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走明老爷和崔氏倒还说得过去。”明云裳淡淡地道:“但是谨老爷和谨夫人你又要如何动手?”
“相公不是素来主意甚多,这一次再想个法子例是。”红依小声道。
明云裳白了她一眼道:“他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容景遇走这一步棋必定还有后着,你觉得把他们送走就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红依伸了伸舌头没有说话,明云裳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世子那边怎么说?”
“世子的探子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这一次他们进京的时候,世子刚好领皇命外出去罗浮山查新法执行的情况去了。”红依答道。
明云裳皱眉道:“逃避这个法子不太像是阿离以前做事的法子啊!”
红依撇了撇嘴道:“可是世子也说了,目前暂时不让他们进王府是最合适的,否则的话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明云裳轻轻叹了一口气,红依又轻声道:“世子还说了,容景遇这样做有好几个目的,如今也只能先让容景遇先得意几天,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来破这一局棋。而相对于整个大的局面,这件事情不算大事,相公若是被这些个小事拖住了,只怕才是容景遇最乐于看到的。”
明云裳闻言浅笑一声,心里也豁然开朗,顿时明白若是着眼点不同,看到事情的本质也就不一样了。
红依见她笑了也抿唇浅笑道:“相公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
明云裳懒得理她,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郁梦离说得对,这如今这样的大局面前,明老爷和谨老爷的事情只算是一件小事,纵然这件小事可以撼动一些事情,但是说到底也还是小事罢了。若是真逼得紧了,还有比较极端的处理方法。
明云裳双手环抱在胸前又问道:“那阿离有什么说什么时候回来?”
红依答道:“世子说了,皇上很快就会下诣让他回京。”
明云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京了。”
红依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又道:“战天南带了五十万的大军守在淮水之滨,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是他也没有奉诣回京,这对天顺帝而言是个极大的危胁,天顺帝对我也许有猜疑,对阿离和容景遇也有猜疑,但是经过上次祭天的事情之后,天顺帝再不会信容景遇,而对我这个外姓人还有几分不太确定,倒是阿离身子骨弱,又是皇族中人,和战天南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眷也在京城,倒是最为合适前去招安战天南的人。”
“也亏了他想得出来。”红依扁着嘴道:“他这样防人大于用人的法子,迟早会出大事。”
明云裳淡笑道:“让阿离去招安战天南总好过让容景遇去招安,若是容景遇去了,只怕没事也会生出事情来。”
红依轻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却又道:“这件事情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很多事情都在天顺帝的心里,只是宫里如今也已经出了事,现在就看薜妃要怎么做了,只怕她才是影响天顺帝派谁去淮水事情的人。”
红依笑道:“相公都说了静观其变,就不要再想太多了。还是先把这碗莲子粥喝完了再说,要不然谨夫人那里不好交待。”
明云裳笑道:“怎么?你想在婆婆的面前树立良好的媳妇印象吗?”
红依轻哼了一声,明云裳却把一整碗莲子粥都递还给红依道:“把这碗粥端出去吧!”
红依愣了一下,还想要问个究竟,明云裳却只是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了。
红依见到这种情况便也不再说话,抱着明云裳喝剩的粥便走了出去,她在门品便遇到了谨夫人,她轻声喊道:“母亲。”
谨夫人却没有理她,眼睛只盯着碗里的粥,看到粥几乎没有动,便松了一口气,却又道:“风儿平日里虽然能吃到山珍海味,但是家乡菜怕是好久都没有吃了,我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她爱吃的菜,迟些你和风儿一起过来吃吧!”
红依应了一声,谨夫人让身边的丫环把红依手里的那碗粥接走便先走了,红依的眼睛眨了眨,顿时有些明白了。
晚膳的时候,谨夫人把明老爷和崔氏也一并请来用膳,桌子上更是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那些菜都极有宜城的特色,味道多多少少都带了一点淡淡的甜味,明云裳对于菜里放糖之事没有好感,那一桌的美味倒多半让她没有兴趣。
谨夫人一直给明云裳夹菜,说什么什么菜是谨夜风最爱吃的,直把明云裳的碗夹着堆着冒起了尖,明云裳看到这架式有些头痛,那些菜有一部分是她爱吃的,也有一部分是她不喜欢吃的。而根据她的记忆,这里面有些是谨夜风爱吃的,也有一些是谨夜风不爱吃的,她一时间倒不知道到底吃什么比较好了。
谨夫人却又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她的碗里道:“你喜欢吃风干的兔肉,说那样的兔肉才鲜美,我每年冬天都会做好多,到夏天了都没吃完,所以就给你带了一只过来,是我亲手做的,你试试看。”
明云裳记得谨夜风的确爱吃风干的兔肉,当下吃了一口气后道:“娘亲手做的就是好吃。”
谨夫人闻言眸光微变,却只淡淡一笑。
明云裳看到谨夫人那样的目光和表情,心里暗暗生惊,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又见谨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谨老爷看着谨夫人的变化,他的脸色也有了变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酒来。
明老爷和崔氏看到这副光景,一时间倒有些不太明白,只觉得席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倒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这一顿饭众人吃的各怀心事,个个都吃得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席散了,明云裳便回了房。
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谨夫人今日在席间必定是发现什么了,她心里升起了几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对谨老爷和谨夫人下狠手。虽然她对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他们望着她时眼睛里的慈爱是抹不去的,她又欠谨夜风一条命,让她去对付他的父母,她有些下不了手。
明云裳心里也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留了他们的性命,便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她的心里开始矛盾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包围了她。
☆、第五十七章
明云裳半躺在椅子里发呆,她极少会有这样呆愣的情况,她一手拖着腮,两只眼睛也没有焦距,在这一刻她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又不自觉得想起前世今生的许多事情。
亲情重如山,这世间的父母大多都是处处为子女着想,当然,水云轻那个极品是个特外。
房梁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她也没有抬头,却见得灰尘掉了下来,她有些恼道:“秦解语,你就那么喜欢爬房梁吗?你爬房梁也就算了,还跑到那上面去吃,在上面吃也就罢了,你就不会注意了点?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屁孩一样,你嘴巴是漏斗做的吗?”
