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骑滚滚,人马欢腾,木兰围场许久不见皇帝前来围猎,猎物之多,远超京中西郊。不一会,皇帝等人就打到几十只狍子和梅花鹿,京中甚少见到的野狼也打到了不少。只是皇帝还觉得不足,还要继续打。从早上一直打猎到了黄昏时分,猎到一只金钱豹,又有老虎两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行宫,路上犹道下次定要猎一头熊瞎子才好。
当天晚上在琼花台设宴,用的鹿茸酒,又吃了大荤腥之物,晚上慧妃侍寝之后。却突然发热,随即发冷,又有吐泻之症,慧妃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忙宣召太医,漏液宣召太医,一下子就惊动了随驾的群臣,在园子里歇息的沈桂芬听到消息第一个就爬了起来,收拾好衣服,就前来烟波致爽殿问安。他到了寝宫前没多久,伯王豫王庆海江忠源桂祥等人也都到了,几个人无心交谈。只是心里想着事情,不一会太医出来了,沈桂芬连忙问:“圣体如何了?”按理应该是御前大臣伯王问,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怪罪沈桂芬越矩,
“回中堂的话,”太医的脸上十分从容,沈桂芬一看脸色就知道皇帝必然是无大碍,“皇上只是用了大热大火之物,和外秋之凉爽有点冲撞。今日围猎身体有些疲倦,中暑了而已。肠胃略微不适,刚才已经服下紫金龙虎丹。微臣又开了扶疏解腻汤,叫人煎好再让皇上服下即可。”
沈桂芬点头,伯王又问。“这吐泻之症,就是中暑带来的?”
“是,外加服了鹿茸酒,圣体有些燥热。”太医说道。
沈桂芬点点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无事就好,那你晚上就在这里候着,不要远离了。”
伯王问沈桂芬,“那咱们要不要轮着在这里候着?”
“也不必了,皇后在里头伺候着,咱们这些外臣住在园子里就是例外,守在这里就更不方便了,伯王你是皇上的亲眷,倒是不妨,您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儿,你招呼一声就成。”
豫亲王担忧得说道:“围猎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反而出了事儿呢。”
“这是小事儿,只是咱们在外头,小事儿也马虎不得,”沈桂芬继续对着豫亲王说道,“豫王,对不起了,今日还要劳累您,您再去看一看关防,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什么茬子,桂大人,您也同去,给豫王打打下手。”
“交给我就成。”豫亲王看着桂祥,眼神闪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桂祥朝着沈桂芬拱拱手,跟在豫王的身后也无言离去。
“王大人,”沈桂芬对着王庆琪说道,“您请去御书房候着,以防皇上突然要叫人写旨。”
沈桂芬的确是考虑面面俱到,起码做好了要大家一起值班,预防皇帝要突然做什么的准备,王庆琪点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庆海走到了沈桂芬的跟前,看到沈桂芬的神色十分严肃,“中堂,何须如此紧张?太医说了,只是中暑罢了。”
“凡事小心为妙,”沈桂芬对着庆海和江忠源说道,“如今在外头,不比在京中万事齐备,咱们今日都在直房候着,轮着歇息。”
几个人都退下了,烟波致爽殿前安静了下来,只是殿内还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皇帝刚刚吐完了一点东西,气喘吁吁的躺在炕上,慧妃脸色吓得雪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皇后亲自给皇帝漱口,又献上燕窝,“皇上,喝点燕窝润润喉咙。”不悦的看了慧妃一眼,“你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慧妃吓得马上跪了下来,“臣妾无用,请皇后娘娘责罚。”
“好了,”皇帝摆摆手,笑道,“无非是朕贪吃贪喝了,怎么能怪她呢。”皇帝又是一阵恶心,垂首在痰盂上,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殿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过了一会,皇帝这才平息了下来,对着慧妃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这里头有皇后伺候就成。”
皇后担忧的对着皇帝说道,“这都快到秋天了,皇上还中暑,未免也太奇怪了,眼下龙体欠安,回京的事儿,还是暂缓吧?”
