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衾灿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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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灿兮-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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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并非纳贡之事。”茅公道。
    
    庚敖停下,挑了挑眉,接了过来展开,浏览了一番。
    
    周王的朝书说,十七年前,王室有一王姬流落于外,周王思念成疾,欲寻王姬回宫,特命天下诸侯国倾力助王室寻找,若能找到,必定予以封赏。信物便是一面玉珏。
    
    朝书附带那面玉珏的图绘,上有半对雕龙凤,绘的十分精细,细节栩栩如生。
    
    庚敖不过扫了一眼,将周王帛书丢在了案头上,嗤了一声:“孤何来的空闲,替他寻这沧海遗珠?”
    
☆、15。西市
    
    四更,庚敖从理政的高室归内寝。
    
    王寝里的女御都知道,君上不允她们入高室一步。
    
    被茅公唤来等在内寝里的卢姬迎上来,服侍更衣。
    
    毕,庚敖坐于榻侧,望着卢姬自褪衣裳。
    
    绫罗纱衣渐次委地。卢姬靠将上来,轻轻依偎入他怀中,仰面喃喃轻唤:“君上……”
    
    她声若呢喃,眼眸里脉脉含情,又流露出了些许仿似不敢诉说的委屈之意。
    
    卢姬是卢国进献而来的美女,卢国公族之女。
    
    卢国本是周室同姓分封之国,地处洛邑之西,从前是周天子用以拱卫王室的封国之一,奈何时移势易,周王威堕,卢国如今国小民弱,屡遭近旁诸国夹击,苦不堪言,遂投靠了地处卢国之西且日渐雄起的穆国。五年前献上以貌美著称的卢姬。文公一向喜爱次子,当时便给了庚敖为女御。
    
    既为国君,勤政抚民自是他应担的职责,但暇时享用美人温柔,亦是权力所附的理所当然。
    
    卢姬貌美,性柔媚,于床笫之事,亦极能投男子所好。
    
    他久未近女色,便也冷落了她许久。
    
    庚敖笑了笑,顺势便将她放倒在了榻上,视线落她胸间,一顿,眼前忽跃出了那日所见的一幕。
    
    那秭女的身段,自比不上此刻卧于王榻之侧的女子丰腴,但盈盈娇致,却更有一种惹人想去怜爱的美态。
    
    叫他印象深刻的,还有那处宛若桃花的胎记,似朱砂精心描绘,精致小小一朵,怒绽于玉白肌肤之上,似要与那两颗淡淡粉红的蕾尖斗艳。
    
    虽不过匆匆一瞥,所见就被她以衣襟给遮掩住了,但当时的惊艳,却扑目而来,此刻想了起来,犹历历在目。
    
    可惜了,天生一副绝品皮肉,也不知是否因了从前在秭地生活艰辛风吹日晒所致,面容却如此不堪相配。
    
    面容还在其次,她的性子,更是令他不喜。
    
    想起来就觉心中不快。
    
    ……
    
    卢姬双眸半睁半闭,眉目媚态横生。
    
    庚敖盯着她的脸,心中忽发一个奇念。
    
    倘若将她召来,命她侍寝,被他压于身下之时,不知她又将会是何等模样?
    
    难道还能保持住这一路上的不假辞色之态?
    
    念及此,他忽血气翻涌,恶念顿时大炽。
    
    卢姬觉他暴胀,面颊潮红,喘息急促,却又悄悄睁开了眼睛,红唇附他耳畔,娇喘低声道:“君上……今夜伯伊夫人可曾请君上过去?”
    
    庚敖漫不经心唔了一声。
    
    卢姬伸舌轻舐他耳根,吐气如兰,“妾听闻,伊贯恐势力被削,想再以伊氏女入君上后宫,这才极力反对君上妻晋侯女。君上若再以伊女为正妻,则日后伊氏之势,恐压君上一头……”
    
    庚敖睁开眼睛,眸色瞬间转为冰冷。
    
    “你受何人指使,敢在孤面前说这话?”
    
    卢姬一惊,随即摇头:“并无人指使,只是妾随想而已……”
    
    庚敖翻身而起,冷冷道:“孤妻何人,此事能容你置喙?你当孤不知?荀轸从前暗中赠你夜明珠,便是要你在孤面前说这番话吧?”
    