她几乎才一骂完,秦解语一身红衣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没有发烧啊?”
明云裳一把拂开他的手,秦解语撇了撇嘴道:“不就是来了几个人嘛,至于把你弄得如此烦躁吗?”
明云裳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秦解语却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来,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道:“你吃火药了吗?”
明云裳却笑着还击道:“是啊,要不要分你一点?”
秦解语轻哼了一声,抱着牛肉袋子离她有三尺远了,她却拖着下巴道:“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吃人的吗?”
“有一点。”秦解语塞了一把牛肉后道:“看得出来你很暴躁。”
明云裳叹了一口气后道:“原来你也这么认为啊,看来我是活回去了。”
秦解语笑了笑,明云裳却又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自从上次秦解语晕倒之后,灵枢便隔三差五的来替他诊治,如今已过去一个来月了,他的身体看起来已恢复的七七月八八了。
秦解语的心里一暖,却硬绑绑的道:“不是好好的吗?”
明云裳也笑了笑,秦解语却又报怨道:“只是这段日子也太闷了些,天天都呆在屋子里,我快连气都不能出了。”
明云裳微笑道:“你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嘛,有什么好抱怨的,总比你躺在地底下连气都不能出的好。”
秦解语白了她一眼,明云裳却又问道:“喂,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秦解语连看她一眼都不看的道:“我娘早就死了,不会遇到你这样的情况。”
明云裳闻言气结,和他这样的人就是连一点比方都不用打,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她将头扭至一侧,秦解语却又缓缓地道:“不过我如果是你的话,遇到这么几个讨厌鬼,我肯定一刀全砍了,反正他们几个中,没有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
明云裳愣了一下不语。
秦解语却又道:“我只是说我的看法罢了,听不听随你的便。”
明云裳瞟了他一眼,她觉得今日找他聊天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反而让她更加纠结,很多事情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却未必下得了那样的狠心,他的话只会让她的心里更加的乱。
秦解语看了她一眼道:“方才我去茅房的时候我路过了明老爷的房间,他们正在说话,你要不要去听听?”他的话一说完便又将头扭到一侧。
“他们的话没什么好听的。”明云裳不以为然地道。
秦解语冷笑一声道:“自欺欺人。”
明云裳懒得理他,径直走了出去,秦解语极为识趣的跟了过去,见明云裳果然去了明老爷的房间。
明云裳墙根里一坐,秦解语赏了她一记白眼后一把将她拎起来放在一旁的阁楼里,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
明云裳掀了掀眉,朝秦解语笑了笑,两人便坐在那里不动。
屋子里明老爷正在喝茶,崔氏微怒道:“你就知道喝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记得喝茶,如今云端不见了,世子又不让我们进王府,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明老爷白了她一眼道:“有这样的境遇,也是你我活该。想当初在宜城的时候,你是如何对裳儿的,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你罢了,如今被她拒之门外,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崔氏怒道:“当日若不是有你的授意,我敢那样对她吗?”
明云裳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明老爷是根软骨头,以前崔氏欺负她不过是背着明老爷的行径,可是今日里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明老爷是都知道的。她又想起明老爷曾把她卖给战天南的事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原本以为明老爷是薄情之人,没料到却是个无情之人。
她又想起水云轻的事情来,只怕有些事情明老爷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穿而已。
明老他淡淡地道:“我只是让你好生看着她,可没有让你设计去害她。再说了,你害她的那分本事也实在不怎么高明,竟还把谨夜风扯了进来。你今日可看到谨夜风看我们的样子吗?在她的心里,只怕还在对你当年做下的事情耿耿于怀。”
崔氏怒道:“他有什么发耿耿于怀的,当日里我不过是许了他让他从西墙那边进院子会云裳,让他占些便宜,他便巴巴的每日都往明府里跑,有这样的色心之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明老爷冷笑道:“他是好鸟还是坏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如今已是一国之相,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今日里还住在人家的屋子里,你信不信,在这京城里,只要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他就能要你的命。”
崔氏看着明老爷道:“你既然如此识大体,那你明日去求求他,让他收留我们,大不了,我们把云彩许给他做妾。”
明老爷怒瞪着崔氏道:“云彩在宜城里也许还算是一个美人,可是在这京城里,到处都是大家闺秀,他会看上咱们那个已经破了身的女儿?你想得倒美。”
“云彩的事情我们是清楚,但是他早早就进了京,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情,到时候云彩只要进了他的房,他想不认帐都不行!而且我听说,在京城里,官做得越大,就越是注重官声,到时候他只怕也只能把这件事情认下。”崔氏志得意满地道。
“算了吧你!”明老爷有些恼怒道:“你的那些个想法,没有一件是能入流的。你早前不是一直算计着容景遇吗?想让容景遇做你的女婿,可是后来招来什么样的祸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如今了竟还不知道悔改,而且今日的谨夜风早已不是住在我们西邻的谨夜风了,你今日看到她的眼神没有,那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