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面具人不再答话,一声呼喝齐齐出手,将无动真人围在正中激战起来。
无动真人急忙招架,怒喝道:“你们是灭照宫还是魔教的爪牙?”
原来他目光如炬,一眼看出这四人的招式套路大相径庭,绝非出自同一师门。而仙林之中,能同时搜罗到如此众多来历各异高手的门派,则非魔教与灭照宫莫属,偏偏这两家均是正道死敌,百余年来与包括雪峰派在内仙林四柱鼎足而立,结下无数恩怨血仇。
端木神医见双方激斗正酣,悄悄后退道:“小夜,阿恒,咱们走!”
谁知背后一个女子咯咯脆笑道:“端木远,你是走不了啦!”
端木神医凛然回身,侧耳细听之下才发觉小夜和杨恒竟已被那女子擒住。他暗自骇然,怒问道:“你想做什么?”
那女子双手制住了杨恒和小夜,脸上戴着同样的白银面具,说道:“敝主人诚邀端木神医前去作客,还望阁下赏光。”
端木神医投鼠忌器,手拄青竹杖道:“你先放了两个孩子。”
女子摇头道:“阁下是聪明人,怎地尽说些笨话?”猛地左手一松,竟是杨恒出其不意地挣脱控制,张嘴咬在了她的右手上。
女子吃疼哼了声,小夜趁机脱出。端木神医听明动静,大喝一声挥杖砸落。
哪知那女子不避不躲,长袖卷住小夜腰肢,竟直直迎向青竹杖。
端木神医大吃一惊,生生煞住青竹杖,只是这一下用力太急,激得双臂酸麻,胸口气血涌荡,往后连退数步。
女子振臂一扬,将小夜当作暗器撞向端木神医怀里。
端木神医赶紧伸手接住,陡地胸前膻中穴一麻,已被对方制住经脉,随即手上发软,刚抱住的小夜又松落坠地。
女子笑道:“端木神医,得罪了!”抓住他的腰带飘身飞起,朝庙外御风而去。
无动真人见状喝斥道:“妖妇,将端木神医留下!”欲待拦截,奈何在四名面具人的围攻之下,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将人擒走。
小夜与杨恒齐齐追出庙外,远远看到那女子携着端木神医,往东北方向掠去。
小夜急哭道:“爷爷!”施展并不纯熟的身法拼命在后追赶。
杨恒握住小夜的纤手,使出娘亲传授的清净法身腾空而起,叫道:“喂,你好不要脸,有本事放下端木爷爷,和他真刀真枪再斗三百回合!”
那女子压根不理,擒着端木神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杨恒和小夜追出十多里,已看不到端木神医的影踪,双双筋疲力尽地落回地上。
小夜又怕又急,失声痛哭道:“爷爷,爷爷——”
杨恒呼呼喘着粗气,眺望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懊恼道:“可恨我没有师父的本领!小夜,你别哭,我想端木爷爷不会有事。”
小夜抽泣道:“爷爷不见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到哪儿去找他?”
杨恒问道:“你爹娘呢?”
小夜哭得更伤心,说道:“我是孤儿,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他虽不是我的亲爷爷,可比人家的爹娘待我更好……”
杨恒心生同情,望着四周黑漆漆的荒野犯了踌躇,寻思道:“端木爷爷被那恶女人抓走,便只剩下小夜一个人无亲无靠。偏偏我要去寻找娘亲,一路上更是艰险,这可怎生是好?”
他正苦恼焦灼间,忽听有人笑道:“妙极,妙极,没想到能在这荒郊野外,撞上一对资质上乘的童男童女,正可拿来炼我的‘霸王叉’!”
杨恒闻言既惊且怒,回头望见一名满脸邪气,背负金色魔叉的青年,暗自思忖道:“这家伙定非善类,我可不能让他伤害小夜!”
当下双拳攥紧,全神戒备道:“你是什么人?说话这般恶毒!”
青年人许是酒色过度,煞白的脸上隐露青印,回答道:“小和尚,你跟我走就是。”
杨恒明白事情断无善了之望,更曾听母亲言道仙林中不少魔门妖孽素喜用诸如紫河车、处女元阴等物修炼魔功,炼化魔宝,如果落在这人手里,当真生不如死。
他跨上一步挡在小夜身前,低声道:“你快逃!”
小夜早已吓得小脸变色,可听了杨恒的话却连连摇头道:“不,我不走!”
杨恒气得骂道:“笨丫头,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青年人宛若猫捉老鼠,丝毫不虞这两个八九岁的小娃娃能从自己手里逃脱,饶有兴致地双臂环胸道:“哈,看不出你这小和尚还动了凡心。敢情是为了这丫头私奔下山连出家人也不做了,是不是?”
