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良!”
石颂霜挥天庐神匕刺去,青天良识得神兵厉害,左爪扣住宋雪致往身前一挡,迫使石颂霜急忙收招。
明月神尼一声清叱凌空杀到,仙剑挑向青天良左肋。
青天良右爪一探,竟将仙剑抓在手心拗断,手握半截断剑反刺过来。
那边南霸天发出一声惨叫,教厉青原飞掷的青冥魔枪贯胸而过,死于非命。
明灯大师也顾不得体内重伤,抬手摄过一柄跌落的仙剑,施展出“人美如玉剑如虹”剑芒暴涨攻向青天良。石颂霜亦换过招式,以三叶掌击打青天良右肩。
一时三大高手全力以赴,青天良身周剑气冲霄掌风激涌,几已陷入绝境。
他暗自凛然,情知要带走宋雪致必会付出极大代价,心头凶念顿起,狞笑道:“老夫把她还给你们!”将宋雪致的身躯往前一推,迎向排山倒海般的罡风剑气。
明灯大师与石颂霜大惊失色,奈何青天良这一推时机拿捏得极为巧妙,欲待撤劲收招已然不及,只得竭力偏移掌劲剑锋,但求不会误杀了宋雪致。
突然缁衣闪动,明月神尼合身抱住宋雪致,击偏明灯大师的仙剑,却被石颂霜的三叶掌拍中肩头。
好在石颂霜已经收力,这一掌虽将她打得身影翻飞,嘴角溢血,却也不会伤到性命。正当众人心情微松之际,青天良手中的那半截断剑却已深深扎入明月神尼的背心,锋刃直透前胸。
他正想赶上前去抓过宋雪致,不防脑后生风,厉青原的九天金乌轮呼啸而至。
青天良怪叫一声翩飞而出,身形竟比九天金乌轮还快上半分。蓦地一阵雾气涌动,林中阵势再次生变,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匿无踪。
“师姐!”
宋雪致经脉已被青天良封住,无力提气,被明月神尼失重的身躯带着向下急坠,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而感觉不到心痛。
明灯大师和石颂霜双双赶上,一个抱住宋雪致,一个接下明月神尼。
那边两派的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惊呆,齐齐停止了打斗,分别朝各自的师父奔去,登时乱作了一团。
明月神尼躺在明灯大师的怀中,面色灰白气若游丝,全凭一口精深的真元支撑。
她勉强撑住眼皮,迷迷糊糊地看到痛哭失声向自己奔来的真彦等人,唇角流露出一丝平和宁静的微笑,说道:“阿弥陀佛,凡人皆有一死,哭我作甚?”
“师姐!”宋雪致泪落如雨,悔恨交加道:“我害了妳!”
“不,是妳救了我。”明月神尼的脸上忽而泛起欢喜的容光,若断若续道:“直至今日,贫尼才真正求得了解脱。”
“师父!”真彦悲呼流泪,扑倒在明月神尼的脚下,娇躯颤抖难以自抑。
“别哭,为师走了,雪窦庵便由妳接掌。妳虽年轻,资质心地却是贫尼弟子中最好的一个,多加磨砺……必能、必能光大我门——”
明月神尼爱怜地瞥过真彦,自知时日无多,拼命聚集最后的气力道:“明灯师兄,也请你日后对我门下弟子多加照料……指点,贫尼……”一口气接不上来,后面的谢语已说不出声。
明灯大师双目含泪,微笑道:“我会,妳一切尽可安心。”
明月神尼欣慰一笑,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冷,却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大双目道:“真源——他要走正道,千万不能误入歧途……告诉他,他是贫尼此生教过的最好弟子……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模糊,就像快要睡着了一般,神情却又那样的从容平静。
厉青原伫立一旁,侧目扫过一干不知所措的天心池弟子,冷喝道:“还不快滚?你们听清楚了——杀金霸壮、南霸天的是楼兰厉青原。要报仇,只管到至尊堡找我!”
那干天心池弟子悲愤莫名,但也明白再打下去只能自取灭亡,惨然背负起南霸天的尸体退入了樱花林中。
突听众人撕心裂肺的哀呼,明月神尼永远闭起了她的眼睛,含笑长逝。
◇◇◇◇
明月升天,杨恒觉醒。
双泯月轮在他的头顶焕发出皎洁神光,体内的气势不断提升直至满盈。他的禅心无碍无障,甚至连宗神秀的身影也变得淡渺虚无,只将那一轮圆月映于灵台。
忽然他的心底却产生了一丝悸动,好似有某件极为不妥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位极其亲密的师友正从身边消逝……
“灭、寂、念、度——”宗神秀立生感应,口吐四字真言,惊神仙剑往虚空中一引。
那尊惊神剑神吼声如雷,从体内迸射出千万束无坚不摧的绚烂剑芒,施展开“惊神四绝”中的第一式“灭绝”!
