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的粮饷,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全额的发放过,这么多年过来了,士兵有一半的时间在饿着肚子!”熊廷弼说道这里更加的激愤,他曾经亲眼见过饿的面黄肌瘦的士兵,这件事情他也是身有感触。
缓缓的摇了摇头,孙承宗也摸了摸那冰凉的炮管,沉声道:“大明一年的岁入三百二十万两,陛下每年投到辽东的粮饷却是四百一十万两,这么多的银钱,辽东的将士居然还有饿肚子的,老夫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熊廷弼也缓缓的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很多人都看不过,纷纷的上书弹劾,可是那奏折仿佛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那些上奏折的人,很快便会被人用这样的那样的罪名拿掉,充军甚至杀头。下官在辽东多年,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了,这辽东虽说距离京师不远,可是也算的上山高皇帝远了。”话语虽然随意,可是熊廷弼的口中却满是苦味。
“身为臣子,有些本不该说,可是这里就你我二人,说一说也无妨。当年的万历爷什么也不过问,朝廷的大事被那些人把持着,这辽东的事情自然没有人理会。陛下不管,那些人更不会管,只要不出大乱子就没什么。或许他们本就没看得起这些野猪皮,不是他们放纵,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陛下刚刚登基不久,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这是一张大网,不是我们能弄得破的!”孙承宗的语气不重,说的话却有些大逆不道,不过这位老大人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色。
在京师的时候,孙承宗无数次的和天启皇帝议事,天启皇帝很多次都抱怨自己的那位爷爷。有的时候气愤了,说的话很是难听,孙承宗这个不过是小屋见大屋了。
轻轻的笑了笑,孙承宗接着道:“不过我相信陛下,我想很快就会有动作了,或许我们都能看的到。”
第一百三十五章局势二
微笑着点了点头,熊廷弼的眼神变得很是深邃,声音低沉的道:“下官虽然是文官出身,可是更像一个武夫。大人不知道,这次被押往京城,下官的心里也以说是心如死灰。”
缓缓的点了点头,孙承宗自然能明白,如果这次不是天启皇帝力排众议,相信现在熊廷弼一定在大牢里。
看了一眼孙承宗,熊廷弼笑着道:“到了京城,下官就感觉到了不同,原本应该下大牢的,却被压到家里。”一边说熊廷弼似乎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陛下刚刚的登基的时候,很多人弹劾内阁首辅方从哲,你知道那个时候陛下说了什么吗?”笑着看着熊廷弼,孙承宗淡淡的问道。
“这个,下官那个时候还在辽东,并不知道。”熊廷弼好奇的看着孙承宗,笑着道。
缓缓地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孙承宗才道:“陛下说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查办朝廷大员。当时在京的官员都知道,可是很多人都认为那是新皇帝登基收买人心的话。可是方从哲的事情,陛下并没有追究,你的事情,陛下自然会谨慎的处理,所以你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看着远处开阔的地面,又看了看城墙上的大炮,孙承宗笑着道:“这些事情说的有些远了,还是说刚刚的话题吧!这辽东还有什么问题?”
似乎也觉得话题有些远,熊廷弼也笑着道:“是啊!那下官就接着说。贪污军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将士们的装备。”
“哦,装备怎么了?大明的将士的装备不都是一样的吗?”孙承宗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将熊廷弼找来是对的,还是他了解一些啊!
深深的叹了口气,熊廷弼有些无奈的道:“下官也很无奈啊!辽东将士的盔甲兵器虽然有一部分是自己锻造的,可是很大一部分还是来自工部的作坊。这里面的兵器就有很大的问题,虽然每年朝廷投入的钱财不少,可是那里的兵器质量却并不好。一把工部造的刀,在砍死三十人之后,肯定会倦刃,这刀就没法用了。可是总不能总换刀吧?这就让很多士兵不敢轻易的出刀。更人受不了的是这刀不够锋利,很多时候砍到鞑子的身体里,就会被骨头卡住,插不进去也拔不出来。”
再一次叹了口气,熊廷弼接着道:“拿着这样的兵器,怎么打仗啊?再说盔甲,大明的盔甲可以说是最好的,有链子甲,也有叶子甲,可是在这辽东之地,能够穿上铠甲的士兵却没有多少。”
深深的点了点头,孙承宗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古语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当兵的连兵器铠甲都没有,还什么打仗啊!