“这倒是不必,明日休息一天,想必就能大好了,不能耽误回京,”皇帝摇头说道,“明日朕好生睡一觉,必然就是好了,谁在外头?是伯王?陈胜文,那传旨,叫他代为赐宴热河蒙古诸藩,朕就躲在这里,偷懒一日。”皇帝拉着皇后的手,“你也受累,在里头陪我一日得了。”
☆、二十九、圣寿庆典(一)
次日赐宴蒙古诸藩,只是伯王代皇帝在场,当中的宝座空荡荡的,一时间又是谣言四起,人人交头接耳,禁中消息原本极为严密,可如今倒是和以前不同,皇帝早早把自己的情况下发旨意宣布给了众臣,说明只是中暑,外头的议论却是又多了起来,先帝昔日就在这烟波致爽殿龙御归天,起因也是拉肚子而已,皇帝如今又是驾临热河,这样的前车之鉴,未免实在可怕,沈桂芬一力主持热河之务,听到这样的传言,虽然不以为然,但也怕是有什么意外突发,问过了太医,在第二日的午后,又递牌子求见皇帝。
皇后躲到了东暖阁的里间,隔着帘子听外头的说话,沈桂芬进来请了安,“皇上的身子可大好了?”
“已经好了不少,昨日还觉得身上恶寒,早起出了汗,眼下一身通透,身体舒服多了。”
“皇上的午膳用了什么?这时候,臣以为,切忌荤腥油腻之物。”
沈桂芬宛如管家一般问着日常饮食起居,皇后听在耳内,不免微微皱眉,“这个沈桂芬倒是当起皇上的家来了。”却不知道皇帝如何回答。
帘子外的皇帝倒也不忤,只觉得十分亲切,温和笑道:“用了一晚燕窝粥,并半个馒头,还有六必居的酱菜,倒也落胃。”
沈桂芬又请罪昨夜擅自处理宫务之行为,皇帝摇头,赞许说道,“你处置的很好,你在外头安排着,朕睡得安稳。”
“是,皇上圣德,皇上身子已然大好,臣以为,还是快速返京才是,”沈桂芬继续说道,“热河多年未曾修缮。人眼少至,不易于身体安康。”
“明日午后就启程,路中的事宜,你和伯王商量着办。不要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殿内响起了另外一个男声,是科尔沁亲王伯彦衲谟诂的声音,“不必事事来递牌子了。”
“返京只是在二三日之间,”沈桂芬说道。“热河至京中之官道已经十分整齐,请皇上勿忧。”
皇帝咳嗽了几声,两个人退下了,皇帝喘了几口气,又叫皇后,皇后连忙翻开帘子,后头跟着宫女们,“皇上又难受了?”
皇帝摇摇头,“这会子有点恶心,大约是午膳吃多的缘故。你扶朕躺下,朕再睡一会。”
虽然皇帝是身子康健,到底还是这一病,就如同山崩地裂,次日起驾的时候还是腿脚有些酸软,行了一日,皇太后放心不下,叫了安德海前来伺候,命皇帝直接返京,也不用前来圆明园问安。皇帝回到紫禁城两日之后,在圆明园的各宫宫人也返回到了紫禁城。
两宫皇太后在顺贞门内下了马车,立刻要了轿辇前往养心殿,到了养心门。皇后在门下迎接,慈安太后扶住慈禧太后的手下了轿辇,见到皇后和慧妃珣嫔等跪在地上,淡然开口让她们起来,却也不多说话,径直进了养心殿的东暖阁。
皇帝披着一件紫色的短襟盘腿坐在炕上批折子。见到两宫太后进来,干净利落的下了坑请安,慈禧皇太后看着皇帝的气色甚好,这才放下了心,“身子可好了?”
“劳费皇额娘担忧,实在是儿子不孝,”皇帝笑吟吟的说道,“只是在热河有些累了,太医说了不碍事。”
“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慈安太后念佛道,“在外头我们担心极了,听说你在热河身体不好,我可是慌得和什么一样。”
“额娘费心了。”同治皇帝在地上转了个身子,“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这样就好。”慈禧太后看了看太医的脉书和方子,“回到了京中就好好休息几日,旅途虽然不久,也是劳累的。”
“不累,”皇帝拿起了一本折子,“儿臣还有别的事儿要告诉皇额娘,”皇后和几个嫔妃站在地上,皇帝也都赐座了,“这是内务府上的折子,里头筹办皇额娘四十圣寿的庆典事宜,我瞧了瞧,都觉得甚好,还是请皇额娘看一看。”
皇帝心里自然想要全力筹办慈禧皇太后的千秋节,北海战罢,拿了许多土地,饮马北海水,扬国威于国外,可谓是同治元年来第一大胜,皇帝志得意满之余,饮水思源,自然感念自己的母亲所做的一切。
慈安太后坐在西边的炕上,瞧着慈禧太后拿起了那本折子,她打开看了看,“这也太铺张了,何须搞点景工程,再修什么戏台牌坊彩楼这些?哈哈,内务府真是会胡闹,”慈禧太后对着慈安太后笑道,“我在宫里头,外头的东西这么弄起来,我自己过生日自己看不到,给谁去看?”
