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命峰是倒悬的,峰顶即是山峰底座,因此一眼望去皆是平坦的地面,估测约莫两百亩大小,可如此天空海阔的地方,居然只有一间四合院大笑的草堂,周围种植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玉树。
这绿玉树只有树枝,没有枝叶,因此又名“光棍树”。
草堂门框上挂着一方牌匾,上写“膏肓草堂”四个大字,前三个字显得苍sè而无力,如垂死老人,可偏偏最后一字蕴含勃勃生机。
当岳鼎凝目注视的时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棵枯木死灰的老树,只残留一线生机,在将死未死之间徘徊,眼看即将枯灭,偏生枝头上开出了一朵灿烂的红花,却是枯木逢chūn之状。
大门两旁有一副对联,上联为“常睹人生离合苦,英雄落泪”,下联为“力争世间无奈事,神医多情”。
膏肓剑客取号病天王,但本身是一名医道高手,颇有点久病成医的味道,只是寻常不出手救人,只有红世天宫的弟子遇上了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上门求医的时候,才会出手一二,而且每次都能顺利解决,给人留下了深不可测的印象。
岳鼎心知眼下当以开启康庄天梯为主,顾不得其他,推门步入草堂。
病天王崇尚传统,追求古典,这座草堂也是以苍古的风格为主,庭院中可见万年青松和不老龙血树,还有鼎炉插着的十年清心香,燃放出袅袅余烟,颇有道观风格。
作为八天王之一,病天王是行事最低调的,其他的天王基本都建立了属于各自的山门,虽然寄于红世天宫名下,相当一个分舵堂口,算不得开宗立派,但也都招收弟子无数,比一般中等规模的门派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偏这位病天王从不招收弟子,甚至连照顾起居的仆人都没有,独自一人居住在悬命峰上,孑然一身,几乎不与外人交往,只有来自红世双巫的命令,才能让他走出草堂,然后令别人知晓,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依照镇长的指示,岳鼎径直找到病天王的起居室,奈何大门有禁制保护,推不开门,便拿出了掌命灯,往门栓位置上轻轻一磕,两扇门就自动打开了。
只见在这间起居室的zhōngyāng,一座四象龛台上,盛放着一颗硕大的心脏,这便是掌管悬命峰所有机关阵法的枢机核心。
之所以用心脏的形状,便是对应膏肓的意思。
膏指心下部分,肓指心脏和横隔膜之间,膏穴与肓穴皆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因此病入膏肓便无药可医。
刻着栩栩如生的纹路的四象龛台上面,写着一行字——
死亡,是一曲凄凉的挽歌。
第六十四章灾病剑意
岳鼎将掌命灯放在了膏肓之心上,那心脏似乎有所感应,便放出一圈圈的光晕缠绕上去,很快检测到掌命灯失去了灯火。
膏肓之心颇有灵xìng,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竟是发出了呜呜的哭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便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等到哭声停止后,它shè出一枚绿sè的印记,带有磅礴的剑意,刺入岳鼎眉心。
霎时,病魔的气息迎面铺盖而来,剑意之中,包含了灾难的气息,他的识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瘟疫横行,尸横遍野,妻离子散,百姓恐慌的画面。
这即是膏肓剑客独有的灾病剑意,他毕生的武学jīng髓皆在这道剑意之中,而这道印记也赋予了岳鼎可以控制整座悬命峰大小机关的权限。
咔嚓!
房屋中响起了金石碎裂的声音,伴随一声灵魂轻叹。
岳鼎呆立数息,他知道对于器灵而言,最大心愿往往是修行chéngrén,历史上甚至有不少器灵愿意为此而背主,可膏肓之心的器灵却选择与主同归,自杀赴义,毁去了一生的修行。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他嗟叹一声,念起了极乐往生咒,祝愿逝去的器灵能与主人一起同入轮回。
念诵完毕后,他才cāo纵那道膏肓印记,关闭了灭三才剑阵,同时开启了康庄天梯。
与此同时,在悬命峰下的丘离三人,看见从峰顶的崖边降下了七彩的琉璃光幕,看上去仿佛瀑布一般。
镇长道:“好了,接下来你们站到这片光幕下就可以了,它会自动送你们上去,不用爬梯子。”
丘离好奇的问:“你不一起上去?”
