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严师兄——”真彦红着脸小声问道:“如果香丢了,我能不能再去夺别人的?”
真严道:“当然可以,你要有本事,可以将所有十二支香全抢到手。”
站在杨恒前排的一个胖胖僧人小声嘀咕道:“只怕她没这个本事。”
杨恒扭头问真烦道:“这人是谁?”
真烦比了比丁字房,轻声答道:“咱们的同屋。”
杨恒瞧着真诚的体型,轻笑道:“果然够沉!”存心要为真彦抱不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道:“这位师兄,借光说个话。”
真诚愕然回头问道:“什么事?”
杨恒指指他另外一边的肩头道:“你肩膀上黑糊糊的是鸟屎?”
真诚一惊之下转眼观瞧,冷不防杨恒侧身探臂,劈手将他手中握着的香夺过,扯嗓子叫道:“大伙儿抢头香啊!”腾身施展“扬火诀”嗖地掠过空场,一马当先往金顶禅院疾驰而去。
真诚气急败坏欲找杨恒理论,无奈身边众僧已抢作一团,也不见真严等人制止。
但见真刚五大三粗,犹如尊黑铁塔,一手捧香一手护持,旁人似乎也不愿轻易惹他。却忽然察觉身侧有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偷偷寻摸着自己,他一凛扭头见是真禅,豹眼一瞪吼道:“怎么,你敢跟我抢?”
真禅咿咿呀呀指指天又指指地,真刚愣是一点没看懂他在说什么。正自不耐烦间,真禅瞧着他的背后突然露出惊诧神色。
真刚凛然回首,并不见有谁从后头偷袭。他顿感不妙,赶紧将手中香死死握住,寻思道:“只要我不松手,你也夺它不走!”
孰料真禅趁着他心神微分之际,欺身抢近伸手“啵”地轻响,用双指将香三分之二处脆生生地拗断,更不待真刚回夺,转身便逃。
真刚暴跳如雷,大骂道:“臭哑巴,还给我!”在后疾追而去。
二十余名参加试炼的各支精英就这么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争我夺,抢得不可开交。
◇◇◇◇
再说杨恒一骑绝尘,施展开万里云天的身法将一众同门远远抛离,心中想着真诚恼怒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等他将檀香插入平山佛堂前的香炉中,尚有一大半未曾烧完,正自得意间,转眼却见明水大师已在佛堂石阶上漠然而立。
杨恒怔了怔道:“这老和尚好快,他是什么时候赶到我前头的?”
又想到自己初战告捷抢到头名,不禁朝明水大师多瞟了眼。虽没说话,那眼神里却分明有炫耀之意。
明水大师双目低垂,权当没看见。杨恒不免有点索然无味,便在石阶前盘腿坐下,运气调息,心中揣测道:“不知真禅和真彦有没有抢到?”
正思忖间,远远望到真烦和真诚各持半截香,齐头并进双双赶到。跟着真禅用乌龙神盾盖住左手拿着的小半截香,任由旁边的真刚“锵锵锵锵”一拳拳轰在盾面上,死活就不撒手,跌跌撞撞地也赶了过来。
杨恒见状禁不住乐道:“这真刚真是个死脑筋!”
不一刻,又接连有五六个持香的试炼僧人成功抵达,其中便包括了真彦。
剩下的人却都两手空空,或垂头丧气或忿忿不平,却是有三炷香在争夺过程中被人失手震碎。
真坚这才姗姗来迟,瞅了瞅香炉里青烟缭缭的九支香头,又望望神态各异的众人,笑笑道:“真严师兄已在你们每人的房中藏了三颗黑色佛珠。现在大伙儿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回返尽淘岩搜寻佛珠。谁找不到佛珠,就等着受罚!”
如此这般连轴转个不停,短短一个上午变换了五个花样。结果除了杨恒、真烦、真诚和真禅等少数几个,其它人都要在晚上罚抄佛经。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众人尽皆筋疲力尽,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劲儿。忽听真坚站在伙房门外叫道:“开饭啰!”
杨恒精神一振,头一个冲了过去,只见真坚面前的长桌上一字摆开二十个瓷碗,里头盛着热气腾腾的黑米粥,散发出股股诱人的香味。
他毫不客气抄起一碗“咕噜”灌进嘴里,连筷子都省了。
蓦地,杨恒脸上表情一僵,“噗”地一口又全喷了出来,正打得真坚猝不及防满头满脸都是米粒。
“你给我们吃什么玩意儿啊?”