深深的看了一眼熊廷弼,孙承宗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位熊经略看起来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可是对辽东的事情非常的了解,对军中的诸般要点充分的掌握,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不知道熊经略有什么解决办法?”孙承宗呵呵的笑了笑,紧紧的盯着熊廷弼,他可不相信这位熊廷弼没有想过解决的办法。
“这个,不瞒大人,小官确实想了一些办法,可是有些不合适。朝廷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很可能为大人惹来麻烦!”熊廷弼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何尝不想做啊!只是这实在是没办法啊!
轻轻的拍了拍熊廷弼的肩膀,孙承宗摆了摆手,笑着道:“行不行的说一说,老夫洗耳恭听。”
“既然大人想听,那么下官就说说。辽东打了这么多年仗,有很多的能工巧匠,完全可以自己打造兵器。而且可以根据士兵的需要进行改进,不但避免了工部的节流和贪污,同时也能让辽东的将士用上精良的装备!”见孙承宗的脸色丝毫不变,熊廷弼才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此时孙承宗的脸色虽然不变,心里却在不断的思索着,他也明白了熊廷弼为什么不敢说了。辽东十几万的将士,虽然有一部分兵器铠甲是自己铸造的,可是毕竟是小部分。如果这样大规模铸造兵器,抢了很多人的钱财就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正所谓抢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以天启皇帝的英明,或许能够促成这件事情,可是这牵扯还不仅仅是这一点。大明朝对武官限制非常的严重,如果辽东自己铸造兵器,整编士兵,那辽东就可以独立在大明朝之外了。朝廷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虽然孙承宗一直认为天启皇帝是一个英明的皇帝,对自己也是信任有加。可是孙承宗也没有这个把握,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是不是也觉得很为难?”熊廷弼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了很多办法,只有这个可行。一来省去了很多流程,可以避免官员贪污。二来可以因地制宜,能够更加适合辽东的将士使用。三来能够保证质量,不过出现偷工减料的情况。可以说是一举数得,可是熊廷弼的心里清楚,这也只能是想想,那位皇帝的老师恐怕也是没有办法!
缓缓的点了点头,孙承宗沉声道:“这里面牵扯的太大了,不过老夫会把这个建议上奏陛下,至于成与不成,那就得看陛下了。”将目光转向熊廷弼,孙承宗笑着道:“熊经略,不知道还有什么建议?”
“还是铸造的问题,不过不是兵器铠甲,而是火器。相对于鞑子,我们大明的火器很是犀利,可是这质量,下官实在不敢恭维。每次打仗,火铳总会有炸膛的,将人炸死不少不说,弄的士兵们都不敢使用火器了。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火器的优势,更重要的是这些火炮,看起来高大威猛,可是真的打起来却更加的适合攻城,野战和守城很难发挥威力啊!实在是太慢了,刚刚打出一发炮弹,鞑子就冲上来了!”虽然很喜欢火炮,可是熊廷弼的眼神也很复杂。
第一百三十六章局势三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孙承宗自然是赞成熊廷弼说的话,不过这个问题就不是哪里铸造能够解决的了。
“还有什么问题?熊经略经管说,不要有丝毫的顾忌!”大声的笑了笑,孙承宗的目光就再一次落到了熊廷弼的身上,看来今天他是非要见熊廷弼榨干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熊廷弼有些无奈的道:“刚刚下官说的这些问题,如果能够得到解决,在严明军纪,编练新军,鞑子就猖狂不起来了。”
虽然熊廷弼这么说,可是孙承宗还是看到了熊廷弼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不由笑着道:“熊经略有什么顾虑?难道不相信老夫?”