“不了,老夫年纪大了,上去容易触景生情,反正接下来你们也不需要老夫再指导什么,一切随意吧。稍后,山脚下的老黄会将rì常用品送上来,你们以后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老黄帮忙。”
镇长摇摇头,带着年迈者才有的感慨,转身从一线坡的另外一面,坡度较为平稳的千余台阶处下去。
丘离跟山子巽听从吩咐,站到琉璃光幕下,顿感身体一轻,接着凭空向上升起,就像是有人在托着他俩上升一样。
等上了悬命峰的峰顶后,最先入目的光棍林令两人一阵无语,不由得感慨前辈高人的想法不是常人能明白的。
进屋后,就看见岳鼎正在打坐,两人心知大哥很可能从病天王遗留下来的法宝中得到了什么,不yù打扰,就在一旁护持。
过得须臾,岳鼎睁开眼,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诉说了一边,接着又道:“方才我搜索jīng神印记中留下的知识,除了病天王自身的武学外,还有毕生的医学知识,以及《邪巫红世诀》的残篇。”
丘离来了兴致:“这一回得到的是什么?如果又是武道篇的,倒是能将全部的内容凑齐。”
“很可惜,这次得到的是二分之一的功法篇,其中有不少关于炼体的法门,对于突破武道境界颇有帮助。”
岳鼎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是洋溢着喜悦的清雪,武道篇就算凑齐了,以目前兄弟三人的实力,也只能看着眼馋,而且很长时间里都没有接触的机会,而功法篇纵然只有一半内容,可至少有一些基础xìng的修炼是他们现在能触摸得到的,千里外的天山神水不如自家门口的井水,这便是最大的收获了。
然后,他屈指一弹,将印记中蕴藏的剑意shè入山子巽的眉心。
“二弟不愿习剑,而我又对这套膏肓剑法天生八字不合,眼下有能力修习的人选只剩下三弟你了。病天王的剑法跟力天王的拳法有本质上的不同,力天王的武学以拙破巧,以力屈敌,没有足够的根基连运使的资格都没有,但病天王的剑法相比力量和技巧,更加注重剑意,只要领悟剑意就能运使剑法,根基只影响招式的强弱,跟能否使用无关。”
山子巽接受了剑意,稍稍一体悟,便明白为什么大哥说跟自己八字不合,这膏肓剑法招行奇诡,剑走偏锋,威力倒是其次,甚至在对敌时,能以剑意令敌人产生病入膏肓般的身体虚弱,哪怕是天人境武修无垢如金丹的身体,中招后一样会产生高烧、咳嗽、发冷、头晕、酸软无力等病症。
能够令人生病的剑法,跳脱出常人的想象范围,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闻所未闻。
不过这种以奇制胜的剑法,的确跟岳鼎擅以堂堂正正之师对敌的风格可谓格格不入,
膏肓剑法乃是五品武技,山子巽也不奢望能完全掌握,可就算是从中借鉴到一点,也是受益匪浅,比如像岳鼎那般,将力天王的武技降低威力后使出来,在关键时刻能成为反败为胜的秘技。
岳鼎拿出一块玉简道:“这些天我们先在山上住下来,将这门鸟渡术修炼纯熟,既方便以后的上下山,也能提高不少安全xìng。将来若真将山门建造在山上,这轻功便是入门弟子首先要学的武技。”
鸟渡术:大唐奇功绝艺之一,乃是一门海空双绝的轻功,可用于空中滑翔,也可用于水中游泳,比起跃空的高度,更讲究在空中滑行的轨迹。
武当派的梯云纵固然不错,可惜跟全真教的金雁功在效果上重叠了,都属于纵向上的跃升,因此岳鼎便没有兑换。
而鸟渡术虽然也是属于空中的轻功,但比起纵跃,更讲究空中的腾挪变化,以双足双臂的发劲来改变滑翔方向,修炼到最高境界,就能乘风而起,真正像大鸟一样在空中飞行。
有了这门鸟渡术作为保证,哪怕在攀登一线坡的时候,不小心没踩中,从崖壁上坠落下来,也能在半空中改变身形姿势,继续踩踏崖壁,使用轻功借力攀登。
丘离将院子查看了一圈,抱怨道:“又上老头的当了,这地方也忒小了,我本来还以为会有袖里乾坤之类的法术,仅仅是外表看起来小,里面内藏洞天,结果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草堂,若作为将来门派的山门,未免也太寒酸了,弟子都住不下。”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大不了雇佣工匠来造院子,先说一下房间分配,除了草堂zhōngyāng原主人的卧室不要动以外,其他的自己挑。还有,待会儿我将病天王的药学知识整理成籍,大家一起到后院的药田里看看,有什么草药是用得上的,分类清楚。”
岳鼎想起在病天王留下来的记录中,药田里可是种有类似断肠蚀骨腐心草的植物,找出来大量种植,以后兄弟仨就能天天喝侠客腊八粥。
