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这么久,她冷静下来,发现南蛮和他已经稳定下来,她想到宋缺曾经为了她和魔种拼命,想着前些日子动手时他对自己手下留情受了她一记天魔刃,还有阿朵所说他未尝不是一个良配的说法,她发现自己又舍不得杀了。
“阿娘,我该怎么办?”
可惜,马瑶只剩下了石碑,注定不能回答了。
当然,如果马瑶还活着,听到任文萱这翻话,她的性子只会心疼任文萱,但是结果,她会告诉任文萱,让她嫁人。
说到底,马瑶和阿朵一样,都是普通的女人,希望组成一个家,尤其任文萱并非不是不爱宋缺,而是在虚无飘渺的武道和一生幸福做抉择,她们看到的只会是一生幸福。
当然如果是祝玉妍和梵清惠这阶层的人为任文萱着想,她们会觉得任文萱选择武道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一直待到了深夜,任文萱从石碑处睁开眼睛。
然后黑夜之中,她悄无声息地出了南蛮寨和蛊林。
宋阀的军队还未退,他们还在等明天接走南蛮的圣女,和三成非赵谢两家的南蛮族人。
这是他们的协议,从明天开始。
任文萱摸进了军营,看了眼主营后,发现人不在。
她慢慢退下去,好在等候不久,看见宋鲁带着食盒向后面山路上去。
任文萱当然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听到一股沉郁的埙声响了起来,埙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这埙声是什么曲子,任文萱不知道,但是曲调中的沧桑和缅怀她是听出了,没想到,他吹的一手好埙。
埙是汉以来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乐器,用于宫廷和士族,它的声音古朴醇厚但是却又低沉悲壮,在夜晚一个人吹埙的人,几乎都是心事重重。
她的步子慢慢放缓,沉郁的调子,勾起了她灵魂深处有关这个男人的温暖记忆。
埙声原本沉郁,随着埙声每一个音节越来越低沉,带着缠绵哀怨的味道,似乎是在回忆沉淀这什么,这样的埙声,更像呜咽声,里面里包含的孤独和隐忍。
任文萱终于看到了人,现在他没有穿着甲胄,只是平常的白色衣袍,他站在山峰上,望着底下的平原有些恍惚,双唇触及埙口,修长的手指被思绪带动,无意识地奏出这般忧伤的曲调。晚风吹过,长发吹到了如玉的脸上,埙声和人凝聚成一种无人能懂的悲伤,叫人心悬。
宋鲁将食盒放下,不曾打扰,然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宋缺恍惚的眼睛闭了下来,手指一只一只按在的乐孔之上,声音化成最后的无言叹息,然后再也没了声音。
“阀主。”难得听阀主吹埙,可是这么悲伤的埙他真是不忍去听。
宋缺放下埙,道:“放下走吧。”
宋鲁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知具体的事,只是担心而已。
“是。”他只能这么说。
宋缺在宋鲁走后,没去提地上的食盒,而是抚摸手中光滑圆润的埙。
任文萱才泄露一丝气息,就听见他道。
“你终于来了。”
仿佛早就料到任文萱要来似的。
任文萱飞身飘起,天魔带和天魔刃顿时去攻击宋缺周身死穴。
宋缺立即拔高数丈,刀已经全部出了鞘,然后七刀全部直刺任文萱,他和任文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留守。
任文萱当即挥收天魔带和天魔刃去拨开这杀机重重的天刀,然后重掷回去。
两股真气碰到一起,瞬间分落在两地。
任文萱幽幽地道:“你怎知今天我会来杀你?知道了,还不躲在军营里,跑到这里特意让我杀么?”
宋缺平静地道:“你曾说过,我若是不再喜欢你,你就会杀了我,如今我即将娶妻,你当然会来。”
任文萱微微眯眼,幽怨起来:“这么说,宋郎是真的不再喜欢人家哩。”
宋缺神色还是淡淡的,其实她今日过来,他有过期待,可以说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可是他知道机会小得可怜,可以说,他也是在当做最后的了结。
任文萱慎重起来,警惕地感受四周,显然在怀疑宋缺知道她要来,所以提前做了埋伏。
宋缺心中一叹,根本没有埋伏的,可是她……她们真是谁都怀疑,谁都去警惕。
“没有人,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
任文萱笑道:“宋郎这是在求死吗?”
