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明眸半睁,带着一分雾气看着郁梦离。
郁梦离似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见她眸光幽幽,心里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心里若不担心你,此时又岂会冒险而来?”
明云裳见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关切,心里不禁一暖,她的头微微低下,轻叹道:“我欠他太多。”
郁梦离知道她在误会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因为谎言在前,如今不是最佳说明一切的时候,他轻声道:“你从不欠我任何东西,也不欠世子任何东西。”
明云裳抬眸看他,他的嘴角微弯,绝美的眸子里含了一分笑意,她直觉觉得他的话里有话,当下忍不住问道:“你和他谁美?”
郁梦离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么一个不着边迹的问题,当下浅笑道:“你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呢?”
“一点点。”明云裳微笑道:“战天南说他娘极美,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而他和他娘长的一模一样。”
郁梦离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其实没法回答,男人间若是要比美貌的话,那男人也不像是男人了。”以前若是别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他不是生气就是翻脸,而今日他却并未生气,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极苦,此时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也不过是暂时舒解烦闷的法子而已。
明云裳咧嘴一笑,郁梦离也笑了笑,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明云裳终是又问道:“今夜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他让我来和我自己来没有本质的差别,总之我是来了。”郁梦离缓缓的道。
明云裳扬了扬眉后终是又问道:“牡丹?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名就叫牡丹吧?”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并没有实质的意义。”郁梦离轻声道:“牡丹之华盖天下,芳菲万里寻云踪,花开群芳妒。天涯海角本是路!”
明云裳愣了一下,郁梦离却又笑道:“怎么不再叫我牡丹姐姐呢?”
明云裳掀了掀眉毛道:“你身上姐姐的气息实在太少了些,昨夜里被你看尽了落魄,我自认在你的面前再也没有之前的淡然,那装模作样之事不做也罢。”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也笑了笑,只是心里却有一分不舒服,原本以为他昨夜见到她那副样了,今夜又漏夜前来,两人之间想来已有些变化,却不料他至今依旧连他的本名也不告诉她。若说她的心里不失望那也是骗人的,只是她擅长极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也不快也不会让他得知。
他不愿意告诉他他的名字,那么她就不会再问,也许对他而言也有他的苦衷,但是她信他日后定会主动告诉她。所以心里并不生气,只寻思日后少不了要在这件事情上寻个合适的机会向他兴师问罪。
郁梦离也是玲珑心思,她再擅伪装,却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自小在极恶劣的环境下长大,他自己本身也是极善伪装,观察人更是深刻入微,对身边的人更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直觉,她掩藏的很好,面上不露分毫,身上的气息却已有差别,他感觉的出来。
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终是需要说些什么,当下便道:“倒也不是我有意瞒你,原本我可以再编个名字来骗你的,只是觉得那样反而更加不妥,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明云裳扬了扬眉,再撇了撇嘴道:“多大的事啊?我不会放在心上。”
郁梦离笑了笑,这个女子,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他微笑道:“但愿有一日你能将我放在心上。”
明云裳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你这话别让世子听见,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郁梦离笑了笑,却不说话。
明云裳也笑了笑道:“好了,夜已深了,你也看到我了,该回去了。”
郁梦离的眸子微微一敛,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一直不愿意你做这个决定,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支持你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选择。只是这朝堂之事,远比你想像中的要复杂很多。”
明云裳微笑着看着他,他看到她笑的有些没心没肺,终是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些话想来你也听不进去,我也认为你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不仅仅是一时冲动,不过你既然要用谨夜风的身份活着,那么就该更像他一点。”
明云裳愣了一下后道:“这个正是我发愁的地方,我正想找你帮忙,我的化妆术只能化相似之人,我和谨夜风的容貌相差实在太多,你找找看,是否……”
郁梦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她,她后面的话便咽了下去,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郁梦离缓缓的道:“昨夜里看到你做了那个决定,我就连夜派人做了这张面具,不敢说十分的像,但是九分的把握却还是有的。”
明云裳脸上有伤,不能戴面具,她将面具打开一看,顿进呆了呆,那张脸像极了谨夜风的脸,她的记忆是和谨夜风一起长大,她都不能发现有一丝不同,她顿时呆了呆,心里的那分苦楚却又浓了些。
郁梦离见她神情哀伤,知道是因为谨夜风,他的眸光微微转深,却只是看着她不语。
明云裳收起心里的伤感,将那面具收起来道:“很像,让你费心了。”
“你如今脸上有伤,可以不戴这张面具,待伤好后就让红依为你戴上吧,因为情况特殊,这张面具也要特别处理,不能让人看出来。”郁梦离轻声道。
明云裳知道他和红依都是郁梦离的人,知道红依必定也是其中高手,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道:“让你费心了。”她的话说的客气,心里却满是欣喜,她知道他并不认同她的做法,却在不动声色间帮她做好了人皮面具,在他的心里,怕也是极关心她的吧!
郁梦离闻言却有些气闷了,当下却用极平淡的语气道:“那些客套的话就不用对我说了,往后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就好。”
明云裳看到他那副样子,抿唇浅笑,却也轻轻点了点头,郁梦离看了她一眼后道:“你今夜便好生休息,明天晚上我会再来。”
明云裳忙道:“我知道这条秘道是不错,但是实在是不习惯半夜里有人从床底上爬出来,你老人家还是换种方式吧!”
