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嗔魔僧抢上两步,出手如风将石颂霜点昏过去,这才吐口气道:“嘿嘿,厉害!”
辛二姑将一枚解毒丸喂入石颂霜口中,问道:“老五,你的伤势如何?”
矮胖子坐在地上唾了口浓痰骂道:“娘的,这臭丫头出脚可真够狠的!”
那银面人首领道:“老四,将老三的尸首处理干净。老二,你照顾老五。”俯身抱起石颂霜往东北方向御风而去。
辛二姑抬手将一蓬黄色药粉洒散在鬼火崆高手的尸体上,“哧哧”声响,遍体肌肤冒起半透明的水泡,顷刻间将他连皮带骨腐蚀殆尽,地上未留下一点儿痕迹。
她将那对断裂的毒龙刺拾起丢进水里,再看了眼四周,追着另三个银面人去了。
西门美人兀自不敢出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跳得厉害,悄悄缀在辛二姑的背后。
行出三十里地,翻过两道山梁,前方已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门美人远远望着那四名银面人,心里犯了踌躇。需知海面上即无山石也无林木,所有景状均可一览无余,自己若继续跟踪下去,立刻会被察觉。
没想到那四名银面人挟持着石颂霜在海面上飞出里许,蓦地往海中沉落,倏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门美人大感奇怪道:“难不成这伙儿银面人的老巢是在海底下?”
她不知海面下的景状,唯恐打草惊蛇,不敢再跟。藏在礁石后等了半晌,不见那四个银面人出来,心想:“十有八九这帮家伙的巢穴便在附近,我得赶紧去找杨恒。”可一回头,却差点没急得哭出来。
只见眼前崇山峻岭连绵起伏的,那条溪涧早不知位于何方,更不晓得从这儿到黎族大婶家该怎么走。
她手足无措地在海边站了许久,硬着头皮往回走去。还好依稀能辨别出自己经过的那两道山梁,可接下来的路却越走越偏,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景物,西门美人心急如焚,更怕杨恒回到黎族大婶家不见了自己,便会径自离去。
抬头瞅了眼愈升愈高的日头,西门美人筋疲力尽地靠倒在树干上,一边沮丧地呼呼喘气,一边骂道:“臭杨恒,死杨恒,你到底在哪儿啊?”
正感又累又急之际,忽听身后的密林里有人捏起嗓子模仿自己说话的语气道:“臭杨恒,死杨恒,你到底在哪儿啊?”
西门美人正在恼火无法寻见杨恒,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回头骂道:“是哪个不男不女的王八蛋在学姑奶奶说话?”
数丈外的树后响起“咯”地一笑,露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的脑袋来。他生得金发碧眼,一看就知不是中土人士,双眼放光地瞧着西门美人,咧嘴道:“美女──”
西门美人见状恍然道:“敢情是个傻子。”若是在平时,连傻子都知道自己是美女,她不定多得意。可眼下哪有这份好心情,没好气道:“美女跟你有关系么?别烦我。”
就听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子嗓音道:“瑙仔,你又胡闹,惹得人家不高兴。”
话音落处从少年身后并肩走出一双青年男女。那女子貌美如花,男子英姿勃发,宛若从画中走出一对神仙眷侣来。
西门美人看得呆了,一时半会儿摸不清这三个金发碧眼异客的来路,少有地闭紧嘴巴没有搭腔。
那黑衣青年用字正腔圆的中土话问道:“这位姑娘,你正在找人么?”
西门美人嘟着嘴道:“我要找谁,和你没关系。”
那傻呵呵的少年却往前凑近,忽然鼓掌笑道:“姐姐身上好香──”
西门美人羞恼交加,挥掌扇向少年肥嘟嘟的脸蛋道:“小坏蛋,你胡说什么?”
“啪”地一声脆响,少年雪白粉嫩的脸颊上顿时泛起五根纤细的红指印。幸亏西门美人病后体虚,这一巴掌用不上力道,否则门牙也能打下三颗。
少年似乎没想到美人姐姐会揍自己,愣了愣“哇”地咧开大嘴哭道:“你打我,你打我,你坏!”从后腰上拔出一支又粗又短的乌黑铁棍,拿在手中虚点西门美人,口中念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
“瑙仔!”金发美女见少年要出手报复西门美人,忙上前推开铁棍,埋怨道:“姐姐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总是听过就忘!”
黑衣男子也跨上两步,不以为然道:“虽说舍弟的言语举止有失礼冒犯之处,可姑娘也不该动辄扇人耳光。”
西门美人何曾被人教训过,拔出奇形双刀道:“怎么,要打架么?”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姑娘,不知你要找的那位杨恒长得是什么模样?”
