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见得。尤其他与仆固怀荌这种以刘渊扈从出身,资历又高,且战功赫赫,在他人眼中却依旧比不上须卜赤弇,这自令其不服。
悄悄观察了一下刘渊表情,贺兰当阜心里盘算了会儿,还是比较中肯应道:“赤弇大将军,名将之资,他必有想法。是什么结果,还需时间的检验,陛下不如倒时再看!”
“朕既然委以赤弇全权都督并州军事,自然是相信他的。”闻言,刘渊呵呵一笑。
只是这心里,颇为复杂。随着年岁的增长,刘渊的猜忌心是越来越强了,有些自负,有些自傲。什么事情,都只有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他才会安心。
如今并州战事的发展,早已偏离了他的预期,虽然相信须卜赤弇的能力,但脑中又时而泛起些犹疑的思绪,十分矛盾。看不到的东西,不再掌控中的局势,令心里感觉极其难受。
“你去吧!”长长地舒了口气,刘渊吩咐道。
再次闭上双眼,御帐内外静极了,侧耳倾听,大军各营则稍显嘈杂,夹杂着风声。
“陛下!”张让慌忙进帐,面带焦急:“长安来报!”
看张让都这般惊慌,刘渊心里一个咯噔,知晓必有大事,坐起身子,接过。
张让则在一旁叙说着他那边得来的消息:“三辅诸世家,煽动百姓,制造矛盾,对抗南来夏民。于各郡邑,斩木为旗,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大肆声讨陛下。朝廷官员士孙瑞、杨勋等人外逃,蚁聚兵马作乱,三辅情势大变啊!”
刘渊浑身如被凉水浇了一遍一般,直接将来书抛诸于地,光着脚在御帐中来回急走:“长安是干什么的,各郡官吏驻兵,是干什么的?为何不出兵镇压?长安又在干什么?”
刘渊心里清楚,诸国对夏大举用兵,他想要内部安稳,上下一心以应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整个夏国就算一个矛盾综合体,在外患如此之盛的情况下,这内忧必起。
他是有心里准备的,当大夏变乱之际,会有人跳出来作乱,那些前朝余孽,利益损失妥协的世家士族,包括胡夏内部,那些刘渊的反对者们,都会给他掣肘。
在关中,刘渊留下的兵力准备可不少,对各郡县的官吏也明文警惕注意,如今,战事开启未多久,这噩报就来了。声势还这般巨大,尤其是京兆,竟聚集起了数万乱民。士孙瑞等人也一样,他之前放过了,还赐予官做,这个时候,也造他的反了。
“各郡郡兵、县兵已经开始平乱,长安的仆固将军也出兵直击京兆叛军!那些叛民,受人煽动,组织混乱,大兵一到定可弹压。”张让额头溢出冷汗:“南迁的贵族们,又有人聚集帝宫上书,请返河套!”
“这一个个都窜出来了啊!”刘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森寒地出奇:“牵头叛乱的各路世家豪强,黑衣卫都探查清楚了吧!”
“回陛下,都清楚!”张让埋着头禀道,心里松了口气,他生怕刘渊盛怒牵连到黑衣卫,牵连到他。
弯腰捡起来奏书,已经被摔破了,再次仔细阅读,这是兰稚与仆固怀荌联名上书。
“传朕命令,关中各军、郡、县兵,全力镇压乱民,凡是受鼓动参与叛乱者,概不容情,一律格杀。你拟出一份名单,所有叛乱的世家豪族,尽数夷族。”刘渊冷冷道:“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关中平静下来,哪怕杀他个血流成河,亦在所不惜!”
“奴臣这就去办!”感受到刘渊的决心,张让一点也不敢怠慢。
“拟一道诏书!”唤来随军的杨修,刘渊直接吩咐道:“命周王刘珝、郑王刘琤,着手整肃长安胡汉贵族,但有眼弃关中而返河套者,先下狱!”
“诺!”不敢直面刘渊,杨修落座便提笔疾书。
帐中安静下来,刘渊叹了口气,神情之间,难免焦虑,关中的局势发展究竟如何,令他如芒刺在背。大军在外对敌,而国内内乱四起,比起前方兵败都要严重得多。
关中以其成分复杂,矛盾剧烈而生乱,刘渊现在只希望并州、河东别也出这岔子。尤其是并州,那边面临这袁赵的巨大压力,并州若有失,夏国就真危矣。
内患的爆发,其后必有袁曹的动作,刘渊清楚。这个时间点,局势还在自己掌控中,刘渊心里反而莫名地送了一口气,若其憋到再焦灼一点的局势爆发出来,那才不妙。
“传朕命令,明日撤军,回函谷!”这谷城是不好再待了,曹操闻关中之变乱,绝不会错失良机。在后方不稳的情况下,外战,不易啊!