“喀喇喇——”
华丽的银白色剑芒,犹如霹雳轰击在双泯月轮上,更像是重重击打在了杨恒的灵台之上。
杨恒抱元守一,努力稳住动荡的禅心,全神贯注于双泯月轮,将体内的神息源源不断通过惊仙令向外涌出,吸纳着四周所有能够吸纳的精气,以补充双泯月轮惊人的耗损。
他已不去计数双泯月轮究竟承受了多少次灭绝剑芒的轰击,也不去想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脑海仿佛变成了真空,只看见刺目的光澜在激撞,在流散……
“咄!”宗神秀猛然双手握剑往下一插,宛若刺穿了离乱的空间,半截剑刃不可思议地消失在虚空中,天地间登时变得万籁俱寂,哪怕风也停止了咆哮。
宗神秀的“寂绝”出手了。
惊神剑神蓦然凝定,几乎给人以时间也静止下来了的错觉。
“临兵斗者数组在前,临兵斗者数组在前,临兵斗者数组在前——”突然,宗神秀和惊神剑神异口同声地这样念诵道,成为这空间里唯一存在的声音。
宗神秀的语音冷漠低缓,配合着惊神剑神雄浑高亢的音调,交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穿透双泯月轮的防御,直刺进杨恒的耳朵。
“临兵斗者数组在前,临兵斗者数组在前,临兵斗者数组在前……”
广漠,空寂。唯有这声音在隆隆轰鸣,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犹如神的意志,不可违拗,无法抵挡。
它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杨恒的灵台,就像不断投入湖心的巨石,不仅激得水浪飞溅,甚而是要将这湖泊填平,将那湖水吞掩……
杨恒的呼吸渐转急促,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剧烈跳动,犹如铁锤一样重重击打在胸膛内,轰得一口口血气翻腾,眼前忽明忽暗。
双泯月轮表面也跳动起一道道散乱的游光,像是被无形的巨斧在不停地疯狂劈击,慢慢呈现出细小的裂痕。
杨恒手足冰麻,有一种被洪涛没顶的窒息感觉,好似魂魄也将要涣散。
他痛苦难忍,想呼喊却发现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他终于领教到了道圣的真正实力,觉得自己的意识好似一滴叶片上的露水,在烈日下飞速地蒸发……
恍惚中他下意识地默念道:“人牛不见渺无踪,明月光寒万象空;若问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丛丛——”
渐渐地,他迷乱的神智重新凝聚起来,却依旧心无旁骛地默念着,感觉到身上的寒意有些褪淡,月光从头顶照落下来,映射灵台。身边野花烂漫,草长莺飞,也不知是真是幻?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见宗神秀一声长啸,神智剧震下,就看到那尊惊神剑神高举右手,自掌心射放出千百束剑芒,倏地凝铸成一柄银光灿灿的巨斧,轰然劈斩在双泯月轮之上——
“惊神四绝”的第三式“灭绝”!
“喀!”他的听觉终于恢复了正常,然而传入耳畔的第一下声巨响便是双泯月轮惊天动地的爆碎声。
杨恒灵台重创,口喷热血,身子痛楚得战栗,好像每一根筋都要被扯断,被一块肌肉都在融化。
但是他已没有时间去顾虑这些,竭力振奋残存的精神双手结印大吼道:“破!”
残碎的双泯月轮陡然化作漫天的金色刀芒,攒射向惊神剑神。
“铿铿铿铿!”
虚空中响起梅花间竹般的金石激撞声,惊神剑神庞大如山的身躯剧烈晃动,冒出缕缕光焰,却兀自屹立不倒。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杨恒的头顶金光爆绽,元神赫然出窍,右手摄过正气仙剑,左手捻动剑诀,嘶哑吟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他的元神与澎湃激昂的剑华水乳交融,以摧枯拉朽之势轰向惊神剑神。
“轰!”