宋缺摇头,双目极其的认真。
“今晚我会告诉你,就算我中了你的毒,你也杀不了我。”
任文萱轻笑一声,这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想明白了,她不会再有机会让他心软了?
宋缺这等级的高手,要杀了的确很困难,底牌层出不穷,还有打不过可以跑,还有同归于尽,之前她之所以差点杀了他,是他有些留手,还有对她余情未了,有些轻忽,又或者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杀他。
见宋缺做好了毫无破绽的准备,任文萱大笑起来,随后带着无比缱绻的情意,用最柔情的声音道:“宋郎,不要去娶那丑女好不好?人家放弃杀你了,你不要负了人家可好?”
宋缺见状,他微微闭眼,机会没有了。诚然,他希望听到这样的话语,但是她的心口根本不如一啊。
“动手吧。”
精气神达到最巅峰,战意也是最浓之时,任文萱清楚,这时候的他非常危险,她才不想去拼。
她脸上的柔情和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淡淡地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立刻转身,迅速飞离了这座山峰。
宋缺目送任文萱离开,不会让他如愿吗?她的心性,杀不了他,就只会去动……
他会保护好他……未来的妻子的。
这次他是猜错了,任文萱所说的不会让他如愿,是不会让他如愿忘掉她。
☆、第65章
天渐渐明亮。
任文萱用了一点缩骨术,让自己矮上那么一寸左右,又穿着繁复的南蛮少女的服饰,头上脖子和手腕也带着厚重却又耀眼的收拾,整个人看起来很窈窕,她带着全金面具,给人很神秘的感觉,没有看到她的脸,就这气质和身姿,可以给人一种绝代佳人的感觉。
她的身后是三百户南蛮人,都是主寨最外围的人,任文萱不认识几个。
三长老陪着任文萱出来,他看了看已经带着人在蛊林外等着的宋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模样,这宋缺还是很重视他们的。
宋鲁上前一步,道:“还请圣女施展控蛊之术。”
三长老冷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们送出假的圣女?”
宋鲁淡淡一笑,不接话。
任文萱看向宋缺,声音呈沙哑,一点都不像任文萱本来的悦耳的声音。
“宋阀主,我族子民会在婚前全部迁出来,由你们统治,我族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圣女,以我族子民为儿戏。”
宋缺也回看向她,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双眼睛让他仿佛看到四年前的阿萱。
那时候阿萱刚刚清醒,淡漠地说只是向自己道谢,但是从来不想报答她,那时得眼神也如如今一样淡漠异常,也漂亮得紧。
宋缺微微抬手,宋鲁点点头,也不要求这南疆圣女控蛊了。
“圣女请。”宋鲁等身后宋阀手下相当尊重。
任文萱转头看了看三长老。
三长老这时候真的如一个老人一样,不见了任何宗师气质。
“阿萱。”
宋缺一怔,忍不住再看他未来的妻子,身形不对,声音也不对。
“答应阿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让自己难过。”三长老嘱咐地说道。
任文萱没去看宋缺,她乖巧地点点头。
“阿爷放心,阿萱是赵家的女儿,不会让自己难过的。”
宋缺收回了目光,她不会这么乖巧的。
赵萱。
三长老一叹,似乎很落寞地转身走了。
任文萱引南蛮百姓入了营寨,等到已经安排好后,她也不曾和宋缺说一句话就跟着宋鲁去了属于她所待的营寨。
她的营寨在主营,完全隔开了她和南蛮人的联系,甚至主营是宋缺所在。
她眼中闪过冷笑,这宋缺真看重这个南蛮圣女呢?生怕她来杀吗?
