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划,那小船刹那间便朝前驶出十余丈。
明云裳掉下去的时候小船一阵轻晃,晃的她的头一阵炫晕,一抬眼,船竟已驶离了小桥,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记冰冷的声音传来:“黑公子,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明云裳一听到这记声音心里咯噔一响,一扭头却见容景遇一袭雪色白衣坐在船仓里,船仓半挂着一块竹帘,他的手轻掀起竹帘,手指修长指甲修的整齐无比,指节干净的几近透明,他的眼睛半看着她,嘴角微扬,眼神却一片冰冷。
明云裳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算来我的容二公子也当真有缘啊!”何止是缘,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容景遇的手一松,竹帘又垂了下来,明云裳在船尾只能看到日光照过来的影子,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好像黑公子曾爽了我的约?”
“其实也不叫爽约。”明云裳淡淡的道:“那天是容二公子说要向我赔罪所以请我喝酒,可是我回去思前想后却觉得容二公子并没有得罪于我,又哪敢让名动杭城的容二公子破费。”
容景遇冷笑道:“黑公子的借口当真是绝妙!”
“不算太妙,只是和容公子今日的偶遇差不多妙罢了。”明云裳嘻嘻笑道。
容景遇冷哼了一声,明云裳却又道:“俗话说的好,相请不如偶遇,容二公子既然想请我喝上一杯不如就在这船仓之中如何?”
容景遇不语,却伸手打开了他身前的小桌,抱出一坛酒来,他将酒坛子的塞子一拔,明云裳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她的眼睛转了转,微微一迟疑便将竹帘掀开走进了船仓,却见他已经取出两个白玉酒杯放在上面,酒色是淡黄的,微黄的酒和纯白的杯配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看。
明云裳前世是个品酒的高手,一闻到酒味再看到酒色便知道那酒是极品美酒,酒虫顿时被勾了起来,也不待容景遇说话,自顾自的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果然如她所料,甘甜醇美,入口绵柔,当真是好酒。
她喝完之后大声赞道:“好酒!”人是人渣,酒却当真不错!
她说罢,又欲自己去倒酒,一把便摸在了容景遇的手上,他的眼底满是不快,极快的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他有极严重的洁僻,平日不允任何碰到他的皮肤,上次被明云裳碰到了他的手,若不是想着明云裳还有利用价值,早一刀杀了她了。只是今日这般被明云裳再次摸到,触手的柔软竟是让他的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情绪,总觉得这双手应该是女子的手。
明云裳见他缩手,心里更加证实她之前的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又笑道:“只有二十年的女儿红才有如此甘醇的味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应该是用秋日的新谷所酿,当真是好酒!”
容景遇淡淡的道:“没料到黑公子还是品酒的高手,我喜欢天下间的美酒,不过大多数是用来收藏,却极少喝,只有遇到投缘之人才会将酒取出来!”他几乎不饮酒,因为他觉得酒最能让人迷失本性,更会误事,而他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清醒。
“真没料到容二公子竟将我当做投缘之人,如此便谢过了!”明云裳笑着虚还一礼,然后抱起酒坛子将那一坛酒一饮而尽。
容景遇只是看着,却并不阻拦,见她将酒全部喝下,眼底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她将酒坛子放下,却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然后豪气干云的一把搂过容景遇的肩膀道:“容兄真是大方,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好酒……”
她的话一说完人便重重的栽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十八章 你妹的居心不良
容景遇只觉得一股酒气加一股花香扑面而来,花香幽深清远,酒香甘醇浓烈,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眼底的冷意更浓,这坛酒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儿红,而是用女儿红、杏花香、谷雨浓、剑之柔四大名酒掺在一起的,这四种酒掺在一起,仅一杯酒就能放倒一头牛,明云裳那样牛饮不醉才是真正的怪事。
他万分嫌恶的将明云裳推倒在地,她也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船仓之中,嘴里也不知道是酒还是口水往外直冒。
他嫌船仓里酒味太浓,里面太脏,欲起身离开,却在刚迈开步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眸光深了几分,手轻轻伸了出来,欲朝她的胸口摸去,却又看到了她嘴角处的脏物,再看到她高高隆起的喉结,他的眼神有一抹复杂,却又嫌恶的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大步走出了船仓。
他走出去后轻声吩咐道:“回惊鸿山庄。”
剑奴微愕,忍不住问道:“要把她也一并带回山庄吗?”
“本来想问出一二后就将她沉尸荷塘,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先留着她的命,将她带到刑堂,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她的底细,然后探出倚翠楼里的事情。”容景遇冷着声道。
剑奴微喜道:“是!”
容景遇目光冷冽,轻衣如雪般坐在船头,不多时小船便驶进了一条岔道,那河道弯弯曲曲的向南蜿蜒,直没入一道私宅的荷塘之中,那荷塘极大,方圆直有数千丈,此时烈日当头,当真有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印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两人一进入荷塘,很快就有一叶轻舟驶了过来,容景遇轻轻一跳,便跳进上了那条小船之上,两艘小船竟是一点都没有动,这样的境界只有身怀绝世轻功的人才能做得到。
剑奴将容景遇送走之后,便将小船轻驶到荷塘的中心,中心处是一座小岛,小岛上盖着一栋房子,那房子从外面看来没有任何异处,看起来甚是普通。
剑奴将船停稳后便掀开船仓的竹帘,只是才一掀开,便觉得有一片凌厉的水光袭来,她久经江湖,应变极快,当下飞快的朝后退了一大步,一记铁板桥便往后倒去,却还是沾上了水,然后浓烈的酒味传来,她不由的一惊,只是她还来得及弄明白那酒是从何而来,只听得一声脆响,几块瓷片便凌厉的朝她飞过去,那瓷片没有劲风,方向却极为古怪,和她平日见到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她一时间不明所以,只得再退一步,这一步退下便已落在了岸上。
正在此时,船仓里却蹦出一人,极快的撑起船杆,船杆一点,小船便极快的朝荷塘里驶去,这一系列动作几乎一气呵成,那一撑之力竟极大,只是眨眼的功夫,小船便已离小岛一丈多远。
剑奴这才看清楚那撑船之人竟是早已烂醉如泥的明云裳,她不禁惊了一下,明云裳喝了那么多的酒居然还没有醉,实在是太过古怪!她咬了咬牙欲飞身上船,只是此时那船已离岛两丈有余,她的武功虽好,轻功却不是太佳,她没有把握能一下子跃过去,再则这片看起来平静的荷塘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明云裳道:“你没醉?”
