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绮霞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忙安慰道:“你不要乱想,我有这静池提拔灵气,至多旬月功夫便能复原,如此多做一番手脚也是怕敌人来了多添一层防范,敌人会不会来尚还不一定,若是不来的话,反是我自己胆小,多虑了呢!“
→第六十四回 … 花瘦谁堪问 憔悴凭栏人 (伍)←
张入云为沈绮霞几番说的慎重,不由问道:“难道这阮香竹真有这般厉害吗?”
沈绮霞看了他一眼道:“我知你心思,你定是从哪里知道我身上剑伤是受自阮香竹,所以才得这般与她作对,她亦可算是名门之后,尤其师祖余仙子盛名多年,若真论辈份,真比你我高的太多,单论起法力或还好些,只是她一身法宝却是难敌,想起来真是可虑!”
“若是实在不成,先离了这里就是,沈师姐若是不愿去二云观,也可与坐望峰紫祥天母女为伴,要是师姐两般都不愿意,那就由师弟相陪一直找到师姐合宜的洞府再说!”
“张师弟不用这样,真要是到了大难临头,我又怎会在此坐以待毙!只是阮香竹真若是上门欺到我峨嵋门下如此地步,那也不是由着她性子便能轻易了解的。”话音落地,平日里一脉温柔的峨嵋女弟子,一张粉脸也当时黯了下来,张入云从未见沈绮霞发过怒,可不知怎地总觉得对方身上气息好似钢针一般的刺了出来,绵绵密密,就是身经百战如自己也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好在沈绮霞即时发觉自己身上杀气,心中一惊,连忙将身上气息隐去,重又换回寻常神色。只是心上任有些不安,便又举手指点沙盘上为张入云又将阵图隐秘详解了一边。可一待佳人止了口,却发觉房间顿时变的异乎寻常的安静。少女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搜肠刮肚几番竟觉连一字也难言,那沙舟岛本来就静,此时又是日落时分,岛外海风息止,百鸟归林,越发的显得寂静无声,就连空气也如同凝固了一般,时间仿佛也在此一刻静止不动。
沈绮霞不知为何故,只觉眼前的安静让她好生尴尬,未过片刻功夫,佳人竟是涨红了一张脸,额角间也蒙了一层细汗,娇弱的胸膛也是起伏不定,就好似正在与人恶斗一般。
正在佳人心慌意乱时分,忽听得身边传来一声叹息,就见张入云正倚门而立举目望着天边夕阳,过的半晌方回头笑与沈绮霞道:“呵呵,想不到这岛上傍晚竟是如此宁静,就连海风也听不到一些。这般安静倒似是当年我在酒泉镇养伤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却换了是师姐你受伤了!”
见张入云转过话题,一扫刚才的尴尬气氛,沈绮霞心里一阵轻松,垂首想了想也笑道:“怎么?现在你倒是不怕我了吗?”
张入云见对方心情渐好,也嬉笑道:“怕自然是有些怕,只是要比当年好了好些,再不似当日那个无知少年了!”
沈绮霞却若有所思道:“这倒不尽然,你当日并不见得怎样无知懵懂,反倒是很狡猾呢?哎,有时看似正直君子,其人心也难得志诚!”
张入云知对方是责怪当日发觉其心事,却在后来数年间一直装做毫无察觉,眼见沈绮霞目光隐含幽怨,少年人一时头皮一阵发麻。他来沙舟岛之前也曾想到仔细留意言行,不可让二人太过尴尬,但自见到沈绮霞被人打伤后,这点心思却早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此刻对方又提及当年两人心事,这才忽然醒悟心中大叫该死。
自两年前将艳娘接回二云观,张入云就已立定了主意,其后待救出隐娘时却忽发觉自己真正心意,隐娘拒绝自己虽是让他失望,但也和其人心性相合,至此后脑海里除了艳娘再不敢做第二人想,如此又与沈绮霞夕阳西下好一番尴尬,发觉自己竟将三四位女子暗中比较,他自幼年为父亲遗弃,最恨的就是男子这样的行径,一待察觉自己居然也在瞬间起了这样的心思,深恶痛绝,脚底一跺便待冲身逃开沙舟岛,再不敢回首看沈绮霞一眼,可又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惹祸在身的人,冲出去的身子旋又放落了下来。
他这里一番心思作声作势,却把一旁沈绮霞吓了一跳,心上关切忙问道:“张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耳闻沈绮霞语声甚急,知对方实是关心自己,少年人更是羞愧无地,连忙遮掩道:“没什么!”他心里有鬼,说话时竟颤了声,额头上也见了汗水。
沈绮霞见状笑道:“怕是你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糊涂心思了吧!”不想她一句无心却把个张入云当时愣住脸色一片惶张,以沈绮霞之伶俐怎能看不出对方心事,当下也自愣在一旁。
未想眼前少年人却搔着脑袋,尴尬笑道:“师姐所料的不错,实在是入云方才心有不诡来着,只是当不得师姐法眼,即刻间就被喝破,好叫入云害怕!”