西门美人心头微动道:“莫非这三个怪人也认识杨恒?”嘴里道:“你问这干嘛?”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回答道:“实不相瞒,恰好我们也认识一位杨恒杨公子。”
这时那少年已不哭了,好似忘了刚刚捱耳光的事,迫不及待地双手比划道:“对啊,对啊,我也认得他!个子高高的,眼睛亮亮的,十六七岁的样子,好玩得不得了。可惜长得不帅,比我还笨。”
西门美人心道:“这傻子胡说八道,杨恒哪会也是个傻子!再说,他该快满二十了,怎会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却不晓得这少年对杨恒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年之前的记忆里。
黑衣男子察言观色,猜到自己所说的和西门美人要找的,多半便是同一个人,便道:“姑娘,你找杨公子有什么事?”
西门美人摸不清这三人的底细,犹豫着也不知该不该说,反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杨恒那小子的?”
黑衣男子缓缓道:“他是我们的恩公。”
这三人正是疾舞岩、魅嗣丽和她的白痴弟弟魅瑙仔。自太古神殿大战后,三人为躲避祭魔族人的族规惩戒,背井离乡远来中原。这三年来隐姓埋名,云游四海,过得倒也平静,只是思乡之情与日俱增。
为宽解魅嗣丽,疾舞岩便偕着她们姐弟二人前来琼崖岛游历,不想邂逅西门美人。
西门美人听疾舞岩这么一说,戒意消去大半,说道:“那你们可有见过杨恒?”
魅嗣丽摇头,西门美人泄气道:“闹了半天白费劲儿。我要找他去救人,却迷了路,急死我了!”
魅嗣丽道:“姑娘想救谁?也是杨公子的朋友么?”
西门美人三言两语说了,又道:“我没工夫和你们闲扯,得赶紧找路回去。”
疾舞岩一笑,道:“姑娘不必着急,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西门美人怀疑道:“你识得那位黎族大婶家?”
疾舞岩拍拍魅瑙仔的肩膀道:“瑙仔,你领着我们去找这位姐姐昨晚住过的地方好不好?”
魅瑙仔拨浪脑袋道:“我不去,她会打我的。”
西门美人知道他们是杨恒的朋友,又明白魅瑙仔只是天生脑部缺陷,而非天生色鬼,气早消了,说道:“小弟弟,我再不打你了,可好?”
魅瑙仔见到西门美人露出甜蜜娇美的笑容,脸上也不觉得痛了,点头道:“好咧,咱们去找杨大哥玩儿!”眯缝起小眼睛耸了耸圆溜溜的蒜头鼻子,又绕着西门美人转了半圈,叫道:“啊哈,你是从海边来的,难怪身上有股咸带鱼味!”
西门美人又好气又好笑,就见魅瑙仔身上亮起一蓬银光,双足离地飘了起来,自顾自往东飞去。
西门美人隐约猜到其中玄机,忙叫道:“喂,错了错了!我刚从那儿回来──”
魅嗣丽温婉微笑道:“姑娘放心,咱们只管跟着瑙仔就是。”取出一根两尺多长的银色法杖往西门美人身上一点,神息运处光雾泛起,将她托到空中。
西门美人醒悟过来,自己已偏离了原先的路线,要想找到来时的道路,也只能按图索骥先回到海边。四人御风行到了第一座山梁前,魅瑙仔忽然停了下来,皱眉道:“有鬼,有鬼!”伸手往东北和西南方向分别一指道:“一个姐姐,怎么能往两边走?”
西门美人大喜过望,娇笑道:“对,姐姐就是往两边走的,这次咱们往西走就对了。”
四人掉头行向西南,越过那条溪涧,不多时分便回到那位黎族大婶的家门前。
西门美人赞道:“小弟弟,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了不起啊。”奔到门外唤道:“大婶,大婶!昨晚来过的那位杨公子回来了么?”
一推门,就见杨恒正向黎族大婶道别,喜出望外道:“小和尚,你找得我好苦!”
杨恒回来不见西门美人踪影,料她是心灰意冷不愿再见真禅,提早避开了。他向黎族大婶道谢过后,也正打算离开,未曾料想这丫头居然去而复返。
杨恒目光扫处,便见西门美人身后还站着阔别多年的疾舞岩和魅嗣丽姐弟,不由诧异道:“咦,你们几个怎么碰到了一块儿?”
西门美人心急火燎,拽着杨恒往屋外走道:“没工夫和你闲聊,快跟我走!”