杨恒怒道:“你少血口喷人!”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往对方打去,叫道:“走!”
没等他回头逃跑,猛觉头顶阴风刺骨,青年人轻飘飘越过飞来的石头,探臂一抓往杨恒背心拿去,口中笑道:“小和尚,你也懂英雄救美么?”
杨恒不理他的污言秽语,右手双指并指点向对方掌心。青年人微咦了声,缩手变招道:“拈花指?敢情你是云岩宗的弟子!”
那边小夜跑了几步见杨恒被对方缠住,又停下脚步叫道:“阿恒!”
那青年顺势掠过杨恒身侧,抓向小夜道:“小妹妹,叔叔我来疼你啦!”
小夜吓得尖声惊叫,下意识地往后退闪。杨恒见状奋不顾身扑向那青年,怒喝一声,右手一掌也顾不得什么套路招数,往对方脑后拍落。
青年人目露杀机,狞笑道:“找死!”拧身“啪”地与杨恒对了一掌。
杨恒虽说修炼过几年佛门绝学萨般若心法,已有一定功力根基,可又怎是这凶人的对手?耳听“喀嚓”一声脆响,他的腕骨折断,张口喷出一蓬热血,身子不由自主飞跌而出,滚落在地昏死过去。
幸而这青年一心要用杨恒来炼化自己的霸王叉,所以只用了两成功力,否则任他命硬福大,又怎过得了这道鬼门关?
“阿恒!”小夜哭叫着奔向杨恒,竟对这青年抓向自己的魔掌视而不见。
眼瞧一爪就要落在小夜肩膀上,青年人猛觉手里一滑,竟是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团油腻腻的东西。
他心中惊诧,忙借着月色观瞧,才发现手里抓的竟是一截被人咬去了大半的羊腿!
他骇然转身,就看见一个邋遢和尚摇着破蒲扇,笑嘻嘻站在一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算施主不喜欢这羊腿,可也不该把它捏得粉碎,叫和尚我如何再吃?”
青年人脸上变色,晓得遇上了劲敌,掣出背后那柄霸王叉道:“和尚,你是打哪来的,也敢管小爷的闲事?”
邋遢和尚漫不经心地往前跨了两步,将对方扑向小夜和杨恒的路线彻底封杀,回答道:“你是邛崃山君的徒弟吧,都是老熟人啦。”
青年人愣了下道:“在下裘百盛,正是山君门下的五弟子,敢问大师法号?”
邋遢和尚噗嗤一笑道:“你何苦前倨后恭?别担心,和尚我跟邛崃山君只有仇怨,没有交情,好像也有十几年没见面了。”
裘百盛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师自便,恕裘某无暇奉陪!”
邋遢和尚指指杨恒和小夜,道:“贫僧带走他们,你没意见吧?”
裘百盛冷哼道:“裘某没意见,但手里的霸王叉却大有意见!”
邋遢和尚摇摇头,道:“你那也能叫霸王叉?用来打渔都显寒酸。”
裘百盛勃然大怒,低喝道:“大师,得罪了!”霸王叉一式“夜叉探海”刺向邋遢和尚的咽喉。
邋遢和尚站着没动,只用蒲扇扇面轻轻往外一封。说来也怪,那面破烂不堪的蒲扇,竟将去势凶狠的霸王叉生生挡住,难作寸进。
裘百盛呼喝连声,一口气变化了七式叉招,均被邋遢和尚轻描淡写地用破蒲扇挡下,身子自始至终没挪动过地方。
蓦见裘百盛口中大喝道:“杀!”身形凌空飞起,手中霸王叉金光烁烁,朝邋遢和尚的头顶心插落。
邋遢和尚笑吟吟道:“你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着话蒲扇“叮”地在叉尖上一敲,发出悦耳响鸣。
裘百盛只觉手臂一麻,劲力全消。还没反应过来,邋遢和尚迈步近身,蒲扇往他屁股上“啪”地一拍道:“滚吧,别丢人现眼了!”