见着对方直陈自己心事,少女也不由为之语结,好一会儿方叹息道:“你看似心性内向,却也有直爽的一面呢!”说着转过脸道:“不过这也正是你狡猾机智的地方呢!”
张入云闻言笑道:“入云行走江湖这多年,总也沾了些江湖习气,狡猾一点才能保性命到今日呢!”
沈绮霞摇首道:“可你不该狡猾到我面前来了!如此这般只叫人心冷!”说着一双大眼直视眼前男子,把个张入云看了个目瞪口呆,总是平日里累番遭遇的大敌也没叫他这般害怕过。可就在这一刻远处海面上飞来一朵红云,其声甚是清跃,那云幛来的好快,转眼间便到了沙舟岛近前。
张入云见红云来势凶猛,不怒反笑道:“呵呵,我还从来没这么盼望过有敌人来寻仇呢!”沈绮霞闻言白了他一眼,起身行至张入云身旁,两人并肩而立只在门首边仰望岛外红云。
果然沈绮霞设置的金水阵奥妙非常,红云只一到得近前,便被金光挡在阵外,那云中人物气急败坏,还未见得人影,便已是祭起几枚神雷击下,直打得护岛法阵金光迸显,却终是毫无进展。
张入云见那神雷威力不下,初时金水阵还能坚持,待两三枚经过,整个海岛都在摇晃,不由开口问沈绮霞道:“沈师姐,这金水阵照此可抵挡这妖妇多少时辰?”
沈绮霞回道:“这倒难说只看这眼前雷光,守个三五十日该不成问题!”
闻言张入云笑道:“哪过的十数日后,她若是不走,总要决一死战,小弟可没耐性陪她这许久,且先会会她再说!”说时已起了身。沈绮霞见了也要随同前往,却被他拦了道:“师姐剑拐两处伤痕还未痊愈,又才刚失了好些精血,此一战还是由小弟先接下,就牢师姐在此稍候片刻吧!”
女子笑道:“你一贯的好冲锋陷阵我怎好拦你,只不过到底我是此间主人,哪有闭门不见客人的道理。放心!我不会出手的,只在一旁为你掠阵,我知你近来本事,倒并不怎地担心你,只是你出手时还要小心戒备,尤其要当心她一身的法宝!不要轻敌。”说完也不待对方拒绝便拉了张入云手臂向空中飞去。正在少年人为女子携了手与自己飞行惊异,两人却已来至法阵金光面前,沈绮霞一个晃身便带了张入云飞出阵外,随又丢开了手,如此张入云才知道她一番用意。
就在两人飞出金水阵外,沈绮霞还未来得抱拳请教时分,红云中便已闪出一少女,一身锦衣华丽无比,偏左掌中多了一面金拐,腰间却又佩了一口宝剑,论容貌倒也不差,只是一双眉毛又黑又浓,看了煞是恶相,目光凶狠,满面俱是怒意。双方才一打照面,那女子便已开口骂道:“沈绮霞我以为你峨嵋怎说也算得是名门大派,就算没能请到多少能人与我角斗,总也该邀些同门姐妹前来助阵,未想到临了你却只找来一个不足道的男子,莫非是你情人,可这副生相也太寒酸招人耻笑了吧!”
沈绮霞闻她说的下流,皱了皱眉却未与她争论,只道:“我与前辈约定一月为期,现在还差了多日,就不知前辈提前造访所为何事?怕不该就只来与绮霞做口舌之争的吧!”
