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娄敏中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那十万人马。就算是能够逃出生天,恐怕也是所剩无几了。
“不……不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方天定顿时有些两眼发直,整个人似乎是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给弄懵了一般,最终喃喃自语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噗通”一声,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腊满脸阴沉的听着娄敏中的话,而房间当中,祖士远、沈寿等一干官员,此时也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这个时候,触了方家人的霉头。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预感,这个曾经蒸蒸日上的庞然大物,此刻已然是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他们可不是那些普通的教众们,自然是知道,衢州、处州、饶州、信州等等相继都已经陷落。眼下圣教能够控制的,恐怕便只有眼前这青溪了。
从盛极一时到现在,不到一个月而已,不由得让那些官员们心中唏嘘不已。不过也从另一方面感受到,这大齐的实力,果然不是他们这些泥土里讨生活的人能够妄自挑战的。
“都说说。眼下该怎么办?”方腊没有再去管已经失了方寸的方天定,而是沉着脸。对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问道。
就算是眼下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但是不管怎么说。方腊都曾经是坐拥数州之地的枭雄,哪怕是面临末路,但是他却依旧不打算屈服。
而他面前的这些官员,都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引以为心腹的众人,他们的能力自然也是受到他的认可。
不过平日里一个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众人,此时却是如同哑巴了一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默不语的样子,看的不由得让方腊皱起了眉头。
实际上到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在这中境地之下,已然没有了机会,这号称是大本营的青溪城,已经被官军牢牢的钉死,成为了一座将他们困在其中的牢笼。
唯一的办法,莫过于投降朝廷,不然的话,覆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只是就算所有人都清楚这个道理,却没有人敢同方腊提出来。
眼看着房间里变得十分的尴尬,这个时候,娄敏中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毕竟他身为左丞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话虽如此,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想了想,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轻叹,在这个房间里,却是格外的刺耳,方腊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娄敏中的身上,看到他眼睛里那有些落寞的神色,方腊皱了皱眉头,顿时想要冲着他大发雷霆,可是当他看到其他那些人同样的目光时,那股愤怒却又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发泄不出来。
能够创下这样一片偌大的基业,方腊也非寻常人,他何尝不知,眼下的圣教大业,已经完全进入到了一条死路里,他也明明都知道,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他的心中就是有些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大半生所努力创出的基业,就这样没落,他还没有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东西。
可是这短短的一个月,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一手打造的帝国,就这样一口一口的被蚕食掉,尽管他想了各种办法,可是认真起来的朝廷,却是让他认识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甚至前些日子,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阵亡在了桐庐城中。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悔恨不已,若是之前的时候,没有让方金芝去桐庐便好了,哪怕最终也许并不会改变死亡的结局,可是最起码,他们全家人是死在一起的,而现在,他最疼爱的女儿,却是长眠在了他乡。
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怕是他已经觉得自己变得无情了起来,可是想想方金芝小的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不能就这样简单算了!方腊觉得自己的心中,就好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不断的舔舐着他的理智,杀死他女儿的凶手还在这个世上逍遥着,而他现在虽然站在必死之地,但是还没有输,他的手中,还有着十几万的大军,这是他最后能够拥有和依仗的东西,而有了这一切,他便要在这最后的时刻里,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
这么多的仇人陪着你长眠,应该足以平息自己对女儿的愧疚了吧!
方腊这样想着,眼睛里的斗志,如同烈火一般在熊熊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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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风云际会
用了一天的时间,大军度过了新安江,然后浩浩荡荡的抵达了青溪县城之外。
一座偌大的营帐早已经被建立起来,白清随着大军进驻到了大营当中之后,便见到了从剿匪开始,便与大部队分开,自行一路,攻打分水县的张宪。
张宪在收复了分水县之后,便按照岳菲的吩咐,马不停蹄的来到这青溪县城之外,将青溪县城当中的十多万贼人死死的拖在这里,让他们不敢出兵去对遂安县城的战事形成支援的同时,还抓紧时间搭建起了这偌大的官军大营。
虽说是张宪的前军不过只有区区四万人,但是这前军毕竟是属于岳菲帐下战力仅次于背嵬军的存在,所以尽管城中的贼人在士兵们的规模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交手之后那些贼人们才发现,这区区四万人,居然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硬生生的抗住了他们多次猛烈的攻势。
一直到他们得到遂安城破的消息而渐渐将防线收缩起来的时候,前军虽然伤亡比较大,但是也只是勉强算是伤筋动骨,依旧有着六七成的战力。
以区区四万兵力,将十多万大军生生拖在这里六七天的时间,为主力部队赢得了宝贵的机会,这张宪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而白清这一趟出征,也算是眼界大开,虽然他平日里已经以善战而著称,不过在见识到了岳菲手下的那些精兵悍将们之后,他也是有了不少的心得体会。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直以来。白清始终都保持着一种谦逊的态度。
在进入到了营中之后,这个时候白清才发现。此时已经进驻到官军大营当中的,并不只是他们这一支队伍。
岳菲手下的胜捷军、破敌军、抚州、蕲州、台州的厢军。都在完成了原本预定的目标之后,来到这青溪,与岳菲的队伍进行会师,准备最后的攻势。