第二日一早,谷城的夏军撤得干干净净,尽数缩回函谷。这反倒让曹操有些犹疑,直到关中的消息传来。
刘渊的心思放在平乱之上,为尽早平息,命刘仇领军三千,西归配合关中驻军进剿。在刘渊的严令之下,关中注定将再次流血漂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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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平乱
让刘渊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并州、河东方面,虽有动乱,但都被迅速平息下来,不似关中的情况那般复杂,声势闹得那般大。并州在须卜赤弇的统管下,已经挡住赵军最凶猛的一波攻势,虽然局面上依旧有些“岌岌可危”,但终究是稳住了。
待在函谷,刘渊的注意力则一直放在关中平乱事宜上,后方不宁,不说军心士气,就这数万大军的军需补给输送,也不牢靠。
夏军势力缩回函谷,曹操果然率军直逼关下,将夏军东出之道尽数堵死。关外的魏军,咄咄逼人,刘渊并不以为意,纵使其十万雄兵,他亲自在此,也有足够的自信守备住。只将其当作空气一般,默默抚定军心,监视敌情便可。
曹操虽然西来,也未做攻城之举,他是想以势压人,却不会白白消耗他的将士性命去攻那不好夺的城关。
屡屡探查城关,根本毫无破绽,一心要当缩头乌龟,魏军也难奈何夏军。
“关中那边动得有点早了!”遥望关口,曹操趴在军寨墙上,淡淡道。
“三辅义士,实则是一干乌合之众,我们能调动其,却难如臂驱使,令其听命。”程昱在旁也轻摇了几下头:“不过所幸三辅乱起,必给刘渊造成了偌大的麻烦,其退兵函谷,便是明证!”
“孤倒希望刘渊积极东出,那才会给我军以机会。若夏军死守函谷,我们想要从此突破,几无可能!”曹操微微叹一口气:“三辅那边的民乱,孤料是长久不了的,只要刘渊发力,平息是迟早之事。”
“子扬,霹雳车可准备完毕?”曹操转头看向刘晔。
刘晔神情间带着点兴奋,声音都高了些:“回君上,两百架霹雳车与上万的抛石都已准备妥当!”
“好!”曹操眼中闪过精光,眺望那函谷雄关,畅声笑道:“那就让夏军,好好体会一下这霹雳战车的威力!”
“君上!睢阳来信!”
从属下接过一览,是荀彧给他的来信,曹操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君上,是出了什么事吗?”感觉到部队,戏志才沉声问道。
“文若来报,数千夏骑,突入颍川、汝南两郡,大加杀戮抄掠!”曹操语气中透着骇人的冷意。
。。。。。。
“卫王殿下,全部都杀吗?”李历注视着身边一脸生硬的刘仇,心中微凉,颤声问道。
三辅叛乱,自有蔓延至弘农这边,以驻军故,再加李历积极调度,迅速被扑灭。刘仇领军西来,又犁了一遍,抓捕了两千余“叛军”,欲尽数斩首,以儆效尤。
“这多是些百姓,受人蛊惑,首恶既除,还是。。。。。。”李历面有不忍,拱手道。
“李府君!”刘仇目光冷峻,瞥了李历一眼,令其收声:“大敌当前,野心之辈,稍加蛊惑,便影从附逆,造反叛乱。这次放过他们,那必有下一次!只有鲜血与死亡才能让他们警醒,造反的代价究竟有多大!”
“陛下可有严令,所有附逆之人,尽数斩首!”刘仇狞笑一声:“李府君,还有异议吗?”