    伊氏、荀氏是穆国的两大贵老之族,家族子弟众多,身居要位,一向相互倾轧。从庚敖登上国君之位开始,身为荀氏族老,荀轸自然不欲年轻国君再立伊氏之女为正妻,这才力主国君守约与晋国联姻。又知卢姬与寻常女御有所不同,便暗中赠送夜明珠,让她伺机在国君耳畔吹风。
    
    这是半年之前的事了。卢姬此前一直没机会得亲近国君,今夜终于被召,喜不自胜,方才趁着男子情,欲勃发,知这是开口的最好时机,便如此这般说了出来。
    
    她却没有想到,这事竟也被他知晓,只从前隐忍不发,见他两道冰冷目光投向自己,大惊失色,再不敢分辨,慌忙爬了起来,跪泣道:“君上息怒!怪妾一时糊涂犯忌!君上罚妾便是。如何罚,妾受之如饴!”
    
    “妾明日便将他所赠之珠交出!”
    
    她又道,一时堕泪纷纷,梨花带雨。
    
    庚敖盯着她,微微眯了眯眼。
    
    “他既赠你了,何必退回。”
    
    半晌,他淡淡道,眉宇间的那丝怒意也似渐渐消退。
    
    卢姬一颗心方定了些,拭去泪痕,又爬回到他身后,身子贴上他后背,一双柔荑也慢慢攀回到他了的腰腹之上。
    
    “君上,不早了,妾服侍你睡下吧……”她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又软又浓。
    
    “出。”
    
    卢姬一怔,仰脸看他,见他面容冷漠,片刻之前的情动模样已荡然无存,不敢悖逆,咬唇爬下了榻,匆匆穿回衣裳,低头出了内寝。
    
    茅公入内,行至王榻之侧,见他闭目仰卧,神色索然,迟疑了下,低声问:“君上,可要另召女御侍寝?”
    
    庚敖道:“不必,你去歇了吧。”
    
    茅公应是,转身退出,忽听身后声音又起:“那个秭女,如何安置的?”
    
    茅公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依旧闭目,方才那一句,似不过信口所问。便道:“老奴将她暂安置于传舍一偏院内。”
    
    庚敖唔了一声:“令舍人监察,亦不得慢待。”
    
    茅公应了,再等片刻,未听他有吩咐,似已入睡,便轻手轻脚退出内寝。
    
    ……
    
    阿玄在传舍里暂时落脚下来,转眼便过去了五六日。
    
    这些日,倘她外出,无人阻拦。但阿玄也觉察到了,身后不远之处,必有一舍人跟随。
    
    阿玄知这是为了防范她逃走。
    
    她确实考虑过伺机潜逃,但很快就打消了主意。
    
    就算她逃出了丘阳城,天下之大,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回狄道寻隗龙。
    
    即便运气够好,让她能够搭上商队穿越路上的城池和荒野,最后安然抵达目的地,但这边倘若不放过她,又怎可能想不到她的去向?
    
    茅公之前强行带她同行的本意,自然是为了给庚敖治他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头疼之症。
    
    此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倘若没有意外,应该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逃走并不现实,只能退而求其次。
    