惊神剑神支离破碎,像一座倒塌的沙塔,被金煌煌的神光彻底吞噬。
无穷无尽的虚空里,黑暗笼罩天地,只见一条金色的怒龙席卷寰宇。
宗神秀心旌摇曳,一声闷哼向后飘退,视野里充斥着恢弘浩荡的金色光芒。
激战至今,他也是骑虎难下,根本未曾预料到这少年竟会如此棘手。
毕竟,在宗神秀的心目中杨恒尚非平生第一大敌,无论是杨惟俨还是南宫北斗,甚或神秘的蝶幽儿,都远比杨恒来得重要。
但此际他已然泥足深陷,欲退不能,即使能杀死杨恒,也不过是惨胜而已。
当下宗神秀眸中寒芒迸射,低吐道:“度!”
幻灭成缕的惊神剑神宛如流沙一样,在暴风吹卷下,匪夷所思地从四周虚空汇拢过来,重新筑起一尊新的剑神,却是顶天立地,好似一个透明的银白色光罩,将杨恒的元神与剑影紧紧锁住,不断往中央压缩。
杨恒元神的头顶金气腾腾,真元急遽消耗,却似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铜炉里,放眼望去银焰滔天,冲击烧灼着他的元神。
三无漏学、海阔天空、双泯月轮、天若有情诀……所有的杀招都已用尽,连体内的真元和神息亦将告罄。强弩之末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再和宗神秀作最后的生死一搏,该拼的能拼的也都拼光了。
那就拼命吧!
第六集 残阳唱夜 第九章 残阳
忽然上空的黑幕中无声无息地裂开一条缝隙,有一缕微淡的光线洒落下来。
是阳光么?
杨恒迷迷糊糊地想道,痛苦而酣畅地一声呻吟,元神与仙剑合二为一,由内往外撞向惊神剑神!
即使结局会是粉身碎骨,即使生命已燃烧至终点,他亦要战斗到底!
宗神秀的灵台在黑幕开裂的一瞬,登时涌起一丝莫名的惊悸。
他清晰地感应到,有人正在以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切割开自己与天魄珠之间的心灵联系,进而夺走了对天魄珠的控制权。
“是他!”宗神秀的心头一凛,脸上泛起交织着惊讶、恼怒和沮丧的复杂神情。
黑幕上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午后的春光照耀进来,驱散了虚空中的黑暗与寒寂。
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际,杨恒御剑轰击在惊神剑神的胸口,正气仙剑应声折断,却也在惊神剑神的胸膛上撕裂开一条纹缝,银白色的流光像血一样从伤口内逸出。
杨恒鼓啸振剑,彷如一条挣出牢笼的金色天龙,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飞腾过无边无际的虚空,势不可挡地向宗神秀轰来。
宗神秀的眼眸里首次浮现起一抹神伤,催动心念收回了残存的惊神剑魄,却无法阻止那个人进一步控制住天魄珠。
上方的洞口已达百丈方圆,洞口周围亦开始出现一条条亮丽的裂缝,就像天界的神眼在目无表情地俯瞰着大地。
从那光亮耀眼的圆洞后,蓦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御剑横空啸音激越,好似天外来客般飞速泄落,直轰宗神秀头顶。
“砰!”
三道人影激撞在了一起。杨恒和那人的身影就似撞上铜墙铁壁的两颗高速飞射的弹丸,被沛然莫御的可怖力量激飞出将近三十丈。
他的元神金光摇动涣散,手中残余的半截正气仙剑,亦在适才的轰击中熔化,只剩下一小段剑柄“哔啵”作响。
也许是幻觉,他依稀看到天空亮了起来,一株株灿烂的樱花树浮光掠影般从身旁滑过,漫天的落英纷纷扬扬,像一个绯红色的梦境。
他的元神千疮百孔,如同一个到处漏气的灯笼,生命便似那灯笼里微弱的烛火,竭力挣扎着燃动,不愿让这暴风吹灭。
他的神志不断沉沦,觉得自己好像飞翔在白云之上,有粉红色的霞光温柔地轻抚在脸庞上,却又刺得睁不看眼睛,昏沉沉地想要睡去。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极远的地方有个熟悉的声音粗喘着低喝道:“起!”
“是谁?”杨恒吃力地想道,很快便颓然放弃了进一步的猜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结冰,并且正在像冰块一般不停地断裂消融……
忽然,他的元神一暖,彷似被浸入了一团温暖的春水里,散乱的神息也逐渐停止了流溢,应该是回到肉躯中了吧?这是他在昏迷之前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
忽冷而忽热,杨恒觉得自己好似在无穷无尽的寒暑之间不断轮回,过了不晓得多久,他开始迷迷糊糊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不停地灌入自己的身体里,清凉而浓稠,粘合填补着遍布体内的创口。
接下来他能够隐约地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可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杨恒却始终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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