“不敢!”心头叹息一声,李历转过身去,回城而去。
弘农城北,大河南岸,两千余叛逆被一堆堆捆缚着,压缩在一河谷之内。周边夏军士卒严密看守着,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
感受到了危机,一片汹涌,人头攒动,各种呼天抢地,谩骂、求饶、哀嚎之声,嘈杂交错。
“备箭!”刘仇冷声下令。四周的夏卒立刻弓箭上弦,快速地解决这些人。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河谷之间安静了下来,只余秋风怒嚎,尽显一片悲凉。
“直接埋了吧!”刘仇嘴里吐出一句话。
弘农只是小头,大乱还在三辅。解决完弘农变乱,刘仇迅速向西,关中的那数万“叛军”已被仆固怀荌调动兵马逼迫向东,他准备配合着夹击。
在潼关,击溃了一群妄图冲击城关的乱军,马不停蹄,一路向西。
郑县城头,郑竹嘴里不停叫骂驱使着县兵抵御进攻的叛军。当初的乡间有秩,如今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住进了县城,为县官,还是堂堂县尉。
“这群贼子,竟敢叛乱,简直找死。等朝廷大军到了,定然将之全数剿杀!”郑竹狠声骂道。
作为新夏的既得利益者,这些人作乱,企图祸患大夏统治,郑竹对他们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望着城外那上千,不知死活冲城的乱民,郑竹对城头的百来名县兵嚷嚷道:“给我把城池好生守住,城池完好,必有厚赏!若让叛军冲上了城,我饶不了你们!”
“诺!”
事实上,就冲城的那上千乱民,对郑县城根本造不出什么威胁。有意思的是,这里边,大多数人反而是从西面近畿被平叛逃亡至郑县境内的。
当年刘琤治郑,大收了一波民心,这帮叛军东来侵掠了他们安定的生活,也算激起义愤了。郑竹与县令商量的是,稳守城池,等待朝廷平叛军队。
然而未两日,阖县乡里,聚集义兵,进攻那些叛军。在郑竹牵头下,县里出兵,简单地就将之扑灭。郑竹,又立功了。
渭南,仅剩的万余叛军被压缩于水岸扎营。就这十来日的时间,叛军首领换三任,两死一逃,如今由在汉、夏朝廷都当过官的士孙瑞担当“义军”将军。
仆固怀荌与刘仇各领两千军马,左右合击这仅剩的叛贼。冯翊那边,在太守钟繇的调动之下,全郡已然平定,钟繇治政多年,那干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道。
最猖狂的那数万叛众,原本作乱于近畿,初时竟有冲击长安的动向,声势极为庞大,引起上下一片丧乱。被仆固怀荌率长安驻军,配合近畿各县调集的郡县兵,击退之。
刘渊严令到后,深感压力的仆固怀荌也是发了狠,率军全力猛击叛军,手段极尽残酷,作风极其强硬,生生地将之击溃。
这干叛军,就如当初的黄巾军一般,虽然人多势众,实则战力低下。甚至有所不如,仓促作乱,黄巾至少准备了那么多年。
仆固怀荌麾下朝廷精锐,也确实打出了以一当十的效果。将之从三辅腹地,破击驱赶到渭南大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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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镇压
简陋的叛军营垒之中,凄清一片,军营之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一个个简衣陋甲的士卒,都显得有些麻木。巡卫的士兵也不怎么用心,安静的营寨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士卒的悲呼。
从起事之初,三辅豪杰,相聚举旗,快速号召起数万之“义军”,何等意气风发,杀夏官,屠胡人,屡次侵扰长安。富庶的长安近畿,可让他们搜刮剖多,看着那些降夏的贼子被虐杀,多么快意。
舒服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夏军的强力反扑到来开始,情势便急转直下。夏将仆固怀荌那数千军马,数战数捷,那般“蛮横”地打断叛军脊梁。连续两任的将军,都直接战亡于阵上,这一路被追杀驱赶至此,一路的剿杀,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那么多“仁人志士”为夏军无情斩杀,早浇灭的叛军的热情。若不是夏军不接受俘虏,他们早投降了。此前有人畏而弃械,尽数为仆固怀荌所斩。这也是这万余杂兵还能老实地聚集在士孙瑞将旗之下的缘故。
“我等皆死矣!”又是一声哀嚎,透露着小校深沉的绝望。
东、南、西三向都是夏军,北边是黄河,黑夜之中,外围的夏营火光点点,实在让人看不到活命的希望。
小帐之中,士孙瑞埋头坐着,满身的狼狈,神情间有些颓废。他是皇汉老臣,忍辱偷生至此,好不容易找到起事灭夏的机会,却这样轻易地就要被扑灭了。
“一干竖子匹夫,当真成不了大事!”士孙瑞暗骂一声。
“君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