深深的叹了口气,熊廷弼缓缓的道:“下官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说着熊廷弼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孙承宗,神态很是为难。
“老夫虽然不是济世安邦之才,可是却自认还是有些度量的,熊经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孙承宗笑了笑,目光直直的看着熊廷弼,真诚的道。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沉吟了半晌,熊廷弼才开口道:“这辽东还有一块顽疾,此疾不除,就算前面的事情都解决了,也是意见很麻烦的事情。”
没有说话,孙承宗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熊廷弼,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见孙承宗这么看了自己,熊廷弼顿时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块顽疾就是通敌!”
这一句话可谓震耳发聩,通敌,这两个字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最让人痛恨的字眼。孙承宗的眼睛猛地一缩,却什么也没有说。通敌其实很好解决,抓住杀了就是了,就算灭了九族,凌迟处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熊廷弼却如此的吞吞吐吐,孙承宗自然是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辽东地面上,地瘠民穷,官兵很多都吃不上饭,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在这里却活跃着一群商人,他们的手面很广,是什么来历下官并不清楚。可是这些人却是神通广大,什么东西都能弄的到,哪怕是粮食,铁,食盐,这些朝廷禁运的东西。”熊廷弼说道这里,眼中闪过的是一丝冷厉,接着便是颓然无奈。
“熊经略,有什么话但讲无妨,就算有什么事情,老夫一力承担!”孙承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也能体会熊廷弼的心情,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
深深的看了眼孙承宗,熊廷弼才道:“这些商人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有的能搞到兵器铠甲,甚至火器。这些兵器铠甲,都是上好的,比辽东将士所用的好很多。原本这也没什么,拉过来我们买了也就是了,可是我们没有钱。这些商人就打着和朝鲜贸易的旗号,讲很多东西贩卖了出去,至于卖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不过打仗的时候,我们就能发现,鞑子所用的兵器,很多都是这些,那么贩卖的对象也就不言自明。”
“这些人真是败类,全都应该抓起来,就地正法!”用力的拍了拍炮管,孙承宗怒喝道,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孙承宗的态度,熊廷弼顿时满嘴的苦味,苦笑着道:“大人,下官何曾不想这样做?不是不想,是做不到啊!”
“做不到?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这里面又很大的牵扯啊!”孙承宗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熊廷弼连工部的事情都说了,克扣军饷那样的事情都没有隐瞒,却在这件事情上吞吞吐吐,看来这牵扯肯定小不了啊!
“大人,您也知道,锻造兵器的事情,查起来就是工部的那些官员。克扣粮饷的,就是户部的人,就算将这些人都杀了,也没有什么。以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以及在朝中的职位,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是追查这些商人,那就牵扯实在太大了。这些商人背后的人,卖给他们东西的人,辽东这里给予他们方便的人。如果真的追查起来,就不知道牵扯到谁了。”熊廷弼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无奈,思考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恐怕熊经略所担心的不光是这些牵扯吧?这些虽然很复杂,攻击起我们来也很是麻烦,可是最让熊经略担心的应该是那些给人方便的人吧?”孙承宗深深的看了一眼熊廷弼,眼睛微微的眯着,若有所思的道。
对着孙承宗拱了拱手,熊廷弼苦笑着道:“大人真是睿智无比,什么也瞒不过大人。是啊!那些人可以不追究,只将这些商人打掉,然后严肃的整肃边军也就是了。可是那些给人方便的人,怎么办?如果不惩治,那些人再派一些人来就是了,可是如果惩治,那”
熊廷弼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孙承宗却听明白了,能够给这些商人方便的,肯定是在辽东极有权势的。最重要的是肯定文武都有,如果这些人尸位素餐也就罢了,如果武能打仗,文能治民,那就麻烦了。
如果全都惩治,不但容易让商人背后的人抓到把柄,也容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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