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藏在袖袍下的钢丝必然会要了天顺帝的狗命。
他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是天顺帝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天顺帝周身的气息已有了些微的变化,容景遇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并不是极佳的时机,若真的动了手,他也讨不到太多的便宜。只是昨夜之事郁梦离和明云裳两人一起挖了个大坑等他跳下去,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开两人绵绵密密的算计。
在进宫之前,他就将所有的事情想好了,甚至已发消息出去,通知了他的部下,若是今日宫中有变故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逼宫。
而他却又觉得这是一步极为危险且不是高明的棋子,所以他还是要和天顺帝赌一把,而天顺帝此时的心思却又让他的心里更加的笃定起来。
天顺帝的眸光幽深而又森冷,他也在考量许多的事情,此时要杀了容景遇是一件极易的事情,可是杀了容景遇之后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容景遇方才的那一番话对他也有触动,近日里他在面对朝臣的时候,心里总觉得那些朝臣对他总存了些其它的想法,往日的尊重更淡了不少。再加上上次兰陵王的威胁,让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
他一向有些自负,觉得天下就是他的,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是近日他对于天下大事的管控越来越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朝中那些大臣的心思,他也越来越觉得是极为沉重的,他也不由得想,若是那些大臣不再把他当做是皇帝,若是他们都起了谋逆之心,他又该如何?
天顺帝的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那种感觉极度不好,他极快地便将那些感觉从他的心间拂走。
天顺帝又暗暗告诉自己,他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他承天命继承了皇位,老天爷就绝对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
他的眸光刹那间又深了些,心里又安了一分,他看着容景遇道:“你的心思当无真是极为有趣的,容景遇,这一次你又赌赢了,朕不杀你。”
他的话一说完,便将手中的剑抽了回来。
容景遇袖袍下的手也轻轻松开,他的眼睛也微微睁开,天顺帝冷冷地道:“容景遇,你的那些心思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了朕,你以前遇到事情都会解释一番,这一次却没有解释,可是默认呢?”
容景遇淡淡地道:“我默不默认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心里怎么想。”
天顺帝的眼里有了一分寒气道:“你真是个极聪明的人,对朕而言,昨夜里发生了什么其实是极重要的,你不说,足可以杀了你。”
容景遇只浅浅一笑,却不再多说什么,天顺帝又道:“你可知朕为何不杀你?”
“皇上的心思,遇不敢猜。”容景遇淡淡地道。
天顺帝冷笑道:“你嘴里说不敢猜,心里却不知道猜了多少回。”
容景遇轻叹了一口气,天顺帝又缓缓地道:“朕的天下容不得任何人生出异心,但是朕却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做到了,朕就和你平分天下!”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极为大度,容景遇却极了解他的为人,自然一个字也不会信,却缓缓地道:“皇上多虑了,遇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你不用否认。”天顺帝看着他道:“你觉得你能猜透朕的心思,可是朕也觉得能猜透你的心思。”
容景遇笑了笑,天顺帝冷冷地道:“你的笑容里透出了你的野心,朕第一次看到你笑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有心思的人,可是当时却还是看低了你。如今明白过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皇上言重了。”容景遇缓缓地道:“这朝中的格局皇上以为自己看得极为清楚,可是微臣却觉得那不是皇上所看到的清楚。”
天顺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容景遇又道:“皇上提出要给我半壁江山,说到底也不过是试探,好在我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所求的也不过是皇上看清身边的局面罢了,忠和奸很多时候只是一念之间,若皇上一直将我往那条路上逼,也许我也会朝那条路走去。”
天顺帝愣了一下后道:“你在威胁朕!”
“遇不敢。”容景遇轻声道:“微臣只是告诉了皇上微臣此刻心里真正的想法。”
天顺帝看着容景遇,四目相对,一双眸子眸光浅浅,一双眸子里满是怒气。
半晌之后,天顺帝冷笑道:“朕以前到底还是小瞧你了!”
容景遇不说话,天顺帝却又道:“琴奴你是不能带回去了,她的伤受得也不轻,就在宫里养伤吧!这件事情朕不想再追究下去,但是那些粮草你一定要替朕找回来,朕给你十天的时间。”
容景遇听到天顺帝的话眸光深了些,他轻轻点头道:“微臣遵命。”
天顺帝看了他一眼后又道:“朕不管你对朕之前给你指的婚是否满意,那就是朕给你指的婚,一会回去之后你自己去谨府里把你的夫人接回来吧。”
容景遇抬眸看了天顺帝一眼道:“那个女人对遇本无意,接回来也只是怨偶,不如由她去吧!”
天顺帝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还真不满意朕替你指的婚,只是那毕竟是你的女人,你不要脸,朕还要脸。”
容景遇面色一僵,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微臣遵命。”
天顺帝摆了摆手,容景遇就大步走了出去,他出去找琴奴的时候,琴奴早就被人接走了,容景遇知道今日是断然不可能将琴奴从宫中带走了,他的眸光顿时便深了些。
天顺帝到达御书房时,明云裳和莫扬都站在那里,两人行罢礼之后,天顺帝淡淡地道:“朕这几日身子不适,朝中的事情就要多多辛苦谨爱卿了!”
明云裳忙道不敢,天顺帝却微笑道:“你身为首辅,有些事情就该放手去做,如今的你,朕瞧着再也没有你刚入朝时的那分霸气了。”
明云裳忙请罪,天顺帝摆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告罪,朕此时这样对你说话,便是因为心里极为信你,这朝中的事情你尽管放手大胆的去做。当然哪此人需要留意,你的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明云裳轻声道:“微臣以前被奸人蒙敝,幸亏皇上大度。”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日后好好替朕做事,朕不会亏待于你。朕瞧着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小,如今就先给你壮壮胆气。”
明云裳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马上有事要宣布,忙跪下道:“微臣便凭皇上吩咐!”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他方才从容景遇那里受了气,心里有些不悦,看到明云裳这副温驯的样子倒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后道:“谨夜风听诣!”
