音,不要硬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