杨恒笑道:“你这回又想拉我去哪儿?”
“当然是去救石姑娘,”西门美人风风火火地道:“她被银面人抓走了!”
杨恒吃了一惊,要换作从前单只西门美人这句话早就让他蹦了起来,此刻却迅速恢复冷静,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颂霜有没有受伤?”
西门美人语速飞快,将早晨的遭遇向杨恒叙述了一遍。杨恒点点头,暗道:“还好,这伙儿人并无伤害性命之意,此际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石颂霜的确切消息,怎知居然是个坏消息。
他没空去细想石颂霜为什么会来了琼崖岛,银面人擒拿她的目的何在,朝疾舞岩一抱拳道:“疾大哥,我急着去救人。咱们回头再聊。”
疾舞岩初见杨恒时,忆及当年背后下手险致他和蝶幽儿于死地的往事,心中一阵羞惭,说道:“杨兄弟,难得你还肯叫我一声大哥!客气话莫说,刀山火海今天咱们一同闯!”
杨恒也非拖泥带水纠缠不清之人,闻言当机立断道:“好,如此有劳三位!”
五人辞别黎族大婶,由魅瑙仔在前觅路,魅嗣丽照料着西门美人在后跟随,杨恒与疾舞岩走在最后。
杨恒问起疾舞岩别后的经历,却对那日发生在太古神殿中抢夺轩辕心的一幕只字不提。疾舞岩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惭愧,暗下决心道:“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救出那位石姑娘来,也算略报昔日杨兄弟对我们三人的活命之恩!”
神思运转间,耳畔传来隆隆涛声,五人已来到碧波万顷的南海边。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五章 敌友
待西门美人指点过银面人下沉时的大致位置,杨恒道:“西门姑娘,你留在岸边。”
西门美人杏眼瞪圆道:“小和尚,你讲不讲理,是我带你来的,你现在想过河拆桥?”
杨恒心知西门美人探险好奇心极强,让她乖乖听话好比天方夜潭,无奈地侧脸朝魅嗣丽使了个眼色,请她暗中保护。
他运出神息探察过海下动静,身子一沉没入海中,在前辟水开道。
魅嗣丽取出来到中原后重新炼制的法杖,施展祭魔族的飞行秘术,幻动一束纺锤形的光束包裹起自己和西门美人,也顺势沉入海里。
疾舞岩携着魅瑙仔断后,五个人一路下潜,半柱香后缓缓沉至海底。
西门美人长这么大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玩深海潜水,身处魅嗣丽以祭魔族秘术祭起的光梭里,全不需运气分水,更无丝毫气闷的感觉,不禁大发感叹道:“好玩,这伙儿银面人真选了个好地方。”
这时候杨恒停下身形,凭借一处海底岩石的遮掩凝目向前方观瞧。
幽暗的海域中,赫然有一座海岭高高隆起,宛若头怪兽匍匐而卧。
杨恒留意到,在这海岭的底部有个黑幽幽的礁石豁口,能容两人并行。海水每每涌到礁石的巨缝前,就会汩汩冒泡退了回来。
他舒展神息,果然察觉到在豁口内隐伏着两名守卫,犹如铁将军把门牢牢扼制住通往山腹中的秘道。以他的修为要制住这两个守卫自然不是难事,可要想不惊动老巢里的银面人,却不免大费周章。
疾舞岩看出杨恒的疑虑,传音入密道:“杨兄弟,我先故意现身,引走洞里的守卫,你趁机潜入救人。”
杨恒曾亲眼目睹疾舞岩和魅嗣丽联手阻击南宫北辰毫不落下风,如今加上魅瑙仔和西门美人,对上几个守卫自不会吃亏。但这儿即是银面人的巢穴所在,难保宗神秀就潜伏在里头,颔首道:“疾大哥,你们不必恋战,稍作周旋即刻撤回岸上。”
疾舞岩回头朝魅嗣丽一招手。两人心意相通,将魅瑙仔调换进魅嗣丽的光梭保护中。疾舞岩往前游去,徐徐靠近海岭。在距离那豁口约莫还有十丈来远的时候,从里头猛然掠出一道黑影,不由分说亮出把森寒魔刀朝疾舞岩头顶斩落。
疾舞岩早有防备,举起法杖射出一束炫光将魔刀荡开。两人斗了几个照面,豁口里又跃出一个手持长枪的黑衣人,上前夹攻疾舞岩。
疾舞岩佯装不敌且战且退,将两人渐渐引离洞口。杨恒见时机已到,屏息敛气无声无息地分开海水,如轻烟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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