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裳抬眸,郁梦离轻声道:“容景遇走了。”
明云裳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没有郁梦离那样卓绝的武功,但是却有极为敏锐的感知,再则她栽在容景遇的手上几回,对于他出现的感觉也极为敏感。
她看着郁梦离道:“有容景遇这个对手实在是可怕又有趣。”
郁梦离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她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夜色渐深,清风暗绕,两具身体靠得更加紧了些。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一个月后祭典的事情终于完全确定了下来,这一次的庆典由礼部全权负责安排一应物品,由兵部负责安危。
明云裳是六部之首,礼部和兵部在安排所有的事情时都要向明云裳询问意见,她已做了一年多的左相加首辅,对于朝中大事都已知晓的七七八八,但是对于那么锁碎的礼节还是听得一头的包,她打发走了礼部尚书之后,兵部侍郎又进来询问那天的防守问题。
明云裳知道兵部侍郎宁远是郁梦离的人,只是此次要如何安排这些侍卫倒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她沉思半晌之后终是道:“圣上祭典是极为隆重的事情,如今国内不算太平,万事要小心,再加上之前京中曾出现过暴乱的事情,这一次一定要加派人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宁远应了一声后道:“谨相说得甚是。”
明云裳却又道:“本相是文官,对于排后布阵之事远不如你们在行,这件事情你要多用些心思。”
宁远恭敬地道:“谨相大可放心,下官必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是布防的图纸,请谨相过目。”
明云裳将图纸接过来看了一眼,却见上面标注了整个祭坛的布局,那里四处都是地严守的禁卫军,而且调集了双倍的兵马,轮值的空隙几乎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对天顺帝动手实在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明云裳想起之前郁梦离对她说的话:“你只管做好你做首辅应该做的事情,其它的事情由我来安排,你不必插手过多。”
明云裳是知道郁梦离的意思,这一次刺杀天顺帝的事情必须要极为小心,她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安守本份,成和败对她影响甚大,只是在她的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容景遇素来狡诈,这一次的事情他必然也有其它的安排。
明云裳大致知道郁梦离的计划,她觉得他的计划是谨慎而又妥贴的,但是容景遇只怕会有其它的计划。
她看了看宁远的布防,她觉得那也甚是妥贴,那样安排没有什么漏洞,若要在这样的兵力下杀了天顺帝,唯有用强,可是放眼整个京城,她又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哪里有那样的兵力,可以将守卫攻破。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一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她顿时大惊。
☆、第三十二章
祭坛明云裳并没有去过,根据那张图纸她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圆锥形的台子,四周有四个阶梯,从那些阶梯一阶阶向上延伸,足有现代的五层楼那么高。
修这样的阶梯寓意是通达上天,将皇帝在人间所受的一切向上天汇报。
而这样的一个突出来的建筑,若是出现任何异常在上面的皇帝是不可能及时跑下来,就算天顺帝如今身强体壮,要从上面跑下来也得要一点时间。
而若是有人就在那个时候发动攻击,天顺帝根本无从躲避。
明云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以前觉得古代的人也许没有现代人聪明,但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明显发现她想错了,古人的智慧无法估量,比如说之前将山顶炸成平地的红衣大炮。
那样的一个建筑,天顺帝若是在上面,一炮轰来他肯定得真的上天。
明云裳轻轻咬了一下唇,突然更加明白郁梦离的意思了,不管她在祭坛那边如何处置,容景遇都会有其它的布置。不管容景遇是否能得手,她都可以扮演一个爱国爱君主的角色,成和败,对她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硬说有影响的话,那也是天顺帝死后,容景遇对两人所产生的危胁。
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郁梦离从来都不是蠢的,不会让她去做那样的蠢事,也不会让他们陷入被动之中。所以这一次的较量,说是要杀天顺帝,只怕这两人没有一人会真正对天顺帝下杀手,因为两人都还想借天顺帝的手去对会对方。而这些容景遇想必也能看透,也能猜得到郁梦离的几分心思。这一局他们到底要如何玩下去?