“圣女,休息一个时辰后,就要拔营了。”
任文萱微微点头。
宋鲁扫向跟在任文萱身边的两个丫头,记清楚她们的模样,这才离开了去。
任文萱跪坐下来,招呼带来的两个丫头。
她们是寨内的孤儿,是对姐妹花,姐姐余英妹妹余兰,长相清秀,也算小美人了,心思细也很勤快,而且不知道任文萱的过去。
“你们不要紧张,做好自己分类的事就好,别人若是问你们,你们装作听不懂汉话,知道吗?”任文萱说的是南蛮语。
“知道了,小姐。”她们同样回南蛮话。
族里都尊重的圣女真是和气。
“也别怕,我们现在还只是适应,多听多观察就好。”
两姐妹连忙点头,说起来,她们真的很忐忑。
圣女要嫁给宋阀主,在她们的眼里,宋阀是了不得地方,她们从没想过会去宋阀的一天,更别说以后宋阀就是她们以后的家了。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们怎么会不忐忑。
任文萱微微一笑,嘱咐她们下去了。
等她们下去收拾东西后,任文萱的笑容消失,真是不愉快。
宋阀军队开拨,从主寨到岭南城后的宋家山城,用了十天,期间任文萱从不出轿或出营,宋缺不曾亲来过,但是却派人多次问候,可以说是相当周到。
若是南蛮圣女不是任文萱,这处境对于战败的南蛮圣女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处境。
但是偏偏任文萱是,对比那日晚上宋缺对她的冷漠,他对这个圣女每好一点,她就更不满一点。不过,她再怎么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坏了自己的突破的希望,那么他的武道也别想顺利。
想忘记她,她偏要纠缠他一辈子,而且很名正言顺地纠缠。
不为感情,就是为了争一口气,然后宋缺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任文萱睚眦必报,尤其是曾经在乎的人让她难过,她会更恨。
……
南蛮平定,东蛮独木难支,也迅速被扑灭了,当然他们见机快,迅速投降,族人被迁入与汉民同居,总算不像越蛮一样被灭。
三蛮平定,任文萱在宋家山城别院住下。
宋阀之主的婚事筹备需要的日子很长,婚期还没有定下,宋缺又领兵去了崇越关。
然后又在短短不到三天,宋缺带着守军反扑杨林五万大军所占据的南渊关,杨林丢关退去了聊城,又三日,聊城又被宋阀夺回。
岭南军心所在,杨林带着五万大军死守不出等着杨坚到来也没用,因为关内城池多的是心向宋阀的百姓,加上宋缺用兵之道极奇,兵力充足,杨林不得不得放弃。
半月后,杨坚带着三十万大军到了聊城,又再次久攻聊城不下,而且比当初杨广更加困难。
无奈之下,杨坚带着一万大军离开,和杨广调动的十万江南军会合进攻岭南最偏远的滇州。
滇州城防兵力毕竟少,而聊城下的三十万大局虎视眈眈,宋缺只带走一万军队前去滇州策应。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带着一万大军与杨坚十几万大军相遇,却是战报不断传来。
岭南城一片欢欣鼓舞,对于宋阀宋缺的崇拜简直到了顶峰。
十战十胜之后,杨坚灰头土脸带着残兵两万退回江南,而聊城外,宇文伤杨林这两位主帅还是没有打下聊城。
杨坚叹了口气,这么长的时间,损失兵力不说,就是国库钱粮天天是以万计的,国库的官员送来的奏折越来越苦,杨坚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下去。
梵清惠再一次来到了宋家山城。
之前杨坚到来的时候,梵清惠就和宋缺谈过一次,宋缺不可能同意投降。
如今……更不可能让宋缺投降了。
不过杨坚也退后了一步,宋阀向隋称臣,但是保持宋阀在岭南的统治,隋室每年还会给岭南宋氏银三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并且宋阀商队可再大隋随意通行,不纳任何税务。
这是表面上的一统,梵清惠看着上面沉思的宋缺,说道:“宋阀主近十年也不可能北伐,不如和清惠一起看看隋室是否是天下之主,稳定南北?如果全国不再战火,诸民归心,宋阀主再签这份称臣合约也不迟?”
宋缺淡淡一笑,道:“梵小姐好打算,这是变相的让宋某在十年内不得北伐,给普六茹氏时间?”
梵清惠摇头:“非为隋室,而是不让天下再起战火,南北乱了几百年,人口已经不及东汉之时的三分之一,再伤得重了,就是统一天下,恢复生息也需要更多时间,万一突厥再入中原,很可能再造成乱华之事发生。杨氏……比之突厥,宋阀主是否再细加考虑?”
宋缺这段时间想得很久,这次与隋交战