真坚肥嘟嘟的脸颊上肌肉直跳,面色铁青地指着杨恒道:“你——今晚,将金刚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抄一遍!”
杨恒直叹气道:“对不住,真坚师兄,我并不是有意的,可是这粥实在太苦了。”
真严道:“这粥里加了二十七种珍稀草药,味道是怪了点,但对你们恢复功力,培元筑基却大有裨益。”
杨恒闻言赶在真坚吹胡子瞪眼再找自己麻烦之前,高举粥碗大声道:“大家一起干了!”一气呵成将黑米粥喝了个碗底朝天,忍不住砸吧其中滋味,却觉得远非仅只怪了一点点。
◇◇◇◇
吃过晚饭,真坚带杨恒等人前往抄经处。
走了一段,众人来到一片漆黑如墨的峭壁前,真坚手往上指道:“你们每人找块石壁开始抄经,限时三个时辰。完不成的,就可以卷铺盖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真刚困惑地问道:“真坚师兄,就直接抄在这山崖上么,可没有笔墨啊?”
真坚摇头道:“听好了,谁说抄经一定要用笔墨?你们怎么弄上去,我不管。这个呢,就叫做‘金石为开’。”
众人相顾愕然,就听人堆里有人笑道:“这个好。往后谁要是混不下去还俗了,还能改行做石匠混口饭吃。”
真坚一听便知是杨恒在说话,喝道:“说什么怪话,上去抄经!”
当下众人运剑拔刀,施展身法悬在半空里,各自寻找平滑的石壁篆刻经书。
最倒霉的却是真刚和尚,平日使得金刚降魔杵又重又长极不趁手,别人一篇经文都刻好了,他却不过写了两三行,心里一发急索性丢了降魔杵,立掌如刀在坚硬的石壁上刻写起来。
掌劲到处,石屑犹如粉末“簌簌”抖落,进度倒也倍增。
杨恒施动拈花指力“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倒也挥洒自如。以他目下的功力,别说山岩,就算在铁板上亦可随意刻字。
再加上运指刻画,只消手腕一抖一转即可成字,速度既快耗损的真气也相对较少,一部金刚经洋洋洒洒地写来好不快意,未及两个时辰便落地交功课。
真坚快速检查完一遍吩咐道:“回屋坐禅修行,潜心炼气,不准偷懒。”
杨恒回到屋里,却见黑暗中真禅、真诚和真烦均盘膝坐在各自床上。
他脱了鞋子坐到床上,这才觉得手指头刺疼钻心,腰酸臂麻累得已不想动弹。
真禅瞪开眼,向他咧嘴一笑用手比划问道:“抄好了?”
杨恒脱下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说道:“累死我了,麻烦你明早……哦,应该说今早帮我洗了吧。”说着将衣服裤子连带扯下的袜子一并丢到真禅床上。
真禅和他嬉闹惯了,拎起杨恒的袜子,用手搧搧做了个臭不可闻的夸张表情,甩手又抛还回来。
杨恒佯怒道:“好啊,你没同情心也就算了,还用臭袜子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抓起枕头直直地飞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枕头被褥,衣服鞋子全都派上了用场。
真烦按捺不住也加入进来,和真禅合伙对付杨恒,只有真诚依然故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宛若老僧入定。
真禅玩得兴起,将也不知是谁的衣服袜子鞋子裹成一卷,运劲飞给杨恒。
杨恒在床上就地翻滚,笑着道:“看我的浮云扫堂腿!”双腿连环飞踹将轰来的衣物踢开。
正这时候门一开,真严站在屋外沉着脸喝道:“你们……”
话未说完,一只散出的鞋子不偏不倚飞击他的面颊,“啪”地脆响结结实实印上了个乌黑的鞋底印。
没等他发火,蓦地闻到一股刺鼻奇臭,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由头顶往下垂荡正贴到鼻尖。
真严隐感不妙,忙伸手拽下借着月光一瞧,果真手里拿的是只又臭又硬的袜子!
“你们……谁干的?”
真严丢下臭袜子,一阵阵地恶心不已,再瞧屋中人早已紧闭两眼双手合十,盘腿打坐起来,对自己的怒吼恍若未闻。
他找不到元凶,无可奈何地哼了声,返身重重刚把门关上,就听到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然而笑声未了,突然“当”地一声钟响打破深夜寂静,屋中四人齐齐睁开眼睛。
“嗖!”真诚如一阵风已推门冲出,杨恒疑惑道:“搞错没?”
“哎呦,不好——”真烦穿上芒鞋道:“这么快就要报复咱们啦,快走!”