明云裳陷入了深思之中,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
她看了宁远一眼道:“把这里的布置再加严一倍。”她指着某个点对宁远道。
宁远愣了一下后道:“谨相,这里的兵马已经不少了。”
“我知道。”明云裳缓缓地道:“但是还是不够,皇上的安危重于天,不允许有一点点的意外存在,你知道吗?”
宁远见她眸光幽深,表情凝重,当下只得应道:“谨遵谨相的意思。”
明云裳轻轻点头后又道:“光做这边的保护还是不够的,万一有人想在路上生事怎么办?”
“回谨相的话,所有的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宁远答道:“来回的路上都有重兵把守。”
“这些也还不够。”明云裳吩咐道:“到祭典的那一天,你再派出一些人马扮做寻常百姓的样子,然后散在四周,察看是否有异常,若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就要立即下手排除,容不得一点点意外。”
宁远听到她的话眸光深了一些后道:“谨相交待的这些甚好,只是会不会太谨慎了些?毕竟这里是在京城,四周都有重兵,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明云裳看着他道:“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大意,再则这件事情牵涉甚多。京城里是有重兵把守,但是祭坛那里却离京有几十里路,大军想要赶过去支援只怕一切都晚了。而这两年来先有哑军冲入京城,后以难民涌进京城,一点都大意不得。”
宁远应了一声后道:“谨相教训的是,下官这便去按谨相要求的去做。”
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宁远却又笑道:“谨相方才说自己不懂得排兵布阵,可是做出来的安排却不亚于深谙兵法的兵家。”
明云裳只把他的话当做是迎逢拍马的话罢了,当下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宁远走后,明云裳又将那张布防图细细地看了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以前曾见容景遇布过局,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明,而且都绵绵密密,一环扣一环连环杀机。以前若不是有郁梦离在旁相帮,她只怕都死在容景遇的手上了。
而这一次的事情若她是容景遇,又会做出怎样的安排?
明云裳的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眸光更加的深沉了。
红衣大炮上次因为郁梦心的失误,被容景遇将错就错的送给了天顺帝,但是这种炮有了一枚,就能有第二枚。想来容景遇想要的也不是天顺帝的死,天顺帝做为皇帝虽然不错,也有帝王之术,但是容景遇显然没太将天顺帝放在眼里,毕竟以前容景遇在天顺帝的手下不声不响的安排了很多的事情,而天顺帝一直没有察觉,这一切若不是她和容景遇斗翻了的话,只怕容景遇还能继续骗天顺帝骗下去。
明云裳将布防图收了起来,觉得像容景遇那样的人,只怕还从来没有将天顺帝放在眼里过。
她的心里有了这个总结之后,便明白容景遇想做什么了,郁梦离说是要杀天顺帝,目的是要杀容景遇,而容景遇的心里只怕也是同样的打算和想法。
明云裳冷笑了一声,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衙门的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将她和宁远的对话全部告诉了天顺帝。
那些人是天顺帝的隐卫,平日里做的都是暗中打探和跟踪的事情,朝庭各个衙门里都有他们的暗道,从那里可以看到和听到衙门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而他们由于都学过忍术,那般藏匿起来,竟是无声无息,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踪影。
天顺帝听到隐卫的报告之后心里大安,他以前说是对明云裳很信任,其实在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明云裳在他的心里还是有好些疑点,而今日的一番对话,充分表明了明云裳对他忠心无比。
天顺帝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让那些隐卫退了下去,张公公前来奉茶,天顺帝轻声吩咐道:“祭典那天你陪朕一起过去。”
张公公应了一声后问道:“皇上,这样的祭典要皇上和皇后一起上天才会高兴,可是皇后娘娘一直病着,如今诊治了许久,皇后娘娘的身体一直未见大好。”
天顺帝想到皇后那副样子,心里又没来由得生出了几分厌烦,他淡淡地道:“她在宫里好生休息就好,祭典的事情她就不必操心了。”
张公公应了一声道:“那后宫的娘娘皇上不带一个前去?”