这一下劲透经脉直入丹田,将裘百盛苦心修炼了二十余年的魔功尽数破去,若想重新练起,少说也需十余年的工夫。
他嘴角溢血被扇风送出数丈,双脚一软,栽进了杂草丛中。当下又恨又怕,哪里还敢再冲上前去找死,恶狠狠瞪视对方道:“你等着,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邋遢和尚不以为意地道:“你想报仇只怕这辈子是没机会了。记得转告令师,就说有位姓严的老朋友向他问好,要他多行善事少犯胡涂,免得没有好下场。”
裘百盛擦去嘴角血迹,喘息道:“好,你的话裘某定当带到!”转身狼狈而去。
邋遢和尚回过头瞅了瞅杨恒,又从地上捡起被裘百盛丢下的那截羊腿,拿脏兮兮的袍袖擦了擦,叹口气道:“你这小子,害得和尚我连羊腿都吃不好。”
小夜惊喜莫名地望着邋遢和尚,嗫嚅道:“大师,您是……”
邋遢和尚咬了口羊肉,含含糊糊地道:“嗯嗯,我是这小子的师叔,法号明灯。”
等杨恒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小夜泪痕未干,守在床前。
他的右手已被包扎妥当,可仍有锥心刺骨的疼痛不断传来,胸口一阵阵地恶心想吐。
“阿恒,你醒了?”小夜欣喜地叫道,“身上还疼不疼?”
杨恒昏沉沉地回想起昏迷前情形,问道:“我这是在哪儿,那恶人呢?”
床边忽有人回答道:“你这是在一家客栈里,那小贼已灰不溜丢逃之夭夭。”
“明灯大师!”杨恒惊喜交加,不知怎地就觉着自己见到了亲人一般,心情一松道:“你怎么来啦?”
明灯大师从小夜背后露出脸来,笑嘻嘻道:“你还好意思问!不声不响就溜下山去,几乎把整个雪窦庵和法融寺都闹个底朝天。你师父和我四处寻找,就怕你脑子一热干出傻事。”
杨恒嘿嘿一笑,转开话题道:“大师,别说我了,你是怎么赶跑的那恶贼?”
小夜便将明灯大师戏弄裘百盛,并废其修为的事情绘声绘影地说了。
杨恒听得大感解气,忽想起一事道:“明灯大师,这位小夜姑娘是端木神医的孙女儿,身世很是可怜。您能不能——”
“哪还用你说?”明灯大师笑容一敛,道:“你昏迷的这两天里,贫僧已听小夜说了她和端木神医的遭遇。”
杨恒问道:“大师,依你之见,那些劫走端木爷爷的黑衣人会是何方神圣?”
明灯大师摇头道:“时隔多日,贫僧也无从查寻。不过依照小夜的叙说,四个黑衣人里有一个使十字夺,一个用钓竿,那都是奇门兵刃,仙林中以此成名的高手屈指可数,倒算得一条线索。”
小夜却没心情说笑,轻轻道:“我怕那些人会害了爷爷。”
杨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劝她道:“你别担心,那些恶人抓走端木爷爷,只是追问魏无智的下落,我想他们绝不会杀害爷爷的。”
明灯大师道:“真源说的极是。小夜,你先随我回峨眉,端木神医曾救过不少云岩宗弟子,更是贫僧的多年至交,这事说不得和尚我要管上一管。”
小夜感激地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大师慈悲!”
杨恒却敏锐地发现,明灯大师的眉宇间有一丝隐忧,显然对解救端木神医的事情并不乐观。而小夜在失去父母后,眼下连相依为命的爷爷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于心底深处不禁升起一缕同情与怜惜。
他又问道:“小夜,那些人为何要找你爷爷打探魏无智的下落?”
小夜摇头道:“我不晓得。大概一个月前爷爷突然出了趟远门,过了十多天才回来,然后就收拾包裹带着我离开,一路往西走,却不敢在客栈借宿,专找那些不见人影的荒僻小路走,没想到,还是被那些恶人找到了。”
这时明灯大师转开话题,又道:“小夜,你去厨房看看,给真源煎的汤药好了没?”
小夜应了,拭去眼泪走出客房。明灯大师在床边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逃走?”
一提起自己下山的原因,杨恒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恼又悲道:“我要去找娘亲,去救爹爹!可师父死活不肯教我云岩宗绝学,我才自己下山的!”
明灯大师道:“明月师太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你独个儿跑下山,未免有些鲁莽,也着实教人担心。”
杨恒多日的委屈、愤懑、彷徨、无助终于统统爆发了出来,大叫道:“她那算哪门子的道理?故意不传我剑法,还要我一个劲儿地念经。可经念得再好,能救我的爹娘吗?”
明灯大师悠悠道:“佛经不能杀恶人、救你爹娘,但能参悟天地生死、救你自己。”
杨恒愣了愣,道:“我不怕死,我只要找到我的娘亲,救出我的爹爹!”
明灯大师赞道:“好,有骨气!明天就跟我回山吧。”
哪知杨恒把头一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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