众人集结处,就听真严说道:“我这会儿叫起你们,是想着大伙儿修行了一天,都流了不少汗吃了不少苦,也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才对。”
真烦用传音入密对杨恒道:“看吧,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杨恒也用传音入密回答道:“得了,窝棚里打鸣的公鸡待遇也比咱们强。”
真坚发现两人嘴唇在动,立刻问道:“真源、真烦,你们在嘀咕什么?”
杨恒佯装严肃道:“禀报真坚师兄,我正在称颂真严师兄心慈面善功德无量。”
真烦紧接着道:“贫僧觉得真源说得还不完全,提醒他别忘了还有真坚师兄。”
真严翻翻眼睛道:“肃声,列队,跟我走!”
二十多人鸦雀无声来到谷中一座溪涧汇流成的深潭边,真严道:“稍后大家跟着我一起下水,双脚站到潭底扎住马步,最先浮上来的三个人算输。”
真坚喝问道:“真严师兄的话,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众人强打精神稀稀拉拉地回应。
真严哼了声道:“我看你们没明白——”
真刚在旁边困惑道:“什么意思?”
真烦道:“意思就是,如果听明白了,现在就可以下水啦。”
第四集 樱花浪漫 第二章 考评
“哗——”
话音未落,二十名云岩宗各支精英闻风而动,各自施展师门身法跃入深潭,向潭底急速下坠。
起初十余丈大家身速飞快,可越往下沉便越是艰难,底下的潜流不住旋转搅动,将众人的身子卷裹上托。
好在这些人均都负有上乘修为,一个个气沉丹田降到潭底,将双脚牢牢扎定在淤泥之中,摆开马步架式。
真严最后一个跟下来,往众人当中盘膝一坐,眼睛半睁半闭打起了瞌睡。
然而潭底扎马终究不比地上,潭水的巨大压力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汹涌潜流,渐渐令众人感到吃力。只是大家伙儿均都血气方刚年轻气盛,谁也不肯头一个认输上岸。
就这样坚持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真严忽然起身走到一名摇摇欲坠、面孔通红的女尼身后,在她背心轻轻一拍。
那女尼顿感一股柔和气劲流转周身,身遭压力骤减,身子不由自主往上飞升,一眨眼的工夫头已露出水面。没等喘上一口气,就被留在岸上的真坚救起,躺在地上心情一松,竟昏死过去。
而在潭底,又有一名年轻和尚坚持不住,被真严毫不留情地拍上岸去。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有主动的,有被动的,潭底的人数逐渐减少。当真烦也从潭底一跃而出的时候,底下只剩了杨恒、真禅、真刚和真诚四个人。
真严也不打瞌睡了,饶有兴致地在四个人面前来回踱步,似乎在考虑下一个该拍谁。
杨恒对这家伙视而不见,抱元守一默念玄功,心中却在暗自侥幸道:“若非我吸食了山魈精血功力大进,这时候早就撑不住了!”
不久,四个人头顶开始蒸腾起浓浓水汽,竟在水中不溶,冉冉往上飘升。
真刚的身躯微微颤动,强忍一口元气不肯泄去,咬牙瞪视着对面的真禅,似乎打死也不信自己会比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哑口小沙弥。
可真禅偏巧应是这四人里功力最强的一个,甚而还超过了一些明字辈的高僧。尽管在水下已待了将近四个时辰,可他依旧气色如常若无其事,还有闲心偷偷往一边的杨恒脸上打量两眼。
又过须臾,真刚的身子一阵剧烈抖动,真严跨步到他身后,探手一托后腰。
真刚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豹眼圆睁如怒目金刚,竟不肯顺势上岸。
真严皱起眉头,知他再这么强撑下去非受伤不可,当下掌心运劲二次一托。真刚顽抗不住,满心不甘地浮上水面。
真严估摸了一下时间,摇了摇头向三人做了个手势道:“结束!”
可以杨恒为首,真禅、真诚谁也没动,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等着别人先上。
真严无可奈何,径自飘身上了岸。真坚正忙着照顾脱力昏迷之人,见状问道:“好像还少三个,不会有事吧?”
“没事。”真严不以为意道:“三只好斗的公鸡,由得他们去。”
话音未落,“哗”浪花飞溅,真诚冲出了水面,筋疲力尽地攀住岸边岩石,头顶水汽腾腾已没了说话力气。
真严忍无可忍,向潭底传音道:“你们这两个混蛋,要咱们一起陪着饿肚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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