天顺帝的眉头微皱,张公公又道:“皇后娘娘不能去,祭天这样的大事,总需要一位娘娘陪着才好。”
天顺帝想了想后道:“薜嫔也算稳重,处事也甚是机敏,就由她陪朕去祭典吧!”
张公公欲言又止,天顺帝不悦道:“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张公公忙道:“奴才只是在想,薜嫔娘娘虽然是极为稳重,但是毕竟份位不是太高,如今也不过是个嫔位罢了,在她之上还有四个妃位,两个贵妃,若是这般带她去,只怕上面的那些娘娘会有些想法,朝中的御史们也会说话。”
“一个个全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没事找事。”天顺帝有些不悦地道:“朕的女人,朕高兴带谁去便带谁去!”
张公公陪笑道:“皇上说得极有道理,只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君主无私事,更地家事,君主的家事就是天下的大事。”
天顺帝看他一眼道:“你这一番话说的真不像是深宫里的奴才,倒像是朝中的大臣。”
张公公诞着脸道:“皇上过奖了,老奴这些年一直侍奉着皇上,跟在皇上的身边长了脸,也长了见识,但是奴才终究是奴才,又哪里能和前朝的大臣们相提并论。”
天顺帝的嘴角微扬道:“你不必担心,你说的这些话朕心里都懂。”
张公公忙又笑了笑,天顺帝便道:“传诣下去,升薜嫔为妃。”
张公公愣了一下后忙道:“是,奴才这便去传诣!”
天顺帝轻轻点了一下头,眸光却又一片幽深,张公公一说起后宫嫔妃的事情,他不由得想起了明云端,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觉得她甚是没趣,而这段日子烦闷的时候却又会想起她,她倒是后宫中最能替他解闷的女子。不算太聪明,却也不蠢,又出生极低。
他叹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恼她,外面的消息说是她设计自己离开了,这段日子天顺帝觉得对她也算是有了些了解,她那样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女子想要离开京城谈何容易。众人都猜疑她失踪的事情和北王有关,他以前也觉得会有些关系,只是后来又想北王当初愿意把她送给他,就断然不会再去做那样的蠢事。
只是当日里他心情不好,已将这件事情牵怒于北王,刚好北王又因为难民的事情惹恼了他,他对北王的成见也就更深了些。
天顺帝想了想,那些事情的真相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却也隐隐觉得明云端怕是已经被人杀了,而何人想要杀她,且有那样的胆子杀她,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人,那个人便是皇后。
这也是天顺帝这段日子为何厌烦皇后的原因,以前他觉得皇后是极聪明的,如今看来却是个蠢的,且没有容人之量,这样的女子要做后宫的皇后,不管是才与德都是极不符的。只是她如今病重,他倒也不好再对她怎么样,毕竟是他再次将她立为后的。
天顺帝在龙椅上躺了下来,眼睛微微闭上,这千秋的基业,已让他觉得有些乏了,坐在这个位置上要承担的责任也太重了些。
只是,这些他都喜欢。
明云裳离开衙门之后本欲去找郁梦离,只是想起如今在这种局面下,在天顺帝极为猜疑的情况下,他们私底下还是不要见得好,否则只怕会引起天顺帝更多的猜疑,于是便回了谨府。
她回到谨府之后,管事的走上前来道:“相爷,今日里有人送了你一份礼物。”
明云裳微微有些好奇,她在京中的朋友并不算多,今天也不是什么喜庆的日子,谁会无缘无故地送她礼物?她看了一眼那个盒子,上面系着缎带,是用梨花木所制,上面还雕着极为漂亮的流线形花纹。
她问管事:“什么人送来的?”
“一个长相颇为俊雅的年青人。”管事答道:“打扮的颇为富贵,我问他是何人,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说让我把盒子亲手交给相爷。”
明云裳的眉毛掀了一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