“微臣在!”明云裳大声道。
天顺帝朗声道:“首辅谨夜风对国无比忠诚,实为文臣之表率,特将淮水之畔的五十万兵马拔于谨夜风节制!”
明云裳早前也想过天顺帝要给她什么兵马,却觉得充其量不过是数万人马罢了,搞不好还得被天顺帝再度调离京城,却没有料到天顺帝竟如此大方,竟一下子就将淮水之畔的兵马全部拔给了她!那可是整整五十万人马啊!
只是她微微一想便又明白天顺帝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那五十万人马现在在战天南的手里,而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她和战天南的关系不错。早前天顺帝将郁梦离派到了淮水,虽然当时极得天顺帝的信任,但是这么长的时间那边并没有太多的消息传来,更兼京中如今变故叠起,天顺帝的心里只怕早已充满了不安,他这是要借她的手将战天南的兵权全部夺回来。
她心里是这般在想,面上却满是欢喜地道:“多谢皇上!只是那些兵马如今是万户侯在掌管,微臣这般冒然接手,只怕万户侯的心里会有些不快。”
“这个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天顺帝微笑道:“兵权朕是给你了,你可万万不要让朕失望!”
明云裳听到天顺帝的话,觉得他真是无耻至极,却感恩戴德无比激动地道:“皇上放心,微臣必定会和万户侯商议好,决不会让皇上失望!”
天顺帝看到她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云裳离开御书房之后,眸子里便满是冷笑,她穿走廊的时候,却见得容景遇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他脸冷冽如霜,看到她时却又笑了笑,那般冷冽的脸配上笑容,实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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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明云裳看到这样的容景遇,她的眸子里也有了三分笑意,她看着他道:“容太傅也进宫了吗?我听说昨夜宫外出了些事情,容太傅是为这件事情进的宫吗?”
容景遇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温度,他缓缓地道:“这一切不正是你期盼的吗?”
“容太傅此言差矣。”明云裳将下巴微微抬起来道:“这些是容太傅所期盼的,倒不是我所期盼的。”
容景遇冷哼了一声,明云裳又朝他凑近一分后问道:“这种感觉可好?”
“妙极。”容景遇的眸子里结成了冰,面上笑意却更浓了些道:“只是不知道你还能笑多久?”
“这句话我也想问容太傅。”明云裳的眼里满是笑意道。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却已不再理会她,径直而去。
明云裳极少看到容景遇气成这副样子,她的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昨夜原本是容景遇为她设的套,而经郁梦离的妙手调度之后,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这一局里,螳螂不是螳螂,而黄雀也已换了位。
明云裳瞧着容景遇的背影,却见他依旧如往昔一般温雅,只是他头上束发的发环似乎松了,他的发微微散开,一缕血色从他的发间散落。
明云裳愣了一下,早前她也曾看到过他的白发,那是在他不得不娶明云彩的那一夜,当时他是那么的落魄,而后再见他时,却再也看不到他的白发,只能看到他满头的墨发,她也曾一度以为那一次是她眼发了。而今日再见他的白发,她才知原来他真的有白发了,只是他将那缕白发藏在黑发之中,寻常是看不到的,而他又长年一身的白衣,就算是有白发散在上面,怕也不会引人注意。
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这样的容景遇她的心情也微微有些复杂,最后却终是化做一抹淡淡冷笑。他当日在想尽法子害她的时候,怕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曾对他说过,他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她都会十倍的回报。
明云裳将头扭到一侧,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将宫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去了衙门,有些事情天顺帝不说,她也没有必要再去问天顺帝,有些答案她心里只怕比天顺帝还要清楚。
莫扬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方才容景遇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莫扬的心里终是觉得有些堵,他跟着明云裳走出了皇宫之后轻声道:“相爷……”
明云裳扭头看着他,他要说的话却觉得无法说出口了,便又轻声道:“没事。”
明云裳笑了笑后问道:“莫扬,可是看到容景遇这副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呢?”
莫扬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容景遇之才,放眼天下没有几人能及,他一生都极为骄傲,也承受过很多的打击,最重要的是,他原本对我有恩。”
明云裳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淡淡地道:“你心里必定是极为过意不去的,只是昨夜里的事情你也是知晓的,若非阿离早有安排,只怕今日里这般落魄的便是我了。”
莫扬看了她一眼,心思有些沉重,却没有再说话。
明云裳幽幽地道:“这场天下的纷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而如今的这种局面不过才开始而已。看尽了这世间的繁华和落魄之后,我终是愿意做那个拥有繁华之人,而不想做那个落魄之人。”
莫扬轻声道:“相爷想多了,我只是发表感慨罢了。”
“是你想多了。”明云裳缓缓地道:“这件事情很多时候都由不得我们去选择,而是较量,输家和赢家只有一线之隔。你就能确定容景遇在这副落魄的表像之后没有其它的动静?你就觉得他会甘心失败?”
莫扬微愕,明云裳又道:“容景遇是从来不会轻言失败的,这一次纵是他败了,他也败的极有样子,至少他还活着。而他从皇帝那里出来之后,可以直接离开皇宫的,但是他没有,而是在那里等我们,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
莫扬愣了一下后眼里顿时有了一抹惊讶,然后他轻轻朝明云裳行了个礼后道:“谨相,对不起。”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