山子巽忽然道:“一线坡山顶的灵气浓度就相当高了,几乎是外界的数倍,没想到悬命峰的灵气浓度还要强上十倍,在这里修炼,的确能大大加快速度。”
丘离郁闷道:“灵气不是万能药,能加快修炼的只有内功而已,武技依旧要靠练习才能掌握,你小子虽然将全真心法练到了圆满,可至少还能转化成先天真气玩玩,偏偏我练了吸星**,魔化内功练得再快也会被吸得一干二净,这辈子是别想到圆满了。”
“你有了吸星**,内功就不用再练了,我托镇长找一下附近的土匪窝,直接找他们下手,这样既然为民除害,又能积蓄内功,还能获得民望,可谓一举三得,等到将来兑换一门不会被吸星**吸收的高阶功法,便能随心所yù。”
岳鼎一边安慰着三弟,一边思忖,自己是时候该突破六重无漏期了。
第六十五章高家庄
隐高镇,高家庄。
“大哥你说这叫什么事?敖老头他们居然不经我们同意,就将人放上了悬命峰,这根本是不把我们高家庄放在眼里啊!”
三庄主高悬气呼呼的一拍桌子,在楠木桌上留下了一道五指清晰的掌印。
二庄主高镜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大庄主高明拿起盛着碧螺chūn的茶杯,吹了一口,慢悠悠道:“那你还能怎么办,将人从山上拉下来?你有能力闯得过灭三才剑阵吗?这终究是个机缘的问题,我们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让敖镇长先找到了,而梦学生和不二真人也都同意了,规矩和道理上都过得去,没必要咋咋呼呼,弄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就对他们那种有心要将我们高家排斥出去的态度看不顺眼,”高悬犹自呼着粗气,“他们要打压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咱们高家在镇上,说一不二,官府老爷都得看我们的脸sè,附近乡村出了纠纷都得找我们来裁决,那些泥腿子求爷爷跪nǎinǎi都想成为我们高家的雇农,好让子女进我们的私塾上学。
可自从那酸秀才和牛鼻子老道来了镇上以后,什么都变了,酸秀才免费办学堂教人读书,牛鼻子老道又将道家的锻体术教给香民,还有老jiān巨猾的敖老头,更是趁机联合两人,从我们手上夺权。到现在,咱们高家庄比之从前落魄太多了。”
高镜淡淡讽刺道:“别扯高家庄,你不就是觉得被以前瞧不起的泥腿子追上了,没法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所以心里不平衡,自个儿觉得不舒服。也不想想,现在连普通百姓都能读书识字,锻体强身,跟我们高家庄的人没有区别,既然如此,他们干嘛非要自降身份,给你做下人?”
高明饮了一口茶,也赞同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以现在高家庄的规模,已经是我们的能力极限,再扩张下去,也只是平添sāo乱,只要能继续保持下去,就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
至于权力什么的,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人家才是镇长,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我们高家当初之所以要代职掌权,是由于官府无能,又无威信,难以服众,才不得不接过位置,现在无权一身轻,不用再cāo劳,难道不好吗?”
高悬不满道:“大哥和二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尽帮外人说话。我也是为了高家庄着想,他们有意打压我们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不想见我们高家变好,不想让隐高镇变成我们高家的隐高镇。”
高镜笑道:“得,最后一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你现在瞧瞧,隐高镇的人是不是过得比以前更好,梦玄机这人,迂腐归迂腐,一身学识绝不是冒充的,诗词歌赋,书画琴棋,八卦算数,无有不成,农田水利,商经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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