“我醉了。”明云裳微笑道:“醉在你家公子的男色之下,他走了,我自然也就醒了。”
剑奴怒道:“无耻!你竟是个断袖!”
“那是你家公子长的比你美太多,实在是难以对你动心,对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站在一起比起来你家公子更像女人,你更像男人。”明云裳微笑道。
剑奴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她的容貌其实是美丽的,只是长年习武性情粗犷,骨骼也变得有些粗大,手掌更是满是老茧,早已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秀美。容景遇其实长的器宇轩昂,只是他平日行事看似温雅,眉眼里虽然冷气外冒,却也难掩那分儒雅之气。主仆站在一起,便显得女子有点像男子,而男子也显得有几分温柔了。
剑奴怒道:“我要杀了你!”
明云裳微笑道:“来啊,我等你。”她的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下却一点都没闲着,她的人已驶到了十丈开外,这样的距离,就算是绝世高手也跃不上小船了,她的心里难掩得意。
剑奴恨的直跺脚,只是那刑房外从来都不会备船,她就算是气的吐血也拿明云裳没有办法。
明云裳朝她吹了声口哨后道:“剑奴姑娘,你迟些记得告诉你家二少爷,下次若想要请人喝酒的话最好还是诚意一些,这样居心不良的酒还是让他自己喝好了,得到有用的消息就将人沉湖?你妹的,他的心比墨汁还黑!严刑拷打?麻烦你代我操一下他家的大爷,便算是抵过那一刑了,拜拜!”说罢,她的长竿一拐,便拐进了荷花丛中。
她自认还是个淑女,真心不想说脏话,可是她实在是恨毒了容景遇的狠毒,她就知道那个狗娘养的不可能那么好心请她喝酒,其实只是第一口,她就已经尝出那酒不对劲了,虽然没有毒,劲道却吓死人。
她前世的身体是千杯不醉,明云裳的这一具身体是什么状况她心里没底,而她在喝酒时也用了一些技巧,故意牛饮让容景遇放松警惕,然后在喝完的时候故意往他的身上栽去,他那么重的洁僻必定会扭头,她就在那一瞬间将那些酒给吐出了船仓,只是容景遇回是个极小心的人,回头的太快,所以她的唇畔还挂满了酒汁。
只是也因为那些酒汁让容景遇加倍的讨厌她,将她推倒在地,这才让她将胃里余下的酒全部都吐了出来,由于前后时间太短,酒根本没被吸收,所以她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她心里却也暗暗奇怪,虽然她很快就将酒吐出来了,可是如果这具身体一点酒量,那么她也必定会晕倒,也许她回去之后该好好试试,看看这具身体是不是也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剑奴看着她七拐八拐的消失于荷花丛中,眼睛里满是愠怒之色,想起她方才说的话,还有她临走时轻挑的模样,气的脸上一片潮红,当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短小的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笛声一起,那七拐八拐的荷花丛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坐宅子原本是容景遇的私宅,容景遇极好清静,不喜欢人打扰,所以这宅子四面环水,而水中种满荷花,书奴是五行八卦的好手,得容景遇吩咐之后便在水中暗布了机关,不懂五行八卦的人是进不了这片水域的,进来的人也难以出去。
剑奴心里恼明云裳,这次竹笛一吹,便向整个山庄的人示了警,那阵法便已经变成了围阵,水路会变的复杂无比,只有一条生门能离开这里。
剑奴咬着牙道:“迟些我抓住你时,必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十九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云裳撑着小船在荷花丛里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最终悲哀的发现她迷路了,她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是一般的背,几乎每次出门都会迷路。
只是她在花丛里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她记性不算是过目不忘,但也不差,她方才在船仓里装晕时却也细细的看了那曲曲折折的水路,她打算原路返回的,却发现路无端端的多了很多条,原本好好的水路也变得凌乱了起来。
明云裳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是恨不得把容景遇的祖先从墓里挖出来鞭尸拆骨了。
只是她心里虽气,却也没有乱了分寸,她知道古人的智慧其实一点都不输于二十一世纪的人,尤其是布阵之道,她以前闲来也看过易经,只是那书实在是晦深难懂,她自己是看不懂,也曾找高手学过一点,但是由于长期演出时间不定,后来事忙也就没有再去学了,如今遇上这样的阵法,她知道凭她那点粗末的本事是不可能破的了。
她想起容景遇的狠毒,心里又有些不甘,如此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处事方法,她暗暗咬了咬牙,细细的看了看附近的位置,再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决定不管那是条什么样的路,她就朝一个方向划到底,她就不信出不去!
也许是她的法子凑效了,在她粗野的穿过十余丛荷花丛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座修建的极为雅致的屋子,屋子外还有一大片庄园,她心里大喜,忙将船划近靠岸,然后从船上跳了下来。
屋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