“我喜欢这种方式。”郁梦离笑道:“半夜里从床底下爬出来,实在是很有情调,也很刺激。”
明云裳双眼望天,郁梦离却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笨丫头,想哪去呢?有时候情调也可以做另一番理解,知道吗?”
明云裳伸手捂着头道:“人家现在是有伤在身,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这样出手打人很痛的!”说罢,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抱头,委屈的像小白兔。
郁梦离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表情,不禁有些莞尔,看看天色也真的不早了,她需要休息,他当下抚身在他方才敲过的地方轻轻一吻后道:“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那一吻极轻,隔着纱布隔着头发,轻的几乎都感觉不到那一吻的存在,明云裳的脸却红了,只是她如今的模样纵是红了脸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因着两人心境的变化,屋子里突如其来的寂静,便让这间华丽的屋子里多了几分绮丽的色彩,油灯光线柔和,纱帐轻坠,一丝曼妙的气息在两人的身周荡开。
郁梦离含着笑看她,她也大大方方的回视,他的眸光温柔如水,再加上他原本就有倾城倾国的容貌,这番温柔的表情只看的明云裳的心乱跳不已,她自认不是什么色女,但是他这般看着人笑怕是就算是灭绝师来也会动了还俗的念头。
她的心跳的实在是太厉害,当下用手捂住心口道:“你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
“为何?”郁梦离含着笑问道。
明云裳轻哼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美吗?你那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动了心。”
“有何不可?”郁梦离又笑着问道。
明云裳咬了咬唇道:“你这样问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调戏我?”
郁梦离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不是在调戏你,而是在对你暗送秋波!在表达我对你的情意!”
明云裳闻言直
觉是他在胡说八道,刚眸看他想回敬他几句,却见他的眸光柔情绻绻,心里反倒有些乱了,想到他连真名也不告诉她,索性将头扭过去不看他。
他看到她的举动只是淡然一笑,然后缓缓的道:“我先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明云裳这一次不置可否,他的眸光微转,俯下身在她红肿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便扭头钻进了床底。
郁梦离离开之后,秦解语和红依依次走了进来,秦解语看了她一眼,黑着一张脸道:“他的话你最好是别信。”
明云裳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她方才和郁梦离说的话被他全听了进去,她还未说话,红依却在旁道:“你娘以前没有教过你吗?不能随便偷听别人说话!”
她说罢又看着明云裳道:“世子妃别理他,这人脑袋有毛病,我瞧着他就挺好,最难得的就是他的温柔。”
明云裳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原来偷听的人不止秦解语一个,还有红依,只是这个对自己主子十二分忠心的丫环如今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红依。
红依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当下讪讪一笑道:“世子妃别这样看我,我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说话,我方才说的这句话不代表我的观点,只是全天下所有女人的观点。”
明云裳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她,她却看到了那张人皮面具,不由得暗暗一惊,眼里有了一分欣喜,张了张嘴,却只是一笑置之。
郁梦离回到兰陵王府之后,他单手拖着有腮半躺在小榻之上,仲秋在他的身边道:“世子可是后悔呢?”
“我说过我尊重她的决定,再说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了。”郁梦离轻轻的道,漆黑如墨的眸子光茫流转,透着一抹深沉,却更露倾世之礀。
“其实事情才刚开始。”仲秋轻叹道:“依世子之才想要阻止并非难事。”
郁梦离淡淡的道:“我是可以阻止,她怕是要连我一并恨上了。”
仲秋无可奈何的道:“世子为世子妃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也未必领情。”
“我不需要她知道,更不需要她领情。”郁梦离淡淡的道:“我只要她开心就好,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仲秋看着他道:“世子得小心哪一日世子妃真的和牡丹私奔。”
郁梦离失笑道:“若真如此的话,牡丹和她私奔便是。”
仲秋也笑了笑道:“世子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后生气?”
“怕。”郁梦离缓缓的道:“不过也没有办法,她若在朝堂侵淫的更久一些,必会知道其中的危险,大不了到时候好好向她解释我的难处,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仲秋长叹道:“看来世子对世子妃是真的动了情,只是往后这局势却是变化莫测,世子要应付那些事情原本不易,若是还要分心照顾世子妃,少不得会被人舀了软肋,到时候麻烦会很多,世子就算再聪明,怕是都难以应付。”
郁梦离缓缓的道:“你怎么知道她只是我的负累,而不是我的助力?”
仲秋愣了一下后道:“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纵然聪明无比,又哪里能应付朝堂上的事情?”
“那倒不一定。”郁梦离微笑道:“我对她倒是极有信心,她敢做那个决定,就必然有自保的能力。”
仲秋对于郁梦离的笃定有些不以为然,明云裳的机变之才他是看到的,也甚是佩服,她一个人落入容景遇的手里,还能全身而退,纵然这中间郁梦离有暗中相助,但是她靠的却终究是她自己,而战天南涉险,她一个弱质女子凭一已之力硬是将他救出,这除了身手和胆识之外,还需要智慧。但是这些和朝堂风云相比起来,却终究是小事,在朝堂之上,只要稍有差池,便会丧命,而且还无人能救,那样一个自小城里长大的女子能有那样的本事吗?
他对明云裳终究是没有信心,只是在郁梦离的面前却也不愿表露太多,怕他担心。
郁梦离却能猜到仲秋的担心,他只是缓浅浅一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不是用来说的,他心里也担心她,却终是选择信她,若真的败了,将他也牵扯进来,大不了到时候陪她一起死便是。
“什么?全死呢?”容景遇的手重重的拍上了桌子,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素来淡定自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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