    隗龙母子,如今就是她在这世上所剩的最后亲人了。
    
    她知道他们一定在挂念自己,就像自己时常挂念他们一样。
    
    她想让隗龙知道她如今已平安抵达了丘阳,过的很好。
    
    她也想知道他们的近况。
    
    阿玄便寻舍人,说了自己的请求,请他转告茅公。
    
    舍人此前曾得过茅公的吩咐,若这女子有事,便去王宫转告。当日将消息传了过去。
    
    过了几天,舍人笑容满面地来找阿玄,说恰有一批辎重不日发往天水,可为她带信过去。
    
    阿玄大喜。
    
    隗龙从前曾随阿玄习字,陆续也识了不少的字。阿玄便写了一封告平安书,又想着那边冬日严寒,隗嫫若无冬衣御寒,怕熬不过去这个冬天,便想为她捎带一件寒衣。
    
    她在传舍里饭食无忧,却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面她曾用以贿赂坐车的玉珏了。
    
    阿玄拿了出来,翻看了片刻。
    
    她想起前几日外出时,在城西曾见到过商队的影子。
    
    商队来自各国,南货北易,说不定能收了这块玉珏。
    
    ……
    
    丘阳作穆国国都,至今已逾百年,人口繁衍,如今达数十万之众,街道喧闹,西市因汇聚各国商人,更是熙熙攘攘。
    
    阿玄一路过去,站在角落里观察了片刻,朝一支操齐人口音的商队走去。
    
    齐国商业繁荣,天下丝绸珠贝,十之七八都经由齐人之手流通,商人见多识广,或许有看中的,愿意收了这块玉珏。
    
    阿玄寻到那支商队的头领,取出玉珏,递了上去。
    
    头领接过,就着日头照了几下,道:“我不诓你,你这玉珏,倘若成对,价值贵重。如今只得一只,未免失双,我收了也无大用处……”
    
    这东西,阿玄留着不过只是废物,若换成钱,也算是尽了其用,道:“我知你所言不差。只是你当也是识货之人,这玉质地绝美,也算罕物,何况我不出高价,你收了去,怎就不能盈利?”
    
    那齐人踌躇了下,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正与人说话的白衣男子,叫阿玄稍候,走了过去,恭敬地道:“主人,有一女子欲出这枚玉珏,质地上好,可惜不能成对,收不收?”
    
    齐翚视线掠过玉珏,起先并不怎么在意,忽然目光定住,取过玉珏,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
    
    他此次临出齐都之前,齐侯曾传他入宫,向他展示来自周王的一封朝书,因他走南行北,见多天下宝物,询问他从前是否见到过朝书中所绘的那面玉珏,知他未曾入眼过,又叮嘱了一声,说日后若是见到,便来禀告,因那持珏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周室王姬。
    
    周王虽威信渐堕,但还是天下共主,九鼎之尊,地位摆在那里,诸侯能从竞求者中娶到王姬,依旧是件脸面贴金的事。
    
    当时齐翚漫口应了,却并未上心,渐渐也忘记了此事,片刻前刚看到那面玉珏,只觉眼熟,接过仔细察看,才终于想了起来,应该就是那日在周王朝书中所见过的那面玉珏。
    
    玉面上的龙凤雕纹精致异常,形状独特,以他眼力,绝不至于看错。
    
    齐翚心里微微波动,立刻问道:“人呢?”
    
    头领指着阿玄:“便是她了。”
    
    齐翚看了眼阿玄,朝她快步走来。
    
☆、16。交易(捉虫)
    
    阿玄在原地望着。
    
    齐人将珏递到那个看似家主的白衣男子手上,男子接过,翻看了片刻,朝她走了过来。
    
    他二十七八的年纪,姿容清俊,双目却炯炯有神,眼锋中透着干练。
    
    “此珏为汝所有?”
    
    他面带微笑地发问,望着阿玄,双目一眨不眨。
    
    阿玄点头:“是。”
    
    男子道:“是块好玉,我有意收下。只是……”
    
    他仿佛迟疑了。
    
    “何事,请讲无妨。”
    
    男子注视着阿玄:“此玉,确为汝所有?”他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话,随即解释:“非我多疑,我既收下,自要清楚来历。”
    
    阿玄道:“放心,确为我所有……”她略一迟疑,又道:“实不相瞒,此珏是我小时随身之物,若非不得已,我本也不愿出手。”
    
    男子双目微微一闪:“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我收下,价钱几何?”
    
    阿玄道:“我见你是个爽快人,我也实说,我诚意出手,你若也诚心要,照你的估算,出个价便是。”
    
    男子道:“这玉虽失双,但质地绝美,并非俗物。你虽急于脱手,我却不能借机打压,我愿以一千圜钱易之,如何?”
    
    穆国流通圜钱。阿玄本只计划换上几百圜钱,没想到能易至千钱,自然欢喜,忙向他道谢。
    
    一旁的商队头领笑道:“你今日运气好,遇上了我家主人。主人行商,向来讲求诚信仁义,你可知他为何人?”
    
    阿玄看了一眼那男子。
    
    “我家主人,便是人称夜邑君的……”
    
    “某齐翚,一商人罢了。”
    
    男子打断了商队头领的话。
    
    齐国巨贾齐翚之名,天下几无人不知,阿玄也听说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此人又如此年轻,未免惊讶,轻轻啊了一声,心里方才的那丝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难怪对方看中这玉,便愿出一千圜钱。
    
    齐翚仗义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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