当然,已经完成进攻任务的,并不只有这几支队伍而已,不过相比而言,这几支队伍是距离这青溪县城比较近的一些罢了。
另外一些较远的,岳菲便没有再征召他们过来。只是让他们在青溪周边形成一道包围圈,防止在攻占了青溪之后,再有什么漏网之鱼。
可以说,在对着青溪县的贼人进行最后的攻击之前,岳菲已经为他们布下了一道天罗地网,就算是他们插翅也是难以飞出她的掌心了。
而在这些进驻到了大营当中的队伍里,白清还见识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那便是宋江等人。
之前跟随着岳菲手下的队伍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宋江也是跟随着来到这大营当中。想要从最后的功劳里面再分一杯羹。
不过这一次的围剿方腊,对于宋江来说,并不像他们之前围剿王庆和田虎那般的顺利,一来算是方腊。他们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征战了,中间连次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那些梁山上的众人。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在**之上。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来宋江他们的出身毕竟都不怎么光彩。就算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并且之前征讨王庆和田虎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是在那些将领们的眼中,却是根本就没有怎么瞧得起他们,各种脏活累活,全都一股脑的交给了他们去做,而宋江每次还都得赔着笑脸,时间长了,梁山上的众人,也是心中窝了一股子火。
而此次他们攻打x州的时候,又是被当成了先锋军,虽说最终他们还是笑到了最后,但是细数下来,他们也是伤亡惨重,半数以上的将领都折在了此次征讨当中,虽然有些惨烈,但是宋江却并不后悔,在他看来,这些牺牲,给那些活下来的兄弟们,换来了一个好的前程。
“末将宋江见过岳帅!”
宋江这个时候也是看到了岳菲的身影,赶紧带着几个心腹,过来给岳菲见礼。
岳菲虽说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甚是陌生,不过在听到他自报家门之后,顿时便想起了他的身份,于是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的白清看了一眼,尽管方才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不过岳菲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宋江对于白清,似乎是在故作冷淡的样子。
想到这里,岳菲看向白清的目光当中,便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眼神。
岳菲的眼神有些明目张胆,而白清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眼睛里面的挪揄之意,不过白清可不会在乎这些,对于宋江,他一直也是有些印象欠佳,眼见宋江并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白清也懒得理会这些,便将脸别到一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等到宋江实在是有些避不过去,过来例行公事一般的行了个礼,白清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便径直去了一边,倒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白清身边寸步不离的方金芝,颇有些复杂的看了两眼宋江,然后便紧紧的跟上了白清的脚步,一时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稍稍休息了一下,由于岳菲乃是整个大军的统帅,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接风的宴席,就算是条件有些艰苦,毕竟都是人情世故上的东西。
官军这边大摆筵席,而青溪城中,却是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街上随处可见一脸匆忙的士兵,整个城中,都已经变得戒备森严了起来,如果说前些日子,城中的队伍还会主动出击,前去攻打城外的官军,那么现在,就算是看到城外的官军大营里面,一片欢歌笑语的声音,但是城中的那些摩尼教的教众们,却是失去了出击的勇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看得是清清楚楚,城外官军大营里面,不断有规模庞大的官军入驻进来,眼下聚集在城外的官军,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就算是那些普通的教众们,也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们心中也是很明白,这场和官军的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了,区别只是在于,这场战斗开始的时间,是明天,还是后天,甚至都有可能是今夜。
白天的时候,不少人都亲眼看到,原本在朝中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方杰,率领着一些丢盔卸甲的人马,一脸狼狈的进入到城中,一时间,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那些教众们的心中,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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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顽强的摩尼教
“啊~”
一阵无比凄惨的叫声忽然响起,那声音顿时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无比的胆寒,而伴随着这凄惨的喊声,一个身影从马上栽下来,躺在地上踌躇了几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不甘心的神色。
“吼!”
另外一个身影,将方天画戟从那人的胸膛当中抽出来,然后仰头朝天发出一阵虎吼之声,赤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无比暴戾的神色,正是之前从遂安城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方杰。
“秦哥哥!”
而看到这一幕之后,旁边一个黝黑的彪形大汉,顿时睚眦欲裂,满脸都是震惊和愤怒的神色,姓李名逵,江湖上人送诨号“黑旋风”,乃是刚刚被方杰杀死的秦明的好友,眼看着好友惨死,他气不过去,便举起了手中的两把夹钢板斧,哇哇的怪叫两声,便直奔方杰冲了过去。
“来的好!”看到犹如疯魔一般朝着自己攻过来的李逵,方杰的脸上并无惧色,只是高叫一声,挺起手中的方天画戟,便迎了上去。
自从狼狈的回到青溪县之后,方杰的心中一直都憋着一股火,他武艺高强,在整个摩尼教中几乎全无敌手,仅次于武功最高的方百花,被称作南国第一名将,为了圣教大业,这么多年来也是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太子方天定,见到他的时候,也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不曾想。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岳菲那一场忽如其来的大水当中被冲垮了。一身武艺和麾下的猛将,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便一败涂地,虽然回来之后,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将丢掉遂安城的责任放在他的身上,但是方杰却是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教中的笑柄。
所以他想要发泄,想要将心中憋着的那股戾气全都发泄出来,要让众人看看,他方杰的名声。绝对不是吹嘘出来的,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