慈安笑道,“自然是给外头臣民们看的,这是沾姐姐的福气。”
“这些面子工程倒也不用,横竖如今京中容貌整治的尚可,”慈禧太后对同治皇帝说道,“别的什么唱戏,都是往日的东西,也不要搞格外出格的,我如今才四十岁,日后的庆典多了去,每十年这么一搞,若是今年闹得出格,以后你这个皇帝,岂不是骑虎难下,越发要场面大了。”
“皇额娘体恤儿子,儿子以后更是要好好准备,不过这次也不能含糊,那别的不说,这戏自然要是唱的,”同治皇帝笑道,“升平署已经安排了在京的各样戏班子都进宫来唱,务必要让皇额娘这几日看戏看的舒舒服服。”
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既然如此说,也就罢了,”慈禧太后看了看慈安皇后等人,“看来你们都要托我的福了。”
九月二十五日,太后发布懿旨,称“内而王公,一二品文武大臣,外而将军、督抚、都统,副都统、提督、总兵,照例应进贡锻匹,均著毋庸进献,以示体恤。” 三日之后,太后又发布懿旨,称“因念士卒临阵之苦,特颁发内帑三百万金,俾资饱腾。”又称“庆辰将届,予何心肆耳目之观,受台之祝耶。所有庆辰典礼,著仍在宫中举行。”
☆、二十九、圣寿庆典(二)
到了十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合宫开始忙碌慈禧太后的四十圣寿节,众人都是喜气洋洋,对外大胜,国内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正是一个好时候,上次太后三十岁的生日,因为阿古柏之乱方兴,自然不能肆意庆祝,如今是海清河宴,皇帝又要尽孝心,自然要隆而重之,彰显天朝威严,上上下下都是歌功颂德之声,除了挑刺的御史们不说话之外,就连原本会一直叫苦的户部尚书宝洌Ф疾桓以谡飧鍪焙蛑ㄉ�
这一日手下的几个司员外郎、郎中刚刚来叫苦过,说国库入不敷出,被宝洌б欢俾盍嘶厝ィ盎侍蟠幽诳饽昧巳偻蛞映隼搓捅狈フ绞浚偻蚰模∪撬先思易约焊鎏脱幽谖窀目夥坷锾统隼吹模挥盟担艺馐焙蚨寄懿碌桨驳潞D歉鎏嗔成鲜鞘裁囱丈心谕饣褂惺裁纯伤档模匀欢际切脑贸挤 彼淙槐︿'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并不是那么的服气,“又特意下旨,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工程,皇上要修缮清漪园,也停工了,只不过是圣寿庆典的操持,你们倒是好意思和我叫穷?我好意思把你们的话听进去,我都不好意思在军机处说去!”
几个郎中脸上通红,无言以对,“如今这样的税银收上来,你们要是还叫穷什么的,那趁早滚蛋,自然有人替上来!”
“中堂啊,不是属下不肯干,”一个员外郎苦着脸说道,“要知道北边的战事,这银子花的可是流水般的啊,如今虽然税银多。可支出去也远远比前朝多了,大家伙都是左手进,右手出。这银子只是转个手而已,实在是……”
宝洌Р荒头程飧觥0诎谑郑氨逻诌至耍驼庋噬鲜裁锤鲆馑即蠹一锒伎醇耍阋脖鸬蔽沂巧底樱缃竦氖ナ偾斓湟丫唤翟俳盗耍角俺氖焙颍瓿蹙鸵税炱鹄戳四抢锞吐值绞路莶侔觳侔欤炕噬媳狈ジ崭沾笫ぁR灰饩拖胱潘藕蛱笏先思腋咝说霉錾眨忝俏癖馗野旌每灰谝贤笔裁绰ㄗ樱 �
“怎么,户部有这些人抱怨呢?”在军机处说起筹办的事情,恭亲王笑着问宝洌В︿'拍拍肚子,“这些人,贪图安逸惯了,以为今年能逃得过这个庆典呢,没想到北边的战事这么顺利。皇上就自然要办圣寿庆典,这下慌了神,还敢说没银子。别说是以前的老把戏,若是真没银子,也容不下他们这样在这个时候拆台子。”
“只是在宫中庆贺,花不了多少钱。”朱学勤说道。
“这赐宴倒是还好,你说唱戏点景这些也不费钱,”宝洌Э嘧帕常鞍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