阮香竹骂道:“你这奸人好狡猾的一张口,你以为我不知是你破了我冰莲……。”话音未落,却听见耳旁一声脆响,同是心房一震,待她临神细看时,就见沈绮霞身边少年手中正多了几枚水晶刀,其中已有一柄被毁作了两截。见心爱宝物一再被敌人损毁,阮香竹怒不可遏,娇喝一声便扑了过来。
谁想对方少年见她袭来,却开口笑道:“你即舍不得这破烂,还你就是!”说话间,便将手中残刃分左右指弹出,她那水晶刀本是无色透明的刀刃,可被少年手中一番运动竟做了银色,残刀飞渡空中直划了长长的两道银虹啸声极是尖锐,阮香竹不是不识货之人,见那刀刃威力非同小可,连忙晃身闪避。哪知少年手法精熟,暗器本领更是一流,好似早算定她会躲闪一样,当时两枚刀刃与空中一交,相互弹开居然换过方向仍旧往阮香竹身上打来。为此她不得不举起掌中金拐搁挡,但听两声清音,一片金光大作,随着金光晃动,两朵银莲也在空中炸响,耳听阮香竹一个闷声,竟被这对面少年这一击硬生生在空中震退了七尺。
阮香竹万不料眼前貌不惊人的少年,指上功夫竟能有如此威力,虽是有水火拐抵挡,但一条左臂仍被对方巨力震得一阵麻痹,当下才知对方本领非同小可,一招之内已收了轻视对方的心思。
而沈绮霞也没料到张入云指尖竟有这般功夫,也不由惊讶道:“张师弟,你这是什么功夫?却有这般威力?”
张入云闻言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齐真人传我的铁研针本事再加上弹指神通的功夫而已,两年前小弟已初得门径,近来越发随心了一些,就不是针镖之类的细小物事,也能注入真力再运指力击出。算来都是些取巧的功夫,不过看来对付眼前这个恶妇倒正合适!”
原来张入云初到沙舟岛时见岛上阵形严峻,便已觉得好些不对,今闻得沈绮霞与阮香竹本有一月角斗之约,可先前自己师姐却只字未提,知道对方是不想自己惹这淌浑水,此是沈绮霞爱惜自己的原因。他是少年心性即得佳人照拂哪能视而不见,何况他又总觉自己多有对不住沈绮霞的地方,上来就存了心,想提对方分忧,是以一出手就没能容情,不料阮香竹金拐威力确实非凡,自己累力击出的神力竟被对方轻巧拦下,果然是个强敌,到此张入云倒不得不留了心,提起所有精神应付。当下就见他左掌运力,立时掌中八枚剩余的水晶刀又是依次变了银色,右手并二指取过一枚抵在掌下,安心一副再击的意思。
阮香竹见对方竟有自己心爱法宝反制自己,直气的她七窍生烟,她这朵冰莲本是心血相就的宝物,当时背下默运玄功意图将剩余的水晶刀收回,可却没有一点消息,仍就被眼前少年牢牢的把在手里。且对方眼底带笑,似是查觉自己心意有心讥笑自己。为这冰莲是与自己气血相连,方才被张入云毁了一枚水晶刀,心头便是一片烦燥,如今对方还拿这刀刃来对付自己,显是知道自己这一短处。眼见得敌人如此狡诈,更是将个阮香竹气得两眼发黑,一口白牙咬的吱吱作响。
气到深处,将她凶性激起,当下一个闪身便往后退了数丈,右掌向背后一拍即刻从身后祭起一方火样红的葫芦,刚待她取下葫芦口,就见得空中一道银芒飞渡,正打她取葫口的右手。眼见得正打中她的手腕,可女子却无一丝知觉,反是冲着张入云狰狞一笑,那水晶刀化做的银芒也如入无物,透过阮香竹的身体远远地飞了出去,只怒射了百丈深远这才沉入海底。
“咦!怎会有这等事!”张入云不禁疑声道。
沈绮霞在旁解释道:“这是她的移形换影的法术,可是余仙子门下仙法高妙,要炼成这般本事却需要炼就三尸,所以威力不同于寻常幻形的伎俩。阮香竹上来便用这等高深的法术,显是见得将你当成大敌应付呢!”
张入云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她抬举我呢!”他口中虽说着话,可眼底却是运起慧光依沈绮霞指点往阮香竹一面望去,果见对方身边还藏了三个即不能辨认的虚影。张入云并不懂该如何破解对方法术,只是见阮香竹此刻拔了葫塞,顿时一阵青焰射出,心急之下也不问得许多,当时双手连弹,竟使了平生本领将八枚飞刀依次弹出,分别射向连现实影在内的阮香竹四道人影。张入云这一回使了全力,那八枚飞刀当真非同小可,但见八尾银龙惊显,嘶叫着同时向阮香竹身影咬去。当下就听得一声惨叫,待银光黯淡,对面女子已是手抚额头血水洒了半空,睁着一双几能射出火光的眼睛怒视着张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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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变故将一旁沈绮霞也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